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煞吾也……”
那身影惨叫跌落。
不料刚一落地，便借势遁入土中。
“咦？”
周远轻咦，暗道反应倒是挺快。
他手掌一松，诛仙剑化作剑影，坠入地下追杀。
岂料这时，虚空中竟再次伸出一只大手，朝功德碑狠狠抓去。
几乎同一时刻，周远也感应到地底情况。
诛仙剑斩空了。
那遁土而逃的竟是一道虚影。
周远立知中计。
调虎离山！
分身化影！
好在，他还有剑。
陷仙剑出。
红光弥漫，万物皆燃。
无穷火光中，剑气纵横，虚空大手顷刻便被一分为二。
周远抬手，朝虚空一指。
“轰！”
火光大盛，瞬间烧穿了虚空。
“嗷～”
一道燃烧的身影冲出虚空，身影一涨，露出真形。
巨猿，四耳，声如吟。
周远皱眉：“长右？”
长右者，猿禺之属，五行属水。
换句话说，长右就是最古老的水猴子。
眼前这一只是先天长右，是洪荒所有水猴子的祖宗。
“果然，猴子都是贼！”
周远冷哼。
眼中因果剑意一闪而逝，杀进长右识海。
与此同时，诛仙剑也冲出地面，剑贯长空。
长右身上火光艳艳，化成无数小剑，顺着毛孔杀入长右体内。
因果杀元神。
诛仙陷仙斩法力肉身。
弹指之间，长右的身躯已被切割成无数碎片。
长右惨嚎，临死之际用怨恨的眼神望向周远，口中吐出一个字。
“邪！”
火光一涌，长右化为漫天飞灰。
狂风卷过，将长右骨灰吹散。
长右死了。
挫骨扬灰。
但在长右死的那一刹那，一道符文从天而降，欲将周远笼罩。
那符文异常诡谲，神识不可查。
而且符文虚无，好似没有任何力量，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若非周远眼神通厉害，又刚刚融入了因果道符，否则周远甚至无法发现。
他心中一惊，纵身便要闪开。
但符文凌空随行，周远走到哪，它就追到哪里。
似乎无论如何都要触碰到周远。
想到长右死前吐出的那个“邪”字，周远眼神一凛。
邪？
他张口一吐，一道黑气冲天而起，瞬间将空中符文笼罩。
此为魔道本源之气。
不说洪荒，即便在茫茫混沌之中，这也是至魔至邪之物。
胜邪者正。
但周远本身没有什么特别光明正大的宝物，剑道虽厉，却无关正邪。
以周远此时境界，想以剑道斩邪符，还差几分火候。
不是不能，但初见此等手段，他一时想不到对策。
没有正法，就以毒攻毒。
好在，魔道本源更胜一筹。
魔气一卷，那道邪符便被炼化。
“嘻嘻……哈哈……桀桀……”
黑气中传出阵阵怪笑声。
周远眯眼感知，便觉魔气中裹挟着一道邪气盎然的符文。
此为咒文，名为引邪咒。
此咒功效有二。
一曰噩烦恼。
中此咒者，入定或入睡之际便会噩梦丛生，无法静心修行。
长此烦恼，修为不得寸进。
二曰心绪多。
中此咒者，心思多变，爱想常思，多疑多虑。
常生害人欲，杀生心。
“好家伙……”
周远吓了一跳。
这哪是什么引邪咒？
这分明就是入魔咒啊。
噩梦丛生，无法静心修行，修为不得寸进。
多疑多虑，常生害人欲，杀生心。
好像没什么大害处。
实则不然。
一旦中咒，便会烦恼。
烦恼久了，就成了烦躁，甚至绝望。
此时再生杀心。
想到自身修行停滞不前，道途无望……
若心志稍有不坚，便会寻找杀生提升修行的方法。
或寻传承，或自创。
一来发泄内心愤懑，再者提升修行。
有了开始，便会上瘾。
逐渐入魔。
这是长右的传承？
扯淡。
这分明就是正宗的魔道法门。
先入邪，再入魔。
这是罗睺的手段？
“难道说，长右是他的旗子？”
周远想了想，没有头绪。
他收回魔道本源，目光转向功德碑。
突然，识海中传来一股震荡。
他忙收束心神，内视识海。
脸色不由一沉。
元神无碍，但脑后功德金轮竟莫名地缩小了两圈。
粗一算，至少损失三成。
周远惊怒之余，更多的是愕然。
中招了？
没察觉到啊！
难道有什么手段，可以削减功德？
仔细思索，没有头绪。
好在周远凝了因果道种，当即沟通因果大道，逆查追溯。
在大道伟力的支持下，周远很快明悟了缘由。
“唉！”
周远轻叹，心中隐生悔意。
根源还是长右。
先天长右，也是洪荒第一只长右。
他是长右一族的血脉源头，长右一族的老祖宗。
繁衍一族，有大功德。
论其本质，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先天神圣。
大功德者，杀之不祥。
先天神圣，杀之不祥。
所谓不祥，便是杀之有罪。
滋生孽力，削减功德。
东王公与重明鸟也是先天神圣，但二者皆未死，因此周远之前并未察觉问题。
“不对劲！”
周远突然想起之前被自己杀死的龙族，以及极地五族生灵。
为何杀死他们功德无损？
