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莞莞哭笑不得。
也怪她自己,这些日子忙着适应,没和室友们说起过自己突如其来的身世,陆眠知道也是因为陆家是圈内人,况且车祸的事陆眠也是当事人。
她有些过意不去,“嘉佳……”
陈嘉佳:“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听不听,别给他开脱,敢欺负我家莞莞,我拼了。”
啪,对方气势汹汹挂掉电话。
宋莞莞举着手机,眨眨眼。
挂了,她被挂电话了。
懵了一会,她愣愣放下手机,鼻头有些发酸。
遇到这么多爱她的人,她上辈子一定拯救过世界。
翌日,天朗气清。
顾景然还在出差,宋莞莞早早起来,穿好学士服,欣喜雀跃搭专车去学校。
毕业典礼了,毕业之后,她就要自己开工作室当小老板了。
礼堂早就人声鼎沸,宋莞莞一边讲电话,一边踮着脚跟张望,终于在舞台边下的角落找到室友们。
陆眠画了妆,比平时重手笔了些,很是耀眼,加上又高又白,站在忙忙人海中像座貌美的人形灯塔。
陈嘉佳跳起来招招手,蘑菇头微微炸开,“莞莞,这里。”
宋莞莞从人群中灵活地钻过去。
陈嘉佳拍拍口袋,眼睛眯着,脸上满是胸有成竹的得意,“看看这是什么?”
两边口袋都有,圆圆的,小团小团的。
宋莞莞小心翼翼伸手,屏着一口气,轻轻地戳了戳。
硬硬的。
宋莞莞秀眉微蹙,“什么呀?”
陆眠和李霜也凑过来,李霜扶了扶眼镜,“不是吧,二嘉,不就被拒绝过一次吗,不用变性这么绝吧。”
陈嘉佳张牙舞爪往李霜身上抡了几拳,“去去去。”
气消了,她叉腰,春风得意扬起下巴,“待会棒棒糖上台,我就偷偷溜上去,然后,啪,给他扔臭鸡蛋。”
每年的毕业典礼都一样,领导们讲完话,少不了往届的优秀学长学姐回来演讲装逼。
今年的学长代表正好是顾景然。
宋莞莞:“……”
陆眠:“……”
李霜摊手,“你憋了一晚上就憋了这么个小儿科?还以为你能搞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玩意。还不如我来,在网上给他倒点黑料,让景业的股票来几个跌停。”
两人开始无缝吵闹,旁边连嘴都插不进,陆眠耸肩,给了宋莞莞一个看戏的眼神。
宋莞莞歪着小脑袋,重重叹了口气,打开最上面的聊天对话框,指尖在手机屏幕地跳跃。
彼端,顾景然刚下飞机,信息嘟嘟跳出来。
莞莞:你要被扔臭鸡蛋咯。
顾景然征住:“……”
他了解宋莞莞,小姑娘呆呆的,没什么七拐八拐的脑回路,她说被扔臭鸡蛋,就是字面意思的被扔臭鸡蛋。
操了。
可小姑娘语气看不起并不着急,有点愉悦,有点期待,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顾景然能想到,此刻的她,长睫微微上扬,小嘴抿着,想笑又不敢笑太开。
顾景然上了车,懒洋洋地京瘫着,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飞速后移,正儿八经反省,自己最近到底怎么得罪了家里的小祖宗。
左思右想,他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宋父身上。
小姑娘还需要时间过渡,虽然不愿意住回宋家,但心底已经接受父母了。
