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睿轩送来的东西就堆在屋里,只抱着伙计塞的大袋子到床边。最上面是明信片,便利店卖的纪念品,和安特卫普带回来的信笺很像。

随手翻过来看,刚要放下,又举到灯下。最下面一张背面,一行清晰流畅的中国字:一一,好好吃饭!

刀切的很细,碰到案板发出规律的声响,听起来像一首打击乐。蔬菜火腿整齐的摆在一边备料,回身锅里蒸好的江米团子已经散发出软软糯糯的香味。亦诗往粥里添了些菜码,给摊好的鸡蛋饼上加了盖子。

一清早,屋里弥漫着饭菜香,她开了广播调到音乐频道,一边听一边做饭。屋里有了热气不觉得冷了,身上暖暖和和的。难得起得早,缺觉眼睛还有些酸,可心情很舒服。

推开窗深呼吸,空气清新爽朗,风依然凉凉的。回到房里坐在床上,从枕头下摸到《长腿叔叔》,拿出夹在里面的明信片,到窗前反反复复看。昨晚也醒了几次,开了灯坐起身,掀开枕头认真读那张明信片,生怕漏掉什么。

自己都知道好久没笑过,梦里却笑了。早晨醒得早,睁开眼天还没亮。下床仔细整理了一下袋里的吃食,和安特卫普带回来的有些像。他不管口味,见到就买好多,都是精致极好的,心里再埋怨,这时候又变成很多很多想念。

分出来大半放到公用的餐桌给大家吃,只把最喜欢的一盒巧克力又收回袋子里。没舍得打开包装,想留到以后吃。躺着想以后该怎样,第一件先是按照卡上说的好好吃饭。

听见厨房里水开的哨子,跑出去,碰到门口地上的口袋。睿轩送来的东西摆了一晚,一直没碰,转头开了门。在厅里和和子碰上。见她挽袖子准备做早饭,过去关了火,在围裙上擦擦手招呼她坐下。

“和子,快去叫远介起床,我做早饭了!”

见到厨房里备好的饭菜,和子微微一愣,凑过去。“怎么想起做早饭了?远介写了大半夜东西,天亮刚睡下。”

“起早了。”

亦诗笑着去盛江米团。个个馅料塞得鼓鼓的,饱满圆润,看起来就有胃口。放到桌上先给和子夹了一个。

“好吃!”和子尝了一大口,又试了试粥,满满的菜码,素白软软的米里添了菜香,和平时吃的口感不一样。

“这是在家里和保姆学的,她一直带我大呢。最喜欢吃她做的粥。”亦诗自己盛了好大的一碗,大口大口吃的也香,好像饥肠辘辘太久了,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

和子知道她做饭手生,也不麻利,有时候还会伤到,所以合租以后很少下厨。大家各忙各的,聚齐了要么吃简单日本料理,要么叫外卖。可她今天气色看起来格外好,不像昨晚无精打采的,话也比平时多了。这样的兴致,一定是有高兴的事。

“好吃,以后教我配方吧。”

亦诗腼腆的笑了,点头说好。

简单的一餐饭,吃的很饱,和子没提睿轩,她心里也敞亮。问了问远介写曲子,又聊到昭映毕业找工作的事上。

早餐后东西都交给和子收拾,亦诗带着长笛早早出门。下楼时,不忘和房东告别。

一路上,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这世上依然叫她一一的只有一个人,字虽不是百分之百认得清,但感觉出是他。从钱包的夹层里翻出他的名片,是安特卫普时留在旅店的,已经和多年前在父亲书房找到那张不一样了。那张留在母亲的首饰盒子里没有带出来。

见见名片上两个字,想着那张嘱咐好好吃饭的明信片,就好像见到他本人。也许昨天也去了便利店,只是不方便见面?

还是忌惮着他身边的人,又觉得心里牵连着有了些念想,好过了很多。

在路口碰到睿轩的时候,刚把名片收好,见他从拐角猛插出来,动作有些鲁莽。

“诗诗!”

“睿轩。”礼貌的打了招呼,提着琴盒继续往前走,知道他跟在旁边,也找不出谈什么。他们至多是普通朋友,没有亲疏的感觉。他从未对她不好,又没有好到令她感动,不远不近的,比起尹默亲切些,但也仅此而已。

“诗诗,回去吧,要不去你哥那儿,总有个照顾。你一个人跑到这儿,家里人也不放心,况且……”见她依然往前走,赶了几步挡在路中间,睿轩脸上有了些不悦。

“诗诗,你听没听到!”

停下来,反而不急不气心平气和,有点想劝他的意思。“睿轩,我很好,谢谢你来看我。这儿很好,我喜欢这儿,我不回去,也不会去找我哥!”

