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杀人的想法,并且在后面附注了实施过程,她要让那些男人活生生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受尽折磨,一点点地死去。而后把所有罪名转嫁给贺大刀,让折磨她多年的贺大刀成为替罪羔羊。
贺泉等了很久,林映秋没有执行这项计划,她依然像个破碎娃娃一般机械又死气沉沉地生存着。
二十年的不甘,二十年的怨恨,让她产生了报复的想法,可是没有报复的勇气。
贺泉二十岁生日的这一天,林映秋送了他一套新衣服。
贺泉很满足,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收到母亲的礼物,哪怕并不合身,哪怕母亲并不曾说过一声生日快乐。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甚至在很多孩子看来理所当然的温暖,到了贺泉眼里,成了他想抓住的最后的阳光。
他决定代替没有勇气的母亲执行杀人计划,把那些该死的禽兽送进地狱。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那些男人受尽折磨与痛苦死去,没人知道是他动的手。
直到他跟踪段飞,见到了安楠。
贺泉的眼睛在发光,“见到你,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母亲可以有另一种生活方式,她要是能像你一样勇敢反抗,拿起武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安楠并不同意他的说法,如果林映秋做得到,就不会忍受了二十年而不敢反抗,就不会单单只是把杀人计划写下来藏起来而没有付诸实践。
林映秋太胆小了。
贺泉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你们是不同的,你很耀眼,像太阳,你看到的世界很大很广,而我的母亲是一盏床头灯,只看得到那一点点的位置。她做不到像你一样保护自己,保护朋友。”
安楠是贺泉人生里的救赎,如阴雨连绵后的初阳照入心中,驱散了多年的阴霾。
贺泉跟随安楠,看着她的人生,看着她的生活,慢慢的,他的心变得平静,杀第八个人时他脑海中闪过安楠的脸,心软了。
钟斯年使来一个眼色,安楠点了点头,问道:“你母亲自杀留下遗书并且把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是为了你?”
贺泉点头:“我把小本子和八个人的遗物交给她,告诉她,她的噩梦结束了。可她很害怕,害怕过后又迅速制定新的计划,她给记者打电话,承认事情是她做的,然后自杀了。”
安楠:“那贺大刀呢?你母亲希望你平静地生活,不要为她背负罪名,你为什么还要动手?”
贺泉笑得悲哀,捏紧了手指,“他要我成为第二个母亲。”
所有人:“……”该死的贺大刀!人渣!
安楠的拳头捏得死紧,她要极为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一板砖拍死贺大刀的冲动。
那个人渣!
贺泉坐过去,一点点掰开安楠的手指,不让她伤害自己,“没事,不要生气。他想我为他挣钱,他想强/奸我,但是我在他动手前先杀了他。”
说着,他仰起脸,笑着说,“我保护了自己,我和母亲不一样。”
安楠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她红着眼睛把贺泉抱进了怀里,“对不起。”
办公室内的警察们别过眼去,红了眼眶,湿了眼睛。
少年杀人,不为自己,只为胆小的没有勇气的母亲,只为保护自己不走上和母亲一样的路。
这九起连环分尸案背后的真相,太让人痛苦,让人难过了。
贺泉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渴望,轻轻地抱住安楠的腰,他不敢抱得太紧,用手指勾着。
“不用和我道歉,我不后悔。”
他不后悔杀掉这些人渣,不后悔为此付出下半生,只是有点遗憾不能再近距离地看到她,保护她。
“对不起!”安楠说着只有她和安季同知道意义的话。
她很抱歉,如果她再聪明一点,再细心一点,就应该发现的。
贺大刀那样好吃懒做的人怎么会是大菜刀的主人?贺大刀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无辜?她要是早点发现,贺泉会不会不用经历那么可怕的事?
这个让人生不出防备心的少年,怎么就被那样的两个人逼上了绝路呢?
他该是在图书馆里安静看书被人偷拍的如画少年,他该是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被漂亮的女生递情书告白的羞涩少年,怎么就把一生断送在这些人渣的手上!
安楠后悔。
好后悔。
她明明有别人渴望不来的能力,却想着偏安一隅,没有好好利用能力。
贺泉抱着属于他的太阳,属于他的救赎。
他突然明白了,夸父为什么要逐日,伊卡洛斯为什么要靠近太阳,因为太阳是这么的温暖,这么的让他想要拥抱。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哪怕要为此付出剩余的一生,值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话中伊卡洛斯是飞太高,并不是靠近太阳,这两个人物是贺泉自己的曲解
☆、第 19 章
当众承认罪行的贺泉被带走了。
有些杀人的过程、手法、细节等还需要在审讯室里详细地询问,才能备案使用。
安楠深呼吸几口气,收拾好情绪,问尉迟舒,“麻烦给我郝淑贞的工作地址和联系方式。”
尉迟舒犹豫地看了钟斯年一眼,钟斯年轻轻点头,他给了,还是不太放心地问:“你要做什么?”
“郝淑贞一直盯着这起案子,她会愿意写后续报道的。”安楠记下电视台的地址,存下号码,“我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故事,阻止更多悲剧的诞生,不能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贺泉!”
死者已逝,生者仍存。
她无法为死去的人顾全什么名声,只想让活着的人为之警戒,避免更多的悲剧。
有怨就冲着她来吧,她接下了,算是为自己有能力却没有使用付出的代价。
为了案子和保密,身为警察的钟斯年该阻止的,然而那份恻隐之心……
“你确定吗?他是罪犯。”
“是,我确定。他是被亲情和罪犯逼迫到走投无路的罪犯,法律和警察无法帮助他和他的母亲。”
安楠看向站在门边的安季同,安季同冲她点了点头,安楠顿时有了无限的勇气与力量,“我去了。”
高赞就站在安季同身边听完所有过程,安楠要走,他跟了出来,“我送你。”
车里安静得诡异,安楠上车后除了目的地没有说一句其他的话,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赞忽然道:“编程的世界只有0和1,真实的世界除了黑与白,还有灰,更多的是彩色。”
“是”与“非”“对”与“错”从不是能够简单衡量的,贺泉的事有体制里的无奈,有警察的无奈,更多的是命运的无奈。
贺泉的生命因他素未谋面的强/奸犯父亲而生,因他遭遇不幸事件母亲的一点仁慈来到世间,又因母亲的嫌弃与憎恶,贺大刀的自私自利而走向完结。
贺泉短暂的二十年人生当中,由他自己做下决定的事只有两件:为母亲杀掉那八个男人,为自己杀掉贺大刀。
安楠没料到高赞会突然说话,说的内容还是安慰,微讶,“学长竟然在安慰我。”
高赞不解地反问:“我不能安慰你吗?”
