日上三竿，江城的深冬，就算是出了太阳，也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冷意，寒冷的冬风吹散了阳光，用力地掀开了餐厅落地镜前的纱窗，太阳露了下脸，只一会儿，又再次消失不见了。
祁渊拿了一柄大木勺子匆匆走过，钻进了厨房，手上还沾着零零碎碎的嫩绿色葱花，估摸着撒了把盐，他搅着炉上小奶锅里面的粥，皱着眉头看着手机里的食谱。
虽然闻起来和香，可是实物严重与图片不符。
回想了很久，他也没找出问题出在哪。
半晌，他用勺子沾了一点点粥尝了尝，味道一言难尽，随即，马上喝了口水冷静一下。
祁渊面无表情的把勺子扔回了锅里，嘴抿得笔直，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爱心早餐再次宣告失败。
关了炉火，收拾好厨房的残局，他看了眼时间，挫败地点开了外卖软件。
在生命面前，浪漫和惊喜都比不上好好活着重要。
……
卧室的窗户被遮得足够严实，暖气开得很足。
昏暗，又温暖。
躺在被窝里的人呼吸均匀绵长，突然，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翻了个身，嘤咛了一声，睫毛轻颤，有了醒过来的趋势。
床单和被套换了个颜色，从浅灰色变成了深蓝，身上也很干爽。
身边空落落的，昨晚的骗子已经不见了，俞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意识还不是很清楚。
昨晚，是真的还是假的？
俞暖突然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猛得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被换过的不只有床单，还有她身上的衣服……
腰还是酸的，记忆涌上脑海，耳边还响着他一遍又一遍诱哄又性感的声音，俞暖抬手捶了旁边的枕头一下，红着脸钻进了被窝。
她从来都不知道，两个人，两个不同的个体，真的可以亲密无间到那个这样，感受对方直白又热烈的情绪。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舍不得分开丝毫，有的，只有无限靠近和拥有的强烈念头。
良久，她钻出了被窝，脸被闷得通红。
没听到有动静，她小小声地唤了一声，“大宝贝？”
没人应。
她又加大音量唤了一声，“大宝贝？”
还是没人应她。
“大宝贝？大宝贝……”
除了她的声音，诺大的房子里一片安静，俞暖又唤了几声，她瘪了瘪嘴，莫名的委屈突然上了心头。
……
祁渊放下早餐，一进卧室，就看到小姑娘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坐在床中间，眼神空空地看着墙，好像在发呆。
他眸子闪了闪，几个大步跨到床边，随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顺了顺小姑娘乱糟糟的头发。
柔声问，“怎么了？”
“还难受吗？”
俞暖抿着唇，摇了摇头，她爬出了被子，跪坐在祁渊的身边，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软声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祁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买东西去了，暖暖，饿了吗？”
俞暖闷声点了点头，像霜打了的茄子，焉了吧唧的，有点无精打采。
“出去吃早餐？”祁渊又问。
“嗯。”俞暖声音懒懒的，“啊~大宝贝，好累，不想动……”
她话还没说完，祁渊嘴唇一勾，好心情溢于言表，没给俞暖个准备，他突然站起了身。
俞暖还抱着他的脖子，被动地挂在他的肩膀上，连忙收紧手臂，惊呼，“啊~会掉下去的，会掉下去啊……”
祁渊笑了一下，没理她，打算抬脚往外走。
俞暖赶紧抬起腿，圈在他的腰上，夹紧，然后松了口气，嗔怪地捶了他一下，伏在他的背上碎碎念。
“昨晚还叫人家宝宝，一口一个小甜甜，现在我就变成了牛夫人，呵！男人……”
祁渊：“？？？”
他什么时候叫过小甜甜了？
算了，她说有就有吧。
不过……
他皱了下眉，强调道，“是祁夫人！”
俞暖愣了一下，然后捏着他的耳朵，“噗哈哈哈哈~祁先森，你怎么这么萌？哈哈哈哈……”
……
刷完牙，到了餐厅，祁渊也没把俞暖放下来，只是把她抱到了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看到餐桌上的吃的，本来就很饿的俞暖更饿了，“你刚刚去买早餐了？”
