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龙神哈玛盖斯,魔皇席恩;奥古诺希塔最坚定的支持者,晨光女神卡塔瑞亚的兄长,帝国元帅,恶魔军统领,常任国事顾问,驻艾斯嘉大陆特使,商盟参事官,是魔皇的养子兼亲信,重臣之最,翻译了《古今魔法系统梳理》和《能量大统一学说》两部巨著,对现代文明产生深远的影响,主持设立法师总公会,本身也魔力精深,被公认为仅次于魔皇的强者。

电光火石的一瞬,安杰脑中闪过以前在《名人录》上看的内容,张大嘴合不拢来。

在西琉斯,席恩的画像雕塑多到铺天盖地,尽管他为了隐居方便严格禁止,但十二年前,做过摄政王的他立下许多军功政绩,被民众感恩戴德,长相人尽皆知,根本杜绝不了。倒是哈玛盖斯,当时的身份是个不起眼的侍从,声明大噪后,国民对不上号,凭想象把他描绘成一头巨大威武的龙,而人身也是高大魁梧,活象战神再世,最夸张的是胡子像钢针一样根根翘起,魔皇陛下还每每踩住他的龙背摆poss,事实上席恩从没骑过养子。

所以安杰万万没想到,真正的龙神是这样一个温文和蔼,精致的面容还残留着些许青涩的年轻人。体型虽匀称结实,却和剽悍粗壮丝毫挂不上钩。灰『色』针织背心、白衬衫、米『色』休闲裤和球鞋的打扮,优雅闲散中透出一股书卷气,是个让人一眼就萌生好感的青年。

“啊…我、我是。”不知自己呆了多久,收起『乱』七八糟的感想,安杰急忙鞠躬行礼。哈玛盖斯轻柔地扶起,拉着他走向小径深处:“别客气,你是小莎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那个,元帅阁下……”

“哈哈,我的元帅头衔早被卡雅抢走了,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哈玛盖斯清朗愉快的笑声完全不会让人不自在。安杰不禁放松下来,也回以笑容:“好的,哈玛盖斯。”

“你今年几岁?小莎从来没有年龄相近的朋友,真高兴你愿意和她做伴。”

“我今年十二岁,呃,我跟她说是十三岁……”安杰详细叙述了与友人结识以来的经过,突然注意到两人走的路程太长了,这花园没那么大,“这个…哈玛盖斯,小莎呢?”龙神笑道:“那丫头设了『迷』宫,存心要你好找。”

“真是。”这才恍然大悟,安杰苦笑了一下。

“不过她是为了做一顿能让你赞好的大餐,你知道,小莎的料理水平有点――”未免他误会,哈玛盖斯连忙解释。安杰莞尔:“她是做得不太好吃。”

“是恶魔味觉的关系。其实小莎很努力,从三岁起,她就立志要让主人…也就是她外公称赞她,有时候都到了我看不下去的地步。”哈玛盖斯唇畔的笑意渗入几缕--『『138看书网』』--之鱼。

本来不认识的东西,看到也会忽略,但席恩是驾御了所有的魔法元素,它们会自动反馈异物。命令大地精灵分解那些金属制品,魔法神还允许她们用现成的材料立碑纪念自己的功绩。

“谁信你!”两人信心十足。基连按键在大屏幕展开全息影象,上面有三十六个红点闪烁:“这是十分钟以前。”再按了按,一片空白:“现在的。”

菲欧莉娜『露』出噎到的表情。伍菲怒气冲冲地向维烈告状:“维烈哥哥你看他!”闻言,连好脾气的魔界宰相也不禁瞪大眼:她要他对他的父亲怎么样?

“叛徒!”菲欧莉娜愤怒地指责。杨阳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和她对质:“请问你们做出这种事,是接受了谁的命令?如果不是,你们凭什么骂我爷爷是叛徒?”菲欧莉娜语塞。

“请交给我处置吧。”吉西安叹道,他这个现任魔王当得很无奈啊,“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教授们还没反对,席恩和基连齐声道:

“基连给我了。”

“我给席恩了。”

“父亲!”双重刺激下,维烈坐不住了。他也觉伍菲和菲欧莉娜的行为太过分,但是厌恶的敌人和敬爱的父亲站一条线,这让他纤细的感『性』受到莫大伤害。明白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杨阳寄予同情。

