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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节四)(1 / 1)

帕特里克家族是弗兰登帝国数一数二的名‘门’,因此它在西琉斯王国首都雷因斯鲁的别墅也是不亚于王宫的宏伟壮丽。拱,我很乐意。”珍妮开心得脸颊通红。行了个屈膝礼,将颤抖的小手‘交’到他手中。

两人地共舞吸引了全场的注目,有嫉妒的、羡慕的、惊讶的、深思的……按照礼仪,席恩跳的是弗兰登帝国的宫廷舞,连同语言都是新学地。但只要他认真去做一件事,他就能做得很好。何况夏尔玛大陆的语系和他使用的古代语相差不大。

我现在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情窦初开的‘女’孩晕陶陶地想,‘交’错旋转的灯光更加深了她地‘迷’醉。

搂着她的有力臂膀,男子潇洒卓然的舞步。都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她却完全没注意到。

但是当她和对方四目相对,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熄了她满腔的喜悦。

那双银亮的眸子始终无‘波’无痕,仿佛冻结的湖面,漠然反‘射’眼前的景象。却不透‘露’一丝一毫内心的情感。

他看着她,心思却好象在遥远的彼方。

为什么?我还不够美吗?公爵小姐不知所措,既惶恐又不安,偏偏没有被冒犯地怒意,因为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地错觉。而且过去她一直觉得他淡然疏离的神态,从骨子里透出地孤冷,坚毅沉着的眼神和微抿的薄‘唇’都是那么‘迷’人。

席恩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珍妮立刻注意到:“您不舒服吗?对不起,请让我扶您下去休息。”

“好的,谢谢。我扫兴了。”席恩嘲笑自己。如果他真的身体不适,决不会表现出来。可是为了防止接下来一大帮‘女’人邀舞,他只得装腔作势,真是愚蠢啊。

他的用语还是这么特别……珍妮着‘迷’地想。其实席恩说话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直接而已。即使他嵌进了敬语和社‘交’辞令,也学不会真正的委婉和由深厚教养沉淀的细腻。注重传统的老臣和不怀好意的人称之为“尚未摆脱未开化习俗的野蛮特征”,但‘女’士们都喜欢他不矫柔造作又从容不迫的言行,清爽而斯文,就像围绕他的知‘性’味道。最近还带起了法师热。

伴随相携离去的两人,四下响起一片失望的吁叹。

“您需要什么吗?”

“请不用担心我,帕特里克小姐,我的‘侍’从会照顾我的——看,那边有好几位先生在看您,去跳舞吧。”

“是的,那…我走了,您好好休息。”珍妮恋恋不舍地提着裙摆离开,今晚她已得偿所愿,所以不贪心。席恩靠着软垫,啜饮哈玛盖斯拿来的果汁,没有目送她。

“你可真受欢迎。”丽芙轻嘲,但她也婉拒了十位数以上的男人,并没资格调侃。

“是列文的脸招蜂引蝶。”席恩淡淡地道,漫不经心地把玩杯子,想着大海另一边的局势。周围的喧闹在他就如无意义的絮语,丝毫不萦于心。

也没有任何需要留心的讯息。‘女’人谈论的无非是目前流行的衣服、首饰、扇子、披风,头发的梳法和颜‘色’的搭配,男人则高谈阔论政治和军事——非常粗浅地理论。连他都听得懂。

“列文哥哥~~~”

一个漂亮的淑‘女’踏着轻盈的步伐走来,棕发打成可爱的小卷儿,使小巧的脸蛋更妩媚动人,澄蓝的大眼睛犹如清澈的泉水。

看到她,黑发皇子浮起一丝真心地笑意:“伊莎贝拉。”

她是珍妮的闺中密友,王妃地远房亲戚,算下来是列文的表妹。至今为止席恩在夏尔玛大陆认识的‘女’‘性’。除了凡公国的雪‘女’王,就只有她还聊得来。因为这位小姐‘精’通园艺。有个共通话题,脑袋瓜也‘挺’聪明,‘性’格干脆活泼。

