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1)

顾明照一身疲惫地下了马车, 刚进家门, 等在一边的下人赶忙道:“世子爷,夫人让您回来到她院子里去一趟,说有事要与您相商。”

顾明照地嘴角扬起露出一抹了然地笑,早就知道这顿数落不会太远, 早点挨完训早点想应对法子,他年纪也不小了, 就这么拖下去, 他能拖得, 但是万一阮青烟定了人家, 他岂不是追悔莫及?

青桐跟在主子身边, 担心道:“您要不要先回去歇一会儿?您脸色有点发白。”

顾明照摇摇头,去母亲的院子不过一阵工夫,只是不知道为何在他进去后, 青桐和一干伺候的下人全都被屏退,而那个让他没几分好感的傅夫人在母亲身边如坐针毡,看着他一脸焦急,好似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顾夫人坐在上首, 夕阳的光正好避开她,她整个人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知道她端起茶杯抿了口,拿着茶杯的手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她此时的声音很冷淡:“回来了?在华珍道长那里知道你想知道的了?”

顾明照自知瞒不过,坦然道:“不曾,但是儿子心中仍有疑惑, 不知真假是何意?华珍道长劝儿子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母亲也知道儿子最喜欢寻根究底,若是母亲能帮儿子还好,不成的话儿子怕是得再去一趟,可就不会是和颜悦色了。”

他走到凳子边刚要坐下来,却听母亲凉凉道:“我许你坐了吗?”那一道视线宛如刺骨的寒冰,饶是顾明照都被瞪得吓了一跳,就那般僵在那里。

顾夫人垂下眼眸,将那孩子眼底的惊讶和受伤全数关在外面,没什么表情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也不瞒你。”

一旁的傅夫人抓着衣摆,急道:“夫人,请您三思。”

“三思?呵!你没听到他刚才说想尽办法也要知道?早晚要知道,从别人那里或者我们口里有什么区别?傅夫人,这话你来说最合适不过。”

傅夫人只得将恼恨压回心里,如何能一样?外人告知,他不信,这话出自她们的口岂不是要挖这孩子的心肺?虽然她从未带过他一天,可看惯了他傲然如风,潇洒肆意的样子如何能忍心眼睁睁地看他被砸断脊梁时的痛苦?

顾夫人不满她的迟疑,猛地一拍桌子,满面戾气:“说!”

傅夫人嘴角颤了颤,怯怯地看了不远处的人一眼,张了张嘴:“我……世子爷……”

顾夫人一声冷哼,让她的心跟着缩了下:“孩子,华珍说的真假……确有其事,你和傅雪便是……”她看到那孩子脸上出现的不可置信和痛意,也跟着一痛,泪意漾满眼眶,还是咬着牙说下去:“我们当年不得已将你和傅雪交换,原以为只要我们咬紧牙不说,等到你和傅雪成亲,这件事就能永远的腐烂,无人会知晓。可你……你为何这么不争气?那个阮青烟有什么好?你怎么就被鬼迷了心,非得要逼到这一步?”

顾明照只觉得这间让他觉得快乐温暖的屋子像是在刹那间堕入冰窟,就连一直对他疼宠有加,和颜悦色地母亲此时满目冰凉地看着他,他奋力地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一抹不忍,只是不管他多么热切最后还是失败,胸口的痛意让他不得不抬手撑着。

所以这一切是真的?

怪不得华珍会用带着嘲讽和看可怜人一样的眼神看他,原来在那人眼里,他不过是抢了国公府大小姐的假货?自以为是的尊贵,是不是照顾他平安长大的母亲也是这般想的?

傅夫人心疼儿子,快步过来想扶着他,急切道:“你身子没好不要动气。听娘的,你死心,只要你死心,这一切照旧,没人会知道。快和夫人道歉,就说你再不会违抗她的意思了。”

顾明照推开傅夫人,声音上扬,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别碰我!”

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那里的贵气妇人,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所以说在顾夫人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个提线傀儡,我想什么您压根不在意。如果我要是不听话,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该全数交还是吗?不管我会难受,会痛,在您的眼里,我连个人都不是?为什么啊?”

顾夫人脸上的寒霜终于裂开一道缝:“我与你说过多少次?是你逼我。我堂堂国公府的夫人,去对付那个姓阮的,知道为什么只是小打小闹吗?我完全可以要她的命。我不过是想你有所顾及,尽早收回心,可你冥顽不灵。傅雪是我的女儿,所以我喜欢她,顾家的儿媳只能是她。这是她应该得的,你不过是把你这么多年所拥有的一切还给她罢了。只要你听话,我会待你如初,你还是我的亲儿子。如果……”

顾明照惨笑地接下去:“如果不答应,夫人又如何?将我从这国公府里撵出去?”