伍菲声势大振,扑向一向溺爱自己的大哥使出缠功:“就是嘛,就是嘛,他算老几,维烈哥哥你忍他够久了,快把他赶走,还有那个女人,你才是我们公认的王……”

“哦,维烈你要推翻我吗?”基连饶富兴趣地笑了,笑得孙女腿脚打战,孝顺儿子脸『色』发青,拼命摇头表示决无二心。伍菲和菲欧莉娜不知情由,还帮他打气:“别怕,我们一起上!”维烈掩面无语。

“基连,我想毙了她们。”优彻底改变主意,决心亲手处决不肖后辈。基连已经腻味地打起电脑:“想清楚了再动手,别事后面对他们的父母舌头打结。”优无力地垂下头。

一直没开口的哈玛盖斯温声道:“这样吧,将她们交给领主矫正,死活不限,各位看如何?”交给深渊领主?太解气了!教授们首先赞同。基连和优不表态。席恩看够了闹剧,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不行!”别人还没话说,他维烈决计不答应,转向基连,“父亲,伍菲和菲欧莉娜是有错,但也不该由这个人渣处决,我会负责教育好她们,叫她们向这里的人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人命是你赔得起的吗?”群情激愤,温梨第一个站起,气到眼角含泪,握拳的手指节泛白,“我的学生死了十六个!要不是魔皇陛下,她们就死了!你赔?城里死了那么多『妇』女婴儿,你赔?好啊,你『自杀』!”

“他一个人的命还不够赔呢!”迪罗恶声道。洛德沉静的语气包含了最大的怒意:“维烈宰相,你们过去做了什么,都随着时间淡化了,但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让我鄙视你!”更多的教授沉默着,因为他们怕一张口,就会忍不住骂脏话。

维烈被批斗得头也抬不起来。伍菲和菲欧莉娜却不知道反省两个字怎么写,依旧理直气壮,一个嗤鼻:“什么嘛,你们这群蝼蚁。”另一个冷哼:“听他们叫,一会儿全杀了。”这回,终于有人破口大骂。

“格兰妮。”

一眨眼,世界安静了。构装生物拖着打晕的两人离去,通知领主们来认领。

“还有四个共犯,我也一并送过去了?”席恩礼貌『性』地征询友人的意见。基连点点头。维烈忍耐着注视这一幕,优摇头叹息,吉西安默默祈祷。

“她刚才说……城里?”被遗忘的角落,响起一个声音,那三名学生惊疑不定地互看。席恩眯起眼:“你们又是干嘛?”

“您是魔皇陛下?”一个学生站出来,无惧地直视他,眼里喷出怒火,映着嘴角的冷笑,“法师的守护神?”

“没听过。”席恩冷冷否决。三人噎了一下。

“那、那您总是帮他们撑腰的吧!”重整旗鼓,先前发话的学生指着长老们。另一人附和:“刚刚我们也看到了,没有你,他们根本讨不回公道。”众人默认这个事实,包括对席恩厌恶有加的几人。

“只要有你在,天空之城就永远是法师称王!”最后一个学生憋红脸,神情充满怨毒,“我们原先还抱着希望,听说你是个乐于接受新知识的君主,可是这十年来,我们的报告书在台上堆到发臭,预算却逐年减少;许多成就被魔机大学抢走,功劳记在他们头上;写信给你,你每封都退回,说什么不可用!”

席恩嗯了一声:“送到我这儿的设计图,只有六样过关。”三人怒道:“就是这个!”洛德急急澄清:“不是的,魔皇陛下,学生们送上来的信,都是我们先过目后,再呈给您。”

“像情书就直接处理掉了,按照您的吩咐。”迪罗抹汗。大长老揪着胡子:“没意义的也……”

“大部分研究报告,是在我们这里挡掉的。”平静地迎视学生们惊怒的瞪目,主持财政的弗克教授道,“有的不现实,有的太早,有的污染环境,有的资金不足。我承认,其中的审查也许有不当之处,但是不可否认,目前的主流是魔机――不是魔法,所以魔法大学的预算,也是少于魔机大学。”

“我们已经给你们提供了优渥的条件。”魁萨斯忍气道。温梨难得和他站一条线:“钱少就抱怨?我们当初哪来的预算,全是自己赚钱,连书都没地方买!你们现在呢?工具满大街有!”安杰心中强烈共鸣。

