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玉令(1 / 1)

仙长给出的活路,在宝妃祈福三日未果后宣告断绝,而皇上还处于昏迷之中,没有半点知觉。

太后是众人的长辈,也是此时撑住局面的主心骨,是以,她必须作出一副自信从容的模样,不能表现出对此事的惊慌。

她从不在大家面前落泪,对谁都说皇帝一定会醒来。可每入深夜,便伏床痛哭,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比起她,琛贵妃的悲伤就要明显太多。

皇上生机断绝,前途渺茫,在许多人心里,已经等同死人。妃嫔们心中各有算计,都在为自己筹谋退路。

徐碧琛是个通透人,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显然,并不能接受。

贵妃将自己和皇上关在房里,谁敲门都不肯开。守门的侍卫总听到里面传来啜泣声,不由生出同情之心。

身份再尊贵,也没有女人想守寡吧?更何况皇上与贵妃情真意切,在生死面前又如何能洒脱割舍。

可悲可叹,只愿上苍有眼,能放过这位仁慈的君主。

屋内。

徐碧琛霸道地占用了景珏的床位,**翘起,往嘴里丢了几颗花生,一边嚼,一边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而那个在别人眼里已经快入土的倒霉皇帝,此时正趴在桌上,借着烛火,专心致志地剥着花生壳。

一颗,两颗,三颗…

他抓起一把花生,往她手里塞去,咧嘴,小声问道:“好吃吗?”

“呜呜呜…”她吸吸鼻子,以更低的声音回复,“一般般,赶紧再剥几颗。”

如果她娘在这儿,肯定要拎着耳朵将她一顿痛骂。

淑女怎么能吃花生?

淑女都是不嗑瓜子花生的!这种东西,嚼多了腮帮就大,声音还很响,简直跟优雅沾不了边,哪个贵女会这么不注意仪容仪表?

好在,景珏听她的,也管不住她,哈哈!

再吃几颗,吃得肚子圆滚滚,小打了个嗝,侧过身子,用手托腮,指尖轻轻敲着床铺。

她说:“珏哥哥,我觉得你有点变了。”

景珏被她吓的次数简直不要太多,现在特别害怕她又冒出来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当即停下手上的动作,紧张兮兮地说:“怎么了,我哪里变了?”

最近下巴冒出了胡茬,脸也消瘦了不少,面容削瘦,五官看上去更加深邃,是不是…

显老?!

景珏悄悄抬手,挡住了半边脸。

“回宫后我天天都用脂膏护容,不会丢你的脸的。”

想来也是,她正值青春年华,美貌无双,自己却黑黝黝的一坨,年纪还这么大…真是想想就心酸。

徐碧琛愣了愣,哑然失笑。

“说什么呢!我是说,你现在都不自称朕了?”

哦,原来是这事儿。

他松了口气,把手放下来,不怎么在意地说:“你不也变了?以前妾身妾身的说个没完,现在比谁都猖狂。”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道:“皇上是看不惯妾身这么放肆吗?那妾身改便是了。”

这丫头,甜中带毒,每次眼睛一弯,就是使坏的时候。

他要是顺着她的话说,等着他的就是十八层地狱,傻子才会入她的圈套。

男人嘛,嘴巴甜点,总是不会吃亏的。

景珏把头搭在她腰上,抬眸,静悄悄凝视女子的面庞。

徐碧琛如老僧入定一般,闭着眼,不为所动。

一盏茶后。

“你看够没有?”她忍无可忍。

“这话,一百年后再来问。”

“你都快三十岁了,哪儿还能活一百年。”

“那五十年后再来问。”

“…怎么直接砍了一半?”刚才还是一百年呢。

景珏理所当然地说:“我已经接近而立,最多还能再活五十年。你问我看够没有,我肯定只有临死前才能告诉你答案啊。”

“你天天锻炼不吃辣不吃油不吃甜都只能再活五十年…完了,我不爱动,饮食也不健康,是不是要红颜薄命…唔唔!”

微凉的指腹轻轻按住她的唇瓣,反复摩挲。

徐碧琛杏眼圆睁。

深藏于他眼底的,是夜风拂过的水面,皎月投下倒影,星子撒下光辉,细碎的星芒,遍布那片涟漪轻荡的小湖。

“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低哑深沉。

“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她这么好,哪有神仙忍心将她收走?

