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比起长崎机场, 附近福冈的国际机场规模更为宽广。

宋怡是第一次出国, 也是头一回与别人一起出去旅行。然而,池招对这一切却显得轻车熟路。

他们从福冈乘的士去长崎, 途中池招与年迈的司机用日语交谈,甚至似乎还说了什么玩笑话,引得双方都会心笑起来。

回头时, 他恰好对上宋怡意味深长的眼神。

池招说:“不好意思, 我们在说日本最近有议员打起来的事。”

宋怡摇摇头回答:“没有。我只是在想,池先生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他靠回椅背上回答:“一点也不。我只来过一次长崎。”

他在东京念的高中,二年级时, 学校组织修学旅行。他们班去的长崎,不算新颖,但池招从未去过。

就在那里,他头一次对崔婷艾留下了些许印象。

他们是学校里唯二的华人, 但交流并不多。崔婷艾国中之前就在日本,而池招则是从温哥华转学来的。

上一次来长崎,毕竟是集体出游, 因此他们逛了不少景点。晚上回到旅店都累得不轻。

池招高中时就很有人气,不论同学还是老师, 对他印象都不错。去查房时,老师叫了他一起。

于是, 就有了那句“神说要有光”以及“那是什么”的对话。

然而,久别重逢就是高中毕业半年以后的事了。

“这是我的女朋友,”池崇微笑着向他如此说道, “崔婷艾。”

那时他们刚确定关系,风平浪静交往了数年后谈婚论嫁。崔婷艾的父亲在商界也赫赫有名,与池崇称得上是门当户对。他们性格契合,同样温柔,同样善解人意。

他们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都适合珍珠、鲜花、露珠这一类美好的事物。

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事故发生时,池崇与崔婷艾已经退婚。但他的事无容置疑不可能不波及她,因此,为了躲避风头,崔婷艾被送到了长崎的一间疗养院。

“从我哥坠海到打捞,中间搜寻了差不多一年。”池招说,“崔婷艾也受了一定的刺激。”

事先预定的是一间西式酒店。柜台与室内摆设同一般的奢侈酒店并无大的出入,然而在一些装潢的细节上,却还是为国外旅客精心准备了一些日式装饰。

桌上的回转抽签机、纸巾角落的达摩、以及报纸上拟人海鱼的卡通漫画,进门以后,宋怡便打量起这些。

她一边盯着室内的日文一边问:“就没有人找过她吗?”

“没有。”池招斩钉截铁给出回复,他靠在柜台边侧过身,漫不经心笑起来的同时把话说下去,“因为是自杀,所以调查很快就收尾了。我们没有权利去打扰她。再说了,说是保护,其实让她待在日本,性质更类似于把鸟人丢到新西兰。”

弃子。

崔家是名门望族,不只是财力雄厚,在政界与文化界都有极大的影响力。

引起崇名继承人自杀的女儿,无疑将会影响到他们的合作关系,以及最能转化为利益的元素之一——声誉。

家里不是没有儿子,也没说要彻底丢弃她,只是先送出去避一避风头,等时候到了再接回来。

这个所谓的“时候”,必定是崔婷艾能派上用场时。

走进酒店房间的卧室时,宋怡看到了面向长崎港的落地窗,以及窗边的床。

一张。

只有一张宽敞得能容下两人的床。

“咳,我去看一眼客房服务指南。”池招示意外面的起居室。

宋怡点点头,在他转身出去以前问:“那个,我可以坐你床上吗?”

池招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的意思是,”宋怡不由自主语结,凝噎一声,这才说下去,“假如你打算让我睡沙发的话……”

他迟疑了一阵,似乎在斟酌措辞。良久,他说:“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就好了。”

“那,”宋怡问得断断续续,她莫名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我可以……坐我们的床吗?”

“请便。”这一次,池招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复。说完他转身出去,把宋怡独自留在卧室里。

池招一离开房间,宋怡的窒息感顿时得到了缓解。

她伸手压住柔软的床褥,随后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坐下去。

好奇怪。

明明已经跟池招单独过夜好几次了。

宋怡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胸口的小鹿跳得令人神志恍惚,她抬手压住心脏,不紧不慢地开始深呼吸。

吸气,呼气。吸气,再呼气。

就在这时,她发现池招正靠在门框旁静静地看着这边。

四目相对,一时间无话可说。池招缓慢走近,顺手从一旁的桌边拽了一把椅子,拖行到她跟前放下。

他坐到椅子上时,宋怡抬起的头随着他的位置降低而往下压。

坐下后,他才气定神闲散漫地问:“你在做什么?”

