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当然,我们每次从城里回来都给郭大娘带点吃的。那天,我挑水,我们用的扁担不好使,就想着去郭大娘家去借。她们家的扁担因为用得时间长弹性特好。我那天进门时,也没打招呼,直接就进了堂屋。这时候,我听见门帘子里"咣当"一声,接着就一点动静没有了。

我当时脑子里想的就是郭大娘摔了,我立刻跨上一步,猛地撩开门帘子,骤然间,发现我们宿舍的四个男生之一王宝民背对着我堵着屋里的墙上,两手好像还推着墙,一动不动的。炕上小炕桌的一边掉在炕沿下,忽悠着,要往下坠。我正纳闷,穿过王宝民的肩膀,看见一头浓密的黑发,正慢慢地往下沉,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喊一声:"王宝民!你干什么哪!!"一把把他扒开,结果,猛得看见肖梅和王宝民都敞着怀,王宝民在我扒开的一瞬间,我才看清他推墙的两只手张着,正从肖梅裸露的滚圆、丰满的乳房上挪开!我当时就傻了,也不知道这是干吗,更不知道他们想干吗。你想,那时候的经过"文革"的年轻人跟现在的年轻人没法比,对感情对性一无所知,也没人告诉你,自己也不知从哪儿知道。记得还在学校时,有一次我们看见家属院大门口贴着一张法院通告。里面介绍的枪决犯里,有两个人后面写着"强奸犯",我们小声念出来,然后就互相问,什么叫强奸犯呀?然后几个人都摇摇头,不知道。后来,还是肖梅也不是从哪儿打听到的。说男的嘴对着女的嘴就能生孩子,强奸就是男的嘴对着女的嘴了。我当时还问肖梅,那孩子从哪儿生出来呀?肖梅想了半天,说可能是肚脐吧。

那时候的我们对男女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也没有受污辱啊、羞耻啊那样的概念。看着肖梅和王宝民的样儿,好像也是从什么地方看见了现学过来的。满脸兴奋,我当时的感觉和反应绝对是特有那个时代的特点,我只是觉得奇怪,后来觉得愤怒。这种愤怒也不过是觉得王宝民欺负了肖梅,我当时想的欺负可一点都不带色情的成分。纯粹是觉得肖梅是我好朋友,不能这么着让王宝民挤到墙角。

我冲着王宝民嚷嚷了一声:"讨厌!干吗欺负肖梅?!"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翻身一撩帘就跑出来了。当我在灶台旁边取扁担时,突然觉得身体像着了火一样,全身每一块肉都在燃烧,而且觉得身体里有种要把五脏六腑烧化的感觉,直觉得身体在一点点变成灰烬。我本能地跑到灶台旁的大水缸前,抄起水瓢,想猛烈地喝下几口凉水,把心里的火浇灭。但我的手却定在那里怎么也动不了,因为心里头另一个意识极不情愿把身体里的火熄灭,身体里一种被灼痛的快感,一种任自己感觉自己在燃烧中渐渐毁灭的快感。我扔了水瓢不知道怎么拿起的扁担,怎么走出的院门,总之,当时奇怪我为什么心里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心里异常轻松,身体有点飘,有点软。

晚上,肖梅和我并排躺在土炕上,肖梅悄悄地趴在我耳边:"今天你在郭大娘家看见的事,别告咱班其他同学啊!"

我说"噢!"

纯洁的身体和感情成了我的耻辱

素心说到这里,一脸的寂落和伤感,两颊微红,脑门上似有些许汗珠,我问她要不要喝杯冰水,素心抬起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半天,猛地一拍桌子,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大声说:"不喝!"突然,她好像从某种情境中醒过来了,对我凄然一笑:"对不起!"

看见肖梅和王宝民在郭大娘家那一幕差不多就是我20岁以前触及到的关于男女之间情感和性的全部内容了,而且,当时我对这件事的判断就是肖梅和王宝民思想落后,不积极要求上进,其他的还没想到。至于对自己那次激烈的身体反应,更不知是怎么回事。

第三部分我为纯洁的身体感到耻辱(2)

后来是高考恢复了,肖梅和王宝民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开始准备高考。对农活儿没了热情,我对这些没什么想法,还在为刚刚评上村里的"五好民兵"而欣喜。到郭大娘那帮她纳鞋底,想着怎么更好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更好地积极要求上进,只是对"扎根农村"有了点动摇。

等到高考那天,我还在村里和妇女队长商量农活儿的事,肖梅他们已经在村里搭上一辆手扶拖拉机赶到县城考场去了,看到这情形,我对着妇女队长,心里还升起股自豪感。为自己能坚定不移地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道路而自豪。记得妇女队长说:"素心,你上不了学,还不想法子闹个党?""闹党"是当地话,"闹个党"就是入党的意思。我当时听妇女队长说这话,竟然愚蠢地认为,我积极要求上进的努力,组织上终于看见了。