宋父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小姑娘和他妻子长得像,还经历了二十年磨难才回到他面前,宋父宝贝得不得了,天天偷偷跟踪小姑娘当保镖。
好几次,半夜,顾景然睡得正酣,接到宋父的越洋电话,劈头盖脸就威胁他:我女儿打喷嚏了,你怎么照顾的人,你立马把人交出来,我要带回去。
顾景然最近的日子,的确不太好过。
这次回来,他是下了决心正经八百上宋家去,也做好了心理建设,宋父这关肯定不太好过。
所以……
顾景然抬眸,指尖在膝盖地慢条斯理点了点。
是彩礼给少了?木子坊那幢洋楼,哪能配得上酒店大亨的独生千金。
顾景然拿起手机,行云流水敲下一行字。
伯父,景业打算开拓旅游业务,希望能和宋家合作,我名下景业的股份全部转给莞莞,两边合作起来能更顺畅。
对方秒回。
谁要你的臭钱,我女儿不缺钱!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迸发出来的火气。
还沉浸在“我太他妈虔诚了,我他妈都被自己感动了”的情绪中的顾景然,噎得差点从座位摔下来。
屏幕彼端,老宋和宁绯戴着口罩,挤在c大大礼堂的观礼区不起眼的角落,低调寻找女儿的身影。
老宋捧着手机,不爽地哼哼唧唧,见对方没回应,急吼吼地连着回消息:材料准备好,下午就去办手续。
宁绯白了戏精老公一眼,“老公,现在的嘴脸好刻薄哦。”
老宋满脸的嫌弃,“就他那点家产,来拐我宝贝女儿,我赔本了。”
宁绯挤兑他,“那恭喜你了,靠女儿上位,终于实现国内市值第一的夙愿。”
宋家是玩的是传统业,市值稳定,要干过景业这种靠互联网发家越滚越大现在几乎每个行业都涉足的大财团,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宋傲娇地哼了一声,“那臭小子要是对不起咱女儿,咱扒他顾家一层皮。”
宁绯极力忍着笑,余光瞄到礼堂前排的角落,使劲抓了抓老宋的手臂。
一个小小的背影,学士服松松垮垮,歪着头和旁人说话,脸蛋鼓鼓的,像只严正以待的小贝壳。
和她说话的人……是宋思妍。
宁绯心一紧,也顾不上被人认出来,挤到前排去。
老宋倒是淡定,“我们过去,和女儿同学打声招呼。”
宁绯下意识拉住他,“不行。”
她眉头紧锁,眼睛有些失焦,患得患失地喃,“不行的,莞莞会不高兴。”
莞莞还没喊过妈妈,宁绯特别没底,虽然也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宣传过自己亲身女儿的身世。
之前闹得凶,和吴倩霞母女对峙那时,没少被群众和媒体拍,但宋家都通过人脉把通稿拦掉了。
怕女儿不自在。
虽然宁绯很想告诉全世界,这是我女儿,受了二十多年苦依然可爱漂亮的宝贝。
可她不能,也不敢。
几米之外,宋莞莞冷漠地应了应宋思妍的寒暄,扭过头,不想理人。
宋思妍的小姐妹们立即围过来。
“哎哟,思妍,你最近都去哪了?电话也不接,微信都不回。”
宋思妍讪讪回,“最近忙。”
有人继续追问,“是不是忙吴导的新剧啊?你们剧组什么时候官宣啊?”
宋思妍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余光紧张地瞄了瞄宋莞莞。
宋莞莞撇撇嘴。
宋思妍哪有新剧拍呀,因为泼她沸水,故意伤害罪被被刑拘了十几天。
宋思妍的小姐妹们继续七嘴八舌。
“思妍,你状态不太好啊,脸色很差,是不是拍戏太累了?”
