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1 / 1)

偌大的殿宇里,花擎苍褪去他那一身洁白如雪的雪衫,换上了一袭镶金龙的银袍倚坐金凤朝龙屏障后。他微微倚着,修长干净的指轻托下颌,冷冷注视跪在面前的青衣专使。

“说吧。”就算专使不禀报,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禀主上,圣姑已被睿宗王所擒……”

“滚出去!”话不曾说完,屏障后陡然摔出一只金盏,准确无误砸上专使的额头。

“是!”青衣专使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不敢再吭声,忙连滚带爬滚出去,留下一殿的裨将低着头抖抖索索。

花擎苍的指骨捏得‘咔嚓’作响,横眉怒眼一扫众人,阴冷道:“姓凌的已快破玄武门,直逼华清殿,你们谁去迎战?”

一殿寂静,没人吱声。

“咚!”金屏后又有数只圣品琉璃杯摔出来,落地即成碎片,如那拼凑不回去的昨天。

昨天之前的大半个月,他的死对头睿宗王突然半途而返,带兵直逼帝都。他万万料不到,被派去伏击的慕曦,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

死士、狼人、魔音,都伤不到凌弈轩分毫,反倒让他如潮水般反扑,四处搜捕冒充他凌家军的笪嫠旧部,见人就杀,一个不留。牺牲掉慕曦,他一点都不心疼,他心疼的是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军队如冰山一角崩塌、如危楼摇摇欲坠。

拓跋睿渊留下的这三路朝廷大军,护主之心还比不上笪嫠余留下来的那些蚁民,蚁民尚知万众一心、拼命抵抗,这些王孙贵族倒好,不但急务不处、临阵脱逃,更是个个称病不肯出兵上沙场、掌兵不战。他忍他们很久了,心底烧着一把熊熊怒火,恨可食他们血肉、寝他们人皮。等着吧,待他花擎苍登基,他让这帮混蛋诛连九族!

瞥一眼旁边端坐的五岁小皇帝,他眸底一暗,撩袍站起,吩咐那低眉顺眼的假孝宁:“带着小皇帝去华清殿,点号炮,让那帮混蛋进来救驾!”

“是。”穿一袭玄色凤凰来朝宫装的假孝宁曲曲膝,将五岁小皇帝牵过来:“奴婢这就带小皇帝去华清宫。”

他满意颔首,最后吩咐道:“记住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太后,在禁军面前万不可露马脚。另外管好这个小皇帝,别让他乱说话,只需告诉他,他是小皇帝,要自称‘朕’!”

“奴婢知道。”

他摆摆手,让他们退出去,自己则走到后殿,拧开一道暗门。

“我吩咐你的事办妥了吗?”他站在一个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一头白发,面目全非的疯婆子面前,一把拽起那把花白的发,往后扯,俊脸狰狞:“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了!”

“办……办妥了。”老妇人的脸被扯得仰起,露出她皱纹横生、眼珠浮凸的面容。她的容颜已经完全凋谢了,皮肤呈现过百岁的松弛、苍白,声线嘶哑如破碎的铜锣,“待事成,你要守约放我出去。”

“好。”擎苍阴森森一笑,长指放开那拽着的白发,放在唇边轻佻一吹,嫌恶吹掉那一缕被扯掉的银丝,“看在你曾是我圣主的份上,我一定会放你一条生路。”越是贪生怕人的人,他越不让她活!

风吹泰山、雨打青松,几十万金戈铁马围于帝都那坚固城墙下,青书做左翼,阿九做右翼,冥熙带兵押中军,凌弈轩的副将留守后军。

凌家军在攻城,各路大军从四面八方齐涌,将京都四个城门围了个严实。由于下大雨,天色阴蒙蒙的,两军都没有用火战,而是放箭和砸大石。

半日光景,东大门就破了,凌家军如潮水般涌进帝都,先开其他三大门,再攻皇城。只是场面有些怪异,他们一路冲杀,一路杀开数条血路,竟只有一小支朝廷兵来抵抗拦截。

“王爷,传闻那三路大军不肯归顺新登基的小皇帝,果然是真的。”阿九抡着天罡斧,纵马赶来,飞走如风。

“嗯。”穿墨色大氅的凌弈轩点了点头,剑眉攒紧:“这里只见凤翥宫和笪嫠的人,那三路大军又重蹈覆辙避到一边坐观虎斗了,不过,凭他们这样坐享其成的心思,他们永远别想得到天下!”

