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她昏昏沉沉抬起头。素日冷若冰霜的脸略有忿忿地鼓起来, 宋怡说:“你叫我‘小姑娘’我才能走。”

池招用听闻埃及金字□□塌的语气问:“什么?”

宋怡醉得迷迷糊糊, 把头压下去,腿也不由自主软了。她瘫坐在地上说:“那我不回去了。”

“起来, 别感冒了。”池招连忙伸手去扶她的肩膀,结果却被宋怡挣扎着推开。

宋怡那双乌黑的眼睛艰难地对着焦。她说:“你快叫。”

池招沉默了。

“……小姑娘。”他说。

宋怡呆滞地望着他,许久, 又重新把头栽下去, 仍没有站起的意思。

她把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结果一时没抓稳, 又到地上摸索。

“我要录下来。”她喃喃自语说,“以后就可以一直听了——”

池招站在她跟前,昏黄的灯光像尘埃一般落满他们的肩头。他顿了顿,倏然再一次蹲下身, 用隐隐约约泛光的眼睛注视着她。

池招勾起笑意,手指穿过她的长发。

“那也太麻烦了。”他的声音清清爽爽,在疏远而干燥的夜风中恰如其分, “我不就在这里吗?”

她握住他的手。池招的体温一如既往低于一般人,她面颊因酒精作祟而滚烫, 自然而然抑制不住把他的手往脸上贴。

池招没有丝毫排斥,只是用手背蹭了蹭她说:“你以后不要在我以外的人面前喝酒——”

这就是宋怡有关醉酒最后的记忆。

与其说是最后, 倒不如说,她的记忆太过破碎,这只是其中一块碎片而已。

她醒来时躺在床上, 奶奶听到声响进门,告诉她:“昨天是你老板把你送回来的。你一直在唱歌,记得要谢谢人家啊。”

宋怡尝试回忆起更多,然而,除了最后池招朝她露出的微笑以外,能拼凑齐全的只有这样一段对话——

她嗫嚅着问:“你为什么不爱我?”

池招回答:“我不知道怎么爱人。”

截至目前,人生唯一一次的恋爱经历中,宋怡是被告白的那一个。

第一学期的期末考后,刘俊通过短信向她告白,具体措辞,宋怡已经记不清了。然而,她能确定,总归不会是“你为什么不爱我”这样的话。

宋怡承认池招对自己而言是特别的。然而,仅仅从工作专业的态度来考虑,她也绝对不敢逾越。

为什么我会突然说这种话?

遗失了其他记忆的宋怡百思不得其解。

最重要的是,她还被池招拒绝了。

“你还不去上班吗?”奶奶经过门口时又慢悠悠提醒了一句,“平时这时候你都出门了噢——”

宋怡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立刻一跃而起要去换衣服洗漱。然而,宿醉的身体跟不上思维,头也痛得要命,她刚踩到地面就跌倒下去。

“……但是,小帅哥送你回来的时候说了,今天给你放一天假。”奶奶站在门口看着狼狈不堪的她说道。

良久,宋怡按压着酸痛的脚腕抬头:“奶奶,下次可以先说重要的事吗?”

她给自己煮了小米粥,洗过澡以后休息了一会儿。奶奶已经出门了,宋怡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忽然发觉自己平时的生活早已满满当当被工作填满,突如其来的假期反而令人空虚。

不如出去走走好了。

想着,宋怡化了妆背起包往外走,推门时,对面的门恰好也打开。

池遇这套正装价格不菲,然而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宋怡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视线没忍住上下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池遇也低头看向自己,扶着门长长地叹气:“我就知道很奇怪……”

“您这是要去哪?”

“那个,”池遇吞吞吐吐,颇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还不就是上回那件事。”

去前妻那里看望孩子那件事。

路上,有关这段失败的婚姻,池遇主动谈了很多。

其实宋怡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妻子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抱怨池遇“窝囊废”、“软蛋”以及“畏畏缩缩不像个男子汉”。

这些话当然有些伤人,但婚姻的事,身为局外人,谁也不能擅自品头论足。

生在能力毫无疑问是精英、性格也锋芒毕露的一家人中间,池遇像是上帝无意中造成的误差。他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然而在池家,普通人才是异类。

多年来,池遇都在夹缝中求生,不知不觉成为了如今万事都模棱两可的样子。

单说宋怡,每次与池遇打交道,几乎都在帮他的忙。

池遇去找池招,池招的第一反应也会是“钱不够了”,或者以为池遇又碰到了什么麻烦。

看到前妻家公寓的大门,池遇又开始踌躇不前了。

宋怡看着他原地打转了好几分钟,最终还是主动上前按了门铃。

“您好,我是池招先生的秘书。上次来过的,池遇先生想来看望一下孩子,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呢?”说完,她做好了如上次那般被赶出去的准备,然而,门却打开了。

欸?