顾夫人又气又怒:“别营养怪气地拿话激我,倒真是傅家的种,知道拿这事威胁我。”

顾明照脸上的笑蓦地收敛,他从没想过自己最为喜爱、敬重的人有一天会这般恶毒地揣摩自己,他顿了顿,问道:“您将我从小带到大,我是什么样的人,您真的不知道吗?威胁?我怎么敢呢?我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什么?他太痛了,眼前这一幕比他在鬼门关徘徊都难熬,生命好像要被抽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不过是太委屈了,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不遂人心便要遭受这么大的折磨。

无妨,他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这点痛?

可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丢弃在冰山下的虚弱玩物,只要一次铺天盖地地坍塌就能要他的命。

“你别犟了,夫人这是在气头上所以说话狠了,她将你带到这么大,心里也疼你。傅雪那孩子很好,你怎么就不能和她好好的过日子?你在京城张扬惯了,不在国公府能去哪儿?荣华富贵享受惯了,过得了苦日子?外面的人会笑话死你的。”

傅夫人也知道自己那一家子是什么德行,这孩子骨子里还真没带老傅家的一点毛病。

没人知道顾夫人被袖子遮挡地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冲着这个孩子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后悔但并不代表她会退后。

“回去好好想想,别糊涂,我自己的女儿,正经地国公府小姐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那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顾明照连扯动嘴角地力气都没有了,肩膀垮下来,他的那根弦已断……

沙哑低沉地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回荡:“这个世子爷……我不稀罕当。我也不会为了前程去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夫人多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将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如今母子缘分散尽,明照不便多留,告辞。”

顾夫人错愕地瞪大眼,眼睁睁地看他费力地跪倒在地,向她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开。

那道背影满是孤寂与绝望,让她当下红了眼眶,唇瓣抖动,喃喃地道:“明照……儿子……”

她的声音太小,很快被傅夫人的嚎啕大哭给盖了过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都不愿看我这个亲娘一眼,他要到哪儿去,这日子要怎么过?”

顾夫人跌坐进椅子里,无意间将桌上的茶杯给带到地上,瓷器碎裂地声音狠狠地撞了她的心。

记得以前她砸碎东西,母亲总要说一句碎碎平安,可见这碎东西不是什么好事,她亲手把自己和明照的母子情分给砸碎了?不会的,那孩子不会这么记仇,等他消消气就好了,傅夫人说的对,他压根没地方去。

慌乱的心在自我安慰下安定下来,她沉下脸,看着满脸泪水的傅夫人训斥道:“收拾好你的样子,一会儿出去怎么见人?没事也要惹出事来。他想不明白就永远别回来。行了,傅雪那里你劝着点,这阵子就别带她来了,我烦见她。”

顾明照走出那道门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只是他惨白地脸色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想来是与夫人不欢而散,再加上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只怕吵的不轻。

青桐看到主子摇摇晃晃出来,像是随时要倒下一样,不往院子里去,反而是要出门,他赶紧劝道:“主子,您不能因为和夫人置气就不回去了啊,您这副样子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顾明照推开他的手,沉声道:“我出去一阵,不必跟着,若敢违抗,不饶你。”说完他自己却忍不住笑了,他算什么,如何能冲着国公府的下人发脾气?摇了摇头就这般出去了。

青桐不敢跟着,他知道主子说一不二的脾气,只是夕阳散发出来的瑰丽光芒落在主子脸上平添几分诡异的艳丽,让他跟着一慌。

没多久傅夫人也从屋子里出来,脸上的表情不甚好看,还不时拿帕子摸着眼睛,见他还在外面站着先是愣了下,而后脸色大变,匆匆地走了。

青桐不解地皱了皱眉,刚要回去院子里收拾,却听夫人喊他,跑过去还没请安就被劈头盖脸地一阵骂:“你就是这么伺候你主子的?他去哪儿了,你怎么不跟着?快去找,要是找不到人,我扒了你的皮。”

青桐只得跑出来,只是眼下他哪儿能找到主子?从天亮找到天黑,他都不知道主子在何处,只得回去挨骂。

顾老爷从宫里回来,刚吃的两口饭,听青桐说没找到儿子,当即放下碗筷,急道:“人呢?他不是这么没规矩的人,去哪儿怎么会不留个话?是不是你又借着我不在找他的麻烦?儿子喜欢谁由着他去就是了,你一天到晚的当恶人,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老太太眼尖的很,要是知道明照被你气的连家都不回,我看你怎么办。我出去找找。”

顾夫人一时嘴快:“你不吃了吗?”

