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血腥味, 浓郁的血腥味, 又腥又臭, 怎么会有血腥味?

华阳藤猛然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 这是自然的,她不过和寻常一样到点入睡罢了。她试图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出声, 因为她的嘴被捂住了,不仅如此,现在她全身受制, 能动的只有眼睛。

暗夜中,她转了转眼珠,窗已经被打开, 摇动的窗帘外有一颗明亮的星,微薄的星光, 在她眼前正上方闪烁, 摇晃的窗帘显示夜风的变大,冷风刮起她鬓角的碎发。

眼眨了又眨,残留的睡意让她不愿动, 很努力地挣扎了一下, 这才发现原来并非错觉,她无法动弹,甚至有丝丝疼痛,这不是梦。

一瞬间清醒, 却还是感觉自己身处梦境般,诡异又可怕。寒意与恐惧唤醒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说不出的感觉如凉水般漫过她的周身。无法动弹,仿佛被蛇给缠住了一般。

她试图动了动手指,身后的人并没有任何动静,她暗自蓄力,想要撞开,然而却是无用功。自暴自弃的胡乱拍抓,好不容易抓住那人的衣角,便感觉有冰凉的黏稠黏在指腹间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腥味窜进,是血的味道。

在暗夜下,她无法出声,也看不到禁锢她的人,华阳藤感到极大的恐惧,她狠狠一扯,却有一个玉佩在手中滑落,借着微弱的光和触摸的感觉,她能确定这是一个飞鱼佩,青玉飞鱼佩,她送给一个人的东西。

一声低不可察的笑声,顾清漪看着她笑了笑,他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将顺梦中的人轻轻抱起,然后轻轻地按住。但华阳藤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他正压制着华阳藤的动作,突然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渗进他的掌间,这是泪水,为什么哭泣?顾清漪不自觉松开了手,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华阳藤无力的瘫倒在床上,顾清漪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华阳藤是什么都不会害怕的,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知道华阳藤正恨恨地看他,顾清漪低声问:“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以前被人绑过……”眼前少女有气无力的说,仿佛非常痛苦的记忆在苏醒,她按住自己的额头。顾清漪不知所措,但黑暗中隐去了他的慌乱,只留下沉默。

良久,华阳藤还是抬起头,寻找着顾清漪,不知不觉间,顾清漪已经从床上离开,现在正坐在妆奁旁坐着,安安静静的,她只看见一颗明亮的耳珠透过发丝在冷光下闪烁。

黑暗中,她不能看清他的模样,但依稀的轮廓,美艳的唇,浓浓的血腥味,恍如一个女鬼,一个拥有绝世风姿的女鬼,而现在,这个女鬼的身上浸透了鲜血。

想了很,多也想多问问,但华阳藤最终还是只问:“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倦意,他似乎有些疲累。

“……老夏王已经死了?”

“嗯。”

华阳藤没有下来,她坐在床上揉捏自己的小腿,不知为何,得到这个消息,她居然没有预想而来的激动与狂喜,现在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如果不是因为刚才被顾清漪压制的时候,小腿抽起筋带来了剧痛,这种痛感让她很快从迷幻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老夏王真的死了,顾清漪不会说谎。这个消息不需要去通知任何一个人,知情者自然会知情。至于事态会如何发酵,又会造次什么结果,这就非她所能预测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华阳藤坐起身。

“中夜,”

子时是吗?

华阳藤思忖半天,继续问:“你要走了?”

“嗯,”

这个人除了嗯嗯嗯就不会说别的话吗?华阳藤腹诽。但她很快又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是她最关心的一件事,但她说完许久,顾清漪都没有回应,仿佛在黑暗中睡去了一般。

她连忙道:“我看你也没什么事,不如再多待一段时间吧,我与你许久不见十分想念。”

顾清漪高深莫测,他不轻易许诺,但说做就一定会做到,他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让他在玉凉多留一刻,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机缘。

“不要得寸进尺。”顾清漪冷冷回,然而话说完,心底却是一片迷茫,要走,他要去哪呢?父亲召他回去的命令已经被他无视了,可从父亲不来玉凉,也没有再催促他的结果来看,父亲似乎有另有重要的事情在做,什么事情能让父亲如此上心,是因为谁?