出人意料的顺利。

不过为什么之前不可以,这一次却放行了呢?

如此疑惑着,宋怡与池遇往房间里走。池遇的前妻是一位长发盘起、相当干练的女性,此时此刻,她正揽着小女儿同某人言笑晏晏。

再往前走几步,他们就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背影。

池招正坐在沙发上,手持手柄与上小学的侄子一起玩赛车游戏。见他们进来,他的目光也没有片刻离开电视屏幕:“你们来了啊。”

池遇愣了几秒钟,随后用“果然是这样”的表情叹气。

就在此时,游戏里用户名为“unclechz”的赛车率先冲过终点,伴随着小男孩的哀叹,池招嘴角扬起,将游戏机抛开,两三步便朝宋怡走来。

有关醉酒的记忆袭入脑海,宋怡的脸蓦然发烫,她低下头去想为前一天的失态道歉。解释的话有很多,比如她确实喝醉了,又比如她并没有打算向他告白。

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宋怡不安地望向自己的脚尖。

池招没说话,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随后拿起外套出去,丝毫没有问候池遇的意思:“我先走啦,嫂子。”

“好的,路上小心哦小招。”池遇的前妻笑着送他到玄关,年幼的女儿与儿子也跟出去:“今天池招叔叔也走得太早了吧!”

这幅景象一片和谐,到处受到青睐的叔叔池招与不被欢迎的爸爸池遇形成了鲜明对比。

还是和往常一样,池遇在场,池招必定逃之夭夭。

放在过去,宋怡一定会安慰池遇几句的,然而此刻,她却梳理着被池招弄乱的头发,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等门关上,池遇的前妻立刻换了脸色朝池遇抱怨起来:“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还不如以前那样。闺女今天有点感冒了,你去哄她睡觉。”

发号施令以后,女人又扭头,看向宋怡时,她宛如川剧变脸般变得春风满面:“你就是宋秘书吧?上次失礼了真不好意思,快请坐吧,我去倒茶……”

托了对方健谈的福,宋怡全程还晕乎乎的状态也没造成大碍。女人同她说了不少事,大多是家长里短,但偶尔也有更严肃些的话题。

“你见到了安女士吗?”池遇的这位前妻神色突然冷下来,“婆婆她自打池崇去世以后,身体就很不好……”

想到安思越那张总是高高在上却苍白异常的脸,宋怡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时间差不多了,宋怡蹑手蹑脚走进内卧。池遇正用极轻柔的声音跟女儿讲着故事。床上的小女孩已经睡着了,宋怡朝他轻轻点头。

他们没有久留,趁着小女孩安睡,两人一起轻轻离开房间关上门。

与前妻道别,他们走到门口时,小男孩竟然趁大人不注意追了出来。

任由儿子扑进怀里,池遇的眼角渗出了些许眼泪。

“其实妈妈也经常提爸爸的。”小男孩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说,“爸爸,下次还要来噢。”

“当然会来了。”池遇像个孩子似的呜咽着回答。

“那我回去照顾妹妹了!”小男孩笑着掉头跑了回去。

池遇向他离去的方向挥手,直到儿子消失在视野中。他回过头,朝宋怡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聊了妈妈的事吧?”

宋怡没有否认。

“我妈是个很严格的人。小时候我几乎从没见过她笑。对我和大哥是这样,对小招更是尤其。小招中学的时候出国,妈直接说了‘跟我无关’这种话。”池遇边走边说,“因为一些原因,其实当初我们身边很多人都担心她会对小招不好。”

尽管池遇没有说明,但宋怡差不多能猜到,这个原因应该就是池招并非安思越所生一事。

“以前我也这么想,直到有一天,小招发烧了。”池遇淡淡地说下去,“那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妈也会像个普通母亲一样,在孩子床头给他讲童话故事。”

午后的阳光如蜂蜜洒落,风温和从容地穿过伫立在路上的二人。

宋怡恍恍惚惚地听完这件往事,缓慢地回过头时,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无缘无故的。

