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参杂的敌意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包厢里安静的氛围被打破，细碎的交谈声渐渐传开。
是非对错摆在明面上，大家心里自有一杆秤判别。
南烟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迟迟不开口。
杜若知道她有主意，握住她的手，没出声。
以后还要合作，张则最不希望把关系闹僵，他如果掺和进去，原本的小恩怨指不定升级成什么。
在场的众位心里门清，憋着一肚子水硬是没敢放出来。
席温羡和杜若的想法一样，南烟心里有计量，他暂时不打算参与。
看戏的时间给够了，南烟挑衅一般在被杯口留下一圈口红印，举到眼前打量：“左看右看杯子上都只有我留下的痕迹，怎么它就是席老师所有物了？”
啪嗒一声，杯底触及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时候响在耳边，带着几分振聋发聩的效果。
南烟继续：“是上面写他名字了，还是能验出他dna？”
从头到尾，碰过这只杯子的人，还真只有南烟。
席温羡这个名义上的所有者，将“名义上”三个字的内涵贯彻得通透。
显然是没料到南烟这么鬼精，小姑娘愤愤不平的坐下去，气焰尽数消失：“强词夺理！”
南烟觉得有些好笑：“强词夺理？”她挑眉，“我问你。”
包厢里所有人的视线，随着小姑娘一起看过去。
她淡然自若，气场稳得像个局外人。不经意间又将话题引到初始的地方：“就算这个杯子席老师当真用过，他都不管我用不用，你以什么身份管我用不用？”
席温羡在外，对谁都温和。小姑娘自觉受委屈，红着眼眶想向他寻求安慰。
或许平时席温羡有一点可能出来当个中间人，拉着张则一起插科打诨把话题带过去。
但今天是南烟，对小姑娘的眼神，他避而不见。
小姑娘眨着眼，颇有几分不可置信的启唇，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南烟无意和她纠缠，见此收住话题：“好好吃饭，不是什么心思都能说出来。”
小姑娘握紧了手，没再接话。
气氛僵硬自然会有人出来插科打诨带节奏，此起彼伏的笑闹声里，又是一派祥和景象。
断断续续喝完整杯啤酒，南烟还想再来一杯。
手还没碰到酒瓶，被席温羡一筷子敲在手背上：“收回来。”
南烟皱眉：“不会醉。”
“女孩子，贪杯不好。”他态度坚定，“不许再喝。”
南烟转念想到，自己好长一段时间没碰过酒，现在的酒量的确说不准到底有多少。她没助理，喝醉后难受的是自己。
乖巧点头：“好吧。”
席温羡很满意她的自觉，奖励是一只盐焗鸡爪。
南烟摸不透他现下的想法，盯着碗里那只鸡爪莫名其妙。
又是什么新鲜操作？
其实什么操作都不是，只是刚好眼前摆着的是那道菜，席温羡顺手，给夹了过去。
因为拼酒，一顿饭吃到九点才散。
明天放假，推算过来今天是南烟和他们聚的最后一餐。
明天她离组，再见面的机会渺茫。
和她稍微有些交情的，趁出门前纷纷过来道别。
走出餐厅大门，一拨人趁着夜色回家，剩下的一群回到酒店，聚在张则房间里开着牌局，打算通宵。
这种牌局南烟向来不喜欢参与，正打算告辞，眼角余光瞄到席温羡被张则拽进去，脚下步子一转，和杜若一前一后踏进房门。
杜若是个牌场老手，让南烟自己去找席温羡，施施然在牌桌边落座。
席温羡没加入他们的队伍，被张则拉过去坐在沙发上说话。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内容，南烟没有走过去。
张则的房间有个小阳台，人流都集中在房间里，阳台那块儿很安静。
南烟信步走过去，歪着身子躺进藤椅里看星空。
阳台的位置不算好，星空看不真切。
酒店的位置不偏，周边全是星星点点的灯光。两相对比，星空甚至还不如万家灯火。
只是万家灯火看多了，难免失落。
在这个世界，属于她的那盏灯，什么时候才会亮起？
秋风起，夜渐寒。
思绪混乱，想什么都是一团乱。
心脏那块儿隐隐约约又开始不舒服，环境太吵，她决定不再等下去。
还没走出阳台，路被人堵死。
她抬头，是之前挑衅过她的小姑娘，满脸来者不善的表情。
南烟情绪原本就有些不对，现在更没心思和她耗：“有事？”
小姑娘应该是有所顾忌，声音放得很低：“看到那边三个人没有？”
南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剧组里看她不爽的几个人凑在了一块儿。
“所以呢？”
这一次小姑娘底气格外足：“我们都不喜欢你这个狐狸精，我警告你，以后离羡哥远一点。”
南烟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真的不想开口回她。
“小妹妹，现在都几几年了？怎么还沉浸在霸道总裁文里无法自拔。”
“霸道总裁文怎么你了？”小姑娘怒目，“我说的话听到没有？以后离羡哥远点，别有事没事往他跟前蹭！”
南烟提不起说话的兴致，绕过她打算出去。
胳膊被她扯住，她力道用的大，南烟没设防之下身子一转，两人面对面。