“你又装病啦?”伊莎贝拉笑意盈盈地摇着小扇子,和其他仕‘女’的羽绒扇不同,是雪松扇骨的折扇,透明的薄绿扇面上描绘着玫瑰‘花’和卷曲地簇叶。

“什么装病。”长久待在浓香扑鼻的封闭环境里,席恩确实感觉自己得了香水过敏和幽闭恐惧症。

“哼。哼,你瞒得过别人,瞒不了我。”折起扇子,伊莎贝拉两手撑在他的膝上,靠近那张令人屏息的俊脸,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坏哥哥,珍妮为了你的病。可是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

“那你要告诉她吗?”席恩笑了,抚‘摸’她柔软的卷发。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暗暗惊讶,不敢相信向来待人冷漠地列文皇子竟然会有这么亲昵的表现。

哈玛盖斯和丽芙却不奇怪,席恩他……非常喜欢可爱的东西。

伊莎贝拉小姐两鬓晃悠的发卷儿,红扑扑的小脸,大大的蓝眸。自然地甜软嗓音,撒娇而不做作的亲和姿态,都使她看起来……无比的可爱。

“不了,她会伤心死。我也知道你是不得已,比起和她吃饭跳舞,你更喜欢养你的兔子,看你的书。”伊莎贝拉叹了口夸张的气,随即说起来搭话的真正目的,“听说雪‘女’王送给你一盆很珍奇的植物,我可以去你那儿看吗?”席恩双目一亮:“是吗?我不知道。当然可以。”

“还有这些紫叶木的种子。你帮我看看是真地吗,据说是以前‘精’灵住地森林才有的芳香植物。”

“给我!”席恩还没表态。丽芙就一把抢过装种子地丝袋,打开一看,明媚的绿眸顿时涌现泪光,“是真的……”

“丽芙蒂尔小姐怎么了?”伊莎贝拉也没生气,伏在表兄耳边问。席恩不动声‘色’地道:“想起她的家乡了,她的家乡有一种很像的植物。”

“哦。”伊莎贝拉没有被这么漏‘洞’百出的话骗过去,也不追问,她早就感觉她这个表哥神秘得像天外飞人。‘女’‘性’的第六感也提醒她不要挖掘,深知分寸的贵族小姐相信自己的直觉。

最重要的,她不想破坏两人的和睦关系。

所以她只是发挥她天生的可爱优势:“一会儿让我坐你的马车。”

“好好。”

******

摆在席恩面前的是一种叫作水晶兰的植物。晶莹而洁白的‘花’朵悬垂于植株话了。”棕发少‘女’转过头,脸上还泛着可爱的红晕。看看餐桌,她体贴地笑道,“你们先吃好了。”

席恩一怔,第一次发现她垂‘荡’地发卷是棕‘色’的,和肖恩一样颜‘色’,还有那种神情、语气……

每次以为他睡着了,肖恩也是趴在小木屋的窗台上往外看。看绿树蓝天,看鸟语‘花’香。看欢腾的动物们,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闪动着憧憬的光辉,显然想出去尽情玩耍,又顾虑病弱的兄长,不得不待在屋子里照顾他。

这种体贴地态度,最令他恼怒。

像被施舍!被怜悯!

[滚出去!]那时的他还没如今这么深厚地涵养,一发脾气就丢枕头。恶言相向,[想出去就出去,别站在那儿碍眼!]

[可是……]肖恩总会挣扎,虽然他的挣扎一向不持久。

[我不用你管!看到你就烦!]

然后那个傻蛋就出去了,像一只受伤的小狗,留下另一个口是心非的傻蛋坐在‘床’上生闷气,咀嚼后悔和寂寞的滋味。

“伊莎贝拉,你真的很想要‘花’‘精’吗?”再次挣脱过去的影象。魔王笑起来,非常明朗快活地笑靥。古代龙的化身打了个寒噤,手里的馅饼差点掉下去。因为通常席恩‘露’出这种表情,不是他扭曲的感‘性’被刺‘激’了,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怜的小羊少‘女’,你保重!