“不是。学长的名声很大,大多是说你高冷、男神的,突然暖了那么一下,我有点没反应过来。”说到最后,安楠下意识地把面瘫高冷的高赞和微笑阳光的暖男联系在一起,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果然,高赞还是和高冷禁欲男神之类的词语沾边的好。
面无表情的面瘫系阳光暖男,稍微有点可怕,承受不来。
“传言是口口相传下来的言语,不具有100%的真实性,与其相信那些传言,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高赞意有所指。
安楠迅速地理解了表面的那层意思,“我看了呀。学长,我们练习了半个多月的网球,你除了教学网球相关知识,几乎没话,所以和传言的高冷男神形象还是很贴近的。”
高赞:“……”那不是怕话说多了暴露企图吗?
他定定神,觉得多说不好,少说也不好,还是顺其自然得最好。
“那是为了教学,你也不曾问过我什么。”
安楠:“……”你说得很有道理。
经过这么一出,安楠自责愧疚的情绪散去不少。
贺泉的事早在他们认识之前就注定了结局,她使不使用能力能改变的是林映秋和贺大刀的命运。
早点抓到贺泉,林映秋不用为儿子自杀,贺大刀不会被分尸而死,而是被家暴卖/淫等罪名送上法庭,判处罪行。
说不准被虐二十年的林映秋是死了好,还是继续在贺大刀的淫威下生活好。
说不准贺大刀那样的人渣是被残忍地杀掉不去折磨其他人好,还是被法律判处罪行,轻重不知的好。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懊恼也无济于事。
安楠决定更多地把目光放在未来,放在那些还未发生的岌岌可危的事情上。
**
安楠把郝淑贞约到电视台附近的咖啡厅,原原本本不带一点润色地说完那一家人的事。
郝淑贞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咖啡厅其余客人投来惊异的目光,她顾不上其他,红着眼睛,声线颤抖:“我写,我一定写!为了更具有震撼性,我要去采访贺泉,结合当事人的视频一起发!”
安楠在新闻报道方面是个十足的小菜鸟,不干涉郝淑贞的做法,“需要我的帮助请说,但是我觉得警方让你采访的可能不太高。”
郝淑贞盯死了连环分尸案,三番四次地报道信息,让舆论重重地压在警察局和警察身上。
双方的关系说水火不容有点夸张,不好是肯定的。
“为什么不可能?”郝淑贞挑眉,“靠山和关系就是要在特殊时刻走的。”
安楠:“……”
“你还不知道吧?”郝淑贞自豪地揭底,“局里有个很感性的女警,是局长的女儿,而我……是副局长的女儿。”
安楠:“……”全是惹不起的大佬。
“即便这两条路走不通,我也还有其他的路。”
其他什么路,郝淑贞神秘地笑笑,没有再说,安楠并不好奇,也没问。
这起案件和后续报道轰动宁市,逐渐朝其他地方蔓延,引起大半个国家省市人民群众的瞩目。
《走投无路的孩子》
《救救孩子》
《请多给孩子一点关心》
《不要让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再害了孩子》
一整个七月,全是贺泉和他的人生。
网上各种各样的言论层出不穷,有些与贺泉感同身受同情他的遭遇想去看他,有些十分偏激,觉得那种人该死贺泉杀得好,网管天天加班删留言还删不过来,可见热度之大,关注之广。
案子影响重大,八月初,早早开庭审理。
律师用贺泉的经历与无奈打动陪审员,没有判处死刑,落了个终身监/禁,不日移交京市监狱。
判决第二天,安楠收到贺泉的面见要求,钟斯年接她去了看守所。
见了面,贺泉没有多话,只是微笑着看了她许久。
时间快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像素并不清晰的照片,那是张偷拍的照片,画面里是她在网球场上打球时的样子,仅仅只有一个侧脸。
贺泉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照片,问:“安楠,我想珍藏这一张照片,可以吗?”
安楠看不得他这样,点了点头:“可以。”
“还有,谢谢你的喜欢,学长。”
时间到了,贺泉笑了笑,转身离开。
这一别,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第 20 章
从看守所出来,安楠有点难过,这份难过在看到外面倚着车窗抽烟的钟斯年,如烟雾般迅速消失。
男人宽肩窄腰,深蓝色t恤包裹不住胸膛与腰腹的肌肉,一块块地散发出成年男人的强烈荷尔蒙。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样子,该死的性感!
安楠很讨厌抽烟的男人,因为她对烟味敏感,闻到点烟味就要咳。
这一刻,看着抽烟的钟斯年,竟然被撩了一下。
不,这是荷尔蒙的错觉!
绝对是!
安楠移动脚步,站到上风口,远远地不靠近,等他抽完。
钟斯年早在安楠过来的时候发现了,她即使不出声存在感也很高,让人无法忽视。
看着远远等候不靠近的安楠,他掐灭了烟头,“说完了?”
安楠“嗯”了声,没有过去。
钟斯年:“讨厌烟味?”
安楠:“会咳。”
闻言,钟斯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探身进去,把里面存放烟头烟灰的那一罐垃圾全部抽出来,大跨步地走到垃圾桶边,连同装垃圾的车载烟灰缸全部丢了进去。
安楠觉得好笑,缓步走过去,“怎么丢了呢?我还不至于因为一两声咳嗽丢了命。”
钟斯年走了回来,大手在安楠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丢命不丢命的。”
“上车,我请你吃饭。”
安楠皱着鼻子揉头发,上了副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拒绝,“不用,你带我去贺泉家吧,我有点事想验证。”
“验证什么?”钟斯年启动车辆。
安楠:“……就说你带不带我去。”
钟斯年好笑地看她,不就问了一句吗,发什么脾气?