徐碧琛忍俊不禁,道:“我不想活那么长…活到一百岁,唔,牙齿掉光光,眼睛看不清,而且满脸皱纹,一点也不好啊。”

“那你就活到八十岁吧,正正好好,不多不少。”

“我八十岁的时候,你都死了好久了。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想与我共赴黄泉吗?” 她眨着眼睛问道。

他默了默,淡淡道:“你活着就好。”

他那么喜欢她,以至于一想到这个世界没有她,便觉得了无生趣,失去独活的信心。

而她对他的感情浅薄,以前觉着是遗憾,现在想来却是庆幸居多。他大她近十二岁,先离世的可能性很大,在他走后,她不会伤心太久,马上又可以投入崭新的生活。

皇太后之尊,吃穿用度都是顶级,再也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这种生活,最适合她耽于享乐、娇里娇气的性子了。

只是他注定无子,不能给她一个娇儿。

待她年纪再大些,有了想做母亲的心思,他就从皇室里面挑一个家世清白的男孩,过继到琛儿名下。若是她喜欢女儿,那就再寻几个女婴。

皇位上坐的人,必须从她宫里出,否则他始终不能安心。不是她亲自养大的孩子,在他离世后,怎么会对她百依百顺?

他不想琛儿受委屈,能一生快乐,是最好的事情。

见他满脸严肃,徐碧琛捏了捏他的脸,嘻嘻一笑,道:

“那倒不错,宫里的漂亮女子都要来巴结我,皇帝也要日日向我请安,这日子太舒适了,完全是我终身奋斗的目标。”

他脸颊处起了一阵火辣辣的撕裂感,‘嘶’了声,无奈骂道:“你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人。”

“对呀,珏哥哥难道不晓得,许多举世闻名的美人,最后都折在了男人手上?与其让别人折我,不如我去折别人,这样才好。”她理直气壮地说。

“花言巧语,胡搅蛮缠。”

她凑过去,撅起嘴,含糊不清道:“那你亲不亲?”

“好大一张猪拱嘴。”

说完,应声而上,在她唇边落下清浅一吻。

冬日天亮得晚,东边那方天空稍有亮色之时,尚在睡梦中的女人们被一声尖叫惊醒。

是地龙翻身了吗?

大家弄不清楚情况,但知道肯定有事发生,立即起身,披了件衣裳便冲到了院子里。

只见琛贵妃青丝凌乱,泪如雨下,脸上尽是欢喜之情。她揩了揩眼泪,缓缓道:“皇上醒了。”

呆滞了一瞬,众人发出惊呼。

太后费了些时间整理仪容,她是最晚出来的,刚过长廊,便听见那句‘皇上醒了’。

饶是她这种经历过数次生离死别,已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现在也不由露出了几分真实情绪。

眼眶瞬间变红,太后加快脚步,夺门而入。

咣当——

景珏扶着额头转过来。

太后喜极而泣,大呼:“吾儿季珑,母后可是身在梦中?”

他虚弱地笑了笑,安慰她说:“母后,儿臣醒了。”

他二人交谈之际,观宇真人打着呵欠走了进来。

“哟,醒了?”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琢磨着小美人总算松口了,还以为她会再磨几天呢。

看来还是有点良心的,连他都有点同情倒霉蛋。成天躺在床上,四肢不得退化啊?!

听到他的声音,太后急忙问他:“仙长不是说唯有祈福可救皇上吗,宝妃心不诚已经失败,那他是怎么醒来的?”

观宇真人下意识去望徐碧琛。

女子站在一旁,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她睫毛卷翘,黑眼仁占大部分,笑起来看不到什么眼白,是极甜美动人的。

咕哝,咽口口水。

甜中带毒,惹不起。

“此劫确实唯有虔诚可解,宝妃娘娘心不诚,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不诚…”话就说到这儿,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太后握着琛贵妃的手,感慨万千,道:“你待皇上一往情深,哀家记住这份恩了。”

霎时,妃嫔们难掩艳羡之色。

承她一诺,后位属于谁,已经不言而喻。

徐碧琛垂下眼睫,羞怯笑道:“这都是妾身该做的,无所谓恩不恩情。”

笑话,她想当皇后,还轮得到你点头?