“什么…什么啊,你们事到如今说得好听!”原本满腔正义的三人发觉立场渐渐不稳,焦躁下提高嗓门。

“废话,因为你们没能让他们闭嘴。”席恩的轻蔑之意浓得满室皆闻,“只凭这么点人手本事就想吃下奥法之眼?愚蠢。还和无法掌控的敌人联手,自身又没有可利用的筹码,难怪只有跑腿弃卒的份。”三人被他训得一愣一愣。

喂,你是在教唆他们犯罪吗?是不是炫耀你当年占领东方学舍的恶迹啊?杨阳等人斜睨他。

“魔皇陛下,这件事非常恶质,我们必须调查清楚其他学生的心态,做出严肃处理。”弗克代表无所适从的同僚发言。席恩疲惫地靠着椅背,合上眼:“不必,就他们三个自作主张,搞得人心惶惶只会使裂痕扩大,知会校长,再调剂一下。”

“是。”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肯定,但没有人敢质疑,教授们一齐起身行最敬礼,“您好好休息。”

于是,[五月事件]低调地结束了。

机械大学的名誉得保,虚惊一场的民众接连数月都在猜测当天的瘟疫来自何方。恶魔是大家相处惯的,十多年来相安无事,没什么人怀疑,最后矛头多数集中于魔族和旧神。

******

一听到关门声,席恩就坐直身子,眼底流泻过一道冷光。

“长老们有问题?”哈玛盖斯立即会意,他的养父再累也不会在他人面前表『露』出来,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个。

“不。”席恩拔下一根头发,在手里『揉』捏,“不过我确实感到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基连微微一笑:“你这里有趣的事物真多。”

饱含魔力的丝线化为星星点点的蓝光,与大气交融,扩散至每个角落,席恩回以浅浅的笑容:“你要留下?”

不等基连回答,维烈大步离开客厅,样子就像个赌气的小孩。优目送他的背影叹气:“这孩子。”

“那个…爷爷,安慰安慰维烈吧。”杨阳双手合十拜托,“他看你和席恩关系好不爽啦。”

“为什么?”基连不解。杨阳硬着头皮答道:“因为你们很像。”饶是基连聪明绝起来对她妈妈也是。”

“没有没有!”被彻底妻管严的花花公子急忙澄清。基连掏出一颗水果糖,笑容不符合他为人的亲切和蔼:“来,孩子,见面礼。”

“她暂不出借。”法师揪回被诱拐的外孙女。

“我不信你没研究过。”科学家继续引诱猎物。

“你的方法太粗暴了,她的再生系统尚未成熟,暂时不适合。”

“原来如此,那我等着。”

喂喂!杨阳等人惊骇地瞪视一个把外孙女当实验品的外公,和另一个要解剖朋友的外孙女的爷爷。

优暗暗苦笑。哈玛盖斯则是明着苦笑,将研磨好的草『药』慢慢过滤,泡了两大壶,淡而悠远的清雅香气,令人放松心神。

“哟,小龙。”接自己一杯时,首代魔王像聊家常般轻快地道,“上次你给的茶叶棒极了,还有没有?”

“有的,慢点给你。”龙神温和地笑道。杨阳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认识啊?”

“嗯,买五花肉的时候认识的,我们还在一个烹饪班上课。”

五花肉……烹饪班……杨阳等人不敢想像那是什么情景,只听得这两个还开始碎碎念,越吐越来劲:

“煮肉最辛苦了,稍微有点油的基连都挑出来扔掉,可纯精肉他又不喜欢,平常明明什么垃圾食品都吃。”

“主人也是啊,嘴巴刁得要命,一不合口味就推给我,别人做的他都全部吃掉。”

“他讨厌吃内脏和鱼却要我烧给他吃,要没有腥味,这都是功夫菜啊!”被养娇了。

“还要天天换花样,最近我江郎才尽,只能在香料上动脑筋。”被惯坏了。

“对了,最近乌萨在全市大减价。”

“真的吗!?不过……乌萨是因裘拉联邦的城市吧,在尼普亚斯大陆的,去买些南国水果也不错。”

他…他们是家庭主夫?众人听得傻眼。席恩和基连面面相觑,一同别开眼:“我自己烧。”“我自己买。”

“啊啊――别!基连,你的身体……!”