池招坐得很近,她被逼得并起膝盖,阔别已久觉察到他吓人的威压。

宋怡没有低头。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却并没有作答。

“宋怡,”他重复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深呼吸。

宋怡微微吸气,倏忽之间,她突然踢他。

今天她穿着黑色的过膝裙,脚下踩着高跟鞋,然而,此刻却注意不了那么多——她骤然朝他踢过去,却反而被他抓住。

池招猝不及防将她按倒。

头与后背彻底感受到被褥的柔软,自始至终都望着他双眼的宋怡总算动摇,在这场对视的比赛中认输。

她别过头。

他的笑意如水面泛起的涟漪,无声无息,渐渐散开。池招似笑非笑,温热的吐息令她耳廓滚烫。

他像是要吻她,但却并没有贴上来。只是轻轻低着头,任由视线垂落下去。

“我是正当防卫。”池招嗓音喑哑地开口。

宋怡侧着头,避开他的目光回答:“我也是。”谁让他一直逼问她的。

“我只是问你在做什么。”

“池先生,”宋怡突如其来回过头,她瞪着他,如他所愿,一字一顿地实话实说,“我在因与你独处而感到紧张。”

宋怡不知道他这算幼稚还是变圞态,非得要见她失态才快乐。

得到令人满意的答复,池招勾起唇角,总算起身。他们的鞋弄脏了白色的床单。在离开宋怡时,他偶然瞄到她膝盖上的伤疤。

池招单膝跪在她身旁,神情随意,伸手覆上去时却很郑重:“是我弄的吗?”

“当然不是。”宋怡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起身,与此同时,他细心地替她掖好裙角,“什么时候磕到了吧。”

或许是以前从讨债人身边逃开的时候,或许是被父亲一耳光扇倒在茶几上的时候,或许是其他生命中努力着的任何时候。

白衬衫服帖地附在他身上,池招保持着跪姿,手指轻轻摩挲,清澈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放空。

随后,他忽然俯下身吻她的膝盖。

再起身时,宋怡发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心在寂寥的水面沉下去。

她不由得抬起手,指尖碰到他的下颌角,然后舒缓地滑上去抚摸他的脸。

“我们去吃饭吧。”宋怡说。

难得来长崎,他们一起去吃鲜虾刺身。走在路上,最初宋怡跟他隔出了一段距离,然而池招却一声不响地靠近又靠近,直到逼得她无路可走。

于是宋怡只能回头,用冷漠的视线向他控诉。

他微笑,最终还是自顾自把她的手牵起来。

他们停到十字路口,手也自然而然松开。附近的女子大学有学生结伴经过,在日常必经的路上看到陌生而漂亮的面孔,谁晓得会是什么故事的开端,因而鼓起勇气上前搭讪。

宋怡与他隔着几步,不远不近看见池招微笑着用日语说“抱歉”。

等对方悻悻地离开,他才走到她身边。红灯还没结束,她默不作声地回过头直视前方。

几秒钟过去,绿灯亮起,在其他年轻、开朗又美丽的女生出现以前,宋怡突然抓住他的手,两个人拼命往前跑去。

他们跑到海边才停下,宋怡喘着气,弯下腰检查脚踝。她一边按捺不住笑一边起身,重心不稳,所幸被他扶住。

有俄罗斯来的轮船停在附近,金发碧眼的水手们上岸休息,大约都还是菜鸟,见到东方人会拿着手机上来询问能不能合影。

他们也被问,拍摄时池招一脸好看的假笑,宋怡原本兴致不高,但临时突然想起,自己与池招没有过合影。

这可能会是第一张。

于是她抬起嘴角盯紧镜头。

他们的第一张合影是跟素昧平生的俄罗斯水手一起拍的。

但是幸福感却一点没打折扣。

池招还跟俄罗斯男孩寒暄的时候,宋怡忍不住将照片传给詹妮,结果得到“你们俩在拍证件照吗”的回复。

她回头,发现池招已经回来了。

“你会说俄语吗?”宋怡忍不住问。

没想到池招坦诚地回答:“不会啊。”

“他会日语?”

池招也摇头。

“那你干嘛特地去跟他说话啊?”宋怡觉得好笑。

“我以为这样你会觉得我很厉害,”池招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没想到你一直在玩手机。”

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觉得厉害。

宋怡一边想着一边低下头,却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毫无理由,她为了这种根本不好笑的事对着他笑出声。

去疗养院的日程定在明天,他们吃过晚餐回去休息。

进门以后,宋怡先去换鞋,池招滴眼药水,她给他递纸巾,再一起坐到长沙发的左右两端,倒是很和谐。

孤男寡女,室内一片死寂,池招问:“你洗澡吗?”

“你先用吧。”宋怡回答。

“不了,”他推辞回来,“还是你先请。”

他们坐在沙发上。他解开了衬衫领口,她换了拖鞋,身体不知不觉松懈下来。室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夜色悄然,将他们映成两道灰黑色的影子,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雨。

两个人忽然都回头,望向对方时长久无言,池招倾身朝她靠近,宋怡缓慢阖上眼睛。

像风一样轻的吻即将落下,她忽然睁开眼。

池招刹住车挑眉,笑意加深,她也笑起来。作为替代,宋怡亲了亲他的脸颊。她起身说:“我去洗澡。”

池招重新坐直身子,抬起手臂遮盖着眼睛回道:“好。”

“想睡觉了?”她解开头发,从行李里取出护肤品问。

“嗯。”池招目光下坠,摸出香烟,却又放回去,他抬头微笑,“想和你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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