“我不带你去呢?”
安楠扭头不理他,她要是有办法进贺泉家,早自己进去了,还用得着他?
“行了,带你去。”钟斯年心说年轻的小姑娘是不是全这么娇气,还喜欢把心事藏起来?
“午饭也请。”
贺泉家。
这是一间一家三口一个死亡一个被杀一个自首的公寓,贺大刀的亲戚们听说是这么个房子,一致同意把房子和里面的家具电器全卖了再平分款项,没有人来抢占房子,动里面的东西。
因此,贺泉家的公寓很完整,鉴定科的同事过来取证过,与贺泉最后离开时的样子有些出入,大体上东西是没少太多的。
钟斯年不知道安楠要验证什么,利用警察的身份和证件从物业那要来钥匙,在门口站岗。
安楠先进贺泉的房间看了看。
这是一个很空的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床单洗得发白,床头柜上只有一张女人的单人照,眉头微皱,不太开心。柜子门敞开着,一眼看去能把一年四季的换洗衣服全部看完。
安楠以前不认识贺泉,不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数了数衣服,一年四季的衣服加起来只有心酸的十套,套套偏大,黑色的布料洗得发了白。
贺泉瘦弱,身高在175至177之间,而这些衣服偏长偏大,怕是贺大刀穿下不要的。
安楠不敢再看,扭头去了厨房。
厨房少了被当成凶器的大菜刀和水果刀,还有一把新的不锈钢菜刀,以及一把有些年头的小菜刀,刀生了锈,缺了口,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丢。
“你们好,我是安楠,我想询问一些事。”
不锈钢菜刀:“你在和我说话?”
生锈缺口刀:“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喽。”
安楠:“……”
“是我在和你们说话,没有幻觉,没有幻听,耳朵还很好使。”
她很有预见性地堵住了耳朵,果不其然,迎接到了一老一少的尖叫声合唱。
好半天,一老一少缓和了心情,接受人类界出现了一个叛徒的事。
不锈钢菜刀:“问吧,不过我才来这个家半个月左右,没什么能告诉你的。”
生锈缺口刀:“我在这二十多年了喽,问吧小娃娃。”
小娃娃:“……”
“我想问关于这一家人的事,贺泉在家里过得不好吗?”
不锈钢菜刀来得晚,知道得不多,连连哀叹好几声:“不好,非常不好。贺大刀不是人,老是打他,还想强/奸他,幸好贺泉先把人杀了,痛快!”
生锈缺口刀知道得更多点,“我是贺大刀买回来的,照理来说不该说他的坏话,可他真不是个东西。映秋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模样好看又知书达理,被他糟蹋成这样,泉泉小时候白白胖胖很可爱的孩子啊,唉,好好的一个家,是不是亲生的孩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许是重要的吧?
否则贺大刀怎么会因为不是亲生的,就把好好的一个家作践成这样呢?
林映秋没有给他戴绿帽子,她被强/奸是迫不得己的,并且之后那一谎了?”
安楠摇头:“九成九没有。”
“剩下的一呢?”钟斯年放下了筷子,他预感到能知道真相中缺少的一部分,能知道安楠不高兴的理由。
“剩下的一就是,所有的一切是林映秋算计的,她的目的是一家三口全死光。”
钟斯年怔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安楠叉住一个鸡腿狠狠地咬,哼哼唧唧:“爱信不信。”
钟斯年:“……”又生气了。
“我没有不信。”他摇着橙汁,开车不能喝酒,只能喝点橙汁,“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我们找到遗物快能给贺大刀定罪的节骨眼自杀,为什么还要提前联系记者。”
现在懂了。
她要的不止是贺大刀的命,还要贺泉心甘情愿地为她杀人,为她去死。
这女人,太可怕了。
安楠何尝不是?
她就是疑惑这一点,无法释怀,才想去问问贺家的刀。
“钟队,今天的事是我欠你的,下次你有事……”
钟斯年抓起杯子,嘴角微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安楠抓起果汁杯子和他一碰,狡黠一笑,“我会视情况,量力而行。”
钟斯年一愣,哈哈大笑,抬起了手。
安楠瞧见,急忙放下杯子,捂住了脑袋,警惕地瞪他:“不许揉我头发!”
钟斯年笑得更高兴了。
**
七月的连环分尸案热度还没下,安稳的宁市再度发生了案件,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比比连环分尸案震慑不足,比比普通盗窃案尚且有余。
八月再度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分尸案到此结束,第二个案子要开始了
猜到的小天使,哦,还是没猜到的朋友举个手吧:)
☆、第 21 章
八月的天,热得像火炉。
好些天没有下雨,天气又热又干,在外面稍稍散步走了点路,就出了一身汗。
甘亦凝和邻居一同从海边公园散步回来,远远地看见单元楼下那丛矮树上挂着的红色蕾丝内裤,捂着嘴笑了笑。
邻居也看见了那条内裤,嫌恶皱眉,“谁这么没公德心啊,内裤乱丢。”
甘亦凝上前捡起红色蕾丝内裤,走远几步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看见了,顺手丢掉就是。”
“你还真好心。”邻居撇了撇嘴,没再多说,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朝外走,“你上去吧,我去给我老公买袋花生,他吃宵夜一定要吃花生的。”
邻居走得快,甘亦凝来不及挽留,皱皱眉,上了楼。
她打开房门,屋子里乱糟糟的,抽屉被翻出来,东西被丢出来,房间里的摆设东倒西歪一副强盗过境的样子。
甘亦凝还站在玄关呢,立即拿出手机,拨了出去,“老公,家里遭贼了。”
马高朗在公司加班,听说后惊得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家里遭贼了?丢了多少?”
同事们闻言,全部投去同情的目光。
甘亦凝:“家里的首饰全没了,现金也没了,老公怎么办啊?”