“不过你真幸福,还没毕业就是当红小花了,还有个明星妈,我只能在一家小影视公司实习。”
宋思妍不置可否,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莞莞。
宋莞莞小脸板着,没什么表情。
礼堂突然骚动起来,惊呼声振聋发聩。
宋莞莞没在意,她没什么装酷的经验,这会一心憋着劲维持表情。
而且,毕业了嘛,大家高兴点不要太正常。
宋思妍的小姐妹们眺了眺观礼区,挤眉弄眼地拍宋思妍马屁。
“我明白了,思妍,你不是忙着新剧,是忙着和顾学长结婚吧。”
“思妍,你知道吗,网上最近有些特别离奇的爆料,说你是不是宋家的女儿,你亲生父母特别恶毒,把人家女儿偷了换你进去。现在事情败露,你被赶出来了,真正的宋小姐好巧不巧是顾学长的正牌女友,然后顾家和宋家就开开心心联姻了。”
“对对对,说得有鼻子有眼,我都差点信了,不过肯定是假的了,你爸妈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是为了怼谣言吧,那些博流量的营销号终于可以闭嘴了。”
“就是,难道营销号还要再编一波料,说真的宋小姐是我们同学?电视都不敢那么演,太他妈假了。”
宋思妍惶恐地转身,看清了观礼区熟悉的身影,腿止不住地发颤。
她退了小步,转向宋莞莞,几乎是哀求的,投去一眼。
她习惯了众星捧月,这些小姐妹平日没少沾她的好处,一个个忍着她的跋扈对她俯首帖耳,要是知道真相……
可惜,宋莞莞正好回头,错过了她诚恳的乞求。
观礼区,宁绯夫妇一个挺拔儒雅,一个美艳优雅,引得众人举着纷纷手机凑过去。
然而,他们却没有平时面对镜头的淡定和自信。
老宋有些不安,握着妻子的手,往自己的西服上下搓,而宁绯红唇微张,看着宋莞莞,怯怯的,红唇微动,口型似乎在说——
莞莞,别生气,对不起,妈妈不该来。
宋莞莞心口猛地一揪。
周围的喧闹声仿佛被玻璃罩隔开,茫然又遥远,她视野的中央,宁绯那双漂亮的杏眸一点点染上泪。
长那么大,她第一次发觉,自己好残忍。
她拨开人群走过去,恍惚出声,“妈妈,爸爸,你们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呀。”
她声音小小的,全神贯注在她身上的父母却听清了,刹那都像被按了暂停键。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几秒后,宁绯激动地摇老宋肩膀,“老公,女儿喊我们了她喊我们爸爸妈妈了。”
说完,她泪目,抱住宋莞莞,失声痛哭。
吃瓜群众目瞪口呆:“!!!”
这真是大名鼎鼎的酒店大亨?真的是美艳霸气的国民主持?两人抱着女儿哭得稀里哗啦,人设都崩成渣渣了。
卧槽。
果然,网上那些离奇的爆料,最后全都是真的。
反应过来,吃瓜群众纷纷举起手机。
人群中,有那么一张脸显得格格不入。
宋思妍低着头飞快离开,被小姐妹们揪住。
“思妍,你之前说喜欢我香奶奶包包借来背,什么时候还?”
“算了吧,就当施舍她了。”
“我男朋友你也不用还了,你不是喜欢抢别人东西吗,反正是二手的,赐你了。”
不出所料,那些殷勤地笑脸,刹那间,全都变得尖酸可怕,把宋思妍平日的骄横全都变本加厉还回来。
宋思妍不说话,只想快点离开,被绊倒在地。
有人踹在她肚子上,她疼得尖叫,却没人注意到。
远处,一家三口团聚的画面像一把刀,狠狠刺在她心口,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的父母小心翼翼地抚宋莞莞的脸庞。
曾经,那都属于她。
她挣扎着起身,有人“不经意”地蹬到她后背上。
她低头,忍着疼,勉强撑到最近的出口。
毕业典礼开始,宁绯夫妇才依依不舍放开宋莞莞,让她和室友们坐回位置。
陈嘉佳掐宋莞莞的腰,没好气地剜她一眼。
宋莞莞理亏,眼睛瞪得大大的,楚楚可怜,“嘉佳,我错了。”
陈嘉佳蘑菇头一甩,后脑勺对着她,“不原谅,除非宁阿姨来我的歌友会当主持。”
宋莞莞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好呀好呀。”
末了,她眨眨眼,捂着嘴惊呼,“咦?歌友会,什么时候?”
得亏那个很帅很绅士的陆学长,陈嘉佳泡了四年的歌剧社,机缘巧合参加了一档美声节目,火了。
偶,节目火了,陈嘉佳被淘汰了。
陈嘉佳高冷地清清嗓子,“那那个,快了。”
说完,她探过身,熊抱宋莞莞,使劲地摇,又哭又笑,“太好了,土豪莞,你家里缺唱歌的吗,二十四小时尊贵服务,包入眠和叫醒哦。”
啪。
一股微妙难耐的味道悄然弥漫开。
“卧槽,好臭啊,你放屁。”
前排男生们捏着鼻子互相指责,一回头,看到四个小姑娘,眼神有点微妙,讪讪转了回去。
陈嘉佳笑呵呵,“那个,鸡蛋碎了。”
宋莞莞红唇微张:“……”
她低头,飞快地划过屏幕,敲下一行字:哎,你不用被扔臭鸡蛋了。
后台,顾景然瞥到信息,弯了弯唇,笑得有点飘。
啧啧,看来没有钱搞不定的岳父,要是有,不要慌,钱备好,狠狠砸。
走到台上,茫茫几千人,他却像中蛊似的,一眼就定到第二排中间的某个小姑娘身上。
她歪着小脑袋和旁人说话,学士服松松垮垮,露出一段雪白诱人的脖颈,在人群中,像个可爱又诱人的发光体。
“大家好,我是你们上一届金融系的学长顾景然。”
台下雷动。
宋莞莞蹭地抬眸,四目相对,又飞快挪开,脸蛋泛起淡淡的绯色,像一朵朵樱花,接二连三恣意地绽放。
虽然知道他要来,心理准备都有了,但他真来了,还是有那么一瞬,心蹦了出来。
身旁有人在起哄。
“莞莞,是不是你未婚夫?”