不管怎样,父亲既然有事忙就应该不会将他挂在心上,只要他想也可以用一些解释,给搪塞过去,父亲或许会原谅他的。

气氛更冷了,华阳藤轻轻站起身,让自己离顾清漪更近些。

“你和我一起走吗?”顾清漪握住玉佩,他没用力,可飞鱼的翅膀硌着手生疼,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只是看着黑暗中的华阳藤,看不清表情,但他知道结果。

“不……”华阳藤很快的回答。

果然……但顾清漪的心中还是失望,哪怕预先知道,他还是难过,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但好在他还能够控制自己的话语。

华阳藤将脸埋在袖子里,她感谢黑夜掩盖了她的痛苦和眼泪。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也希望能和顾清漪一直在一起,但是她不能。顾清漪虽好,但他阴晴不定,他是不会给她承诺的。和他走,这很简单,只要骑上马就好了。

但她的爹娘怎么办?她的父母,心怀天下,让她自豪,虽然她们为数不多的时间都用来照顾三妹妹了,她知道的,因为晚晴身体不好。大哥备受期待的长子,她这个夹在中间的女儿,其实并不受重视,但身为人女,她怎么能私自和顾清漪走。她是华阳家的女儿,是将军的女儿,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因为父母的养育,她才能长大的。

走,说的轻巧,走去哪里?只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

如果有一日,她真的能与顾清漪结成姻缘,她希望自己与他是得到了母亲与父亲的祝福。

“你在想什么?”按耐不住,顾清漪低声问。

华阳藤轻轻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有一位姜女为了一个男子,她们发誓相守,可最终的结果,是消弥与分离。”

承君一时恩,误妾百年身。

或许这份爱恋她不会后悔,但两个人要结为眷侣,夫妻间的相处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以后又如何?

母亲曾对她说过,身为女子绝不能耽于一时的爱恨,过于浓稠的爱,只会毁了自己,也会永失挚爱。当年母亲也是在众多姬妾中奋力杀出的一条血路,才有了她们几个孩子的今日,她不能让母亲蒙羞。

顾清漪,他本就生得容貌俊秀,超凡脱俗,只在玉凉,她就看过无数女子向他示爱,如果有一日,她们之间有了隔阂,会怎么样?

她绝不是一个可以忍受委屈的人,而顾清漪也是个不喜欢辩白的人,她们都太过年轻,也太过固执。

“这就是你的答案?”顾清漪站起身,将玉佩收回怀中。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华阳藤拉住他,她仰头问:“臭小子,你现在是什么年纪?不许说的太模糊!”

“到腊月正好满十五。”

冬天就十五岁……

华阳藤眉一挑,这顾清漪居然比她还要小,她是正月出生,虽然都下着雪,但却是一个头一个尾,这样看,她岂不是比顾清漪大?

顾清漪在此刻变得十分识趣,并没有去询问她的年纪。

“你的回答究竟是什么?”

华阳藤咯咯笑:“你年纪还这么小,等到你再长高些,嗯……比三王子还高,再来找我吧,如果是你的话,无论我在什么地方,你都能找到我的,是不是?”

“那你死了怎么办?”少年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什么晦气话,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华阳藤跳起来,狠狠的揪了一把他的耳朵,顾清漪没有拍开她,华阳藤的手贴着他的侧脸,她轻轻地把耳珠取下,好在上面并没有粘上血,她小心翼翼地带在自己的耳朵上,摇了摇头,朝顾清漪微笑。

顾清漪任由她的摆弄,直到她弄完才偏头问:“你就不怕我忘了你?”