“怎么会全被偷了呢?”马高朗烦躁地走来走去,有同事看不过去,就说:“老马,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不多,我帮你做。”
“谢谢谢谢。”马高朗忙不迭地鞠躬感谢,边对电话里说,“老婆,你别怕,我马上赶回来。我很快回来,你要是怕就待在家里别乱跑,我马上回来,报警也我来……”
马高朗跑得急,出办公室的时候与人擦肩而过没来得及打招呼。
牧云露看他慌忙慌忙的样子,问了句:“老马怎么了?”
“牧总好。”同事道,“说是家里遭贼了,好像值钱的东西全被偷了。”
这么惨?
牧云露:“大家辛苦一点,赶完这点就好了。”
“是!”
马高朗的车开得极快,飞快地停好车,往楼上跑。
他跑得快,没听到买花生回来的邻居和他打招呼,让他等等的声音。
碧海小区每单元就一部电梯,邻居晚了一会儿,等电梯上去后再下来,她坐到六楼。
电梯门刚开,邻居将将迈出去,就听隔壁传来一阵惊慌的大吼声:“老婆,老婆你怎么了!”
邻居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
客厅里,甘亦凝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胸口一片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她的白裙,马高朗抱着甘亦凝全然无措,傻乎乎地呆在原地,只知道喊“老婆你怎么了?”
邻居惊得花生掉了一地,慌忙拿出手机报警和呼叫救护车。
然而,来不及了。
那一刀扎得太狠,扎得太深,救护车到来前甘亦凝的呼吸心跳全部停止,施救不及。
**
由于七月份的频繁出警,宁市刑警大队这些习惯了小偷小摸小事件的警察们已经锻炼出了一颗强壮的心脏和24小时接到报案随时出警的状态。
钟斯年开车过来,竟然和安季同安楠走路过来的速度差不多,“老安,你住附近?”
安季同一身家居服和人字凉拖,接到电话就过来了,没特意回家换衣服。
“是啊,海边散个步也不安生。”
安楠和两人挥手告别,拐弯走小路回家。
看着安楠的背影,钟斯年不知怎么想的,来了句:“她不来?”
安季同奇怪地看他,“楠楠为什么要来?”
安楠还是个学生,一没编制二没工资三与她无关,到了案发现场也进不去。
进去了,她也不能当着一众信奉科学的警察、法医、鉴定科同事们的面和刀对话,难不成让她大夏天的留在下面喂蚊子吗?
钟斯年还以为经过贺泉的事安楠坚定了从事警察相关工作的心,没想……和以前一样的不关心。
这单元只有一部电梯,两个大男人没等电梯,从安全通道走上去。
边走边说。
钟斯年:“报案的人是邻居,据邻居所说,屋子里住着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孩子暑假期间去外公外婆家,住的只有夫妻。邻居和妻子散步回来,到了楼下,邻居去超市给丈夫买下酒的花生,总共没多少时间,再折回来,丈夫回来了。邻居错过电梯,再上来,发现后报了警。”
安季同“嗯”了声,“你不是刚到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尉迟在电话里说的,他顺便查了路上的监控,证实丈夫案发不久前开车过来的事实,文沙过去查丈夫的不在场证据了。”说了部分知道的信息,钟斯年又道,“你没带工具,怎么验?”
安季同:“楠楠回家帮我拿了。”
所以她是有事回家,不是漠不关心?
钟斯年明白了。
案发现场在六楼,客厅里一片狼藉,有东西乱丢的,还有被血迹和血脚印沾染的,一个胸口大片血迹的男人靠在卧室的门边看着警察们走进走出,两眼无神。
钟斯年过去,出示证件,“你好,刑警大队钟斯年,你是死者的丈夫马高朗?”
马高朗点头,“我是。”
钟斯年:“和我说说案发前后的事。”
“是这样的……”
死者甘亦凝抢救无效,维持原状躺在地上,等鉴定科的同事拍完现场照片,留样取证结束,安季同终于能上前查看尸体。
这时,安楠带着安季同的法医证件、白大褂和工具箱,套上鞋套,走了进来。
“爸。”
“楠楠来得正好。”安季同接过工具箱,开始进行初步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诊断。
安楠大致扫了几眼客厅的布置和现状,目光在死者睁大的眼睛和惊愕的表情上停留几秒,更多的落在死者胸口的那把刀上。
那把水果刀,从她进门开始嘤嘤嘤到现在,真的超级烦。
可她还要保持“听不到你们刀在说什么”的人设,很辛苦了。
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水果刀扭捏了一下,“讨厌!嘤嘤嘤干嘛这样看着人家,人家知道自己貌美如花,可是我只和香香甜甜的水果谈恋爱,人类就死心吧!”
安楠:“……”并不想和你谈恋爱谢谢,你也死心吧。
和一把疑似嘤嘤怪的刀较真,也是傻了。
安楠待在安季同的身边,不说话不乱走,她个无关人士到处乱走会给警察们的工作带来麻烦。
当然,这么想的人只有她一个。
钟斯年眼角余光瞥见她,立即招了招手,“过来。”
安楠:“……”
尽量忽略钟斯年不知从什么地方赶来还穿着笔挺西装莫名散发出来的荷尔蒙,乖巧地过去。
马高朗看了她一眼,“这位也是警察吗?”
安楠一个“不”字还在嘴边,钟斯年已经找好了完美的借口,“iq188的顾问。”
安楠目瞪口呆,钟队您随口扯谎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马高朗肃然起敬,一脸“麻麻我见到挂逼”的表情,“失敬失敬,顾问好。”
安楠被迫上岗顾问一职,扯出一个僵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用在意我,请继续。”
“是。”马高朗等了一下,想想自己刚刚说到哪里,“哦,老婆在电话里和我说家里遭贼,首饰现金全没了,我就从公司赶回来,一回来就这样了。”
钟斯年:“你们夫妻俩平时有和什么人结怨吗?”
马高朗愣了:“不是入室抢劫的小偷杀人吗?”
钟斯年:“这是例行排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马高朗“哦”了声,放在西装裤两边的手紧张得曲起松开,仔细看看,还有点发抖。
“it加班工作是日常,我经常在公司加班,和别人交际不多,想不出有什么可能和人结怨的地方。如果说是公司内部的话,我在公司好几年,是老员工,要升职了,这算不算?”
钟斯年没有正面回答,“工作方面,我们会进行排查。你妻子方面呢?”
