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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晋江独家(1 / 1)

【仇恨】

七夕之后, 芮云常忙了两天,第三天夜里才有空去晓春堂。

莫晓瞧见他自然欣喜,瞥见他手中提着一只食盒,微觉诧异:“这么晚还带吃的来?你晚饭没吃?”

芮云常带着点无奈道:“我娘做的,非让我带来。”自从他告诉娘亲欲与阿晓成亲之事后,她天天问他何时再来晓春堂,知道他今日打算来之后便炖了汤,还非让他回家去取了带过来。

莫晓吃了一惊:“你娘知道了?她怎么说?”

芮云常把魏氏说的话挑了些告诉她。

莫晓担心地问道:“她知道我还想继续做大夫么?”

芮云常点了一下头。莫晓追问:“她不在意?”

“也不能算是不在意……”

莫晓听他这模棱两可的语气便知魏氏定然是不赞成的,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

芮云常伸手,食指指尖轻点她眉心位置。

莫晓只觉眉心发痒,不禁笑了出来, 抬手拨开他的指头:“你做什么?”

他顺势反握住她的手,捉到唇边亲了一下:“别担心, 我已经说服她了。”

莫晓轻叹口气, 阿晨虽这么说, 魏氏即使明着不提,心里肯定不会毫不介意, 只是因为阿晨才没有多说吧?

她望着他歉然道:“就是让你难做了。”

芮云常神情轻松地道:“这有什么难做的,她原先以为你是男人时就挺喜欢你的。”

莫晓摇摇头:“那不一样, 这社会对男女的要求与准则是不同的, 她若还以为我是男人,说不定还好些……就是要委屈你了。”

芮云常挑眉:“什么意思?你若是男人怎么就委屈我了?”

莫晓忍着笑避开他视线:“没什么……我是指要你在你娘亲与我之间调和,辛苦你了。”

芮云常捉着她的下颌扳回来,微微眯眼看着她:“你方才可不是这意思。”

莫晓笑嘻嘻地望着他:“督主多心了, 在下就是这意思。”

他的手滑到她腰间,指尖轻挠。

莫晓笑着躲他,一边求饶,奈何躲不开他。她试图挠他还击,被他捉着双手,反背在身后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但总算是停止挠她痒了。

莫晓发急了,喘着气恼怒道:“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以后好好说话不许动手,更不许再挠我痒痒,要不我不嫁你了!”

方才那一阵嬉闹挣扎让她的脸颊粉红,笑出的眼泪让眼睛里水汪汪的,气喘吁吁胸口起伏,再配上这么一付气鼓鼓的样子,芮云常看了只想笑,又想低头亲她。

莫晓侧头避开他。

芮云常见她真动气了,便松开手:“行了,答应你以后不挠你痒了。”

莫晓盯着他:“你发誓!”

芮云常:“……我发誓。”

莫晓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些,正色对他道:“我是认真的。先别说你习过武,我没有习过武,单是力气你就比我大了许多。我俩要是争起来,你对我动起手,我哪儿打得过你?”

芮云常也严肃起来:“阿晓,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对你动手的,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再发个毒誓。”

莫晓呵了一声:“发毒誓有什么用,元嘉都说过发誓是言语中最没用的。”

提起这茬,两人都想到最初在忠义院,莫晓说出自己真正身世时元嘉说的那番话。想起当时他们剑拔弩张的关系,谁也想不到,如今他们竟然能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莫晓先笑了出来,芮云常也放松下来,微笑道:“元嘉说的话你也能当真?”

莫晓道:“可别说,那小鬼有时候说的话虽然不中听,还挺精辟的。”

芮云常浅笑着摇摇头:“我方才是和你闹着玩,不是对你动手啊!”

莫晓嘟嘟嘴:“只是你一个人觉得好玩,我可不觉得好玩。”

芮云常挑眉:“那你笑什么?”

莫晓翻了个白眼:“那是开心的笑吗?谁被挠痒痒了都会笑啊!”

芮云常一本正经地道:“我就不会笑。”

莫晓伸手去挠他腰,他就只是坐在那儿,腰杆儿挺得笔直。她换了胳肢窝、脖颈等各处,他都没反应,别说身子没动了,就连脸上的微笑都没变化。

莫晓真是挫败,心里嘀咕了句“算你狠!”

她就不信他真没感觉,他只是能忍而已。

她绕到他背后,一边挠他脖子与下巴交界处,一边俯身往他耳朵眼儿里吹气。

他侧头让开了,莫晓乐了,原来他还是会痒的嘛!

不等她直起身,芮云常侧身把她往怀里拉,莫晓站立不住坐到他腿上,急忙勾住他的肩。随即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吻着吻着人就到了床上,纱帐落下,人影成双。没一会儿蜡烛烧完,屋里暗了下来,便只闻喘息与压抑的低吟声。

许久之后纱帐被挽起,莫晓唤董妈往淋浴房放水。两人洗完回到屋里,才想起那碗汤。

汤碗是带盖的,外头包着夹棉的碗套,莫晓揭开盖子,里面的汤还是温热的,扑鼻一股香气。闻着有鸽汤的香味,汤里却只有菌菇与参片,金黄色的汤面上看不到什么浮油,只有几颗鲜红的枸杞。

莫晓喝了口汤,微笑道:“你娘真好,替我谢谢她啊!”对于魏氏的关心,她觉得很暖心。

“我就不好了吗?”芮云常故作不满道,“知道你晚上习惯不吃东西,我让厨娘把油撇了。”

莫晓舀起一勺送到他面前,笑道:“也多谢你啦!来,见者有份,有汤一起喝,要胖一起胖!”