我真正的动摇是看见肖梅和王宝民他们几个拿到录取通知书,卷上铺盖卷欢天喜地的准备回家时,那天,我好像才发现,回眼看着村里的知青没剩下几个,剩下的也是四处找路子,准备回城。我差不多是恢复高考第三年才参加的高考,因为我爸妈都在医院工作,我考的是医学院,好像那年医学院的分还挺高。医学院的课程特别重,而且一进校门,校领导就宣布,大学期间不准谈恋爱,我因为上高中、在村里都当干部,进了大学,很快就选上了学生会主席,是大干部了,自然要响应党的号召,绝不谈恋爱。

在学校里,我还是那么风风火火,还是那么刻苦学习,争强好胜。现在看来就是一副女强人的架势,回过头来想,有点面目可憎,那时,为了做同学的思想工作,贯彻学校团支部的各种各样的指示,我不断地找同学谈心,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同学可能特烦我吧。

记得有一次,因为系里有个男生叫茶晓莫,老不按时回校,晚上校门关了,他就爬铁门,也不知去校外干什么,上课还净睡觉,平时不做作业,考试老是突击性的,班主任和我说,有时间找他谈谈。我后来找他,那天,他刚好在教室,正趴在课桌上睡觉,我一进门就叫他:"茶晓莫!起来!"他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睡得像头死猪,我推了推他胳膊说"起来!"他慢慢地抬起头,睡眼朦胧地望着我,当时天特热,他满脸都是汗,脸上的皮肤是黑红色的,非常饱满,嘴唇微微张开。当时还不实行长头发,他大概是一直没理发,头发按当时审美有点长,而且因为趴在胳膊上弄得很乱。他的衣领敞得很开,结实的胸膛在白衬衣里一起一伏,仔裤上有一个大口子,微红微黑,但很洁净的膝盖从破口子处顶出来,我是后来才知道,那大口子是他自己剪的,仔裤剪破了穿着时髦,在当时还没人知道,不知怎么的,他抬起头来的那个样子很特别,我的心突然"忽"了一下,心脏好像突然一跳,挪了位似的,接着一下又蹦回了原位。这感觉我是20年以后才弄明白的,叫"一见钟情"吧。不过,这念头一闪,就过去了,当时只想着班干部的责任,我开始对他训话,问他为什么天天回校那么晚,作业做得乱七八糟,学校的活动也不参加,我越说越多,本来只是批评回校晚,我又扯出了不少他以前的"罪状",一件一件,越扯越多,越扯越远。他斜靠在椅子上,从抬起头那一瞬间就没变姿势,眼睛还是那样微睁着,看着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突然,他把身子向前伏过来,两手撑住课桌,脸离我很近,眼睛睁得很大,出其不意地向我吼了一句"别嗦了!妈!"本来乱哄哄的教室里突然静下来,一会儿,在教室的角落里,几个男生突然爆笑着哄了起来!女生们也跟着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从此以后,我就落下个"素妈"的外号。

从那以后,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茶晓莫,我的心都会跳,但他看我的表情却是冷冷的,一副根本不屑一顾的样子,每天照样穿着毛着边的套头秋衣和破仔裤,照样是晚上回来很晚,照样是爬大铁门。看见他那样,我想我应该恨,没把你教育过来,反而落下个"素妈"的外号,可我就是恨不起来。为了挽回面子,我决定再当着同学们的面狠狠地批评他一次,看他还敢不敢把我这个校学生会干部放在眼里,那次我专拣了个自习课刚下课的时候,铃一响,我就冲过去拦住他,质问他为什么把学校的规定当儿戏,他双手正拎着书包,被我一拦,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半天没动。然后,他突然把书包往地上一摔,猛然推着我的肩膀,他当时的动作非常猛,我只退了几步就靠在墙上,他的身体随着惯性整个贴在我身上,我的脸上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喷着,他抵着我的肩,眼睛和我的眼睛对视着,然后大声地吼道:"叫你再管闲事!"然后,又用身体猛地撞了我一下,因为这一串动作做得太猛,而且之前毫无征兆,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他就一阵龙卷风似的冲出教室,等我定过神来,教室只剩下一群幸灾乐祸的男生,和一个个毫无同情心样子的女生。

奇怪的是,贴在墙上的我,不但没感到羞耻,反而心里升出一阵畅快,全身的血液突然流淌起来,一阵狂喜涌遍全身,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感觉异常舒服。

素心说到这里时,脸上没有一点陶醉的样子,却突然哭了,哭得特别伤心。看上去,没有深入骨髓的委曲的人是哭不成这样的。我和她几乎同龄,所以我大概知道了她哭的原因。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可以说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能分到本城最好的医院绝无问题,但在毕业典礼上,我才突然的发现,全班同学几乎都是成双成对地站在那儿,只有我一个人"耍单儿",好像当时每个同学都向我投来同情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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