☆、第 22 章
“我老婆不上班,平常就和人聊聊天打打麻将,应该也没有会引起非要把人杀了……这种程度的怨恨。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
马高朗的手又开始弯曲松开,这是紧张的表现。
钟斯年和安楠都注意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交换眼神,安楠忽然开口:“突然遭遇这样不幸的事,先生的心里并不平静,可能会有什么遗漏和忽略的东西,您先一个人在屋里冷静一下,稍后我们再询问。”
“谢谢,谢谢。”马高朗喃喃着,看了眼客厅里的死者,迅速转身进了卧室。
钟斯年和安楠去了连着客厅的阳台,阳台上放了几盆茉莉花、山茶花的盆栽,不通”三个字。
如果是前者,死者说明家里的首饰与现金全被偷,必然是在房间里翻找确认过的,小偷为什么不趁死者给别人打电话之前灭口,非要等到她说完了挂掉电话再灭口?
如果是后者,是什么让小偷偷完了东西还要再度回来杀人?仇杀?
案子刚发生,相关信息没有到位,做不出更多的猜测。
文沙的电话适时进来:“钟队,马高朗的同事作证,晚上六点左右马高朗确实接到一个电话,在此之前整个公司已经连续加班三天,所有人的三餐和夜宵全在公司解决,没有回过家。”
米瑗在通讯公司拿到了马高朗和甘亦凝的通话记录,证实这通电话的存在。
徐兴贤与小区物业管理人交涉,拷贝到了死者居住楼层附近的监控,正在做初步的嫌疑人排查。
相比之下,作为队长的钟斯年竟然是最悠闲的。
安季同检查完毕,到阳台来报告初步的验尸结果:“死因是心脏那一刀,水果刀的方向是从上往下往里扎,凶手是个右撇子。死亡时间在半个小时以内,正好是接到报案的那段时间。”
也就是说,要么马高朗在邻居上来前趁机杀了妻子,要么是小偷赶在马高朗回来前进门杀了死者。
钟斯年:“监控!”
安楠:“监控!”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对视一眼,钟斯年给徐兴贤打电话:“兴贤,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徐兴贤:“钟队,小区的监控并不监控单元楼的出入,只监控大门出入口和道路,我还没排查完所有。”
“我马上过来!”钟斯年抓起安楠的手,对安季同说了声“老安,你女儿借我”,把人拉走了。
安季同笑眯眯地挥手:“保护好她。”
钟斯年:“会的!”
感觉被卖了的安楠:“……”
正好是吃过晚饭后的时间,也没什么要紧事,安楠跟着钟斯年去物业处看监控。
见到她来,徐兴贤点点头,并不怎么意外,让管理人帮忙把所有单元楼附近和出入口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本来只有他一个,看起来比较困难,又来了两个,就能排查得快一点。
监控画面在不停地快进快进快进,目标范围锁定在甘亦凝六点左右出入小区的前后,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入。
按马高朗的说法,家里一共丢失了妻子的二十六件首饰,再加上前两天从银行取出来要借给亲戚买房用的十万块现金。
不说首饰,光是十万块现金就是不小的体积,小偷要带走必须有东西装。
在那个时间范围出入小区,身边还有大包裹的,就比较可疑了。
好在夏天天气炎热,小区离海边较近,大多居民有去海边公园散步遛狗等习惯,出去的多,回来的少,没给排查任务带来太多难度。
经过三人的排查,确定三名进去前不带东西,出来后带着大包裹的嫌疑人。
而后,经过物业的登记资料对比和保安的指认,明确了三个嫌疑人的身份。
第一个:吕阳冰,并非碧海小区的居民,经常出入小区,拎着个不透明的大塑料袋。
第二个:曾青,小区居民,已婚,拎着个女式大包,鼓鼓囊囊,装了很多东西。
第三个:季泰平,小区居民,单身,一手公文包,一手行李箱。
没等多久,完成手头上任务的文沙、米瑗、尉迟舒赶了过来。
钟斯年分配任务:“我和安楠去查第一个,米瑗、兴贤查第二个,文沙、尉迟查第三个。速度快,别让人跑了。文沙、尉迟,你们查的这个很可能要离开宁市,抓紧时间。”
米瑗冲安楠投去不善的目光,“钟队,我不是对任务有异议,安楠不是队里的人,不是实习警察,她怎么能和我们一起查案?”
因为对钟斯年的尊敬和安楠在上个月那几起连环分尸案里起到的作用,其他人没什么意见。
要不是安楠和钟斯年一起查案,换成队里任何一个男人,米瑗也不会多话。
不论是为了查案安全,还是从规定出发,查案审讯需要两名警察的互相配合。
安楠不在编制里,确实不应该牵扯进去。
她举起了手,“钟队,我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入v,两更万字,请小天使们支持一下在外旅游还带笔记本码字的作者【比心
☆、第 23 章
安楠眼珠子一转,钟斯年就知道她要跑,安楠趋利避害和谨守本分的本能太厉害了。
钟斯年先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震住要跑的安楠,其次是不带多少情绪起伏的声线。
“我个人已经邀请iq188的安楠小姐作为队里的顾问,京市里有这样的先例在,具体手续等过两天有空了再补。如果有异议,案件结束后你可以再去问问局长。”
局长是米瑗的父亲,会站在哪一边?
按常人的想法,米礼肯定站女儿米瑗的一边。
可是米瑗知道,她任性地插队挤走别人的名额加入队里,上次当面质问父亲下的决定,连续两件事已经触及底线,父亲不可能站在她这一边,何况是为了破案。
米瑗没了话。
众人快速出门,两两一组,排查嫌疑人。
钟斯年带路,安楠坐上车后才发觉他换了车。
上次开的是黑色林肯suv,价格在二三十万之间,这次开的是深蓝色保时捷的跑车款,价格绝对上百万。
“钟队,你很有钱啊。”
不止是开的车,身上的那套西装是定制款,面料极好。
安楠想给安季同搞一套去相亲,一看那价钱当即打了退堂鼓,决定等毕业赚钱了再找个后妈,委屈他爸再单两年。
钟斯年一本正经地说:“我说是借的,你信……”
“吗”字还在嘴里,瞥见安楠“你当我傻”的表情,立即转了个头,“你肯定不信。”
“当队长没那么高工资,行吧,富x代。”安楠数了数自己身边的人,近到寝室的另外三朵金花,远到最近才认识的钟斯年、高赞,不是富x代就是官x代,算来算去,就她一个穷逼。
“钟队,当顾问有钱吗?”