“王爷!”身后的铁甲青书挥退单膝跪地的传卫兵,张望阴沉沉的四周一眼,勒马走到主公身边,严肃道:“刚才探子来报,那做壁上观的三路大军突然往京都方向涌来,似是有了领头的人。”

凌弈轩剑眉一挑,眸中暗沉得不见底:“原来他们是来下山摘果子了!传我军令,即刻攻皇城,活擒小皇帝!”

“是!”青书立即带兵领命而去。

他朝皇城方向眺望片刻,命令阿九守城墙,抵挡那三路大军,而后马背一夹,朝城西的风僢医馆飞奔而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来这里,只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带着他往这边来,利落翻身下马,走进馆里。只见茫茫雨帘中,那幢二层小楼蒙上一层白雾雾的水花,乌黑寂静一片,甚至显得有些阴森。

那排长廊,他清楚记得他在五年后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惊喜与震撼。那时她牵着小僢儿站在那里,半妆微酣的撩人心怀,罗袖初单的媚态如风,宛若乘风而来的莲花仙子。

“擦!”这时,长廊后的那间房里,猛然传来一声点火石相擦的轻响,似是响应他的心理感应般,薄薄的窗纸上立即投下一道女子的侧影。而那玲珑浮凸的侧影,正是他日思夜想千百回的人儿!

“轻雪!”他暗唤一声,喉结欢快的滚了滚,持剑跃上二楼。

只是待他推开那扇门,女子如受惊的白雁,蓦的闪入轻帐后。一袭飘逸的浅衫,一肩瀑布般的长发,一对凌波玉足,耀如明媚妖娆的狐。

狐?他用大掌拨开那层层纱幔,为这个想法皱了皱霸气的剑眉。轻雪在他的眼中,可以是淡傲的莲、清悠的梨、傲骨的梅,却独独没有过妖娆的狐。然而刚才那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就是白狐。

一双眼角上挑的狐媚眼,清澈如水;一身素雅,全露玉足,散发一种致命诱惑力,她可以圣洁,也可以勾人心魄,回眸间,素衫飘飘,清眸中却闪动一种妖媚的光芒。

这个女子是轻雪没错,可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全然陌生。

“轻雪!”他急喊,用利剑削断那层层帐幔,疾步追过去,想抓住女子的手,女子却回眸看了他一眼,跃窗而出。

窗外的倾盆大雨依旧,一声惊雷,他赶到窗口,只来得及看到那道白色的影消失在雨帘。他提剑追去,在雨中焦急的寻,焦急的大喊,往女子消失的方向追了数里。

女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皇城后的一处荒郊,一大片杏子林,枯藤老树,大雨茫茫。他全身湿透,拎剑在林子里转了转,折身返回医馆。

轻雪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里,夜灯依旧亮着,书桌上摊开一卷洁白的画卷,画中女子一袭素衣,窈窕独立,侧身敛眸,长发和素衫在秋风里翩跹,似要乘风而去。

他用修长的指抚了抚那眉眼,厚实的大掌颤了颤,将画卷小心翼翼卷起。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要走了,来世有缘再聚。

可是,他不要来世,只要今生。他只要这辈子能和她白头偕老,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带着她,一家团聚就够了。他不信她这么绝情、这么残忍的,待他除掉那群豺狼饿虎,平定四方,一统江山,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她所受的伤害!

