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帝痛苦的表情，越明便知，皇帝肯定是想到了某些场景，他微微笑了下：“皇上，您不会怪微臣擅作主张罢？”
钟九喂了皇帝喝了一大碗茶水，皇帝才道：“皇兄做事一向稳妥，朕心甚慰，又怎会怪你？”
越明：“皇上，臣来此是还有一事要奏...”
皇帝：“皇兄请讲。”
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让钟九退下，钟九仍然陪在皇帝身侧，不过不喂糕点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寻常讨宫妃喜欢的法子，证明自己和他们没有嫌隙，就连朝事他们都可参与。
越明眯了眯眼：“微臣以为，皇上应当把妃子从冷宫放出来...即便是安一个寻常位子都行，别让她们再做那些粗活了。”
皇帝原本存在的笑容立即变了，声音也阴冷起来：“皇兄这是帮着那些老贼说话了？”
越明：“臣绝无此意，只是她们罪不至此。”
往往皇帝随便安插个罪名，妃子就会被派遣冷宫之中，要想活下来，能吃上一口饭，她们必须学会刷恭桶，必须参与宫中荒谬的刷恭桶比赛。
寻常宫女都嫌脏累的活，她们却得做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她们罪不至此？”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拿起手中的茶碗就摔在地上，眼睛通红，“朕的母妃就是被奸人所设计，刷了一辈子的恭桶，让她们尝尝其中滋味又何妨？她们有谁...能比得上我母妃？”
杯子在地上摔开，碎瓷片落了满地，越明垂下眼帘，不再开口。
这都是上辈子的罪孽，皇帝越杨的母妃身陷争宠之争，最终香消玉殒。
而越杨偏偏困在那个囚笼中不出来，还非得把这个罪名顺延在大臣之女身上，只因当初害他母妃的人是大臣之女。
如此，便是以慰母妃的在天之灵了么？越明心中摇了摇头。
越杨抓着龙椅的扶手坐下：“皇兄，以后莫要提及此事，若你再为她们说话，我定以为你与谁私交甚笃。”
若再说下去，恐怕谁的面子都过不去，越明赶忙道：“臣明白了，多谢皇上。”
说罢，他便识趣退出御书房，刚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的是钟九正在抚着越杨的心口。
没走几步，到了僻静之地，便有探子走到他身边：“七皇子，冷宫那里出事了。”
“什么事？”
“刑部侍郎家的千金投湖自尽了。”
越明心中一咯噔，怎么会...
他刚刚才找过越杨说这个问题，冷宫那里就凑巧出事了呢？跟的这么紧，越杨绝对会怀疑此事跟自己有关系。
越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盯着。”
事情来得这么巧，这么急，他必须好好筹谋一番。
温祁正在养心殿养着伤，皇帝的那一批人越明只留下了一部分，旁的几乎全是越明的人。
其中也不少之前就服侍过端贵人的人。
他们极其尽心尽责，看着眼前和端贵人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时常会把他就彻底地当做以前的主子，最要紧的就是在他身边讲着八卦。
“贵人，您知道么？刑部侍郎家的闺女自尽了，还是跳湖自尽！啧。”
这声“啧”完全是因为现在出门都要揣着手炉，数九寒天的，刑部尚书的闺女居然直接跳湖。
简直堪称是女英雄。
但温祁却知道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在冷宫的摧残下，再美的花朵也没了色彩，都开出同一种灰色，他苦笑了一下：“谁都不容易。”
隔壁住着的小姐妹或许是憋坏了，或许是压根就不知道端贵人被调了包，直接横冲直撞到温祁床头。
“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温祁伸出手，轻轻地挥了一下：“你们先下去吧。”
下人们顷刻退散，温祁在身后吃力地垫了个枕头：“没事，我犯了些错误。”
姐妹赶忙握住了温祁的手，差点一屁.股坐在温祁身上，低声开口：“你知道么？那个王珊穆死了。”
兵部尚书的闺女，温祁方才已经听说了。
“唉，她估计是实在忍不了了吧。”
温祁没开口，继续任由姐妹发挥。
“她是最早一批进入冷宫的，刷恭桶大赛举办了多少次，她就参加了多少次。”
下文温祁已经知道了，她肯定都没夺魁。
“关键是每次她都是第二名...就差那么一点点到第一。”
温祁：“那她为何偏偏等到此时自尽？”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王珊穆其实早就疯了，”姐妹又往前稍稍凑了一下，“她可是刑部侍郎的闺女哎，一张口吓死人，说什么非得要把那些伤过她的宫女太监全都关进牢里去...”
“所以...”温祁心中陡然微凉，“她其实应该是第一名？”
“极有可能，她实在刷的太快了，记录的太监怕等她出来就报复，索性直接让她出不去...”
姐妹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所以就让我出来了...”
若是王珊穆低个头，顺着太监们的喜好来，说不准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她...也不会落得一个投湖的下场。
姐妹：“对了，我还听我宫内的宫女说，今天七皇子面圣，是被皇上用杯子砸出来的。”
“杯子砸出来的？”
“对啊！瓷片碎了一地呢！据说好像是他看中了冷宫之中的哪位妃子，所以他不惜与皇上翻脸，也要把这个妃子给救出来。”
温祁：“冷宫之中...的某位妃子？”
姐妹：“你说这七皇子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怎的偏生看中了冷宫的...”
道听途说的事实早已面目全非，温祁却完全有理由相信七皇子会这么做，毕竟...
他之前也是从冷宫之中选中了自己。
温祁笑了下：“兴许是心善，想救人呢？”
姐妹的情绪立即不稳定起来：“他心善？他心善就有鬼了，我们亲戚家开了个酒楼，他每次去都不给钱，还非要喝陈年女儿红，不仅喝了还要顺几桶走，我看他就是个丧心病狂、见色起意的小人！”
如此说来，倒不是一般的过分，七皇子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可温祁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他因为用了寿及时送来的止疼药，所以什么感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