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1)

长乐宫中哭声一片, 虽是清晨但却热得让人发躁, 是心躁。

“慌什么!”一声高呵, 甄女史掀开帘子走进,站得歪七扭八的宫人们纷纷拜倒在地, 回想起帐中昏迷的人,甄女史长叹一声, 这些呜咽声哭得她心都乱了, 她勉强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身旁女官立刻上前厉声呵斥众人。

甄女史回头望着陷入昏迷的姜嬴,把心一沉, 身旁跟随的两个女官也立刻尾随着她走出大殿,立于玉阶上,甄女史不自觉朝远处看去, 远山朦胧,厚云仿佛和绵延的高山连在了一起, 这样的风景在山中是看不到的, 算算时间,大王他应该到乌山了。

甄女史咬牙,一旁女官见她如此情态, 知道她有话要要说, 二人立刻贴身上前,垂首帖耳,靠近,就听见甄女史轻声朝她们道:“你们安抚看住众人, 切记切记,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我去请佟将军!”

二人俯首听命,甄女史攥紧拳头,佟彤是她的女婿,也是禁宫守卫,他性格耿直果决,王后昏迷不醒,事发突然,连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几位老御医们都咋舌摇头,而且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会是一件小事,王后若有任何闪失,谁能所承受的了,她只能信任佟彤了。

行路的艰难,果然只有踏在路上才能了解,从昨日下午出发,活了两辈子甄昊第一次在山间过了夜,并没有预想的可怖的怪事,因为他太累了以至于倒头就睡,这一夜过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这已经是难得的平稳了,毕竟这仅仅是前往北疆,赶赴玉凉的开始。

甄昊舒展了紧握着缰绳的手,如今虽然是盛夏,但这深山幽谷却是冷风习习,一下子就将他暖烘烘的脸颊吹得冰凉。

看见华阳毅整理好队伍看向他,甄昊勒住缰绳,正要发令说走,突然就听见一阵窸窣声响,顿时间,众人都陷入了警备中,冷剑出窍,身旁的虹鲤更是剑眉一挑,伸手拉弓,凝神静气。

甄昊握紧缰绳,心中讶然,他离宫的事情并没有丝毫声张,怎么这么快就会有问题?况且此处隐蔽非常,很难被找到,所以这所来者,是谁?

伴随着窸窣声响,有人闯入视线,甄昊心猛地一跳,华阳毅率先有了反应,他抬手发令,看见主帅的指令,张弓搭箭的武士齐齐压低手指,弓与弩仍旧逼迫,马背上的甄昊奇了,来人居然是佟将军!

虹鲤等人护位着,甄昊驱马往前,佟彤立刻翻身下马,拱手行礼,“将军何事?”

男子声洪如钟,“禀大王,王后无故晕厥,至今昏迷!”

“怎么回事?说清楚些!”他知道姜嬴连日似乎有些郁郁寡欢,但御医看了都说没事,他只当是华阳君的事还横亘在心,更兼怀孕造成心情不好,但居然无故晕厥,昏迷不醒,这是怎么回事?

甄昊立刻下马,几人朝一旁偏僻处走去,佟彤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甄昊仍旧是如坠云雾里,但他并不勉强,他也知道不是佟彤他不想说清,而是他实在是说不清,甄女史只有几句简单含糊的话,却更让他能感受到其中的紧迫。

甄昊仍在沉思,见华阳毅下马,众将士让开,华阳毅独自往前,“大王?”

甄昊被他突然打断,回神道:“将军,王宫有事,寡人决定要回去了。”他以前就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因为没什么大变化,只能安慰是普通的不舒服而已,而且玉凉的事情是十万火急,老夏王已死,现在正是巨变之期,无论哪一方,动作越快,利益这块肥肉能咬到的也越多,所以他不得不立刻赶赴玉凉,他与姜嬴约定,两个月内一定赶回去,但现在姜嬴居然无故晕厥。

他必须回去!小夏国路途遥远,少则有一个月不能回去,多则两月三月,甚至更久,如果他撇下这件事不管,继续前往小夏国的话,姜嬴一旦有什么闪失,那他后悔不及,现在他必须回去了,仔细想想,他最初的愿望是什么,在最初的时候,他的愿望仅仅是击退晋军,保全自己,也还姜国一个太平,如此罢了。

思忖半天,见华阳毅有话要说,甄昊同着与他走向一旁,二人站在一个歪歪扭扭的树上,甄昊看着他,愁眉不展,他很多话要说,姜嬴出事了他很担心,他加急去小夏国,无非是为了与三王子会晤商议,其他的方面他能插手的地方不多,甚至为了保护他,还会拖慢华阳毅一行的速度,但是现在让他说这些话,简直就像是推诿与借口,华阳毅难免会认为他这是为了姜嬴,以至于朝令夕改,视行军为儿戏。

他该怎么和华阳毅沟通?