“如果你这么快就忘了我,那我就应该为今夜的决定而感到庆幸,而我也会忘了你,而我会成为最优秀的女人,我一点也不会输。”华阳藤抬起手,她的手落在他的胸口前,那里有心在跳动,“但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我也不是和你玩笑,现在的我不会和你走的,但如果你觉得时候到了,你就来找我,我知道你很聪明,你是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无论何时,他都能找到她是吗?

顾清漪扭过脸去,她总是这样,擅自说着吹捧的话,他就算再有才智,也猜不透她的心。

人生中头一回,他的心中涌出了不甘,华阳藤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干脆?

见顾清漪不说话,华阳藤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也别担心,这个决定是双向的,你曾说你是鸟,我是鱼,但你可知鲲也能化作鹏鸟,我也有成长的一日,等有一天,我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子时,即使你不来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所以请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相遇吧,那时,我绝对不会松开你的手。

顾清漪耳根发烫,抬脚往外走去,却被华阳藤拉住,她轻轻说:“你不能从这边走,妘夫人睡觉浅,万一把她给吵醒就不好了。”

“那怎么办?”顾清漪不耐烦了。

“什么怎么办,你从哪里来的就从哪回去!”华阳藤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你得换件衣裳,现在这怎么走,又脏又臭,还不方便。”

顾清漪这才想起,他还穿着女子的衣服,又有血污,顾清漪点头,就地换衣,华阳藤直勾勾的看着他,连连感叹,顾清漪果然厉害,连换衣服的速度都这么快。

二人迅速出去,警惕着终于到了一片树林里,没有走两步,华阳藤停下了脚,顾清漪继续走,但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她并不跟随了,他回头看她。

少女笑容满面,她拍了拍自己缠在腰上的秋水软剑。轻松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前路漫漫,小女子就不多送了。”

见顾清漪脸色难看,她噗嗤一笑,“送来送去总没意思,废话我不多说,你自己多加小心。”

不愿多说,顾清漪只是转过身去,华阳藤也转身离开,然而来时轻盈无比的脚步,在此刻变得沉重无比,她走了十步,实在是忍不住,她转过身去,出乎她的意料,顾清漪居然正看着她,他一直在等待着她回头吗?

月色下,少年软发青衣,俊美如仙。

被华阳藤这样看着,顾清漪虽然脸上没有丝毫表现,但却是一下都不敢动,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僵了,无可奈何,顾清漪冷冷说:“看够了没?还有什么话要说?”

被顾清漪这样一问,华阳藤才如梦初醒,但因为刚才看得出神,她一时竟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想说些什么。

见她抓耳挠腮的想,顾清漪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站着,他愿意多等等,再等等。

华阳藤想了半天,直到看见顾清漪头上的抹额,他曾说过这是铸剑师的记号。

华阳藤这才想起她原本想要说的话,因为离得远,她摇手笑提声道:“顾清漪,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姐姐,我们的姜王后,她怀孕了。”

冷淡的声音几乎是同一瞬响起:“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语气冷漠好像是毫不在意,但华阳藤却看见他的手在颤抖。

终于顾清漪不倔了,他耷拉着脑袋,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怀孕了?怎么可能,别说父亲的反应,就是她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那个人,她怎么会容忍自己有孩子出生呢?

孩子是罪过,也是罪孽,何况那还是一个王嗣,姐姐她这是怎么了?难怪父亲不来玉凉,他肯定是去洛邑了!他会做些什么?

华阳藤还要说,却发现远处有火光,而那个方向是,是夏王宫!华阳藤心一抽,担忧与紧张让她无心它事,她跑起来道:“臭小子,事情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要回去了,这一路,你自己多加小心!”她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清漪,随即加速往回跑去。

心中无数疑惑,顾清漪吹着冷风,目送这华阳藤离开,看着圆圆明月,心中一时无限惆怅,他一点也不关心小夏国会如何。

远处火光一片,仰头,圆月明明,似唤人归,可他的归处又在哪?

千盏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璎姐居然有孕了,她居然愿意到点着那一盏灯火了?可是父亲,父亲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望着绵延不绝的雪山,顾清漪心一横,凝神远眺,去王都洛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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