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房子【五】(1 / 1)

床榻正上方,也就是床顶中央赫然画着一颗巨大的龙头,龙头彩绘的颜料虽然已经斑驳,但依旧不毁神龙威风凛凛的气质,尤其那两粒灼灼发亮的龙眼不知是用什么画的,栩栩如生,盯着你久了,让观者心里一阵发憷。

这龙虽然威风,但难免狠戾,就连古代帝王,也不会在床顶上画一只压住自己的龙头。

“这房间的主人到底是谁?每晚盯着这样一张脸,他真的能睡好吗?”小笼纳闷道。

“应该是那对老夫妻的儿子。”苏螭从电脑后头抽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家三口,被埋葬虫控制了身体的老头在照片里较为年轻,不过五十上下的年纪,他身边左右站着的应该就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父母惨死家中,这儿子去了哪里?难道是失独老人?”小笼奇怪道:“如果这儿子还活在外头,让他怎么面对自己父母的死?”

“照理来说普通的埋葬虫不可能在家中成精成怪,只能说这房子本身阴戾之气太重,才会像温室一样培养出了这些尸虫。”小笼一边嘀咕一边往书架上瞅,“这家伙不仅喜欢龙,还迷恋修仙呐,他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啊?我看看,《钟吕传道集》、《太上感应篇》、《周易参同契》,哇,这家伙这么想修仙,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老家成了精怪温床,他还不得气死。”

“书上笔记记着,这些书是这儿子二十年前看过后留在家中的,一个迷恋修仙的人,难道看不出自己家中的古怪?”苏螭冷冷说道:“倘若二十年前他能把房子重新修葺,改变风水,散去家中阴气,他年迈的父母二十年后说不定就不会成为孤寡老人惨死家中无人问津,最后成了那些蝼蚁的玩物。”

“就是!这种混蛋,要么已经死了,如果还活着,可别让我遇见他!”小笼捏了捏拳头,义愤填膺。

苏螭对这事并不在意,她更担心的是现今如何从这座已经被埋葬虫占据的巢穴里全身而退。

“你有什么办法出去吗?”苏螭问道。

“暂时没有诶。”小笼指着书架上的书,笑道:“这里还有很多旁门左道的书,如果我们把这些书都看完,说不定也能找出办法出去!”

苏螭被她气到头痛,虚弱道:“闭嘴吧你。”

小笼不过安静了一分钟,又忍不住喋喋不休道:“你说为什么门外的埋葬虫不敢进这间房?是因为这房间里充满了修仙之人的浩然正气吗?可是为什么我就敢进来?而且来去自如?”

苏螭全当她在自言自语,她掏出手机,手机理所当然地没有信号,房间里也没有窗户,唯一的门外又浩浩荡荡地挡满了四脚死虫。

怎么办呢?

“等着吧。”小笼似是猜透苏螭的烦恼,坦然笑道:“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我们虽然出不去,但是它们也进不来。”

“我不喜欢这个房间。”苏螭强调道:“我讨厌这里。”

苏螭对事物极少有强烈的爱憎情绪,因此小笼一听她强调,立即追问道:“为什么?”

苏螭答道:“不知道,这里让我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是正常的,换谁呆在这儿都会不舒服。”小笼说道。

苏螭看向小笼,皱眉道:“你真的没有办法出去吗?”

“对死人,我是没有办法的。”小笼摊手道:“看来只能等店长发现我们迟迟没回去,进而找人来救我们了。”

苏螭叹气道:“店长是没用的,但是我们可以等另外一个人。”

“谁?”小笼好奇道。

苏螭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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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小笼缠着苏螭问了十几遍来者会是谁,但是苏螭如同入定老僧,往地上一坐,坚决一个字也没透露给小笼。

小笼纠缠到后头,不知是渴了还是累了,索性坐到苏螭身边,同她一起倚靠墙壁,闭目养神。

苏螭刚刚睡过一场七日长觉,精神饱足,短期之内根本不会犯困,小笼却不一样,她值了几天夜班,精神不济,随着夜越来越深,她也越来越困,最后干脆歪着脑袋,迷糊糊睡着了。

在身陷险境的情况下依然能酣畅入睡,苏螭真是服了她。

谁想苏螭刚在心里感叹完,身旁睡着了的小笼脑袋一歪,已经沉沉地靠在了苏螭肩膀上。

“喂。”苏螭警告道。

小笼无动于衷,鼻子里发出均匀沉厚的呼吸。

“……不要得寸进尺。”苏螭说道。

小笼咂吧咂吧嘴,似乎真的睡着了。

苏螭沉声说道:“现在不把头挪回去,以后说不定就没有头了。”

“……嘁。”小笼终于睁开眼,眼神清明,她郁闷地挺直脖子,揉着白花花的头发,嘀咕道:“真煞风景。”

她们俩并排坐在墙角,视线里除了正前方的香案,便是贴了满墙满壁的仙人神龙。

小笼问苏螭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龙吗?”