华阳毅见甄昊迟迟不说话,他看了眼日头,便道:“昊儿,你骑我那匹马,你小心些,你们人少,加速的话,两个时辰便能到。”

“舅舅?”甄昊讶然。

华阳毅按住他的肩,轻声问:“昊儿,我问你,你究竟为何而去?”

“为情,”甄昊速答,随即他补充道:“但请将军放心,处理完这边,寡人会即刻赶赴小夏国的!”

低声一笑,华阳毅只是拍拍他的肩,“舅舅或许说不上了解你,但我知道,现在的你不是一个会任性胡来的人,在做一个君王前,舅舅希望你先是一个人,”心中不由感慨,如果当年昊儿也能如现在一般,是否很多惨剧都不会发生?

简单辞别,铁骑绝尘,虹鲤领着几十精兵护送着甄昊奔驰而回。

几番呵斥,长乐宫中总算是安定下来,虽然有心隐瞒,别人或许还能瞒住,但华阳夫人是瞒不住的。华阳夫人本去赴宴,结果得知消息直接进宫,她一进长乐宫,还未到见到姜嬴就看见一旁的宫女在哭,她本就心焦如焚,听到这细细低低的呜咽声,更是暴跳如雷,身旁的侍女立刻上前左右开弓,几个耳刮子啪啪响,打得殿外看守的宫人齐刷刷跪下。

掌事女官赶忙迎出来,笑道:“夫人莫要气恼,伤了身体,君上与王后都要心疼的。”

华阳夫人怒气难消,她冷笑道:“王后太过心善,所以养了这群废物,哭丧着脸,你传令下去,谁还敢哭,就让她去溺死,”女官连连答应,心中也实在气恼,这短短数月长乐宫已经换了三批人,好不容易侍奉的人个个嘴巴严实了,可一遇上大事,就露出怯懦来。

然而在一旁的宫女们却是心有戚戚,感同身受,这挨打的宫女是新来的,因为王后宽松,规矩也少,更兼如今王后有孕,所以更加喜气轻松,可如今大喜变大悲,王后不知为何居然陷入昏迷,王后若有事,还有她腹中的王子,她们若是有半分闪失,那长乐宫所有宫人都要陪葬,一想到这,她们能不哭吗,这殿上的人有哪个不想哭,只是有忍得住和忍不住罢了。

华阳夫人急匆匆在床沿边坐下,只见姜嬴脸色赤红,呼吸急促,额上冷汗层层。她结果温湿的布巾替姜嬴擦拭,一面连连叹气,“什么时候开始的?”

随身侍奉的女官上前答:“今早奴婢来请王后起,结果就……”

“徐御医他们几个怎么说?”华阳夫人朝甄女史问道。

甄女史也是又急又心疼,她哽咽道:“回夫人的话,几位老御医都来看过了,可是,都说,都说……说不知……”

华阳夫人登时站起身来,握紧布巾,横眉冷睨,“什么?不知?”

甄女史只得上前解释道:“王后尊贵,摸不清症状,所以不敢胡乱施针用药。”

仿佛泄了气般,华阳夫人瘫坐床边,“再去请,把医师全都请过来,但也不许四处声张,就说王后身体不适。”

这模样,实在太奇怪了,难道是魇,却没道理,这宫中谁能下手?难道要去请巫医看看?

坐在外的菁姬只觉得如坐针毡,她不过是偶然来此送个玩意儿罢了,怎么偏偏撞上这等蠢事,如今走也不行,呆着又也不好,可怎么好?

几杯热茶下肚,菁姬端着茶喝了又喝,浑不知味。终于,她看见华阳夫人等人走出来,满脸焦灼,在那边踱步,急得冒烟,自然是无心招待她,菁姬想了想,就上前笑道:“夫人,既然是怪病,我倒是有一个人推荐。”

华阳夫人听了眼前一亮,如今死马当作活马医,这戴国公主或许有可用之人,她一把抓住菁姬的肩,急道:“九公主不必顾忌,有什么尽管说!”

菁姬干咳一声,笑道:“我身边有位蓝先生,实在是游侠散仙般的人物,或许他有办法。”最近她实在是觉得有些腻烦了,有时看着那个琴师,她甚至觉得有些害怕,这个人蓝先生,若是有本事,那就该感谢她给的机会,若是无能之辈,死了就死了。

火急火燎,顾蓝衣受宣,他绕过一层有一层屏障,终于到了姜嬴床前,床前又有三层纱幔遮挡。

华阳夫人含笑看他,这人却是气质超凡,仪表堂堂,顾蓝衣轻笑一声,也不把脉,他直接拉开纱帐,甄女史呵斥一声:“竖子无礼!”但顾蓝衣手疾如风,如戏法般,旁边的人根本没有看清,就见顾蓝衣从姜嬴身旁取出一个银锁,众人却顾不上恼怒,因为姜嬴居然悠悠转醒,脸上的赤红色也稍退,一时包括华阳夫人在内,脸上都是大喜之色,顾蓝衣高举银锁,含笑道:“诸位可识得此物?”