“嗯!”不知那是魔鬼的笑容。喜出望外的伊莎贝拉重重点头。

“好吧。”席恩双手虚抱,掌心间浮现出一圈淡红‘色’的光芒,中央悬浮着一枚像是植物种子地颗粒,有着接近菱形的棱角,黑得发紫,散发出奇异的美感。

“这是蓝薇‘花’的种子,你把它种下去,七天后,会长出蓝‘色’的小‘花’。只要你的执念够强,里面就会诞生出一个符合你理想地‘花’‘精’。它会是你忠实的朋友。和你同生共死。”

伊莎贝拉振奋雀跃地收下这珍贵的礼物,情不自禁地抱紧他。欢声道:“谢谢你,列文哥哥!”

不必谢,恶魔的礼物是双刃剑。席恩心道。

伊莎贝拉,如果你是真心亲近、喜欢你的“列文哥哥”,我的部下也会真心对你,守护你一生平安。

但如果你背叛我,对我怀有恶意,她也会咬断你的脖子!

******

人不能做坏事,会有报应。

从第二天起,穿着缝好的亚麻裙装的‘女’孩们就纷纷到访,奉上手工织就的‘毛’衣、围巾、手套、腰带、袜子和‘毛’绒玩偶,还有手工烘烤地各种甜点,亲手制作地一些小玩意,使法师不堪其扰。

夏尔玛大陆的爱情祭不同于艾斯嘉,在‘春’夏两季,而是在初秋。取自爱情和秋天一样有收获也有凋零,带有无常地神秘感这个象征意义。对此席恩赞同,非常赞同。

爱情就和‘女’人一样费解,比如这位站在他面前半天,既不送礼也不开口的公爵小姐。

席恩不喜欢羞涩的、文静的、矜持的‘女’孩,因为他看不懂她们低垂的眼睛里闪动的光是什么意思,那比最艰涩的咒文更隐晦。他喜欢直接的注视,率真的大笑,如银铃般悦耳的嗓音——绯红害羞的脸蛋和端庄婉约的沉默令他‘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念在是伊莎贝拉朋友的份上,他还是礼貌地招待:“帕特里克小姐光临寒舍,有什么事吗?”

硬邦邦的。已经看出客人“有什么事”的哈玛盖斯和丽芙一齐叹气。

“我……我……”珍妮嗫嚅着,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突然背转过身,像只小鹿般跑了出去,“对不起!”

“???”一边想着应该读心省得烦,席恩一边转头征求群众意见。丽芙直截了当地唾弃:“你真是傻蛋。”哈玛盖斯体谅地笑道:“嗯,她是想…不,还是由她自己告诉您的好。”

“?”席恩又想了半秒,决定放弃无谓的思考,“算了。那丫头浅薄得跟张白纸没两样,想必也没什么重大的事要告诉我。”他还记得铺天盖地地红玫瑰,莫名其妙的诗集,打成奇形怪状的蝴蝶结,充满‘抽’象意味的古画——这些是那位小姐过去送他的礼物。

对‘女’孩子而言就意义重大了!‘精’灵少‘女’瞪他,由衷同情那些异族同胞,竟然瞎了眼喜欢上这种迟钝差劲的男人。

“伊莎!”

正在为‘花’苞浇水的伊莎贝拉冷不防被友人从后面抱住。手一滑,水壶险些掉在地上。

“怎么了。珍妮?”确定心爱地植物没有损伤,伊莎贝拉不意外地反手轻拍好友,“是不是被拒绝了?没关系,你还会碰上更好的对象。”其实她本来就不看好这段恋情,她那个表哥固然是极为优秀地男子,却太过沉‘迷’于魔法,对异‘性’毫无兴趣。

而且潜意识。她总是对他抱有一股隐约的畏惧,像是绝对不能违背,绝对不能触犯。

“不是啦!”认为友人乌鸦嘴的珍妮气急败坏地大喊,随即趴在‘床’沿悲惨地大哭,“我没有告白,我说不出口!”

