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十五郎(1 / 1)

天刚亮,阳光下的雪原就格外的刺眼。

远远望去,仿若无数个刺眼的白点在视线中闪耀,只看一眼,就让瞳孔火辣辣的难受。

一支近乎十万人大军,停在雪原的崇山峻岭之中,若是从天空俯瞰,大军似乎一分为二,占据了两边略高的地势,只在其中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这是典型的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地。阵地之上,长枪弓箭火铳火炮一应俱全,步兵严阵以待,骑兵来回游弋。

当先,一杆大旗高高飘扬,颍国公,傅!

傅友德的高丽驻军,还有铁岭卫的兵马,也到了。

“咳!咳!咳!”

军帐之中,傅友德狠狠的咳嗽着,大口大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吐在痰盂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同时,也没有多少精神。

这位老将似乎苍老了许多,原本贴身的铠甲显得有些松垮,连走路都要靠人搀扶。

帐中诸将脸色有些不好看,傅大帅自从入秋开始身子就不好,病倒了几次。鞑子来犯之前更是连马都上不去了,如今是拖着病体千里迢迢赶到战场。赶来的路上,又经历了狂风暴雪。

这一路,傅大帅根本没有骑马,而是坐着由亲兵抬着的轿子。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轿子也走在大军的最前头,仿若探路先锋。

“他娘的!”傅友德用手背擦了下嘴,艰难的笑着骂道,“人老了,毛病就多。不是这疼,就是那疼!”说着,挥手道,“继续说,刚才说到哪了?”

参将刘真开口道,“傅帅,咱们停在这是不是不妥,探马回报,鞑子离咱们还远着呢?而且他们过了黄榆沟长城口,如今正跟燕王的人马打得交着......”

另一参将钱忠也道,“是呀大帅,就算要停在此地,末将以为也应当先派遣先锋部队,或是探查鞑子的虚实,或是通知友军.......”

“已经派了!”傅友德淡淡的一笑,“老夫打了一辈子仗,这点事还用你们说?”说着,又是一笑,有些虚弱的指着墙上挂的地图,“你们呀,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就不长进!”

说着,在亲兵的搀扶下站起身,指着黄榆沟一代说道,“这里现在是战场,燕王的人马大帅带大军到了,辽王也非要来见您?”

“辽王来了?”傅友德大惊失色,虚弱的撑着身子起身,“快,开中门,众将随我迎接辽王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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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王朱植一身普通的校尉棉甲,纵马听在傅友德中军大帐之外。

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没有往日爽朗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还有他的眼神,狰狞中带着仇恨,仇恨中带着痛苦。

他环顾大军的营地,拉着缰绳的手死死的攥着。似乎想到什么,肩头不可抑制的颤抖。这些日子一来,他以皇子亲王之尊,扮作普通士兵,在鞑子大军的侧翼活动,专门猎杀那些鞑子的散兵。

粗略算算,死在他手里的鞑子没有五十也有二十,可他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却越来越旺。

“臣傅友德,参见辽王千岁!”一声呼唤,让朱植清醒过来。

他赶紧跳下马,走到中军栅栏处,“颍国公何须多礼,朱植此来不是当王爷的,而是和您合兵一处,去杀鞑子........”说着一愣,赶紧把傅友德扶起来,上下打量两番,“老国公,您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傅友德笑道,“十五爷,人老了,不就这德行吗?”说着,拉着朱植的手,“走,里面说话去!”

二人并肩在前,其余将校在后,走入中军大帐。

看朱植的盔甲上隐隐有血迹,傅友德开口道,“老臣知道您从小就酷爱武事,渴望沙场建功。可老臣托大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您是皇子亲王,万金之身,怎么如此孟浪行事?万一您有个好歹,或是落在鞑子手里.........”

“我宁死,也不落在鞑子手里!”朱植的眼睛,瞬间通红,隐隐有泪水闪动。

他是货真价实的大明塞王,就藩的时候连宫殿都没有,只能在大凌河边上用木头垒营,以至于武定侯郭英,奉老爷子的旨意,把郭家闺女送到广宁嫁给他时,连个说得过去的新房都没有。

他满腔心思都铺在军卫和城堡的建设上,数年坚持不懈的建设,荒凉的封地才有了几分人气。

可鞑子的突然袭击,让他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手下三万多人,到现在只有八千!”朱植的声音带着哭腔,“鞑子不宣而战,直接越过大凌河。没了,辽藩的一切都没了!”

“儿郎们的姓名,他们的家人妻女财产都没了,他们和我一样现在成了只想杀鞑子报仇的孤魂野鬼!”朱植大声喊道,“傅帅,今日在你面前的,不是大明的亲王,只是朱家的十五郎!”

“我从小练武,自问弓马还过得去。求您让我在您手下当个马前卒,给战死的儿郎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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