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组将近一个月,席温羡的待人处事南烟全看在眼里。
清冷疏离,温和没架子。矛盾的结合体,放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突兀。
杜若和他基本上天天搭戏,他的态度与刚开始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两人的相处机会其实不算多,甚至连杜若的二分之一都不及。
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不同。
他很宝贝一顾,张则和他好友多年,他都舍不得让一顾单独和他出去。但是他能不管不问的放任一顾黏在她身边,一待就是一整天。
剧组里喜欢他的异性很多,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颜值,他向来不多看一眼,拒绝起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为避免引起误会,他索性直接杜绝和她们私下里的往来,除去工作,绝不多说一句话。
她本该被他分在她们一类,事实却是他会留心她的安全,会关心她是不是饿肚子,会告诉她有问题可以去找他……
如此种种,连在一起,让她心里那颗想要在他面前放肆的种子生根发芽。直到现在,察觉到阳光的温暖,便希望能够破土而出。
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她没闪躲:“你不觉得,你来我往席老师南老师的叫法,很奇怪很生疏吗?”
电梯停在酒店餐厅所在的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避开前方的人潮,席温羡带着她从侧门进去:“是很生疏。”
得到他的认可,她再接再厉:“那就换一个称呼好不好?”
这回他没舍得让她久等,很快告诉她答案:“好,随你怎么叫。”
南烟欢喜之余得寸进尺:“你以后也不能叫我南老师。”说完小声嘀咕,“听着好奇怪。”
他从善如流:“好,不叫南老师。”
至于叫什么,两人没讨论。吃完酒店提供的早餐,席温羡从酒店前门出去坐上保姆车,径直前往片场。
南烟坐电梯回到八楼,等杜若一起。
出电梯的时候,前胸又泛起疼痛,胸闷气短,格外难受。
今天已经是这一个月以来第五次发作,把脉什么都查不到,去过医院,医生也莫名,只让她好好休息。
身体健康,查不到病因,只能任由它肆意。
前几回三五分钟就能缓过来,今天时长格外久,一直不见好转。
杜若收拾完,打开房门准备叫她,敲门之前先看到她靠在墙角的身影,连忙过去:“南南,怎么了?”
她摇头,借她的力道站起来:“没事,有点头晕,缓缓就好。”
杜若手里正好拿着一瓶水,闻言连忙拧开瓶盖递给她:“喝点水。”
疼痛随着咽下去的矿泉水一起被带走,等彻底恢复,时间已经过去十三分钟。
杜若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让她们快点下去。助理拿着包包,转达完经纪人的话,跑过去按电梯。
杜若扶着南烟,眉头紧皱:“要不要紧?或者请一天假好好休息?”
电梯门打开,南烟推着她进去:“不用,现在好多了。我在剧组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两天,安分点。”
许是一顾格外黏她,加上她又和杜若张则走得近,工作内容也轻松,暗地里有好几个人想给她使绊子,只是从未成功过而已。
杜若闻言没再继续劝,南烟和林苑算是她在剧组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两人依次离开,心里不舍比理智占的比例更大。
她心里当然更愿意让她留下。
这节骨眼,南烟的职位可有可无,说是请假,实际是直接离组。
保姆车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她们上车后司机油门一踩,快速驶入车道。
她今天已知的工作内容很少,张则让她处理完过去找他。
回到工作岗位解决完手边的事情,不等她过去,张则自己找过来:“剧组过阵子要去大漠,温羡今天戏份少,你抽空教他处理下伤口?”
小事一桩,还能和席温羡独处。南烟假装没发现张则暗搓搓的小心思:“战场上的伤口还是其他伤口?”
“都行,待会儿我喊个人过去充当伤患。”示意场务过来一趟,张则最后交代,“你看着教。”
脑中想到席温羡早上说过可以去找周泽说话,她没犹豫,收拾好剧本和电脑,朝他的休息区走过去。
周泽抱着一堆文件看他拍戏,耳边听到脚步声,头都没回:“羡哥没时间,请回吧。”
南烟低声咳嗽:“张导叫我过来抽空教席老师处理伤口。”
扭头看清来人,周泽起身让出椅子:“坐吧,羡哥还要一会儿。”
南烟感到稀奇:“周助理今天对我这么友好?”
“友好?”他傲娇的转头,“要不是羡哥和张则轮番交代,我才不想搭理你。等你不在羡哥身边晃荡,说不定我能对你友好友好。”
在椅子上坐下,南烟双手托着下巴朝他笑:“这么排斥我,你不会是gay吧?”