“哦,可是我记得你送给他心形的小饼干……”

“没有用!他当场吃掉了,也谢谢我。可是他根本就不懂!”越说越伤心,珍妮悲从中来,哭诉自己坎坷的求爱历程,“以前也是,我明明暗示得那么清楚:红玫瑰、同心结、情诗……他都当成普通的礼物!为什么?任何一位绅士都应该明白啊!”

就他不明白啦。伊莎贝拉无力地叹息,心里也觉得很奇怪:列文的表现像从来没被‘女’‘性’追求过——这怎么可能!他是那么英俊出‘色’!

“乖。珍妮。”伊莎贝拉柔声安慰友人,好容易才让她平静下来,鼓舞她再接再励,“你再试一次,这次直接……”

“不行!”珍妮尖叫,音量之大令伊莎贝拉担心会震破‘花’盆,“这太不象话了!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就够疯狂了。昨天玛琳婶婶教训了我一顿,说我像个不知羞地野丫头,简直变得和大街上的贱民没两样。可是…可是我真的爱他啊!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他!”

我知道,你从小到大看的男人全是呆头鹅。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凶禽。当然一眼就抓住了你的心。

伊莎贝拉头痛地‘揉’‘揉’额角,实在很想劝友人罢手。她那位非常人的表哥决不是寻常‘女’子消受得起的,即便珍妮被他接受,最后也一定会受伤。但是她又不忍心打击好友,珍妮虽然有点娇小姐脾气,但也天真可爱,善良美好,是名‘门’闺秀里和有“怪癖”地她最投契的。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她幸福。

“好了,珍妮,这么颓丧可不像你。”拍拍友人‘抽’泣的肩膀,伊莎贝拉想到一个点子,“列文哥哥喜欢植物,也对植物很有研究,我这里有盆黑布卡,你送给他。”

“我送过他红玫瑰……”

“是‘药’草啦,平常的‘花’他不懂的,只有‘药’草他还会特别种起来,玫瑰他只会晾干了当施法材料。这种‘花’地意思是[默默的爱]——怎么样,够含蓄,也够明白吧?”

“哇——伊莎,我爱你!”珍妮一把搂住友人。伊莎贝拉嘀咕:“对我倒说得出口。”

然而她失策了,席恩是知道黑布卡的‘药’用价值,以及它的学名俗称,可是他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花’语这种东西。所以珍妮绝望地重复了送礼,被道谢,被送客的老章程,唯一的变化是心上人这次似乎高兴了点。

神哪!凄风惨雨的少‘女’几乎要当场蹲下来哀泣:告诉我该怎么办?要怎么做他才会明白我的心?

不懂的是她,美丽的公爵小姐不知道也难以想象,她自以为爱上地男人奇特地‘精’神构造。

席恩的人生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他自己地,一半来自他的双胞胎弟弟。那光明的,充满了爱与信任的梦境,总是在他清醒的一刻折磨他,鞭策他理智地区分,避免沉溺。所以他本能地屏蔽一切善意,而对恶意就分外敏感。其中恐惧和仇恨令他享受,轻蔑和嘲‘弄’使他不快。

而中‘性’的情感——敬畏,让他感到舒心。

至于爱情就算了吧,他体味过那种将他的理智和判断烧成灰烬的情感,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决不会再一次飞蛾扑火,更不相信现在包围他的所谓爱情。

所以‘女’孩们火辣辣的目光,全部在席恩心里那道厚厚的冰墙上碰壁,连一缕轻烟也没冒出。也许他还会怀疑她们想吃了他,事实上也没错。

幸好他后来拆了几封情书,得知她们在想什么东西。

噢,这就是世人的爱情了。瞥了眼镜中的美男子,再想想自己真实的模样,犯下的累累罪行,魔域之王感到一丝讽刺的娱乐:多么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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