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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74上:墙内鸳鸯不相向,陌上男儿何多情(1 / 1)

天上有雨没雨,都是阴沉沉的,特别的压人。有时一两个时辰也见不到一人,有时却是过羊走马也似,成群结队的,也不知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不是走尸般悄无声响,便是送丧般哭哭啼啼。盖洪也不打问,拉低笠子只是向前赶,到了近晚时分,便到了黄家庄。桑林穿进去也不见人,狗也不叫,大门合得没缝,敲喊了一阵,半点响应也没有。这也怪了,上次来可不是这光景!绕到宅后,还未寻到角门,便听见垣墙内有个柔细的女声在念什的,驻脚一听,却是:“自然君归晚,花落君空堂。君其若不然,岁晚双鸳鸯!”盖洪听了,也不知是谁,应口嚷道:“鸳鸯不相向,难织芙蓉帐。宾主既相逢,好酒蘸好酱!”笑笑,道:“小姐,黄员外可在宅中?”

墙内曹盼儿唬了一跳,抱起作吠的狮子狗便跑,到前面递了一句话,便回到了她姊姊房内坐了,心中还有些恼,又有些臊,好半晌没说话。她姊姊曹氏也只管低着头做针黹,并不理会她。狮子狗缩着爪儿,将下颌偎贴在她裹着花裙的大腿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曹盼儿抚着它的脊背,不经意间便带出好些毛来,它原先也不这样的,毛枯色暗的,也不知为什!

“姊姊!你看这狗怎么了?”

曹氏抬了头,嗔道:“别说它,说你自家个吧!”曹盼儿脸一红,却故意问道:“我怎么了也?”曹氏道:“秋气重了!树掉叶,多掉毛——惊怪什的?你姊夫出去时吩咐了,所有人不准出声,不准见天,你如何跑出去了?眼下遍地饥民,宅中无人,得点火星子便成灾的!”曹盼儿道:“那不是走了狗儿嘛!”

不妨黄虎头在门外应道:“姨娘说谎,她是去望我大哥和冲和哥哥!”曹盼儿呵道:“虎头,混说什!你大哥今世不回来才好呢!”曹氏手中的针便指了过去,嗔道:“这是什言语?叫眉寿爷娘听了如何作想?”黄谷成探出大半个身子道:“娘,戳小姨娘的嘴,上次戳我一般!不戳,我便告诉我婶去!”曹盼儿跳起来道:“虎头,看小姨撕了你的嘴!”才起脚,狗便哀叫起来,踩着了。

黄谷成大笑着跑了出来,才到外面便与刘信撞在了一起,两人搭了手,又各处寻了伴,四五个一伙勾肩搭背的溜达到中庭,才想往前院去,只听后面一声吼:“狗崽子们,待哪里去?”黄虎头回头咧嘴一笑,道:“五叔,吓死侄儿咧。便想看看门栓得紧不紧!”黄钦唬着脸道:“敢出去,狗腿都打折了!”说完便转往偏院去了。

孩儿们便倚着门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五叔腰上挂了刀,嘴脸也凶了!”刘信道:“他一向便凶的,刀算什的!说与你们知道吧,虎头他爷打了几箩筐的刀!”黄虎头道:“我爷的事你知道我不知道?我爷天天念书写字,打什么刀!”刘信道:“虎头,往后便知道了,到时我们人人都有一柄的!”杂七杂八的唣了一回,一个眼尖的发现了一条百足虫,便都蹲过去了。

拨玩了好一阵子,黄虎头竟跑到里面捉了他小姨娘的黄毛狮子狗出来,将狗和几条虫圈在中间,玩了个不亦乐乎。腻了,又寻翻出几条蜈蚣来,黄虎头将可怜的狗放了,又使人往后抱了只公鸡过来圈住,要看公鸡斗蜈蚣,没想那公鸡是个长翅的,哗啦啦一扑扇,便跳跶到人头背上去。五个人狂叫着追起鸡来,那鸡望着前院就过去了。黄谷成、刘信等都呼呵着追出去,刚冲到院子里,却看见黄文靖在那里拉门栓,正要嚷,门已开了,却是黄虎头他爷、孟七叔、费大叔一行人进来了,发声喊,撤身便走了个没影。

费传古笑道:“哥哥,谷成头角峥嵘,前途不可限量!”黄巢笑道:“一身贼气,说不得好坏!”便问黄文靖宅中可来了客,费传古给他扑扯衣袍,孟楷站在槛外看着一众庄客牵赶骡马,今年的秋税算是了了。黄文靖愣了愣道:“有人唤,没敢开!”正细问。黄虎头又左廊折了回来,嚷道:“阿爷,有客,是来寻尚二叔的盖大叔!五叔开侧门款到左边偏院去了!”黄巢大喜,转身嚷道:“七哥,盖洪来了,我去款客!”便拉着费传古往偏院走,嘴里道:“兄弟,此人可了不得!既有金刚之形,又有神佛之慧,弓马之绝,世所罕见!”费传古笑道:“比七哥如何?”黄巢道:“譬如刀剑,形制虽异,铦利则一!”