苏螭答道:“世上有没有龙与我无关。”

“怎么与你无关?”小笼翻了个白眼,“你的名字就是龙啊。”

苏螭反睨她一眼,说道:“你的名字不也有龙?”

“我是笼子,”小笼的手指在空气里无声划动,迅速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得意笑道:“我是将来要用竹篾编个框框把你关起来的笼。”

苏螭对这种孩子话语嗤之以鼻,“笼是形声字,不过是从龙声,有什么关不关的?”

小笼被堵得哑口无言,鼓胀了腮帮子不说话。

苏螭她们来到这座宅子时天色刚晚,虽然被关在小房间里一整夜,到底和门外的埋葬虫相安无事。

后半夜的时候,小笼实在坚持不住,大喇喇往陈年床榻上一躺,长胳膊长腿伸开来,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苏螭无事可做,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阅。

不知过了多久,醒着的苏螭忽然闻到一阵烟味,她疑惑地环顾四周,最后发现白色的烟是从房门底下的缝隙里飘进来的。

苏螭大吃一惊,连忙奔过去,谨慎地将手贴向门板。

手掌还未接触到门板,苏螭的掌心已经感受到了木门的热量。

“不是吧……”苏螭皱紧眉头,大感不妙。

门缝底下的白烟越来越浓,房间里找不着水,苏螭快步扯过被褥,打算用厚重的棉被严严实实堵住门缝,希望能争取点逃生的时间。

就在苏螭忙着隔绝浓烟的时候,房间木门忽然被人踹开,门后的苏螭躲避不及,被撞得往后栽倒。

“谁……”苏螭捂住额头爬起来,在门外滚烈的热焰和浓烟里,看见一个头盖毛巾,手拎两床湿被的魁梧男人。

“你……”苏螭惊骇得半晌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男人将一床湿哒哒的棉被兜头盖在苏螭身上,“还不快跑?”

男人一脚踹开房间的门,犹如救世主般出现在苏螭面前时,小笼刚刚转醒,她从榻上坐起,晕头转向地揉着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破开的木门飞了苏螭一头木屑粉尘,她从地上爬起来,裹紧棉被,瞥了小笼一眼,只留下一句“带她出去”,便自顾自往屋外走。

客厅里大火肆虐,无数来不及逃生的埋葬虫被火焰一烧,臭气熏天,剩下活着的虫子自顾不暇,纷纷逃散。苏螭看也不看这些虫子,捂住口鼻往客厅大门的方向走去。

一具半身着火的怪物从大火中匍匐爬出,艰难地靠近苏螭脚下,苏螭定睛一看,认出那是被虫王占据了身体的落魄老头。

虫王虽然已死,但尸体还卡在老头的脑袋里,苏螭心生厌恶只想早点离开,谁知老头的手簌簌动了半天,竟然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艰辛地递到苏螭面前。

苏螭低头,在那张老旧的独照里见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孩子。

那孩子十五上下的年纪,身量挺拔,五官端正,最重要的是,他的双目炯炯有神,神情中透着刚毅执着,假以时日,绝非池中物。

“嘎……嘎嘎……”老头昂起已经非他所有的脑袋,被撑破的上下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嘎……”

苏螭冷冷看着他,始终没伸手去接那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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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还未蔓延进房间,魁梧男人走到床边,没事人似的盯着刚睡醒的小笼看。

“你这头发是染的吗?”男人趁小笼还未彻底清醒,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笑道:“挺可爱的,像只北极狐。”

“我不是北极狐,我是九尾狐。”小笼打了个哈欠,从床榻上站起身,伸着懒腰往门外看,一脸惊奇却不害怕,“着火了?”

“九尾狐狸,看来你就是那个小笼了。”男人将剩下的湿棉被披到小笼身上,想了想,又把自己头上的湿毛巾盖到了小笼脑袋上。

“我知道你是谁了!”小笼眯着眼上下打量苏虬,机灵灵地笑,“你就是苏虬,苏螭的双胞胎哥哥!你长这么大了?诶,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男人在漫天的火焰与烟尘里哈哈大笑,“我当然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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