“主人,我不是抱怨,您千万别误会!”两人慌了手脚。

席恩轻哼,忽而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凝目。正觉得有趣的安杰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瑟缩,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魔免之人?”平缓吐出的声音带着特殊的韵律,振动室内的魔法元素,贯穿少年的身体,却没有从另一头出来,仿佛一个空洞。

“他叫安杰,我的朋友。”小莎高高举起手,满脸献宝,“是我发现他的,他完全不受我的法术影响哦。”席恩嗯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轩风好奇地问:“魔免之人就是不能学魔法的人?”面对艳光照人的女『性』,安杰腼腆地红了脸:“还感觉不到元素,魔法通常对我们效果也不太好。”

“有意思。”基连蠢蠢欲动。为免他再打未成年人的主意,杨阳赶紧临时找了个话题:“爷爷,魔法可以用科学解释吗?”

“嗯。”对孙女的知识普及同样重要,黑发宰相回过神,“魔法以科学的角度来说叫伏尔加能,是一种特定环境下由脑部高周波信号共振引发局部环境元素裂变产成的能量,在不同的地方使用魔法的方式各不相同。比如艾斯嘉这样的赤层状云星系内由于高分子元素含量极高施展魔法非常容易,而在地球上魔法元素含量较低施法很困难,所以魔法就是利用脑波控制能量的方法总称。”

“……”

杨阳眼冒金星,而昭霆的眼睛变成了蚊香形。

没发觉听众们已经走神了,科学家滔滔不绝地讲解:“这种力量也称为魔力,以玛那为单位计算,一立方米元素分子核裂变所产生的能量等于一玛那。玛那(na),整个世界均匀分布的一种能量,基本上处于类似热平衡的状态。而当巫师重新配置时,为了恢复均衡,玛那在一定时间一定范围内就会造成移动。举个例子,全体温度都相等的水是不会流动的,但是将水装到壶里去煮,因为水产生了温度差,就会开始对流,产生犹如短暂摆脱重力影响的现象。这虽然是自然现象,猛一看却会以为很神奇,魔法就是这种原理的扩大。但认识到这一步,只是刚刚踏进这门技术的门槛,里面还有很多差异分类,未经证实的理论……”

“等等、等等,爷爷。”杨阳满头大汗地赔笑,“既然如此,我们就改天再谈吧――啊,席恩,小绿也中毒了!昨天的饼干!”没料到她把矛头转向自己,专心听讲的席恩愣了愣:“我重做了一份给它。”

“那就好。”杨阳是真的松了口气,引起两个宇宙的神明对打就糟了。基连很不高兴孙女如此不上进。优打圆场:“阳还需要整理啊,她在这里学的是另一套理论。”杨阳感激涕零地在心里大喊优叔叔我爱你这类会让她老公嫉妒的话。

“也是。”基连认可了友人的说法。

“我去做饭!”夜长梦多,杨阳当下就想开溜。不是她不努力,实在是感『性』上无法将科学和魔法搅和在一起。昭霆早已用螃蟹步伐向门口迈进,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只怕表姐这个复制原体的祖父。

“学生会送饭来。”席恩不看场合的发言换来杨阳和昭霆的白眼。非常凑巧的,敲门声响,负责送餐的迪莉亚笑盈盈地推着小车进来:“魔皇陛下,今天客人比较多,我让厨房多做了几个小菜,不够再添。”

“哇――”食物战胜了恐惧,昭霆欢天喜地地扑过去。席恩心头一跳,只觉一股浓重的恶意在空气中发酵。

心灵透视的同时,他反『射』『性』地抽出法杖拉开一道防魔法力墙,险险隔开两人。

“你是什么东西!?”

这女孩,竟然是由正的物质和负的精神构成!

轰隆!能量的暴风撞塌了半堵墙壁,不顾自己满身伤痕,迪莉亚火速爬起,直接加持龙力术扛起一块大石作势欲丢。就在众人错愕的当口,走廊拐角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魔皇陛下!”另一个迪莉亚浑身是血地出现,怀里抱着一面镜子,“这面传送镜,有古怪!”

对了,六禁器之一,分割灵魂的魔镜[拉鲁鲁拉]。

“化石为泥!”淡黄『色』的光芒一闪,石块顿时裂成无数细微的粉尘,由魔法神施展的超魔效果直『逼』瞬间风化,席恩攻势不停,一个油腻术让敌人倒下,架起力场栅栏困住,再把防魔法力墙压成半球形叠上,搞定。

迪莉亚已经用布将镜子包起,但谨慎起见,席恩还是命令构装生物去拿,扫视闻声赶来的人们,问道:“多少人看了镜子?”