费传古道:“刀剑既具,失时可乎?”黄巢不由地站住了脚,道:“此事再论!”顿了顿又道:“可失之时,不可谓时!况且此刀亦非我所有!”过了月门,便大唤起“盖洪兄弟”来。

“听见了?就我三哥唤人亲切!”

刘塘便对着盖洪笑道,三人一时起了身往堂下迎。一见着面,刘塘便道:“纳秋税的好百姓来家了!”黄巢携住盖洪的手道:“这厮一味地指戳人,现时饥民遍地,县衙难为赈济,正是急粮时节,早纳晚纳,早晚得纳,如何不早纳了!说小是好百姓,说大是为百姓!”刘塘道:“为百姓便合自己赈济!官字两张口,屁埯通咽喉。自屙自吃恨不够,人冻人饥酒肉臭!”黄巢无奈的笑笑,盖洪道:“刘哥所言其实不差!”

黄巢笑着介绍了费传古,再次携住盖洪手道:“兄弟,上次来去匆匆,这回可要好好住上些时日!”盖洪道:“三哥,这回也住不得,尚二他娘病重,吊着一口气要见儿子,我受遣来勾人的!”黄巢便将额头一拍,道:“那我的罪过可大了,不合使二哥往徐州勾当,这一二日也不知能不能回转!”黄钦道:“他自家要去的,倒怨不着人!”黄巢皱眉道:“择几个人,水上陆上两道去迎迎!”黄钦巴不得这声,折身便走,他三哥难伺候,这盖洪也不招人喜,一身虎狼气。

刘塘道:“还有一事,王大侠一伙六个下了州狱!”黄巢一惊,流矢细问。盖洪知道尚二不在宅中本来就要走的,吃刘塘扯住了,说好坏也得见了主人,这时便不肯往堂上去了,站在阶下将话说了,末了道:“托了人情的,等赦便了,也不值得烦三哥的心,只是尚大急等音信,宅中又没个替手,不得不回,三哥若有好马,借兄弟一匹,没有便罢!”他向黄钦要,这厮色难,说他不是当家纪事的。刘塘笑道:“借马不如借人,我随你走可好?”

黄巢道:“人也好,马也好,兄弟但相中了,只管将了走!”盖洪道:“三哥这话可真?”黄巢笑道:“真!不过得上堂与我三个吃三碗酒!”盖洪一笑,便折身到了堂上。黄巢亲自筛酒,四个人满满举了三碗酒。

黄巢将酒碗一放,携住盖洪手道:“走,往厩里择马去!”黄家庄的骡马,上次来便看过了的,盖洪道:“也不须择,便借三哥的匪狐!”费传古便咳了一下,莫赤匪狐,莫黑匪乌。黄家的骡马上百,他三哥最爱的便只是“匪狐”、“匪乌”两匹,另厩另料,亲自刷洗,宝爱得紧,如何却来借?君子可不夺人所爱!刘塘道:“那不成,莫说你,我时常想骑三哥也不肯的!”黄巢含笑相对,却不置可否。

盖洪道:“三哥,我就相中匪狐了!人也相中了一个,后院墙内念鸳鸯诗的女子!”黄巢道:“可知名来?”盖洪道:“不知名,听声音当是未嫁之女,不然也不得念鸳鸯盼君归!”黄巢心中一动,猜是妻妹了,为难地道:“兄弟,黄巢虽书生,性却好马,骐骥驽骀,敝帚自珍,实不忍相借!何者?如心肺寄于他人之腹,不得须臾之安也,世间诸苦,唯此为甚!”盖洪道:“既是如此,便也罢了!”抬手便要走。黄巢扯道:“心肺不可借,却可以割!匪狐不借,但可相赠!”便让费传古去传话牵马。

盖洪一怔,笑了,道:“人则如何?”黄巢道:“但是宅中无主及笄女子,兄弟何时来娶,她便何时相嫁!”盖洪抬手揖道:“三哥非书生,乃大英雄也!”刘塘道:“甚的英雄,便是书生,你使强便予,我好讨便拒!三哥,你勿扯我,我走回郓州去!”甩袖子便走。黄巢不扯也不喊,只是张口笑,末了对盖洪道:“我这兄弟做得宰相,肚腹天大!”携着手出来,费传古便牵着马在那里了,黄巢接过马缰交交到了盖洪手里。盖洪一揖,飞身上马,一溜烟奔进了暮色里。转身回来,便看见刘塘蹲在宅门首。

费传古道:“刘哥还在呢!”刘塘道:“没马没钱,我也不走!”黄巢道:“那不行的,说走便得走!”笑着撞了一膀子过去,道:“往宋州走一回,请许建两兄弟!”刘塘道:“就近寻了吧,哪处没打刀的好手!况且铁也没到宅,遭了官、沉了水都没准的!”盐铁盐铁,唐朝走私铁与走私盐一样是犯禁。黄巢道:“你只管去,有马有钱!”刘塘道:“那我要匪乌!”黄巢道:“走骡一头,盘缠一贯!”推着他的背进了门。

徐州的熟铁宋州的匠,一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是外州的,不致一个不慎漏了风声;二是徐州的铁好,又有秦彦通关节。许建是在乱军、贼寨中经历过的,违禁的甲槊也能打制,曹州有这双手的他也请不来,他也不敢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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