或也有损，但损失极少，少到周远都没有察觉。
特别是敖元。
他是道果境，必有大功德在身。
按常理而言，杀死这种存在，必会大损功德，孽力丛生。
还有那座石塔，先天灵宝本身也有功德，毁之不祥。
虽然先天灵宝可以复苏，但周远也算毁灭过一次石塔，按说也应有损功德。
可是，没有。
周远左思右想，认为有三种可能。
其一，之前杀死的都是分身，非本体，因此功德无损。
这种可能极小，周远再无知，也不至于认不出真身和分身。
其二，诛仙剑阵杀生不沾因果。
无因果，便不计功德。
这种可能有，但并不大。
因为周远杀死雷神、天目蚕、龙子时，用的可不是诛仙剑阵。
最后一种可能：因果。
他与龙族和极地五族有大因果，了结因果，功德无损。
雷神主动袭击他，周远反杀。
算是自我防卫，因此不损功德。
而长右呢？
他与周远只是竞争者。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周远下狠手将其斩杀，算是恶行，有损功德。
再者，先天长右一死，无异于削了长右一族大半族运，同样有损功德。
若真如此……
周远叹气，心说以后战斗的时候可得多注意了。
有因果恩怨的，自然杀之无妨。
像长右这种生灵，可杀可不杀的，那就得小心斟酌了。
神识横扫四方，远处还有几道隐晦的目光正在暗中窥视。
他们本来蠢蠢欲动，此时却竭力收敛气息。
怕了？
周远轻哼：“算你们命好……”
换在之前，周远不会放过他们。
但刚刚损失三成功德，他也不敢滥下杀手了。
关键还是没必要。
真要对阵，即便有损功德，周远也不会留手。
收束心绪，不再关注他们。
周远没有马上去取功德碑，而是先抬手将半空中悬浮的东王炉摄入掌中。
稍一查看，他便面露喜色。
上品先天灵宝，内蕴纯阳本源。
好宝贝！
现在没时间炼化，周远翻手将东王炉收入元磁神光图，闪身来到功德碑前。
此碑无字，古朴大气。
看似粗糙，实则碑面光滑如镜。
周远站在碑前，甚至能透过碑面看清自己脸上的毛孔。
瞧了几眼，他伸手抓去，试图将功德碑收走。
“嗯？”
周远一惊，这玩意儿好重。
以他此时的肉身力量，别说一座石碑，就算是脚下青山，他也能轻易抓起。
可如此巨力施加在功德碑上，后者竟分毫未动。
周远松手，又试着用元磁神光图收取。
还是不行。
或是怕周远抱怨，元磁神光图主动反馈，此宝特异，勾连地底龙脉……
“有意思……”
周远琢磨一阵，再试。
这一回他没急着发力，而是按着石碑闭目感应。
片刻后，他皱眉睁开双眸，望着功德碑的目光中透出犹豫之色。
这玩意儿，竟然要祭献大量功德才能取走。
功德也并非祭献给功德碑，而是给脚下青山沃土。
“还因果吗？”
周远有点搞不懂。
先天灵宝由洪荒孕育而生，无论本体材质如何，都是洪荒产物。
能得到，炼化，都是个人命数。
若说欠，也是欠洪荒天地，欠大道的因果。
可这功德碑却不同，它好像欠脚下青山的因果。
想取走，必须得先替它偿还因果才行。
而且还必须用功德来还！
否则即便毁去青山，强行将它夺走，也无法炼化。
不仅无法炼化，还会因为毁灭青山而滋生孽力。
“古怪！”
周远不知道是所有先天功德灵宝都如此，还是仅有功德碑是这样。
众所周知，功德很珍贵。
但对大多数生灵而言，功德只是锦上添花之物。
有最好。
没有也无所谓。
可对周远而言，功德却是必需品。
他要凝结九枚、十枚，甚至更多的道种。
证道四考，他至少还要经历八次。
没有海量功德，他想要顺利证道，就得消耗自身福缘命数。
功德有来源。
斩杀凶兽，讲道传法，积德行善……
有种种方式可以补充和积攒。
但福缘天定，命数莫测。
如何增长、补充、积攒？
周远不知。
为了一件功德灵宝，牺牲海量功德，值吗？
周远衡量得失，还是决定先取走再说。
就算自己不炼化，闲置吃灰，也绝不能将它留给别的生灵。
修行，是个人事。
但修行之路，却并非一个人在走。
这件功德灵宝对此时的周远而言，似乎是累赘。
但对那些不缺功德的先天神圣来说，却有可能是巨大的助力。
舍己利人？
那不是周远。
周远一手按碑，一边灌输功德。
随着功德灌输，功德碑也在逐步减轻重量。
当周远勉强能将其拿起时，便立即停止了灌输功德。
“收！”
心念一动，元磁神光图将其收走。
周远心头一松，内视识海，不由叹气。
这短短几息间，他的功德又少了近半。
之前的功德金轮有脸盆大小，现在只有盘子大小。
粗一估算，至少要杀死上千只凶兽，才能将祭献的功德重新赚回来。
功德碑被收走，青山巨震，龙脉洞天被打开了缺口。
“咝……”
无数巴蛇嘶鸣，疯狂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