“当然。”
安楠来了兴致,“月薪多少,五险一金交吗?我还没毕业,不在正式的编制内,能不能把相应的福利折现给我?”
钟斯年挑眉,“你很缺钱?”缺钱到本来对顾问一职没什么想法直觉麻烦要拒绝的,一听有钱立即两眼放光算起工资来。
一提钱,安楠就蔫了。
“别提了,七月赤字严重,得开源。”
“节流呢?”钟斯年只觉好笑,别的19岁女大学生在学校享受开心快乐的校园生活,拥有一段天真纯洁的感情生活,安楠居然天天想着赚钱。
“节流是不可能节流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安楠撇嘴,“我爸辛苦把我养到成年,好不容易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赚钱贴补家用,节什么流。”
孝顺的女儿。
钟斯年决定给她帮点忙:“京市的顾问收入和队长差不多,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尽量给你争取。”
“争取不到怎么办?”
钟斯年瞥她一眼,笑道,“那我聘请你当我的私人顾问,我给你开工资,干不干?”
安楠决定再考虑一下,什么事扯上“私人”两字总得谨慎点。
何况一个普通的刑警大队队长自己聘请私人顾问,传出去,别人不觉得是钟斯年的问题,只会用有色眼光看待她这个19岁的私人顾问。
钟斯年没再多说。
尉迟舒发来吕阳冰的相关资料,钟斯年在开车,把手机交给安楠,安楠边看边读:“吕阳冰,男,36岁,已婚,无子,美术老师,30岁前获得过一些大大小小的艺术奖,话,按照尉迟舒给的地址资料找上了门。
门铃按响后,来开门的是个年纪较大的妇人,“你们找谁?”
钟斯年出示证件:“警察,吕阳冰住这里吧。”
“请先坐会儿,我去叫先生。”
妇人刚上楼,吕阳冰出现在楼梯拐角,“什么人?”
妇人:“先生,是警察。”
吕阳冰面色一变,随即镇定下来,从楼梯上下来,“警察找我什么事?”
钟斯年:“关于甘亦凝被杀一案,我们想请你协助调查。”
话音还没落,吕阳冰的脸色彻底变了,“你说什么?她死了?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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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下一本要开的文:《我让男人怀孕了》
文案:
苏栗做了个梦,梦里她遇到了个禁欲系百分百对她口味的美男,毫不犹豫地吃掉了他。
一觉醒来,她看着身边睡着的男人恍然发现那不是梦,掐了个手诀,溜之大吉。
四个月后,律界新贵程子骞挺着肚子找上了门,问她:“你是要孕检报告,还是要法院传票?”
苏栗掐指一算,嘿,程子骞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是她的。
之前,
好友:“印堂发黑,血光之灾,你个骗子!”
店长:“再敢来骗我,报警抓你!”
警察:“妹子,年纪轻轻的不能搞封建迷信。”
之后,
豪门不孕贵太:“苏大师求求你教教我怎么让我丈夫怀孕!”
过气金马影帝:“苏大师求你给我算算这部戏会不会火!”
老遇悬案付队:“苏大师救命啊!!”
本文第三人称,日更。
☆、第 24 章
钟斯年两眼一眯:“你们怎么认识的?”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夸张, 不太正常,吕阳冰收敛一些,“我是美术老师, 平常会接点私活,甘亦凝的儿子是我的学生。”
钟斯年:“你与死者甘亦凝,死者的丈夫马高朗都是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吕阳冰:“家长接送孩子, 普通的认识。”
安楠安静地听两人一问一答,看到为他们开门的妇人给他们送了水后躲进厨房, 边偷看他们, 边给什么人打电话。
不用她过去问话,厨房里的几把刀陆陆续续把妇人的话转述出来。
“原来是给女主人打电话啊。”
“是要打的。”
“家里来警察了呢。”
“肯定是这小子偷人的事被发现了!”
“警察不管偷情的。”
安楠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略过吕阳冰的脸, 他很紧张, 频繁地借用深呼吸与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在提及马高朗和甘亦凝的事情时眼珠子会下撇,这是说谎的征兆。
不一定全是谎言, 但绝不可尽信。
钟斯年:“据你所知,死者与丈夫马高朗的感情好吗?”
吕阳冰讪讪地笑,“感情的事外人怎么说?”
随即却道, “在我看来, 他们的感情一般般。丈夫是经常加班的it,妻子是家庭主妇, 一个太忙一个太闲,迟早要出问题的。”
钟斯年:“最近他们有没有因为什么发生争执?”
吕阳冰:“没有。”顿了顿,他补充道, “我看到的,没有。”
钟斯年:“今晚五点半到六点半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不、不在场证据吗?”吕阳冰结巴一下,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在外散步啊。”
过来的路上,钟斯年开了十分钟左右,还是从海边那条直道上过来的,路上基本没遇几个红绿灯。以成人步行的速度来算,至少得半个小时。
吕阳冰能散步到碧海小区,算他厉害。
安楠忽然插了一句;“吕先生,我就住碧海小区,六点左右从海边公园散步回来。”
她笑吟吟地望着吕阳冰,没有说什么“我看见你了”,更没有把时间地点说得太清楚,但是吕阳冰脑门上的汗蹭蹭蹭地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
“我,我去那边走了走。”
安楠又道:“吕先生,我家住碧海小区一期16幢。”
吕阳冰脑门上的汗又多了点,16幢就在甘亦凝那排的后面两排,要路过的。
“我,我在那边有熟人,吃完饭去走走。”
安楠笑了笑,“吕先生,我和父亲六点左右从海边散步回来,我眼尖,正好看到一个和你身形比较相似的人。好像,衣服都有点像,你身上这件……”
吕阳冰忙道:“我、我就是……”
这就是问话技巧了。
如果一开始就说“我们在碧海小区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你了,你一个非小区居民在案发时间去那里,请提供不在场证据”,吕阳冰紧绷的弦会一下子断裂,紧张到胡言乱语。
这样的层层递进,吕阳冰不知不觉地拉扯着那根线,长时间维持在紧张之上,说出来的内容真假难分,小动作多,暴露的东西也多。
时机不巧,即将问出话来的当口,有人来了。
一身白色ol装的牧云露从门外进来,先看到一脸“得救了”的丈夫,而后转向吕阳冰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钟斯年是不认识的,一身定制西装让她有点疑惑,身边那个面容稚嫩的女孩……
牧云露伸出了手,钟斯年和安楠分别与她握手。
“两位警官好,我是牧云露,我先生怎么了吗?”