周泽才不中她的激将法:“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思想怎么这么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南烟故作思考,“看来不是gay,那正好,席老师我……”
话未尽,身后一道微凉的声音挤进来:“正好什么?”
周泽志得意满的站起来,告状:“羡哥,她说你坏话。”
席温羡瞥他一眼:“二十好几的人,怎么做事这么不稳当?”
“就是,怎么这么不稳……”一句话快说完,在南烟故作正经的神情里,周泽后知后觉,“羡哥你说我?”
席温羡没有丝毫迟疑,直接点头。
南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说你单纯你还真不带脑子出门,说你不带脑子出门偶尔又机灵得跟什么似的。”
这一月来天天怼来怼去,周泽心里自有一套独门秘籍堵他们的嘴:“可赶紧干活去吧。”
效果显著。
席温羡的注意力挪开:“过来找我有事?”
刚开始沾沾自喜的周泽:称呼都省了?说好的客气守礼南老师呢?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张导说让我过来教你处理伤口。”南烟抬头和他对视,“可能需要你告诉我具体有哪些类型的伤势。”
思考片刻,席温羡喊住周泽:“去休息室帮我把另一份剧本拿过来。”
周泽起身:“好。”
在片场席温羡一直很谨慎,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从不会和女演员单独相处。
对南烟,也一样。
周泽才走,他下一秒就张口喊来杜若作陪。
杜若提步的同时,他开口:“我还有两场戏要拍,伤势剧本里都有提到,你先自己大致看一遍,拍完我过来找你。”
“好,谢谢席……”未说完的话,止于南烟紧紧抿起来的双唇间。
他倒是好整以暇:“席什么,怎么不说完。”
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席什么。
不叫席老师是她的提议,随便她怎么称呼是他答应的。
到要改口的时候,反而觉得,只有席老师这个称呼叫起来最顺口。
叫全名席温羡?好像显得很生疏。叫温羡?自己听着都觉得怪异。叫羡哥?对着他本人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还真是磨人。
她想不出,索性把问题扔给他:“不觉得突然改口很不适应?”
“我记得,改口的要求是你提起。”他眼角微挑,“原本以为,你已经想好要怎么称呼。”
南烟垂死挣扎:“都是突然改口,难不成你想好了怎么叫我?”
意料之外,他点头:“前几天听到杜若她们叫你南南?我觉得挺好的。你觉得呢?”尾音刻意压低,一字一字咬得格外清晰,无端透出几分蛊惑,“南南。”
杜若的出现救她于水火。
南烟抱住她的手臂,脑袋整个埋进去,彻底隔绝开席温羡的视线。
同样的叫法,怎么从他口里跳出来,这么好听。
不知道过去多久,杜若拍她的手臂:“羡哥走半天了,你还不起来?”
松开她的手臂站直,南烟拉着她走到一旁聊天。
杜若笑得一脸荡漾,她说什么她都点头。
南烟:“收回你不着边际的意识,回神好吗?”
杜若十分真诚:“你和席影帝,有戏。”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两个独处时周边的粉红泡泡能腻死人。杜若敢打包票,他们绝对有戏!
南烟很正经:“谢谢,这话我喜欢听。”
被她的回复噎到,杜若上下打量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
正经不过一秒,立马破功。她侧头寻到席温羡的方向,匆匆瞥过去一眼,语气无奈:“没办法呀,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杜若喟叹:“羡哥这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
她不解:“什么?”
伸手戳着她的额头把人推开,杜若整理好身上的戏服:“羡哥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也许我和他上辈子修的是同一种福呢?”她笑,“过去吧,快开拍了。”
开拍前还需要简单补一下妆容,杜若点头:“好。”
南烟没回席温羡的休息区,继续站在原地等周泽送剧本过来。
周泽去得有些久,十多分钟后才抱着剧本跑回来。
把剧本交给她,周泽转身背靠围栏,目光放在席温羡身上,满身阴郁:“我们家羡哥现在看上去是不是特光鲜亮丽?”
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南烟没接话。
等不到回应,周泽低下头,语气十分低落的自语:“早些年,他刚出道那会儿。”
明知道是套路,南烟依旧不由自主的睁着眼走进去:“然后呢?”
“哎。”他叹息,尾音拖得格外长。
南烟侧眸看他:“你叹什么气?”
他收拾好眼里的情绪,和她对视:“没办法,真的。”伸手挡住脸,继续,“太优秀了,从刚出道起一直光鲜亮丽到现在,顺风顺水。”
手放下来,他放肆嘲笑:“哈哈哈,想不到吧?不是狗血的打拼,不是艰难的生长史。惊不惊喜刺不刺激爽不爽?”
南烟面无表情,跟看傻子一样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