门外,雷声轰隆、电光阵阵,雨下得愈发大了。

这样大雨倾盆的夜,大军潮涌,皇城外门玄武门很快便破了,霍青书带兵直捣皇城各大宫门,降将不杀,反抗当诛。一时间,气派庄严的皇城横尸万里,硝烟滚滚、混杀一片。

皇帝处理政事的华清殿,高大魁梧的男子扯掉一身蓑衣,手持滴血的剑,大步踏进殿里。他深邃的双目,已杀得赤红,手背青筋隐隐浮现,一身霸气与戾气。

凤翥宫的这帮乌合之众,不是他不杀,而是时间未到。他原本打算先让这花擎苍坐两天龙椅过过瘾,岂料有人嫌日子过的太安逸,非要走歪路、立歪心,对他咄咄相逼、先发制人,那么他就不客气了。

剑光一闪,一剑挥掉那群攻上来的圣徒之首,大步流星往凤藻宫走。

宫门已破,这花擎苍比睿渊还要不堪一击,好就似那烂泥糊上的墙,推一推,便兵败如山倒。但见笪嫠旧部,寥寥数人,仅懂得用邪术害人,如不敢见光的败国之犬,心智薄弱;凤翥宫,笪嫠姑姑、纳雪沾都没有好下场,这就是教训,他花擎苍三番四次叛教,又凭什么比她们幸运?除非天公瞎了眼;朝廷大军,只要有他睿宗王横在中间,他们永远别想坐享其成!

薄唇边噙着抹冷笑,他带着两个将领,稳步踏进孝宁太后的殿宇。

守殿的禁军即刻侵上来,金盔亮甲、刀剑鲜亮,不曾近他身,便一一倒在红色地毯上,鲜血与地毯混为一色。伺候小皇帝的宫女宫人吓成一团,如受惊的鸟雀,提起裙摆就往殿外逃。下一刻,身首异处。

那穿一身金黄龙袍的小皇帝正蹲在地上玩琉璃珠,一张瘦削的小脸,一双豆荚眼,见到殿门口站着的高大男人时,手中的琉璃珠“嘣”的摔落在地,然后凄厉一声‘母后’,转身跑进内殿。

那颗琉璃珠滚到他脚边,他敛眸瞥了瞥,用马靴踩住。待提起脚,那琉璃珠已成一摊粉末。

抬眸,只见那后殿的沧海明珠珠帘子在荡动,乳白色的珠子,闪耀奢华的光芒。一道玄色身影优雅侧卧贵妃榻,怀抱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轻柔的抚触。

他眸中一暗,大步走过去,挥剑抹断那群朝他扑过来的宫人脖子,一剑劈落那道珠帘子。

然而——

“怎么是你?”冰冷孤傲的眸,为之一震,俊脸瞬息苍白。

她一袭玄色凤凰来朝宫装,如一只慵懒的火狐躺在贵妃榻上,“怎么,你认识哀家?”那双清澈的眸,眼角微微上挑,闪着妖媚的光。

他手中滴血的剑,“哐当”一声摔落在地,僵立原地。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和长风在鹤望谷么?

“母后,他们杀进来了!”五岁小皇帝凄厉的哭喊划破整个大殿,偌大的宫殿内,嘹亮纷沓的脚步声在不断回荡,金属刮划、刺入胸膛的声音不绝于耳。

“母后知道。”她放掉那只猫儿,纤手轻捋三千及地青丝于胸前,优雅起身走向他,“皇儿不怕,有母后在,没有人——”云袖翻起,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利刃,直直刺入男人的胸膛,“——能夺走你的江山!”

“你……”他高大的身子猛的一颤,不可置信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却低哑笑道:“呵,你还是这么恨我。”

“我是恨你!”她脸上的笑敛去,素手握刀柄,再往前猛的一送,眸中寒冷千尺:“我巴不得你死!”

他胸口一阵撕裂,大掌握住那刀刃,抬手制止部下的冲上前来,紧紧盯着那双眼睛:“只有我死了,你才会解气么?”

她看着他,眸光不断流转,随即突然一把抽出那利刃,掌风一敛,一掌朝他打过来:“只有你死了,这个天下才会太平!才能消解你五年前对我的侮辱!只有你死了,我才不会每见一次你的脸,就想起被你在雨中当畜生蹂躏的那一夜!”

“轻雪!”他眸中泪光闪动,回应她的是一剑朝自己的心脏刺下,打着颤音哑声道:“这一剑,是我对五年前所作所为的赎罪,你解气吗?”