钟斯年:“碧海小区发生入室抢劫杀人案,吕先生正巧在案发时间去过,所以我们例行排查。”
说是例行排查,众人心知肚明,这就是调查嫌疑和不在场证据了。
牧云露一回来,吕阳冰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脸不白,心不慌,半点没有之前被钟斯年和安楠联手差点把心里话逼出来的怂样。
牧云露:“配合警察办案是一定的,阳冰,你和警官们说说吧。”
吕阳冰张嘴就道:“吃完饭去那边散步,仅此而已。”
安楠叹了口气:“吕先生莫不是以为我刚才的话是在框你吗?监控证明你17:39两手空空地进入碧海小区南门,18:01再从南门出来,手里拎了个不透明的结实的大塑料袋。”
不等吕阳冰再想借口,她紧跟着就道,“从南门到死者所在的六层公寓,算上来回时间,十分钟足够了,剩余的十二分钟做了什么呢?如果吕先生是在碧海小区有熟人,能说明熟人的名字、性别、所住位置,方便我们核实不在场证据吗?方便的话,请给我们看看那个塑料袋。”
吕阳冰:“……”
他求救地看向牧云露,牧云露没有为他开脱,而是直接说道:“阳冰,照实说吧,相信两位警官不会为难你的。”
吕阳冰还在犹豫当中,安楠转头问钟斯年:“钟队,我记得过去的二十年里,宁市发生过情节最严重的那起盗窃案金额是三千。这起案件里,先不算丢失的那二十六件首饰,光算那十万块现金……我不太记得了,应该判什么来着?”
钟斯年暗笑她满肚子坏水,然而十分配合地说:“宁市二十年没发生过金额如此巨大的盗窃案,又有杀人的罪名……”
在吕阳冰强提一口气等着的时候,他轻飘飘地道,“从重处理的可能性很大。”
吕阳冰的脸刷地就青了,他捂着脸好一会儿,像是放弃了什么,颓然开口:“是我拿的,东西刚放进画室,可是我没有杀人!”他挥舞着手坚持,情绪十分激动。
钟斯年从后腰摸出个手铐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麻烦吕先生和我们走一趟。”
吕阳冰面色灰败地被手铐铐住,回头看向牧云露,乞求道:“老婆,救我!”
牧云露叹气,只一句“我给你的钱不够吗?”,吕阳冰没了话。
家住别墅,老婆有钱,自己有固定的教师工资可以拿,私底下还教了学生,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去偷?
安楠不明白。
在吕阳冰的带领下,钟斯年到楼上的画室去搜查证物。
安楠跟在钟斯年身后,牧云露在身边,拉慢脚步,问道:“方便问一下警官的名字和年龄吗?”
安楠搬出钟斯年的那套:“安楠,19,我是队里的顾问,不是警察。”
“顾问啊,真厉害。”牧云露好似一点不着急老公被当成小偷和杀人犯,还有心思和过来抓她老公的人闲聊,“我36,比你大了一轮,就叫你名字吧。”
安楠:“请便。”
牧云露从一直拿在手里的手包里抽出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烦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喝杯茶吧。”
安楠:“?”
她有点懵地接了名片,对上钟斯年看过来的疑惑眼神,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为人民服务。”
这家人,很奇怪。
**
从吕阳冰的画室里搜出了监控中那个不透明的大塑料袋,里面是二十六件首饰和十万块现金,一点不少。
带回警局,经过马高朗的辨认,确认是他们家丢失的首饰。
另外两组前去排查的结果回来了,嫌疑不大。
曾青回家拿东西,那个女士包包是他老婆的包。老婆要口红,他分不好那么多颜色和牌子,干脆把化妆箱里的二十来支口红全部塞进去了,这才鼓鼓囊囊的。
季泰平是普通的出差,至于为什么晚上出差,他表示因为旅途比较长,坐晚上的飞机,睡一觉就到目的地。
疑点太多。
把吕阳冰带回警局后,还得继续审问。
牧云露自己开公司,住别墅,每个月固定月初给吕阳冰的账户打钱,吕阳冰还有自己的正经工作和私活收入,每个月的收入完全够他大手大脚地挥霍,没有偷窃的必要。
要说是偷窃成习惯,无法改吧?
吕阳冰没有偷窃的案底,看他做事并不懂得避开监控摄像头的样子,更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初犯。
钟斯年和徐兴贤进审讯室审讯,其余人在外面通过实时录像看。
各国国情不同,有些是隔着单面玻璃看,有些是通过录像看,后者更多。
为防止警察用不正当手段逼供,审讯室里的对话和动作都是要录下来的。
“你为什么要偷?”
“……”
“你怎么进去偷的?”
“……”
“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没有!”
除了在杀人的问题上,吕阳冰会坚决否认,其他不管问什么,全部沉默以对。
即使人赃并获,首饰和现金上检验出他的指纹,通过监控等种种证据,证明是他偷窃的,他就是不说。
警察办案审讯最讨厌这种证据摆到面前还非得保持沉默的人——那意味着他们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寻找更多让人无从抵赖的证据。
见此,对安楠很感兴趣的尉迟舒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保持沉默?”
安楠回想在那栋别墅里所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检查到底有什么疏漏,没理他。
尉迟舒:“?”
