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时候,苏可宿舍里的六个人加上吴晨、钱储,相约去体验南京地铁的新奇,整洁明亮的车厢里,一群青春靓丽的女孩无边无际的谈天说地。
俏皮灵动的冯雪儿上身穿着一件半袖的粉白色短衫,下身是一件带里衬的绿色碎花半身长裙,挽着一身浅灰色运动短服的乔亚宁。
微微有点发胖的钱储穿着一件宽松的拼色短袖,和一件卡其色的薄裤子。
薛姗姗一袭浅蓝色带白色纱边的长裙,衬衫式的领口端庄大方,她挽着钱储的胳膊,两人交头接耳的悄声盈笑。
陈玥穿着一身淡蓝色带一排纽扣的牛仔长裙,清新秀雅翩翩而动。
苏可和吴晨好似一对情侣装,都是白色套头短衫配浅色牛仔裤,但两人的款式不同,苏可的是素净整洁,而吴晨的是个性时尚。
叶春巧穿的是颜宁送给她的一身轻薄的长衫长裤,浅绿色和白色交错拼接,娇小甜美简洁明亮。
她像个小妹妹一样懒洋洋的贴在苏可身上,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一会看这个,一会看那个。
教师节那天,苏可和周宏一起去江北陪晓丽庆祝吃饭,期间接到云凯的电话,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嗲声嗲气的说个没完,又是恭维又是拍马屁的感谢姐姐寄送的生日礼物。
苏可到学校已经十一点了,她急匆匆的来到宿舍,看到叶春巧还在看书,悄悄给她打了招呼,端着脸盆就去水房洗漱。
阿巧站起身刚想喊住她,又怕吵醒其他人,收拾好书本,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
叶春巧犹犹豫豫的对正在洗脸的苏可说:“大可你还记得抱我去医务室的男生吗?”
苏可心头猛然一颤,捧起水的双手霎时停在半空中,支吾的话语让叶春巧看出了端倪。
她抿了抿嘴唇,停顿片刻,开口说到:“其实那个男生去过窗口好几次了,我总感觉他眼神不对有次他身边的人问我苏可什么时候来我对他们说,你只是偶尔来帮我大可我没告诉你,我你有男朋友,那个”
苏可扬扬嘴角,淡定自如的“哦”了一声,可阿巧不知道的是,这是她奋力推开拥堵在胸口的石块,才艰难发出的一丝声音。
阿巧迟疑不安的说:“他今天又去了,一个人去的本来…我想…你的事你是理智聪明的人大可”
看着阿巧紧张兮兮的样子,苏可用手背拂了一下她的脸颊,又是过于平静的做出回答:“你别想这么多,我自己会处理好”
阿巧双手紧握着苏可的手臂,神色仓皇的不敢看她:“他今天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我本想又怕就打你电话,关机了”
苏可停下手中的动作,任凭脸上的水,混乱一片的落在盆沿上,发出叮当的响声,然后牵强的挤出笑容:“我的手机没电了”
阿巧拧干毛巾递到她抬在半空中的手上:“你你我怕她们几个看到,乱说我夹在书本里了”
苏可看了一眼阿巧没有说话,昂起头,把毛巾铺在脸上,当她拿下毛巾时,红润的面容上布满了凝重与复杂,她把水盆的水倒进水池里,跟在阿巧身后回到宿舍。
阿巧从书本里拿出信件递给她,她揉了揉太阳穴,楞了几秒才接过信,随后倚靠在床边,一手端着信纸,一手搓着额头。
信纸只有一张,很快就看完了,她极力把自己控制在镇定坦然的状态里,折叠好信纸放进信封,转身压在枕头下。
她坐在床边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屏气沉思,起身对阿巧招了招手:“我出去一下”说着换了一块手机电池,分别给志华和周宏发了短信。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阿巧急忙小声的喊住她:“大可,今晚回来吗?”
她猛地一愣,随即笑了笑:“当然回来,我说清楚就回来如果太晚的话,我会发信息给你”说完还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叶春巧小声叮嘱她:“大可,天黑,慢着点”
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便走出宿舍关上房门。
清幽的晚风吹拂着苏可的发梢,水流般柔和的月光铺满了她脚下的石头小路。
夜幕下的校园,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显得如此静谧唯美,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诗意和浪漫。
但此时的女孩却无心欣赏,她的思绪混乱如麻,一片狼藉,心窝里压着一块冰冷巨大的石头,堵的她喘息困难脚步沉重,不得不停下排解。
她昂起头的那一刻,两行清泪如约而至。
“你好,哪位”
“我是志华的五姐”
一阵短暂的沉寂。
“五姐你好大娘好吗?”
“谢谢苏可人老了都这病那病的但还挺精神的”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苏可我比你们大不几岁志华也能跟我说上几句其实我和老四都不在乎,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要不是车祸唉苦了你了可是,你也知道本来唉我们都以为以为老太太能慢慢放下”
苏可猜得出她要说什么,但那些令人恐惧的字眼如一支支钢针,不停的狠刺她的脑袋,痛到几乎晕厥。
她心跳如雷冷汗直流,混沌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等着一根更粗更利的钢针,从头顶直穿心脏
她想抗拒,但却无可奈何的一动不动,任凭那一个个令人窒息的字眼,灌进她的耳朵里,震碎她的耳膜,抽干她的灵魂。
五姐躲躲闪闪的说:“老人住了几天院,原本要做一个手术的年纪太大了,有风险,只能保守治疗回到家她又…又开始乱发脾气,吃不下饭,整天唉声叹气的这么多年,只要说起你们俩的事,再热闹再喜庆的氛围也会最后也闹得不愉快我理解你们但我不能看着我妈”
苏可按着胸口,强忍着万般情绪,轻声回复她:“五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忍心让志华受伤你知道他的脾气我也说过好多回他不让我说…他我怕他会他说过一些负气的话,我怕你也知道,他有时候很倔,他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那我们做儿女的总不能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人我爸爸那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你我我都没脸见给你打这个电话对不起苏可我知道我说这话不对我也是思考了好久”
“五姐请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我在等志华主动离开我”
“唉苏可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那小子你也知道你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又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早就早就离不开你了我唉你俩的事,弄得我们家唉我也不知道咋说”
苏可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理智,狠狠地压制着纷杂沉重的思绪,不出现太大的波动。
她深呼一口气,凝神了几秒,忍着万般委屈,百般无奈,艰难的冲破肿胀的喉咙,舌尖舔舐口水的时候,发觉那是苦涩的味道:
“五姐我知道了我研究生考完试就和他谈那个时候,我们也都会放松很多我会做好打算不会让他有不好的想法请你给我一些时间”
五姐满怀愧疚的哀叹几声,声音中出现浓重的哽咽:“苏可难为你了唉你们…唉…你们都还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都会遇到很多人唉如果没有那样的事该多好”
“五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准备好就和志华谈我也希望他有个完美的人生”
“好好对不起苏可你是个好孩子奈何造化弄人你一定会幸福的”
“谢谢谢谢谢五姐”
一个人影的经过,惊的苏可一个哆嗦,她仰起头把目光放在遥远的夜空,那里有很多星星。
她缓缓转动脚步,面向北方,把手举的高高的,从夜幕上摘下一颗对她眨眼的星星,放进嘴巴里,和着泪水慢慢的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