“是什么东西?”说话的清亮的男子声,大殿上只有顾蓝衣一个男人,却不是他的声音,这不是大殿上的任何一个人。

“大王!”是甄女史率先喊出声,她喜出望外,连忙拜倒行礼,“奴婢恭迎大王,”

顾蓝衣的脸上明显有一瞬意外的表情,他还是按耐住了,他笑道:“回禀大王,此物为同心锁。”

“哦,”甄昊径直从所有人身旁走过,姜嬴挣扎坐起,他坐在姜嬴的身侧,姜嬴依靠在他身上,脸贴在甄昊冰凉的银甲上,只觉得浑身舒适不少,女子原本就柔软的身体,变得更加软绵绵的,“君上……”姜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疲倦非常难以出声。

“别担心,自有寡人在。”甄昊做了个继续的眼神,顾蓝衣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笑道:“同心锁,顾名思义,就是情人锁。”

“同心锁?你的?情人?还是在寡人的王后身上发现的?”

“自然,”顾蓝衣摇扇含笑。

“哦,这意思是,你们有情?”

见甄昊含笑将顾蓝衣的意思总结出来,这意思分明就是说王后与眼前的无礼之人有私情,听着顾蓝衣与甄昊的对话,华阳夫人等一众人的脸色是一下比一下更难看,华阳夫人心中暗骂,难道是因为思念旧情人以至于病倒?好死不死偏偏在大殿上,偏偏还有孕了,现在这要脸往哪搁?

顾蓝衣拿着银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手上,他一字一顿道:“情深似海,此为同心锁,又名长相思,她无故晕厥,无他,只因相思入蛊,有情才能中蛊。”

甄昊等他说完,眼见众人神态各异,甄昊扶着姜嬴的肩,轻轻的顺着她的头发,“寡人替王后向夫人解释吧,此人是王后的仰慕者,然而被拒,所以怀恨在心。”

“原来是这样,”华阳夫人立刻笑道,真是的,不管真假,她只想听到她想听的。

“胡说!”顾蓝衣登时脸色一变。

“我胡说?那谁是真的?我胡说,为何不是你胡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三言两语,也想挑拨寡人与王后的关系?”见顾蓝衣青筋暴起,似乎要有动作,甄昊笑道:“刁民,你还要什么话要说?”

说罢,甄昊贴近姜嬴,轻轻问:“王后以为如何好?”姜嬴抬手攀在他的肩上,吐出两个字,“打他!”不必留情!

甄昊笑出声,他朝一旁的侍卫道:“虹鲤,你听到了吧?”

虹鲤握拳,“是,臣听得清清楚楚!”

顾蓝衣眼神一凛,率先起势,拉开距离,以扇做挡,相交间,平地生风,甄昊盯着,只感觉到两人动作太快,他实在是看不清,这顾蓝衣仍旧翩翩然,姿势潇洒,姜嬴贴在甄昊的耳畔轻轻说了几个字,甄昊朝虹鲤笑道:“扯掉他的头发。”

“是!”,一声是,虹鲤手如利爪,三千青丝缠于手,用力,顾蓝衣脸上变得难看至极,顾蓝衣冲破虹鲤,朝姜嬴抓去,暴怒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见飕飕飕的声响,银光如闪电,银色的镞直插入左肩、右小腿、腰间,那是手握弓与弩的黑衣密卫,甄昊不由感叹笑道:“果然,团结就是力量啊……”

虹鲤一脚将他踢倒,顾蓝衣瘫倒在地上,甄昊将姜嬴打横抱起,冷睨顾蓝衣,顾蓝衣半身浴血,他挣扎着看着姜嬴,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姜嬴在甄昊怀中露出半张脸,脸上满是讥讽,“你在问蛊毒?偷师蛊女,欺骗她的代价,你不怕么?顾先生?”

甄昊一声冷笑,方才姜嬴已经跟他解释了,这同心锁上有蛊毒,但是已经得到缓解了,在甄昊看来,这所谓蛊,主要有效成分只怕是一些不知名毒,或许是病菌、病毒,也有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但无论如何,这顾蓝衣千方百计来到众人面前,还妄想污蔑姜嬴,挑拨离间,如果他是从前的那个君王,那姜嬴会如何?他实在是不敢去想,这顾蓝衣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用这种手段加害,实在是心毒。

甄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银锁,他掂量了几下笑道:“相思入骨,你也配?”甄昊冷冷看他,“将他单独关起来,好好招待,”至于究竟如何处置,等姜嬴身体回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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