祁渊轻咳了一下，别开了视线，心虚地”嗯“了一声。
声音有点没底气，其实严格上来说，并不是，这只是外卖，他说的买东西，并不只是早餐……
俞暖晃了晃腿，揪着他的衣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里面像是有星星，扑闪着发亮。
她对着祁渊张大了嘴，“啊~”
看着恢复了精神，就是眼睛还是有些红肿。
不知道是在餐厅哭的，还是昨天半夜哭的。
脑中闪过什么，祁渊眼神暗了暗，低头在眼睛上吻了一下，然后端起粥喂她，“这家粥还不错，只放了葱花，我没让加姜末，尝尝看好不好吃。”
很久之前，她发过一条朋友圈，晒她有一个好哥哥。
底下配了两张图，一张皮蛋瘦肉粥的照片，和一张便签，放葱，不加姜末。
她随手发的朋友圈，她可能早就忘了，他却不小心记住在了心底。
俞暖笑眯眯地喝下粥，心里甜蜜蜜地冒着粉色泡泡。
如果人类有尾巴的话，她现在可能会摇出一场龙卷风吧！
俞暖调皮的眨眨眼，她没吞下粥，突然仰头，吻上了祁渊的唇……
一吻完毕，她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两下嘴，“你觉得好吃吗？我觉得味道很不错。”
祁渊：“……”
……
甜甜蜜蜜地吃完早餐后，俞暖又被抱到了床上，拿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她的余光扫到了床头柜上的小盒子。
很普通的小盒子，有点眼熟，又感觉不是那么熟悉，于是她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超薄，零感，持久……什么的……
仅仅一秒，俞暖就收回了视线，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似的，视线游移，无处安放。
啊~
他怎么能把这个东西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这里！
不能看，不能看，音音每次去超市都说这东西看久了会长针眼的……
祁渊没错过她的反应，他掀开被子躺上了床，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声音不大，里面是浓浓的愧疚，俞暖顾不上害羞，揪着手指头，仰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祁渊沉默了几秒，眉心纠结，似是难以启齿，“昨天晚上……我没做有保护措施……”
虽然最后，他并没弄到里面，可是也不是绝对的保险。
他明明知道，这事可大可小。
小了，什么事也没有，大了，就会很严重。
而他本身，就是那个严重的情况下产生的最坏的结果。
他明白他可以承受一切，负担一切，可是俞暖还小。
就算身体和心理成熟，但是时机不对，条件也不允许，她还只是个大学生，没必要承当这些。
可是就算是明明清楚这一切，他还是没忍住自己。
而他所有的依仗，不过是知道俞暖爱他，心疼他……
俞暖不在意地摇摇头，“大宝贝，你不要所有事情都往最坏的地方想。”
“从小，我爸爸就告诉我，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会有解决的办法，人生也许会很辛苦，它偶尔会让人绝望，可不会永远绝望。”
祁渊收紧了手臂，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俞暖的话并没有说完，“当然，你很有可能会被我爸和我哥打死。”
祁渊：“……”
两人安安静静地躺了会，俞暖突然扯了扯祁渊的衣角，红着脸，好奇地小声问他，“你们男人不用那个……会不会，会不会觉得更……更舒服？”
祁渊垂眼，“……我不知道。”
俞暖瞪大眼，“啊？”
祁渊一脸认真，“没试过，没有对比。”
这下轮到俞暖无言了。
祁渊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我有点好奇。”
“啊，可我一点都不好奇。”
对上祁渊的眼睛，俞暖小小地尖叫了一声，慌张推开祁渊，害羞地躲进了被子里。
祁渊笑了几声，拿过柜上的东西，用力扯开被子，也跟着钻了进去。
……
*****
那天餐厅事件的后续，祁渊并不是很关注。
就如他所说，他不想管蛇怎么样了，他只想还好养他的小兔子。
俞暖第二天晚上偷偷给袁母打了个电话，了解了一下情况，可是并没有和祁渊说。
她觉得，无论是那种，祁渊应该都不会开心，那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
圣诞节，两人出去约会的时候开车经过那个鲜花餐厅。