“你未婚夫牛逼,随便搞点什么动作景业市值都疯涨,我怀疑股市是颜控,专门看脸涨。”
“老板娘你好你好,以后多多关照。”
宋莞莞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周围声音糊糊的,她目不转睛盯着台上。
顾景然今天穿得还算休闲,白衬衫黑西裤,没穿西服,职场的轻熟干练风藏起来了几分,随性中透着些少年气。
恍惚间,仿佛回到刚认识他的那时,举手投足都是勾人的调调,一笑,既好看,撩人的味道又多了些,看起来可负心了。
“负心汉”今天还是比较收敛的,道貌岸然讲了一通帅气的寄语。
“现在的你们是最好的时候,你们就像一张白纸,对外面的世界既憧憬又略带不安,也许等待你们是磨砺和挫折,但你们有热血和冲劲……”
宋莞莞唇角始终上扬。
c大卧虎藏龙,优秀的人一把把,即便如此,顾景然也算得上那一把把里面拔尖的小撮。
他认真起来,轻佻慵懒的劲头少了些,颇有几分高岭之花的味道。
宋莞莞心砰砰然,莫名有点小自豪。
到了尾声,有几分钟时间互动,有人提,“师兄,你事业蒸蒸日上,做什么成什么,有什么事情让你忐忑不安,害怕克服不了吗?”
宋莞莞挺直小身板,手搭在膝盖上,耳朵竖了起来。
台上的人没有立即回答。
他眉梢微抬,视线遥遥地看下来,似乎是看着她,又似乎不是。
他淡笑,“有。”
宋莞莞轻轻攥了攥手,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顾景然继续,“几年前,我不敢和我女朋友表白,我朋友看不过去,替我做了。”
台下开始骚动,有人吹着口哨起哄。
“我们都知道。”
“学长,你别甩锅给朋友啊。”
宋莞莞虚虚地看了眼台上,颊边仿佛有火苗在撩,暗暗嗔了声。
坏蛋。
顾景然又笑了笑,“最近,我鼓足勇气跟她说,我们结婚吧。”
尖叫声此起彼落,一浪盖过一浪。
宋莞莞低着头,闹哄哄的声音中,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像鼓点,重重的,好像要敲破胸口一样。
台上的人还在继续,“不出所料,她又拒绝了我。”
本来高亢的气氛突然顿了顿,有人意味深长哄笑,“学长,你太不硬啊。”
顾景然没理会,“她说,她还没毕业。”
顿了一会,他似乎笑了笑,眉眼像揉进了万千星光,望着中间的某处,声音放低放沉,仿佛在对某个人缱绻耳语,“毕业快乐。”
宋莞莞捏了捏手,心跳漏了一拍。
典礼结束,宋莞莞挽着室友们,跟着大部队出了礼堂。
门口到处都是学士服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拍照。
陈嘉佳撇撇嘴,“不是求婚啊,棒棒糖这个怂货,害得咱们女主白高兴一场。”
陆眠看着宋莞莞红扑扑的脸,“你单身汪懂什么呀,人家眉来眼去几下,大庭广众下暗暗调个情,先把女主搞得神魂颠倒,其他的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宋莞莞眨眨眼,小声否认,“我没有神魂颠倒呀。”
砰,空中发出声响。
宋莞莞一抬头,一阵娇艳的花瓣雨拂过脸颊。
空中几台无人机在盘旋,一会的功夫,地上铺了层薄薄的玫瑰花瓣。
她回头,男人站在她前面,背着光,挺拔而俊俏的轮廓仿佛晕了层淡淡的金边。
中间的无人机在空中停了停,放下条幅——莞莞,我爱你。
宋莞莞红唇微张,眼眶酸了酸。
画面有些似曾相识,只不过,这一次很规规矩矩。
花瓣雨还在继续,她眨眨眼。
离她最近的地方,父母紧握十指,激动又克制地望着她。
男人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桃花眼微弯,柔柔的,仿佛蕴藏了千山万水。
他缓声开口,“嫁给我,莞莞。”
宋莞莞捏了捏指尖,小心翼翼伸过去。