也不莫名其妙。

刚入职时,高烧中池招在床上给自己讲《格林童话》时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寂寥。

他一定没跟妈妈说过“爱”这个字。

为了举办退休董事长的生日会,单记租下了一条豪华游轮。

宋怡换上那条镂空的黑色连衣裙站在全身镜前时才发觉,其实这件衣服并没有想象中日常。估计穿了这一次,以后能再派上用场的场合也不多。

自从那一天之后,宋怡就尽可能不与池招进行工作以外的交流。

事实上,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样的举动有何意义。况且,她也不是有意为之。

逃避面对感情问题,完全是她的本能作祟。

不过也算塞翁失马,先前她还为池招不去生日会感到遗憾,如此一来,反而避免了不小的体力消耗。

詹妮原本也收到了邀请函,不过她有演出,因而回美国了。

最后落得詹和青与宋怡同去。

不知为何,挽詹和青的手臂时,宋怡内心毫无波动。

她问詹和青,他也是同样的反应:“可能因为我们默认对方完全不是自己的菜吧。就像小燕子和柳青,两个人一起混江湖讨生活——”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宋怡用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怎么?这个形容不贴切吗?”

“挺贴切,”宋怡回答,“但感觉怪怪的。”

对于人员进场,这场生日宴也管理得相当严格。所有来客提前确认会到场才能拿到入场的邀请函,混进去的难度系数提到最高,以确保宴会上不会有任何不速之客出现。

彬彬有礼、眉眼端正服务生们身穿统一的西装制服,在游轮上提供服务。

登上甲板以后,身为名人的詹和青立即被卷进应酬中。与这位长辈打招呼,与那位精英交涉,詹和青手中的香槟始终不见少。

“这就是社交技巧,知不知道?!”詹和青在前些时候刚烂醉过的下属面前耀武扬威,“不只是为了防止头脑不清醒,更是要减少上洗手间的次数。”

宋怡点头称是。

话说他们虽然是来给单家老爷子祝寿的,但老爷子被一群人包围着,气场太强,他们连他的轮椅都摸不到。

这一回过来的男人四十来岁,笑容儒雅,与詹和青说话前先向宋怡颔首致意。宋怡也回给他微笑,静静站在一旁等候。

听他们说了几句话,宋怡才意识到,这就是单景一的哥哥。

说起来,今天一直都没见到单景一的影子。

“遇到这种事,最辛苦的还是你们吧?”詹和青冲对方露出假意真诚的表情,用拿捏出的恳切语气说道,“景一跟我们也是朋友,有什么我们能帮的,尽管说。崇名也好,崇游也是,一直都受你们照顾。池招是昨天听说的,心情不好了很久,也托我慰问老人家一声——”

单景一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说起来,自从单记那款游戏爆死以后,已经好些日子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宋怡知道詹和青说的多半是客气话,毕竟池招昨天哪有心情不好,倒是为《acdf》在线人数破纪录请员工吃了熔岩蛋糕。

等对方离开,宋怡才发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詹和青叹了一口气,抿起嘴唇道,“他去拉斯维加斯散心,结果在公路上跟人起纠纷,被打成了重伤。”

宋怡稍微吓了一跳:“人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脑震荡,”詹和青说,“而且他也动手了,双方都有责任,交了保释金才出来。这对单记来说可不是好名声,媒体那边还不知道压不压得下去。”

……

宋怡问:“那他现在……”

“可能不会回国了吧。”詹和青回答了,“他爸好像打算把他扔到新西兰。”

“欸?”

“他爸在拉斯维加斯养过十来年情人,他妈特烦那地,三令五申叫他不要去。”詹和青喝了一小口香槟,“这下好了,本来就要处分,家里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怡蹙眉:“只是因为这种原因,就要把亲儿子放逐吗?”

“省事嘛。给点钱打发垃圾。”詹和青苦笑,“因人而异,不过在我们这种人里不少见。反正家业有人继承,其他小孩就只是分财产的而已。”

宋怡一怔。

原先单景一、池遇、池招都是同样处境中的人。后来,池招在机缘巧合下脱身,池遇则原地踏步维持现状,而单景一则出了岔子,落到了糟糕的境地中。

好残酷。

不过,宋怡转念一想,这样的特例于他们而言或许才是常态。

詹和青发现单老爷子身边人少了些,抓住机会往那边去。宋怡这样的角色,不需要为人脉操心,于是便懈怠地留了下来。

香槟味道不错,但她也不敢再多喝。宋怡靠在船边吹风,身旁一位戴金细边眼镜的老先生似乎也落了单,此时正望着船内聚在一起的人们。

他们视线刚好交错,是对方先开口:“真是光阴似箭,感觉我也好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

宋怡客套地询问:“您是……”

“抱歉,是我忘了自我介绍。晚上好,小姐,”老绅士摘下帽子,“我叫高枫。”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别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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