他双脚一蹬,座椅一滑后退到安楠身边,伸手就要推安楠,文沙眼疾手快地拦住尉迟舒,摆手示意不要打扰她。
不一会儿,没有问出东西的钟斯年和徐兴贤无功而返。
徐兴贤一脸气愤,“人赃并获,嘴巴还那么硬,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钟斯年早有所料,回来见安楠在想事也不打扰她,在显示屏前回放刚刚的录像,想从吕阳冰的神情变化和肢体语言上发现些新的线索,争取成为下次审讯的突破口。
安楠一点点地回想,想到厨房那几把刀所说的话,他们说吕阳冰偷人。
很奇怪的说法。
男主人偷人,厨房里的刀怎么会知道?
吕阳冰是把人带回家过夜,还是每次和小三打电话全是在厨房,被那几把刀听了个正着?
审讯室的录像回放到徐兴贤问“你为什么要杀人?”的时候,吕阳冰激动地否认“我没有!”,眼角微红,指节用力。
那副模样,不单单是被污蔑杀人的气愤,更像是被杀的那个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安楠:“技术,查查吕阳冰的通话记录,从近往远地查,查查他和谁的通话比较多。”
尉迟舒边查边吐槽:“顾问,现在微信通话和视频便利得很,没那么多人傻到打电话的。”
安楠同意他的说法,但没正面回答,而是提问道:“换成是你,家里有个漂亮老婆,家住别墅,每个月有足够的资金供你挥霍,你有什么理由去学生家里偷窃?”
尉迟舒想也不想就嗤了声:“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正解!”安楠为他点赞,“正常人是不可能的,可是吕阳冰做了。那么有两个问题随即产生,第一,他怎么知道死者家里有钱?第二,他怎么通过不撬锁的办法进门?”
文沙跟着她的思路想,自然而然地回答:“不撬锁,那就是有钥匙了?”
这个答案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同,现场拍回来的照片显示没有撬锁的痕迹,除了有钥匙外,没有他想。
总不能是死者去海边散步前没有锁门,敞开大门让人来偷吧?
又不是傻的。
“备用钥匙……要么是吕阳冰自己偷偷配了一把,要么是从物业那里偷来的。”徐兴贤调出从物业管理人那记下来的电话,打过去询问,很快有了结果。
“物业说,死者家里很久以前就换了门锁,物业那边没有存备用钥匙。”
那就是有被偷的可能?
马高朗来警局辨认首饰,人还在休息室里,等着案件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文沙跑去问马高朗,回来后摇头,“马高朗说他的钥匙一直和车钥匙一起放,没丢过,他老婆的钥匙如果被偷,肯定直接找人换锁了。十年前,他们家就是因为他老婆不小心掉了钥匙,才把门锁换掉的。”
死者的安全意识那么高吗?
安楠摸着下巴思考着。
正巧,尉迟舒联系通讯公司,从他们那边要来了吕阳冰的通讯记录。
吃惊的是,真的有很多和同个号码的通讯记录。
时间不定,白天晚上凌晨的都有。
米瑗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忙问:“这号码是谁的?”
尉迟舒觉得眼熟,一对比,惊愕地发现:“是死者的。”
众人:“……”
一男一女一天24小时不定时通话,说是为了孩子的教学任务做做交流还有借口,凌晨时分的通话,那就不行了。
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吕阳冰怎么知道死者家里有钱?
家里的女主人成了叛徒,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家里什么值钱,现金藏在哪,连带着备用钥匙的问题一一得到解释。
米瑗黑着脸跺脚,恨恨地唾弃:“渣男!”
钟斯年见安楠并不意外的样子,不由问:“你好像早料到了?”
安楠点头:“还记得你问他,死者和丈夫感情的问题吗?”
没多久之前的事,钟斯年记得很清楚。
当时吕阳冰是不想谈这个问题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了句“在我看来,他们的感情一般般。丈夫是经常加班的it,妻子是家庭主妇,一个太忙一个太闲,迟早要出问题的。”
被安楠一提醒,再细细回想。
那话,不仅仅是在说甘亦凝和马高朗的感情,还有点叹息的意味,像是……
钟斯年明白了:“那句话,他也在说自己的感情问题。”
安楠同意他的说法,从口袋里掏出牧云露给她的名片。
牧云露,云游科技老总,是市面上相当火的一款手游的老板,有消息说八月份要开拓新地图,整个公司大概全是为了这个在加班。
“妻子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总,太忙,丈夫是个一周上一两节美术课的悠闲老师,太闲,按吕阳冰的说法,迟早要出问题。”
钟斯年很想把神探的名头放在安楠身上:“根据这么一句话,你就判定吕阳冰出轨?”
当然不止,还有几把刀的通风报信。
这点,安楠不可能说。
她从行为上给众人分析做出判断的依据:“之前吕阳冰被我们问得要坦白的时候,牧云露进了门,他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点不慌。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在家里是弱势的,这点不止体现在下意识的行为上,还有资金上。牧云露每个月给吕阳冰打钱,这行为在一般家庭里是一家之主的做法,牧云露才是他们家真正做主的人。”
徐兴贤不可置信地反问道:“所以他在家里得不到自己作为男主人的强势地位,察觉不到作为男人的尊严,就用他老婆辛苦赚来的钱去养小三?”
安楠无言:“这不是你们男人惯用的借口吗?什么‘我在你身上找不到男人的尊严’‘她比你年轻漂亮’‘你很好,但我就是喜欢她’之类的,养小三不就这么点借口吗?”
一众男人:“……”好刺耳的说法。
文沙弱弱地举手反驳:“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
米瑗冷笑:“你这样的单身狗,没有正宫,哪来的小三?”
文沙:“……”
一众单身狗:“……”膝盖已穿。
钟斯年咳嗽一声,吸引众人被拐弯的注意力,“那么,现在开始,寻找甘亦凝和吕阳冰出轨偷情的证据。”
在这一点上,尉迟舒的作用最大。
电话、短信、微信……所有社交方式都得查,一个人恨不能分成两半来使用。
忙成这样,他还有心问:“顾问,你怎么确定能从通话记录里找到苗头?”
现今社交工具太便利,消息、语音、视频,每一个都只费流量不费钱,采用最原始的电话……真的很少了。
安楠就是想起以前安季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