“儿子都不见了,谁还能吃的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顾夫人一人,散发着香味的饭菜不知怎么看起来无味,她摆摆手让人撤下去。

说那孩子执拗,她又何尝不是?

国公府里只有一人知道顾明照去了哪里,那便是王允之,姑姑说狠话的时候,他就在外面,不说别人,就连他都不知道——他喊了这么多年的兄长竟然是……

他一时怔楞,甚至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看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任谁都挡不住他光芒的人那般失魂落魄地走出去时,心头一软,也跟着出去了。他想劝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未曾经历过这般事,但也知道这种狼狈不想让别人知道。

只是跟到最后,看顾明照这人四处游荡一圈在阮家墙根下坐下来,他还是忍不住笑出来,这人可真够没出息的。发生那么难过的事情,心里最想见的竟然还是阮青烟。

罢了,他就帮兄长这一回,看了眼阮家的墙,他借着旁边的树,利落的翻过去。

在女人堆里混大的人,对找姑娘住的院子显然太过简单。

他躲在树下不住地朝屋里看,好在这会儿是夏天,关窗太热,他在外面看到阮青烟正在脱外面的衣衫,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左右四处看一眼瞧见没人,像贼一样直接推门进去,惊得屋子里的人叫出声。

为防止引来人,他双手合十求饶道:“别叫,别叫,允之今儿来是求阮小姐一件事,求你看在我兄长一心为你的份上,出去看他一眼,不然,我真怕他有个意外。”

任谁正换衣裳准备沐浴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个男人能不被吓到,阮青烟披上衣裳,好在没有招过人来,冷声道:“我为何要出去见他?你应当知道我避还避不急,大晚上的跑出去见外男,你未免太过轻视我阮家了。”

王允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总不能和她说实话吧?只得苦苦哀求道:“我王允之以性命发誓,真没有半点坑骗小姐的意思,只是我兄长眼下真不好,他伤还未好利索,要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会更加严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阮小姐,求求你了。我姑姑是固执,给小姐带来很多麻烦,可我兄长却为你不惜与我姑姑对着干,就凭这份心难道也不值得小姐心软一次?”

阮青烟并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显然王允之也发现了,他叹了口气:“今儿发生了大事,只怕兄长这一关难熬,实在是不便说,要不然我也不会做这等有**份的事。”

天空中遍布星辰,银色月辉耀眼,树影婆娑,几人的身影被拉长。

阮青烟从后门出去,下人过来被她的眼神给镇住了,不敢多言,只得开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这么被耸动了,人站在门外,看着靠在墙上的那抹人影,她才有些后悔了。

只是眼睛还是忍不住看过去,黑夜中,她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身上透出的低迷和痛苦,让她想忽视都不成。

王允之不住地在后面推着她,让她过去劝劝,她拒绝了几次,等她实在拒绝不得要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那一直笔挺如松的脊梁好像被什么给压垮了,莫名的让人心酸。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这般骄傲的人变成这个样子?

她先前恼恨他的紧追不放,还有他娘的咄咄逼人,可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些不忍。

王允之见她不动弹,气得说了句:“真是指望不得你……哎……哥……”

就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那身长如玉的人摇晃了两下就这般栽了下去。

阮青烟踌躇一阵还是跑过去,为难道:“要不我让人去请大夫,人,人就先带进我家来,但是天亮之前必须带走,我可不想招惹什么难听的话。”

王允之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臭,将兄长扶起来,怒道:“要不是他,你在京城能有什么好名声?真是一个白眼狼,掏出心肝肺都喂不熟,我真替他不值。算我被猪油蒙了心,早知道就不打扰你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我们污了你的名声。”

阮青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远去的两人,此时街上没什么人,阴森森怪吓人的,她赶紧小跑着回去了,在路上忍不住想,自己的名声怎么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顾明照和顾夫人之间生出了嫌隙,但是母子之间即便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至于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满城风雨时,她才被妙春带回来的消息给惊得回不过神。

王允之知道顾明照倔强,这回是不肯受顾家半点恩惠的,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他带到了自己常去逗留的花楼,那些喜欢缠人的花娘见王允之脸色不甚好看,也不敢过来,只是一个一个地看着那位天下间少有的俊朗世子爷被带进了屋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不说话,没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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