有些人真是奇怪,对她尊敬有加的时候反而不把你当回事,稍微使点手段,又对你敬若神明。

虽然徐碧琛很想,但景珏不能一直睡下去,否则以太后的性子,马上就快忍不住了,说不定病急乱投医,大家都得遭殃。

她不怕老太婆,但也没兴趣欺负长辈。

太后偏心长乐简直偏得没边了,她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很是不快。同样是儿子,为何景珏就活该戴绿巾,帮他哥哥养便宜女儿?连带着,连她也要一起受气。

平时不发作,是因为徐碧琛觉得无趣,不想费精力和太后周旋。这次撞着机会,说什么也想报复一番。

景珏明明醒着,她硬是要他假装昏迷,任凭太后怎么痛哭,都不许他睁眼。

他默认配合,也是出于对太后积压已久的怒火。

生为人子,当尽孝道,往日遇着许多不平之事,他无心计较,可母亲对琛儿着实算不上好,她总是想着拉郎配,把他推给这个女人,那个女人,却从来不关注他到底喜欢谁,想要什么。

子该尊母,不能顶撞,那他什么也不说,乖乖躺好,这样总行吧?

现在看来,这招使得的确不错,母后把琛儿当成救他命的恩人,想必往后也不会再对他们的事多言多语了。

太后含着热泪说:“你睡了这么久,也不知身体有什么问题,哀家命人把乔神医请过来,为你检查下身体。”

没多久,乔辞赶来。

为皇帝细细检查一番,拱手道:“除了有些体虚,其他无虞。接下来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能如常。”

她大喜过望,与景珏聊了两句,便准备离开:“大夫嘱咐你好生歇息,哀家就不留在这儿叨扰你了。”看一眼琛贵妃,笑容和蔼,“琛儿,有劳你照顾皇上。”

说罢,起身,领着一众妃嫔和观宇真人出去。

乔神医背上药箱,正欲跟着一起。徐碧琛心神一动,把他叫住:“神医留步。”

他闻声定住。

“之前听到您师兄的消息,妾身心里很是惋惜,又怕惹您伤感,所以一直忍着没提…不知他是如何去世的?”

贵妃向往江湖的事儿他很清楚,听她提起,也没觉得奇怪,老老实实地说:“我师兄是遭人虐杀致死。他混迹江湖多年,脾气古怪,仇家无数,早料到有此下场,娘娘无须伤怀。”

刀尖舔血的人物,生死无常,他已经坦然接受。

“哦…”她点点头。

乔辞皱了皱眉,道:“不过有些奇怪,我在师兄房中找到了一片齐颜花叶。这是制作面具需要的材料,可他从不轻易出手,更不是会因被人威胁而妥协就犯的性格,乔某也不太明白,师兄为何要用齐颜花。”

他微微一笑,眉头舒展:“许是又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人,帮他做了一个面具吧,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徐碧琛颔首,把他送出门去。

又过一日,太后起驾回宫。琛贵妃本来也该一起,但皇上黏着她,说什么也不肯放人,太后便让她留下陪伴皇帝。

望着远去的马车,徐碧琛瞥他一下,道:“谢咎已是蛇蝎美人,绝不会罢手,你确定还要前去冬猎?”

景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解释说:“冬猎是燕国传统,如果我不去,惹群臣惶恐,朝廷又如何能够安定?”

他昏迷的事秘而不宣,只有几个近臣知道,其他大臣住在旁边的院落里,只以为圣上感染风寒,谁都想不到他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冬猎不得不去,明知有虎在前,也要迎难而上。

“那你放我回去吧,我怕被误伤。”徐碧琛马上举手,申请回宫。

他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骂:“贪生怕死,没出息的样子。”

“不是你让我长命百岁吗?”

“是八十岁。”

“那八十岁也不能让我涉险呀。”她气鼓鼓地说。

景珏从怀里掏出半枚玉珏,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不是想出来玩儿吗?这次放你回去,下次可没机会了。”

身为皇后,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她一旦承袭后位,便是主动给自己套上枷锁,再不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

徐碧琛识货,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瞳孔染上一抹异色,喃喃道:“神武玉令?”

传闻太.祖立国时,曾有一批侠士志愿追随,听他玉令召唤。他们武功盖世,所向披靡,成为当时名震四方的神武军。

但随后,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传出。

景珏浅笑,对她说:“神武军并非传闻,这枚玉令几百年来一直在皇族内传承,只有同时掌握玉玺和玉令,才算大燕之主。”

“你用了玉令?”

“对,冬猎之程初始,我就动用了玉令。”

任阿幸派千人围杀,也无法动他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如老牛拉破车,拉不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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