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下的演讲过后,教务主任算是记住了薛西泽,在春一三个年级合起来三千多人里，每次见面都能精准揪出薛西泽,点他：“你小子啊你小子。”
至于小个什么子,他也没说清。
毕竟薛西泽的个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也不算小。
早读上课前,薛西泽把昨天抄的笔记以一个标准的“三分球”的姿势砸到了杨涛后背上。
他还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给杨涛做这半个月的笔记。
人毕竟是跟着他出去的，虽然杨涛没说什么，可他总不能也装作和自己没关系。
想到这儿，薛西泽忍不住沧桑远眺——
他自己东西都是别人给收拾的,没想到在这儿给折半道上了,还得给杨涛杨大爷收拾东西。
好在杨涛打完了第二针破伤风,拆了纱布后手上的伤口恢复不错。
按照薛西泽的话说，这两周成天混吃等死,写作业抄笔记都有他代劳，和头猪一样,再不好的快点简直对不起他这一番付出！
对此，杨涛没什么说的。
他只是一个幸福又快乐的高三小胖胖。
等杨涛手上的伤口完全痊愈，一轮复习转眼已经到了中期阶段。
春城一中作为重点高中,比其他学校开始复习的时间要早,八月就开始着手准备，平时教学进度又快，全靠学生自觉性,能跟得上就跟，跟不上拉倒。
每天学生能完成学校布置下的作业就算好学生，再多做几套卷子的就是尖子生。
不听课不写作业的只有两种人，学渣，或者学神。
璟雯是没那个必要。
而薛西泽完全仰仗于自己的家教良好，父亲是任教于春大的知名学者，从小给薛西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高中知识对他来讲算是小菜一碟。
要不是薛母坚持让孩子体验完整的学生时代，估计薛西泽就要被送到什么少年班做研究去了。
年底前一轮复习要全部结束，这时候的复习重点是回顾高一高二的基础知识，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这一环节掉了链子，后续的二三轮复习时，学生会很容易迷失在庞大的题海中。
自从九月正式开学，迎来新一茬高一学生后，高三学生就被无情地砍掉了周六时间，只留周日一天的休息时间。
虽然教育|局查的严格，明令禁止学校补课，可架不住春一校领导的阳奉阴违——
想让马跑得快，又不给牛吃草，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一天的时间很短暂，高三党们也炼成了老油条，不再大包小包扛着东西回家“逃难”，大多数人只简单收拾了几件实在洗不干净的脏衣服回家。
赶上家里人高兴了还能下馆子解解馋，大部分情况还是背着一个大书包回家继续写作业。
璟雯虽觉得没必要，但还是每次都拿了几张空白卷子回去写。
不然和赵大勇王爱萍大眼瞪小眼，她觉得会更尴尬。
别的学生兴许还要带上原版课本写卷子，璟雯没那个烦恼，毕竟这些课本知识内容都已经自动复刻进了她的智能光脑里，看不看也就是走个形式。
何况根据她的观察，也不是所有人都得翻书写，蒙的人也不是没有。
和赵妍霏在二楼走廊汇合后，两人一同登上了赵大勇的小奥拓。
哼哧哼哧的小奥拓一个闪身的功夫，就被一辆轰鸣的悍马超了车，嚣张的别在了拥挤的晚高峰车流中。
赵大勇丝毫不着急，笑呵呵道：“哎哟，被人别住了。”
“唉这还能快点吗？老师今天布置了好多作业！”赵妍霏有些着急。
高三不比高一二，课业压力大了很多，她还真担心能不能按时写完作业（然后去玩手机）。
“急什么……”赵大勇从车前镜瞟了眼坐在后排的姐妹俩，想了半天才咳嗽一声：“咳，那个，雯雯啊，听人说现在学理科的孩子都要补课，你想去吗？”
“你找到老师了吗？”璟雯意外，没想到赵大勇也能主动开口问她这个问题。
赵妍霏从高一入学就开始了漫漫补课征途，平时就没个休息的时间。
而她不论是学习成绩差的从前，还是学习好的现在，提到补课这件事赵大勇总是笑呵呵的打个哈哈不提。
毕竟春一就算是普通教师，补课费用也是普通公立高中的两倍以上。
“呃，还没，雯雯有看中的老师吗？”赵大勇小心询问道。
他的心思也算活络，这眼看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姐妹俩就要高考了，璟雯的成绩明显是要上重本的水平。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现在他还能多做一点让这个外甥女感激的事情。
不然等璟雯去外地上了大学，再回来这亲人之间的感情就要淡很多。
他倒也不是指望璟雯能回来孝敬他什么的，而是霏霏的成绩也不错，将来姐妹俩一同步入社会的时候，璟雯要是能好好照顾下妹妹，他也就放心了。
也怨不得他这般算计，再怎么偏心，也还是亲生的那个更重要些。
赵大勇自认是个俗人，也就从来没拿圣人那一套标榜自己。
成人的世界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唔，不需要。”璟雯不出意料地拒绝。
“呃，可是你们班那谁的家长不是说，现在都在私下找关系，让你们班主任罗老师补课来着？”赵大勇面带犹疑，不确定道。
一轮复习正是较劲的时候，每个人的精神都是高度紧绷。每次月考的排名下来，都有不少人被请到老师办公室谈话谈心谈人生。
更有班主任直接把全班学生分批次叫到办公室，点明哪些人需要补课，哪些人补课，在哪个老师那儿补课有优惠云云。
老罗家在周末更是不得安生，不论是找他补课的还是请他介绍老师的，提着大包小包的家长就从来没断过。
礼物当然是不能收的，不然老罗也别想继续在教研组主任的位置上干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给一些很迫切（骚|扰）担忧孩子成绩的家长介绍了补课老师，拉了回皮条。