轻雪的掌僵在半空,满脸的泪水。而后一把抱了那哭闹的小皇帝,最后看他一眼,跃窗而去。

“王爷!”当青书带领一众浴火奋战的将领奔来凤藻殿时,见到的就是他们的主公胸膛受剑,正倚剑撑在墙边,俊脸青白。而一直跟随在主公身后的两个将领,倒在血泊中,是一剑封喉。

青书脸色大变,一声厉呵:“速速擒那假太后!见者杀无赦!”

凌弈轩扯住他的手,纸白的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健壮的身子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王爷!”

“凌弈轩,这份惊喜够大么?”一身金线绣祥龙银袍的擎苍负手站在大殿门口,狭长的眸瞥瞥殿里,在每个将领脸上循一圈,大笑道:“你以为亲手杀了你那两个爱将,你的兄弟们就不会知道是云轻雪杀了你么?你睿宗王何等的英伟不凡,又怎么会让一个女人近身,而且还是连刺两刀?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给了对方杀你的机会,呵呵。”

“王爷,这可是真的?”青书的脸变得异常沉重。

凌弈轩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只说了一句:“活擒他,送我去风僢医馆。”便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哈哈!”花擎苍很得意,站在外殿门口,宽袖一甩,张狂大笑起来。虽看不到内殿的情景,却能想象得到凌弈轩垂死的模样。那把刀刃上被淬了十成蝎毒,一旦沾到伤口,便能让人即刻毒发身亡。

刚愎自用的凌弈轩,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死在最心爱的女人手中吧?他要的就是让这个男人痛苦、命绝,而后凌家军为给他报仇,追杀云轻雪,迫使这对鸳鸯阴阳两隔、互相残杀。且看看这些将领苍白的脸,就该知道他们有多么愤怒了。

“来啊,将这群叛军关死在这里!”一声令下,他拂拂衣袖,打算离去。

然而不等他跃出一步,一支利箭突然‘嗖’的一声朝他射来,直中他大腿。他从半空坠下,狼狈跪在地上,想要爬起,又是一支利箭朝他的胳膊袭来。

凌家军的铁骑兵身穿寒衣,手持弯刀,‘呼’的一下朝他挥过来。他一声惨叫,吓得眼瞳发散,而后如猎犬般狼狈趴在地上喘气。自此才明白,凌弈轩死了,他们会追杀云轻雪,但在此之前他们一定会先杀了他!而他带过来的部下已被解决得所剩无几!

“擎!”他朝夜空一声大吼,在寒衣铁骑上来擒他前,突然一跃而起,栖到那群飞过来的大体型飞禽背上,借助它们脱身。

青书追出来,冷冷看了一眼,取过旁边的大弓,拉满、瞄准,‘嗖’的一声射过去。只见那坐在鸟背上的银色身影陡然一个晃动,惨叫着砸向乱石嶙峋的假山群。

“霍将军,王爷说要活擒!”

青书将大弓扔到地上,拎起他的长剑,肃冷道:“这样的祸害擒了没用,不如尽早解决掉!我们去抓那笪嫠姑姑,她比花擎苍更有用处!”

昏死过去的凌弈轩被当即送到了风僢医馆,送过去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天也蒙蒙亮。随侍军医当机立断给他做了切除之术,即在毒液还未完全扩散前,给他施麻醉,切除伤口处染毒的胸肉。

只是,他自刺的那一剑才是致命伤,不偏不倚,直中心脏。三个军医不停给他止血、上药、包扎,却依旧难以止住那鲜血的汩汩而出。鲜红色的血染红了一条又一条绷带,皮肤逐渐透白,他紧闭双目,气息在流失。

解决掉擎苍一众人等的青书急急从宫中赶了来,押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将剑比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医治。然而,他们的结论是,心脏停止了跳动,回天乏术。

青书拄着长剑,‘扑通’一下单膝跪了下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视为良友、温婉淡若的云轻雪会做出这样的事。花擎苍说的没错,他们一路通行无阻、直捣黄龙,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脚步,除非是王爷上心的人才有机会近身。

而这唯一上心的人,除了云轻雪,没有其他人。

他霍青书见证过王爷与云轻雪曾经的纠葛,知晓其中的缘由,然而其他凌家军却不知晓,他们只知云轻雪冒充太后杀了主公,让凌家军群龙无首,是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的。这样的罪孽,云轻雪该如何去偿还?