街道很热闹，就连路灯和树上的小彩灯，都人性化的被换上了圣诞节的主题，各家的店铺上的玻璃橱窗上都贴着雪花，门前，是挂满五颜六色礼物的圣诞树和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
处处霓虹灯闪烁，充满节日的气息，就只有那家鲜花餐厅黑着灯，门前摆了个小黑白，用白色的粉笔写了几个大字：
店铺整改，停业三天。
换了老板，人员还不到位，于是需要暂时闭门三天，在这最好赚钱的日子里。
就如袁母所说，袁家不差钱，俞家也不差。
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事。
车道拥堵，车速缓慢，祁渊的视线在那家店扫过，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俞暖盯着手机，突然出声，“大宝贝，那家奶茶店今天搞活动，情侣买一送一，我想喝，我们去买好不好？”
祁渊点点头，“好，还想吃什么？”
俞暖扶了扶头上的圣诞帽，低头想了想，“我们去美食街吧！今天那里一定很热闹，我知道那边有一家特别好吃的螺蛳粉，味道超级正宗！”
俞暖一脸兴奋，祁渊却兴致缺缺。
美食街？他几乎没去过，听说人很多很杂，几乎是人挤人。
螺蛳粉？他也从来没吃过，不过听说它的威力能臭一条街。
综上所述，祁渊内心其实是排斥的，可是行动比脑子快，在他还没想清楚美食街现在应该是个什么状况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
……
******
期末的日子忙忙碌碌，俞暖一边忙着期末考试，一边忙着和祁渊腻腻歪歪的谈恋爱。
一个黏人，一个喜欢被黏，天生一对，刚刚好。
只是俞暖一直都很好奇祁渊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闲，每每问他，他也是支支吾吾，不说清楚。
俞暖不知道，祁渊正在背着她准备着一件大事。
转眼，元旦节到了。
ny基地难得放假，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回家，不打算回家的，也忙着约人玩。
俞阳提着个袋子慢慢悠悠地下楼，往年这个时候，他因为要陪俞暖，早就回家了，不过今年，他倒是一点都不急了。
反正俞暖有了祁渊，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一到放假就和祁渊出去各种约会，眼里早就没有他这个哥哥了。
他变成了孤家寡人，早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弄不好还会被俞暖嫌弃。
豹哥正在一楼检查设备，看到俞阳这副不急不缓的模样，低头看了眼时间，奇怪地问道，“阿阳，你爸妈飞机延机了吗？”
飞机？俞阳脚步一顿。
完了！！！
他说他老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来着。
之前，他爸妈打电话给他说他们元旦节回家，让他记得去机场接，结果他给忙忘了。
想到被他爸惯得娇气又啰嗦的妈妈，俞阳头皮一阵发麻。
还没等他整理好情绪，手机偏偏就响了起来，看了眼手机，俞阳闭了闭眼，认命地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的女声温和动听。
“阳阳，我和你爸都到了，你人呢？”
俞阳看着豹哥，“……”
豹哥无能为力地摊了摊手，然后他朝俞阳做了个口型。
俞阳仔细辨认了一番，有点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堵车？”
手机里的女声再度响起，“啊？堵车啊？那不急，不急，下雪了是吧？路滑，阳阳小心开车啊！”
俞阳：“好的，妈。”
“暖暖呢？暖暖在你身边吗？”
“她有门考试推迟了，下午才放假。”
……
挂了电话之后，俞阳朝豹哥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看来这事豹哥没少做，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豹哥老在堵车的时候出门了。
至于俞暖和祁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好自为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俞阳：“和男孩子牵手会怀孕。”
长大后，梁佳音：“那小盒子看多了会长针眼。”
俞暖：“！！！我信了你的邪！你们良心难道不会痛吗？我看你们是想教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