没办法，补课这个大环境就在这儿，除非你天赋异禀，不然别想跳出这个又俗又市侩的怪圈。
“假的，没这事儿。”璟雯面无表情的否决。
“哦——”
“不过上了高三，我和赵妍霏的课表节奏不一致，之前带过我的林老师正好休完了产假，理科老师带文科数学没什么问题，可以让她去林老师那里上课。”璟雯好心提醒。
“我才不去。”赵妍霏瞪她，内心抓狂：“我都补了语文和英语了，我周日就一天，没时间！”
“可是升入高三后，你的数学已经至少退步了二十分，我怀疑你到底学没学必修二和三。”璟雯淡定地拿数据反驳，还补刀道：“今天晚上不是也可以去老师家补课？”
“我、我，你，我就不去！”赵妍霏气红了眼：“你就是看不惯我休息一会儿！”
璟雯和赵妍霏对视一眼，从眼神中传达出：到底是谁一回家就钻进屋，打着学习的旗号实则实在追一周落下没看的小说？
赵妍霏飞身上前，离奇地读懂了璟雯的不言之意，赶紧捂住了璟雯嘴，强颜欢笑道：“呵呵，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听你姐姐的，我明天找人联系一下去。”赵大勇听从璟雯的意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以璟雯的意见马首是瞻。
“嗯。”
璟雯淡淡应了声，继续看向车窗外快速闪过的一盏盏昏黄的灯光。
似乎身边所有人都在尽心尽力为明年夏天的那场考试准备，每个人都在朝着前方加速冲刺。
谁要是在这个时候稍微慢那么一点、懒散一点，或者没有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对这件事，就会被责怪，招来一堆关心和询问。
璟雯是个怕麻烦的性子，她当然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会有少部分选择背道而驰，踏上一条似乎有那么几分离经叛道的道路。
在她眼里，不论是哪种路，都得付出汗水与泪水才能获得成功。
选择高考这条路，不过是为了少一些其他人的议论罢了。
最重要的是要对自己负责，其实最困难的不是做出选择，而是在选择之后的坚持。
昏黄的路灯投映在车窗上，璟雯撑着下巴，看见路边还有骑着山地车的男生们打打闹闹。
看到男生们的身影很快被车甩到了身后，璟雯突然就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茫然。
……
临近年底，春城的气温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每个教室只有那么三四片暖气，效果微乎其微。
取暖还得靠教室的“人海战术”，有句话说得好：你一点我一点，我们哈出的的二氧化碳就能温暖整个教室。
男生大多好面子，不肯贴暖宝宝之类的东西。
按照他们直男的评价，那玩意儿娘不唧唧的，掉价！
更有愣头青一样的，比如薛西泽萧子楚二人，为了装那个什么x，一人只穿件厚卫衣，套个校服就来学校了。
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
女生们不讲那么多虚的，毕竟某个亲戚每个月都要定期来造访一下，冬天痛经，简直是要人老命的事情。
春一教学楼每一层都有开水房，女同胞们因地制宜，每人准备一个热水袋，写题的时候就放在腿上，水冷了也可以及时更换。
赵雪给宿舍其他两只一人买了一个，美名其曰三人用着“闺蜜款”。
璟雯默默瞅了眼自己分到的哈士奇模样的暖手袋，很想拒绝，奈何唐柔还一脸高兴的样子，硬生生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过她还真没有“冻手”的困扰，反正赵雪也和她不在一层楼。
于是璟雯的热水袋大半时间都在打着献殷勤给组长“换水”，实则冻得一匹的杨涛手里。
这天，又是一个北风呜咽、冰冷地寒风拍打着窗的一天。
今天是杨涛早起，趁走读生进来的那会功夫，溜出去给大家买学校门口煎饼果子的时候。
“组长，您的，不加葱少盐不放辣的煎饼果子。”杨涛两手都没闲着，一回来就奔璟雯身边，先给她递过去。
“谢谢。”璟雯对这种路边摊没什么热情，完全是因为处于团建的需要才报名申请。
“嗷嗷，我的我的！加卫龙的那个！”赵雪也参与其中，跳起来领饭。
“得嘞，哪能忘了您姑奶奶。”
“这谁的？”分完一圈，杨涛举起一个塑料袋问道。
“你的吧！”薛西泽不屑提醒。
“我的都咬了一口，放我桌子上了啊！”
“我瞧瞧，哎，还夹了酱肉丝和烤肠。谁的啊？”赵雪上去扒拉了一眼，边吃边问。
“肯定是你多买了！”唐柔拿出当小领导的驾驶一锤定音。
“我，我闲得慌啊？”杨涛委屈到变形。
正当提前来教室的几个人在为了一个多出来的煎饼果子吵的不可开交时，教室门口突然探出一个头。
“璟雯、薛西泽出来一下。”
几人同时消音，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老罗搓搓手，哈了口气：“愣着干嘛啊，还不允许我早到一回啊？”
薛西泽反应很快，囫囵吞下自己的煎饼果子后，抄起杨涛手里的“无主”早饭，恭敬送到老罗身边：“老师，您吃，专门买来孝敬您的。”
老罗瞟他一眼，哼哼一声，也没客气，拿过来暖手，咬了一口：“嘿，还夹个辣条啊！”
语气里满满的“瞧瞧你们小年轻吃的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杨涛憨厚地笑了笑，心里悲伤逆流成河。
辣条+烤肠的豪华搭配，呜呜他本来想和自己的换了，自己吃呢！！！
璟雯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也走到门口，催促道：“走吧。”
“一楼多媒体大教室，楼下花园左边就是。”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