小姑娘眯着眼，语气不善：“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羡哥？”
挣开她的手，南烟一步一步逼着她后退：“首先，他不是你们家的。其次，我喜不喜欢，是我的事。”
最后四个字她咬着音，一字一顿。
眼前小姑娘的表情突然变化，下一秒手臂被人拉住：“南南？”
南烟回头，做出一副比小姑娘更可怜的表情，委屈巴巴：“干嘛？”
小姑娘戏很多，眼角挂着泪将掉不掉：“南老师怎么能这样呢？我只是过来向您讨教一下中药知识，您就这样羞辱我！”
按照总裁文里的设定，这时候席温羡是不是要超级愤怒的甩开她，然后各种心疼小姑娘？
南烟咋舌，有样学样：“你信我还是信她？”
语气别提多委屈可怜。
突然晋升为霸道总裁的席温羡：？？我为什么要来淌这趟浑水？
没时间给席温羡做抉择，南烟心口一紧，熟悉的疼痛肆意泛滥开。
原本正常的脸色瞬间白得彻底，她反手摸到席温羡的手臂，抓住他的衣袖：“席温羡。”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席温羡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接住她的身子：“怎么回事？”
“老毛病，可能是这里太闷，身体受不住。”
气若游丝的声音听在耳里格外惹人怜。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小姑娘有些慌乱：“不，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席温羡瞥她一眼，没接话。兀自低头问南烟：“我让杜若过来送你回房间？”
“她玩得兴起，别扰她兴致。”南烟抓住他的手臂，借力站稳，“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席温羡怎么可能说不好。
和张则打完招呼，半扶着她回房间。
怕引起误会，叫来杜若的助理随行。
疼痛一阵一阵传开，南烟额头尽是冷汗。
把她扶到床沿坐下，席温羡半蹲着身子问她：“有没有药？”
“没有。”她摇头，“过会儿就好，不用吃药。”
杜若的助理从浴室拿来一块毛巾递给席温羡：“羡哥，毛巾是温的，你给南南擦擦汗吧。”
席温羡接到手里，抬起手，动作轻柔，一点一点为她拭去额头沁出的冷汗。
她的手一直抓着他的手腕，他的体温透过指尖散开，带给她强烈的安全感。
十多分钟过去，躁动慢慢平复，只是脸色仍旧惨白。
松开他的手腕，南烟道谢：“谢谢。”
杜若的助理在浴室洗毛巾，席温羡侧身坐在沙发另一侧：“不痛了？”
“恩。”南烟点头，“你好像有奇效。”
席温羡不解：“恩？”
“待在你身边，疼痛没那么明显。这一次比前面几回，要好很多。”她咧开嘴笑，“如果有下次，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试探被她压在笑容后面，故作不经意，心里紧张得要死。
席温羡滑开手机屏幕，然后递给她：“要不要加好友？”
眼角眉梢的喜悦藏不住，南烟掏出手机扫码：“不直接拒绝，我默认你同意好不好？”
通过她的好友请求，席温羡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备注改为‘南南’，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好。”
深夜，男女有别。
席温羡没多留，确认她没事，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杜若的助理洗完毛巾出来没看到席温羡，有些惊讶：“羡哥走了？”
南烟朝她笑：“是啊，今天辛苦啦，谢谢。”
“没事，我也没做什么。”她凑到南烟身边坐下，“南南，你和羡哥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话里的揶揄南烟当做听不到：“那也得他同意啊。”
助理挑眉，脸上尽是心里有数的表情：“我懂我懂。你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
再次被人懂的南烟：你们开心就好。
就很无奈。
助理走后，南烟关上房门去洗漱。
明天晚上要给老太太看诊，大后天要赶回医院上班，清闲的时间随着离开结束。
洗漱完躺在床上，南烟点开席温羡的账号，犹豫很久，在备注栏输入：良人。
越看越喜欢这个称呼，但还是带点羞，脑袋埋进枕头里来回滚动，好半晌才探出来。
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点进他的朋友圈。
很干净，和微博内容差别不大，全是一顾。
南烟从来没见过这么认真的铲屎官，一顾几乎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一处，哪哪都有它留下的痕迹。
莫名，有些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