而这一刻,他更不敢在主公榻前告知,朝廷那三路大军原来是由隐世已久的太上皇龙廷帝御统,正带着真正的孝宁皇后和太子,毁他凌家军池城,直奔帝都。他们现在面临的状况已是陡转急下,敌人不再是凤翥宫、笪嫠余孽,而是主公亲生的父皇和凌家弟兄凌长风。

被心爱女子刺中的那一剑一定很痛吧,那么,被亲生父亲再次置于死地的滋味呢?

一阵大风突然刮进窗来,卷起桌案上的书页、毛笔,以及那幅被卷好的画卷。画卷乘风卷开,飞在半空中,露出女子忧愁的眉眼。而女子的身后,突然开出朵朵红色的梅,如雨点般绽开,一朵连着一朵。

那红梅,就似宣城红烟山脚那片梅花树,一个素衣女子坐在树下,手执书卷,痴痴等着她的情郎。

官道上,一骑快马,一袭深袍,气宇轩昂的男子朝她奔来,伸臂掳她上马,“轻雪,我们去雪原。”

她长发飘飞,倚在他怀里:“轩,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们在荒原上狂奔,奔入一片白皑皑的树林里,踩着那片洁白的雪,放飞自己。四处都是雪白的,寂静的,一尘不染的,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她和他的发鬓上,如羽毛搔着他们的脸,晶莹剔透。他们墨发交缠、衣袂翻飞,奔向属于他们的地老天荒。

然而,他突然从马背上滚下来,摔到雪地上,双足赤果,身上的外衫被剥去,双手被反剪绑在树干上。

“你就是个孽种,我凌柄如不给别人养孽种!”

“想活命,就先杀了我!否则你这孽障永远别想在我凌家立足!”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慕曦,刚好路过洛城,那些人为什么杀你?”

“发断、情断,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凌弈轩,是你负我在先,我报复在后!是你逼我的!”

“我巴不得你死,只有你死了,天下才会太平!我才不会只要一看到你那张脸,就想起你把我当畜生蹂躏的那一夜!”

“父王叔叔,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父王,綦儿知道错了,不要抛下綦儿。”

“……”

这是他的梦,也是她的梦。

双目紧闭的他,眼珠子不安的动了动,长指跳动了一下。

“霍将军,王爷还有一丝气息!”守在榻边的军医一声惊呼。

“快救!”

青书回头,但见那幅女子画像随风轻轻飘落于地,自动卷起。他走过去关上窗扇,拾起,摊开。

素衣女子侧身敛眸,眉眼忧愁,侧脸凄美,不过她的身后并没有梅花,只有几片落叶随秋风刮下,画境空灵。

旭日初升,朝露在鹤望兰上晶莹滚动。

女子站在花海中,抬首眺望那冉冉东升的暖日,清眸微眯。旁边的屋檐上,雨珠子还‘叮叮咚咚’滴落着,残留暴风雨过后的狼籍。她的心很痛,仿若被刀一刀刀割开般,莫名的刺痛着。

昨夜,她梦见了一场倾盆大雨,梦见了一场战事,梦见她乔装太后狠狠刺了他一刀。她说,我巴不得你死,只有你死了,天下才会太平!我才不会只要一看到你那张脸,就想起你把我当畜生蹂躏的那一夜!