“我…我不知道。”迪莉亚自己也是惊魂未定,加上身体莫名的虚弱,软倒在废墟里,虚汗淋漓。席恩一手按住她的前额,探测结果和他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善恶两『性』被剥离了,而不够的物质部分就由元素补足。若强行重合,精神体一定会混『乱』,甚至崩溃;而处理得不好,肉体也会爆炸,棘手就棘手在这里,这法器挺阴损的。

不过反过来推想,这是魔法造成的效果,只要解除魔法就行。

多余的元素会散离,原属一体的精神和肉体也不会互相伤害。

“律令;消除。”

简短的咒语从优美的薄唇吐出,包含着对自己的绝对自信。目睹这一幕,几个教授急切地喊道:“等一下,魔皇陛下!”

无声无息,没有华丽的闪光,也没有眩目的『色』彩,所有的律令魔法都是这么朴实有效。迪莉亚全身一颤,如梦初醒般睁大眼。与此同时,罩子里的另一个她再也不复存在。

“啊……没错,是这样。”言灵系的弗克教授首先想通关节。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明白过来。

“感觉如何?”挥杖示意他们找出别的受害者如法炮制,席恩又暗示养子看住杨阳等人,免得她们不轻不重地『乱』来,惹出新的麻烦。

“头好晕……啊!”想起对方刚才的问题,迪莉亚放下『揉』着额角的手,叙述前因后果,“那面传送镜是厨房里的,我看菜『色』太多,先把盘子送过去,没想到一抬头,看到我自己的脸在冲我笑。”吓得她以为传说应验了。

奥法之眼的各个校区都有这种传送镜连接,另外的交通工具还有扫帚、浮盘、飞毯等。学生在的地方就有灵异故事,“镜子里的鱼”,“井里的女人脸”,“实验室『乱』爬的手”,“第十三格楼梯”,“墙上的血字”,“行走的独眼兽标本”和“消失的午餐盒”构成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谜。不过以席恩为首的教师们却知道大部分是真有其事,这里的自然灵搞的恶作剧。还有的根本是小偷行窃,召唤系的凯奇教授为了训练学生的警觉『性』想出来的花样,没想到这群小笨蛋疑神疑鬼,还主动上供美食,让人哭笑不得。其中又属传送镜最为特殊,被勒令严格使用,因为镜中世界,是名为[里世界],生活了许多奇特生物的异空间。

见她口齿清楚,思路正常,初步断定无碍,席恩命令弗克把她带下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拒绝了其他教授更换房间的建议,用[塑石术]重建墙壁,包括化成泥的那块,然后将注意力全数集中于战利品。

“这是什么啊?”昭霆迫不及待地问道,连道谢也没有一声。

“拉鲁鲁拉。”席恩神思不属地回答。到目前为止,他已经集齐了四件,心里的困『惑』也越来越大:这些法器名为[灭神禁具],但是就效果看,更像是以灭绝人类自身为目的。就比如这面魔镜,即使神明凑上去照,也不会有事。因为神是纯能量体,他们的意志就等于力量,除非这件法器的能值远大于他们,不然连个零头的恶念也剥不出来。

到底蕾诺雅前辈在想什么?

“我还啦啦队呢。”昭霆不悦地扁嘴,嘀咕,“就说这个谁懂?”杨阳沉『吟』:“应该是那个大法师的攻击。”基连拎着布幔的一角:“可以拉开吗?”席恩微一迟疑,却也明白不实际看一看,光是猜可能永远得不出答案。

“好吧,你们退开,不要照到镜子。”

杨阳等人听话地退到一边,前车可鉴,他们可不想剖成两半玩。确认他们的位置是死角,养子也做好了监督的准备,席恩张开各种防御魔法,不敢托大地伸出手,拉下了帘布。

平平无奇的镜面,光滑,清澈,映出他的身影:乌发黑袍,苍白俊秀的脸庞。这容颜是他人的,然而那冷漠决绝的袍『色』,沉静如永恒、深幽如死海的眼神,顽强不屈又毫无感情的双唇,绝对冰冷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却是独属于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胸口有一团不明显的污渍逐渐扩大,五根手指染着金黄『色』的神之血和心脏碎片,透胸而出!