一句话说的睿轩回不过来,脸上闪过急躁的情绪,恨不得尹默能在旁边给她两句重话。可又不舍得尹默拿话刺她,过去说到她伤心了,就自己跑开锁在房里好久不出来,一直吹那支长笛,吃得人心里都烦了。

家庭朋友圈子里那些人,她从来和谁都不近,心里似乎也装不下什么,谁的话也不听。一时想不到别人,见她又要走,没办法,随口搬来孔谦,在后面嚷了句“孔叔让我劝你回去呢!”

“孔叔让我劝你回去呢!”

不知不觉又吹错了,总记不住那有个调号。合练的比利时同学停下来,弹了个很响的音节提醒她专心,又回到章节开头重新开始。

第二乐章第三小结,总怕跳不过去,可每次吹到那儿又会出错。已经练习过很多编,心神就是难以集中,老想着早上的事。

又错了!

不耐烦的咳嗽,比利时同学啪的把谱子翻回去,钢琴弹的乒乓响。一段不熟悉的间奏后又猛地拐回刚才的旋律上,速度比以往哪次都快。

亦诗跟的很费劲,到了那小结勉勉强强吹过去,刚有些庆幸,对方豁然停下来,盖上琴盖,唠叨着叽里呱啦的法语起身离开了琴房。

不是第一次看别人脸色,她毕竟是新人。屋外也是乐声,索性连门都不关,吹吹风清醒一下。

应该休息了,走了也好。亦诗扶着谱架放好长笛,到琴凳上坐下,捶了捶肩膀。已经吹了四五个小时,有点渴。琴房外有饮水机,又懒得出去倒,靠在钢琴上,脑子里都是睿轩那句话。

怎么想也觉得他不会说那样的话,昨晚才嘱咐她好好吃饭。可转念,又不知是不是背后有另一层意思。

当时很气,提着琴盒只当是没听见,片刻不停的往前走。睿轩追上来劝怎么也不理,甚至小跑着甩掉他进了学校。

他怎么会赶她走呢?他不是别人,是孔叔叔!

拿过长笛,轻轻擦拭着光洁的表面,他买给她的那支就放在家里,每晚还会吹一下,就是不吹,也会拿出来看看,好多年已经养成了习惯。

他离开的六年,怎么也没再联系上,有时候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只能吹吹长笛,想着他讲过的那些故事。

本来心情好了很多,被睿轩的话又笼得一团郁闷。还是怕那是真的,哪怕他有一丁点让她离开的意思,她也会非常难过,比六年不见更难过,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

从琴房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在餐厅随便吃了些东西,裹着和子的披肩到系里听管弦乐器史讲座。

都是法语课,好多内容还听不懂,她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老师在台上神采飞扬,手里摸索着琴盒边的小名牌。

摸了好久也摸不到,才想起这不是他送的那支。那个小名牌在家里,隔不了多久就会拿起来擦擦,一一两个字光彩如新。没人知道,后来坚持吹长笛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喜欢。有时候也说不准他是不是真喜欢,只记得他要她吹曲子,就再没有放手过。

他会劝她离开吗?她没放弃过,他会赶她走吗?

下了课,慢慢在楼道里逛,也说不出在找什么。阶梯音乐厅有室内四重奏,很多人拥在门口听,她也过去靠在角门的外面,透过绒布的帷幕欣赏着。

时急时缓的旋律,像是积压太久需要爆发的情绪。老是没有机会,怕别人知道,甚至怕被察觉一丝一毫。

她只有一只长笛,太重的东西她负载不了,只求有一点点牵连,能偶尔见他,回来后,甚至不再奢望待在他身边。

这样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吗?

演奏会结束,随着散场的人潮往外涌,出了楼,才发现下起了雨。三三两两的学生在雨里跑,校园本来很大,人散尽了就显得异常空旷。在雕塑边的小台阶上蜷起身子,等雨小了再回家。透过雨雾寻找,眼角也像沾上了雨,潮潮的,想哭又哭不出来。

雨丝细了,把长笛藏在披肩下走在雨里,贴身的毛衣也湿了,凉凉的,发丝上凝的小水珠顺着发尾流进颈间,冷得发僵,手脚都是冰的。

便利店的玻璃窗里透出暖意,停在门口要进去,又迟疑了。进去了也要再回到阴冷的公寓,不是长久的办法。

温暖一时不如不曾暖过,那样不会有太多期待和想念。如同见了他再让她离开,宁可从未认识,过去的六年,她等得已经太辛苦了。

心里索然,听门上悬的风铃声,赶紧退一步让开路。脚下有些滑,站稳才觉得狼狈,捋捋额前的湿发转身往家走。

才两三步,察觉背后有人,顾不得怕肩上已经一沉,很重的男式大衣包裹过来,挡住了透心的冷风。

在灯下注视着亦诗苍白的脸,孔谦皱住了眉。她冻得嘴唇发白,头发上在滴水,单薄的披肩也湿透了。

不知是责备还是心疼多,刚要开口,她却向后退了一大步。以为要跑开,刚跟过去,就见瘦弱的肩垂下去,突然奔回来扑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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