分喝了这碗汤,洗漱之后,他们用最放松的姿势并肩躺着。

“宫里情况如何?”

莫晓问得含糊,芮云常却知她问的是皇帝的病情。

他不愿让她知道太多内情,只因知道越多就越危险。

奈何莫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她日日看邸报,对政事有一定了解,他又不想骗她,本来一句带过的,被她反复追问,最后只能全盘交代。

接着他们谈起最近的旱情。莫晓想起她曾读过关于几次大饥.荒的文章,灾民甚至易妻换子而食,她对此颇为担心。

京城里的米价已经涨了不少,不仅商贾在囤积粮米,就连寻常百姓,只要有余钱,也都在备米备粮。别说米面豆麦了,就连放了几年的陈谷子甚至生虫的豆子都有人抢着要。若无官府控着,恐怕要涨得更厉害。

莫晓问:“官府会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吗?”

芮云常摇摇头:“皇上打算免三年赋税。官粮是不会直接放给灾民的。”

莫晓不满道:“外面的人都要饿死了,官仓里的粮食宁可堆在里面发霉生虫子也不放粮?”

芮云常道:“免三年赋税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官仓里的粮不是不动,只是不直接发给灾民。米价暴涨时,官粮平价或低价出,用来平抑米价。”

这莫晓倒是能理解,此时的中国还是农业社会,粮米是基础中的基础,米价一动,其他的物价也会跟着动,作为上位者,担心的是整个经济乱套,那就不是一个州府三年的赋税能抵得上的损失了。

“但灾民若是不好好安置,也会诱发动乱啊!”

“这你不用担心,钱粮自有来处。”

芮云常说得轻松,莫晓疑惑:“从何而来?”

他却转了话题:“盛安福要当这回的巡抚,诏令还没颁下,估计就是明后两天里的事。”

莫晓不由惊讶:“为何让他去?”

她担心道:“盛安福若是这回去旱区能把事办好,立了功劳,他在东厂的地位就更加牢固,更加不易替换了啊?”

芮云常嗤笑一声:“他?那点鼠目寸光能看到的都是借机捞钱的机会,巩固势力的机会。”

莫晓微愕:“赚钱?”

芮云常问她:“你觉得各地官员中,干干净净两袖清风的占了多少?”

莫晓摇头:“我哪里会知道。”但她也明白了,盛安福的赚钱机会就从此而来。

“他到了某处,若是当地官员有贪没或欺上瞒下的情况,定然要设法贿赂他以隐瞒事实。”

“没错。”芮云常接着道,“他派了人去查杭州府那件冤案,如今手底下缺人缺的厉害,尤其是有经验有能力的,这回巡抚各地要带万安同去。”

莫晓依稀记得万安,原本好像就是阿晨手下总管,想不到竟还能得盛安福信任,做阿晨的内线。她不由感慨:“万总管还真是厉害啊!”

芮云常笑而不语,隔了会儿后道:“盛安福只要到了一地,先要彻查账目,实地调查,哪怕是装装样子的也是要的。只要他收受贿赂,上报与实际不符,那就是罪名。待事后罚没这些官员的赃款与家产,便可做赈灾钱款,家中囤积的米粮,就是赈灾的粮食。”

莫晓明白过来,难怪他说钱粮自有来处,不由吐槽道:“你这是钓鱼执法啊!”

芮云常讶异:“什么钓鱼执法?”

莫晓道:“就是一个人本来没有犯罪的想法或意图。执法者扮演罪犯,或是提供诱饵,诱惑此人犯罪,并以此作为惩罚他拘捕他的理由。这就叫钓鱼执法。”

芮云常道:“这叫愿者上钩。”

莫晓朝他举手作揖:“姜太公您老家人好!”

他轻笑一声,握住她的手,停了会儿后又补上一句:“盛安福可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在执掌东厂后,他有无数的机会置其于死地,但却没有轻举妄动。

并非是他不恨盛安福了,只是他还想找出指使盛安福的幕后之人,虽然是盛安福亲手杀了他,但驱使其这么做的另有其人。若是太早处置了盛安福,就无法再查出当年的幕后人。

并且,他熟悉盛安福,了解他的行事习惯,与这样的人为敌,总比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为敌要容易得多。

因为仇恨,他的话音中不自觉带出一丝冷意。

莫晓微觉讶异:“盛安福原先不是你义父么?你为何那么……恨他?”

芮云常愕然回神,解释道:“这回我被人弹劾,其中也有他的份。包括伍三那几人来晓春堂闹事,也是他在作祟。你就不恨他么?”

莫晓想了想,道:“我还真不恨他。只是厌憎这人罢了。”

他淡声道:“这两者有区别么?恨只是比厌憎更强一些罢了。”

莫晓摇头:“当然有区别了。厌憎的话,只要不看见此人,不接触其行事,就不会想到他。仇恨就不同了,哪怕你不看见他,哪怕你离他千万里远,你也会想起他,想起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会希望他遭受和你一样的痛苦,甚至比你更痛苦……”

她不仅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冷意,也看见了他眸中的恨意。

清冷的月光从纱窗外照进来,映亮了他的眼睛。

在提及盛安福时,他的眸光犹如寒冰凝结,冰棱般有着尖锐的利角,锋利的棱边,那是一心只想伤害什么人的眼神。

芮云常合上眼,默然良久,道:“你也恨过什么人么?”

莫晓轻声道:“莫亦清。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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