从骨髓深处爆开撕心裂肺的剧痛,将他生生劈开,拉扯着长年冰封的神经。席恩不由得闷哼一声,牙齿将唇瓣咬出血印,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主人!?”看出情况不对,哈玛盖斯抢上前,耳边砰的一声,格兰妮手中的魔镜炸成千万片,爆炸产生的焚风刮向四面八方,他着,托起养父的右足,放在手上比对尺寸。席恩一怔,因为养子的手,竟然比他的脚还大。

再一次,他感到他的小龙成长了多少。

很久以前在肩膀上小小的重量,到紧随身后,慢慢蜕变成青年的少年,蓝眸或仰慕或担忧的目光始终如一,千年相处谈不上温情的记忆却是他唯一拥有的温暖,既不想舍弃,也不能遗忘。

“先穿卡雅的吧,我会帮你做一套应急。”

哈玛盖斯抬起头,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银瞳,不禁怔忡。自从那件事后,他们再没有靠得这么近,是他刻意的自省,即使陪伴,也让格兰妮跟随在侧。

他怕,怕再做出那样无法挽回的事。

就连他的年龄,也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成倍增长,力求心态的成熟,不再给敌人任何可趁之机。

但裂痕是不会消失的了。

他们站在两边,都努力想跨过,可是……

右手又火辣辣地痛起来,一如当年穿透这具身体,被炽热的神之血灼伤时。哈玛盖斯呼吸急促,恨不得把这只手砍断,每当想起那时的情景,他都会有这样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地、极慢极慢地,伸出手。

像跨出艰难的一步,又像是想要触『摸』一个伤痕累累,差点被他亲手弄破的梦。

细滑的柔丝在指下流淌,他触到了温热的肉体,略快的心跳震『荡』着他的心,能够感到血『液』的流动、生命的鼓动,切实的感受稍稍驱散了惨痛和畏惧。颤抖着,他吐出胸口郁结的气息。

左胸传来轻柔却鲜明的触感,席恩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从不离身的护体结界加厚。随即,又在主人的默许下,慢慢恢复。让那只曾经索命的手,停在这个留有旧伤的部位。

“……疼吗?”小龙颤声道,问出迟了太久的话。

他永远忘不了血咒解开的一刻,看着自己染血的手,那刻骨铭心的悲怆狂怒,还有他意识到养父不会再呼唤他时,那彻底的绝望与心冷,绝望得令他想当场自绝,连复仇的念头都不曾有,只是匍匐在地,失神地反复叫着那个人。

眼泪流进嘴里,苦得麻痹。

有什么在心底碎裂。

一直包裹着的硬壳,从内到外一层层剥裂,『露』出了最柔软的里层所隐藏的东西。

那么长久的时光,无论多重的疾病痛苦,都不曾有谁探问过,甚至连他身体心口滴血的痛,也是他人的娱乐。

像一头没人要的野兽,只能独自『舔』伤,死不了是他命硬;而死了,就是世上又少个人,没人会在乎。

活在梦境的天堂和现实的炼狱中,他渐渐麻木无感,久了,连真心也分不出来。

他一直是这么活过来,直到这个有着纯净蓝眸的小龙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用关怀温暖的眼神凝视他。

问他疼不疼,问他冷不冷,问他好不好……

“不疼。”沙哑地,他回应,习惯『性』地否认。随即嗫嚅着,在漫长的沉默后,挤出微弱的低语:“忘了吧。”

“……!”泪水沿着脸颊滚落,哈玛盖斯很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他的养父本是那么绝烈的人,希望和好的弟弟,他拒绝;可以破镜重圆的爱情,他不要。

只因为不曾痊愈的伤,既成事实的“背叛”。

而现在他说:忘了吧……

“主人,主人,对不起。”紧紧抱住这个令他心碎的人,哈玛盖斯泣不成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起誓,决不再伤害他。

席恩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不由自主地发抖。这个早已寒暑不侵的身子,竟然像生了热病般,打着哆嗦,从指尖开始颤抖。湿意沁透了肩膀,火热的疼,一波波蔓延开去,浸到体内,仿佛要将心脏活生生剖成两半。

那么疼,疼成这样,好像养子一旦放开怀抱,他就再也不能支撑住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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