男人征了一瞬,但只是一瞬,清眸亮了亮,像夜空突然嵌进了无尽的星星。
欢呼声振聋发聩。
宋莞莞被他抱着,愣愣地捏了捏手指上湛清的粉钻,晕晕乎乎呢喃,“我怎么就答应了呢。”
宋莞莞拍他胸口,小山眉皱着,“顾景然,我才二十,万一你出轨了,我年纪轻轻就变二婚了。”
顾景然低头,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烦恼的小脸蛋,眉梢微挑,“是这么回事。”
宋莞莞震惊抬眸。
男人怎么这样呀,刚刚还忐忑不安姿态低低地哄她嫁人,她一答应立即就尾巴翘上天不把她当回事了。
哼。
她推了推人,决定反悔。
顾景然把人紧紧圈着,“不会。”
宋莞莞鼓着腮,更使劲地推他,“什么?”
周围的欢呼声还在继续,男人低头,唇缓缓扫过她耳畔,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我不会出轨,我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
宋莞莞动作滞了滞。
他长睫垂下,轻轻扫过她脸蛋,“记不记得在体育馆我和你表白的事?”
宋莞莞偏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记得。
超级骚的操作,超级丢脸的。
顾景然拨了拨她发丝,“我当时应该挺喜欢你,所有人都知道,但又害怕被你拒绝,不敢明着说,仔细一想,不说似乎也没什么,反正可以和你在一起,分开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被你纠缠。”
他笑了笑,有点点无奈,但似乎又很惬意,“经过那一次,我才发现,你根本不可能纠缠我,也不需要,你只要随便给点暗示,我就彻底栽你手里了。”
阳光湛清,花瓣恣意地飞舞,小姑娘不再说话,软绵绵地偎依在他回怀里。
顾景然抱着人,思绪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几年前。
那年,他大三,金融系和新闻系篮球赛。
比赛结束,他松松散散倚在篮球场边,等新闻系的某个姑娘——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傻乎乎的小可爱。
他那时还没从家里的阴影走出,整个人浑浑噩噩,从头到脚散发着垃圾二世主的颓废气场。
小姑娘呆呆的,也不知道避着他,笑起来甜甜的,可会安慰人。
有她在,似乎天气也清朗了些。
顾景然觉得自己挺喜欢她的,他在球场边等了一会,下意识抬眼。
小姑娘正弯着腰,来来回回收拾东西。
清湛的阳光从穹顶玻璃落下,洒了她一身,她在群人中,像个娇俏可人的发光体。
几架无人机盘旋在空中,粉白的玫瑰花瓣铺了一地。
顾景然骂了一声操,恨不得踹飞多管闲事的好友。
无人机整整齐齐排成一排,自左向右,落下条幅。
致宋莞莞,
恰情到深处,
愿与你共眠。
——顾景然。
小姑娘回过身,长睫像把细密的小扇子,不停地微颤。
顾景然低头,想说点什么稳住人。
小姑娘鼓着腮,眸子清澈,宛若两泓涟漪的山泉,“学长,我才十七岁。”
声音又嗲又软,明明在生气,却甜地像含了糖。
顾景然征住,一阵从未有过的慌张涌上头。
他默默接了一句话:没关系,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球馆人山人海,起哄声振聋发聩,夕阳从玻璃穹顶倾泻而下,落在一地的玫瑰花瓣上,闪着熠熠的光。
他以为他不需要小姑娘的答案,总有一天,他会不再喜欢她。然而,她只要一个眼神,一句模棱两可拒绝的话,他就栽了。
一辈子,彻彻底底栽她手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