那是不受控制的她,暗夜里她的影子,将五年前每一道伤疤都刻印在心底的她。也许,梦中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也许只有在梦中,她才会恣意的去发泄。

而梦中的他,回应她的,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她记得自己当时哭了,看着他将剑插近自己的胸膛,问她‘你解气了吗?’,心,一下子就碎了。那梦境竟是那样真实,能让她在翌日清晨醒来,清清楚楚记得他眸中闪动的泪光。

“主子,昨夜你去哪了?”收拾好屋子的善音走过来给她披了件洁白的披帛,手中拎着把油纸伞,撑开,“昨夜雨太大,善音半夜去给你关窗子,发现你被窝里是空的……呀,这鬼天气,出日头也下雨。”

“可能起夜了。”她自己撑过伞,往廊下走。

“不是起夜,是去长风主子房里了吧。”善音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走到廊下,拍拍衣衫上的雨珠,笑睨她,“昨夜那么大的雷声,主子一定跑去长风主子房里寻求安慰了。啧啧,瞧瞧这脸色,两人昨晚肯定一夜没睡!”

“别歪想!”她敲敲小妮子的头。

“善音没怎么想啊,长风主子今日要外出办事,离别前的依依不舍再正常不过了。再者,主子和长风主子的婚期将近,迟早……”

“善音!”她突然打断善音,问道:“你昨夜在我房里守了多长时间?”

“没守多长时间,但我起来了三次,每次都不见主子你在房里。”

她秀眉不安一挑:“那你是在哪个时辰发现我回房里?”

善音以为她承认了,娇颜赧了赧,笑道:“卯时喽,善音一直都是这个时辰来服侍主子你的,当时主子你的绣花鞋上沾满了泥浆,善音就给你换了一双干净的来……主子啊,你昨夜和长风主子外出了?”

“那双鞋呢?”她将素手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尚未洗净的血腥味。

“放在后院,还没来得及洗。”

那双绣花鞋鞋底,沾的不是谷里的黄色泥浆,而是谷外的泥土。浅色鞋面上还滴有几滴鲜血,形似红梅。

“主子,你受伤了?还是伤人了?”善音这才吓了一大跳。

“我不知道。”她心乱如麻,心湖掀起层层巨浪。倘若梦境是真的,那她岂不是真的杀了凌弈轩?只是,她为什么会梦游?

“鬼医前辈回谷了吗?我们去找他。”

“还没有,鬼医前辈随长风主子一同下山的,没这么快回来。”

“那照顾好三个孩子,我出谷一趟!”她奔进雨帘里。

“主子,你去哪?外面还下着雨嗳!”

大暖日下雨,是有人在笑着流泪么?为什么淌进嘴里的雨水是咸的?勒马立在半山腰,她眉眼、衣衫皆湿透,在茫茫雨帘中遥望山下炮火轰鸣、兵荒马乱。

凌弈轩的父皇出山了,带着寻来的真孝宁皇后、煜祺太子和秘密召集来的百万朝廷大军,正以黄雀之势围剿螳螂和寒蝉。而她和长风,也做了太上皇这边的人。

“驾!”马蹄溅起一滩滩水洼,往京城方向疾奔。

她并没有与守在城外的长风碰面,而是直接往凌家军驻扎地奔去,一路打听睿宗王的消息。然而,没有人说起梦中发生的事,一切如常,睿宗王正全力戒备突然杀出来的朝廷大军。

她即刻调转马头,凭着感觉寻到一条入帝都的密道,快马加鞭入得城来。这一路,她在荆棘丛生的密道里捡到一套沾血的玄色凤凰来朝宫装和一把锋利的短刀,放在行囊里,从那片杏子林入得皇城。

整座金碧辉煌、磅礴大气的皇城让大雨冲刷了一夜,天朗气清、建筑物鲜亮,散发淡淡的硝烟味。她往凤藻宫方向走,避过那些凌家军,轻身跃进暖阁。

暖阁里,一道道珠帘子被利剑砍断,乳白色的明珠滚落一地。雪白的地毯上,洒下一条鲜红的血痕,从地毯延伸到墙角。程亮的地板上被利剑划出一条条细痕,与一滩滩暗红的血混在一起,竟是与她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的心蓦然揪起,身子不由控制瘫坐在贵妃榻上。

“王爷,那三路大军来犯,正用战车攻帝都东大门,来势汹汹。”门外,一阵响亮的铁靴声突然响起,朝这边走来,“我军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来了?她又惊又喜,轻身一跃,跃到梁上藏身。

只见进来了三个穿甲衣腰佩剑的将军,为首的男子一身墨黑色大氅,墨发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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