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用葵花籽换来的姜池,长成了向日葵般耀眼的人,也像向日葵沉默追随太阳那样,追随在他所钟情的人身后。

被她环抱住,姜池低垂下头,她披散在肩头的发隐隐有股花香味。

心念一动,他也伸出长臂圈住她,温香软玉抱满怀,他唇畔的笑意更甚,在她脑袋上方附和道:“嗯,葵花籽换来的。”

绝口不提姜少女三个字。

客厅里仍旧播着那部动画,热热闹闹的,可庄曼侬觉得那些声音在姜池圈住她后都被隔了去,她只听得见姜池的心跳,他们只在湖畔月下的静谧地方。

良久良久,她终于动了动脑袋,悄声开口:“脖——”子酸了……

才吐出一个字便打住,因为姜池也在同一时间开了口,她说话的气势向来比不过别人,轻易就被掩盖过去。

姜池也只说了短短的三个字,真可惜。

她尚自埋在姜池怀里,听他这么感慨转了转眸,叹息:“是呀,真可惜……”

可惜她明明差点就能和姜池做邻居一起长大,也可惜姜池的爸爸妈妈。

姜池右手食指忽然绕起她的发梢,动作轻柔,和他的语调一样,问她:“如果我没搬走,是不是也可以天天去你家,叫你侬侬?”

“嗯?”她支起脑袋,双手抵在他前胸,他被迫停下动作。

姜池那副狗狗讨零食吃的表情落到庄曼侬眼底,她顿了顿,巧笑问他:“你在和我的现任邻居吃醋?”

岂止是现任邻居,分明是邻居了近二十年的人,他心底小肚鸡肠地计较着,面上却没悬念地染上层薄薄的红。

好在不扭捏,而是点头回应:“嗯,醋了。”

他暗恋的小学妹就是当初送他那袋葵花籽的小姑娘,这件事是他大一那年发现的。

那时候刚念大学,一到寒假就有不少高中同学约他回一中看望老师,他们脱离高中校园不过才半年时间,对校园的眷念最是浓烈的,因而再进校门时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着,包括姜池。

大学生放假总是比高中生早的,穿着便服走在校园里,少年少女们难免感怀,开始把那些穿校服的高中生看做是小不点儿。

这行人中有以前班上英语老师的女儿,她一早便打听好了班主任胡老师的新办公室,那些教他们的老师在他们毕业后就从高三组办公室搬回高一、高二组。

他们进去语文组办公室时里头只有三位老师,胡老师是唯一一位男士,他身旁那位气质温婉的女老师就是他的夫人,高二组的蒙老师。

这学期胡老师没有继续当班主任,倒是蒙老师代任起高二一班主任。

高二一班……姜池记得那位小学妹就在一班。

那会儿蒙老师正巧在整理资料,班上有讨喜的姑娘主动提出帮她忙,一群人为了恩师老胡也跟着起哄要帮师母,于是后来每人都分到几张资料。

好巧不巧,庄曼侬的那份资料落到了姜池手里,他看着那串熟悉的地址,心跳加速。

诚然,一个地址说明不了什么,可一旦联系上她的双胞胎哥哥和路二叔说的那些话,就再脱不了干系。

他喜欢的庄学妹就是当初送他葵花籽的小妹妹,这个认知教姜池暗恼了好久,十八岁的姜池总是忍不住去想,要是他一直住在月眠湾该多好……

“我好像太蛮不讲理了些,”姜池低头,“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的邻居只应该是我。”

所以当他知道靳骁这个人后总是气闷闷的,尤其逍大校园里还流传着他们在交往的传闻。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这话的确蛮不讲理了些,庄曼侬还是头回见到这样像是在赌气的姜池,有些……哭笑不得?

纤长的手指戳了戳姜池胸口,她仰着头轻声问他:“你知道吗?我对靳骁哥总是很坏。”

姜池不解,又听她接着说:“我从小就有那种虚伪做派。”

姜池不满地皱起眉头:“不许菲薄自己。”

她笑了笑。

“我从小就对他喜欢不起来,哪怕他对我很好很好,我也知道我必须把他当成亲人,可是就是不喜欢……这很奇怪,以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姜池伶俐地揪出重点:“以前?现在知道了?”

“对,就在刚才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想到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送我玻璃球的小男孩啊。”

那一次去医院,她呆了好久好久,甚至连五岁生日都是在医院度过的,总算回了家,向日葵却早已凋零。

园丁伯伯给她存了好多葵花籽,告诉她这正是春天播种的季节,她兴致勃勃地找出那颗金色内花的玻璃球,到对面那户人家找她的邻居。

刚满五岁的小姑娘,哪里就记得人长什么样,硬是没发现她的邻居早就换了人,拖着人家玩了好几天。

直到某天她蹲在花园浇水,脑袋里灵光忽现,意识到靳骁好像不是之前送她玻璃球的人,因为靳伯伯以前不住这里……

靳伯伯不住这里,靳骁又怎么会住这里?

可是在她意识到这件事之前,靳骁就已经从她这儿把那颗玻璃球要了“回去”。

那天下午,靳骁来庄家吃过晚饭照常和她去花园玩,庄景伊则因为感冒吃药睡下。

花园里,庄曼侬摊出手心朝靳骁要那颗玻璃球,哪知道他忽然变了脸色。

“那是我的,我已经扔掉了。”靳骁好像是这么和她说的。

她眼圈瞬间变红,委屈巴巴:“那是我的!”

说完没等靳骁反应她就哭出声,口里不住地重复那句话,屋里几个大人闻声忙赶出来,靳侃听她一直说“我的”“我的”,只当是靳骁拿了小姑娘东西,皱着眉头盘问他一番。

谁也不知道靳骁想的什么,那时他只拧着眉头跑回家。

后来,她大概是哭得累了,在妈妈怀里睡了过去,翌日醒来,她在桌子上看见那颗玻璃球,阳光底下金灿灿的。

就是表面变得不怎么光滑。

那之后靳骁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家里,庄景伊有时候无聊透了会自己去找他玩,但庄曼侬没有,一开始她还记着这事,但到了后来,她自己也忘了。

就这样,记忆懵懂期的小孩总觉得自己不怎么喜欢靳骁,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越久就越不记得,单单条件反射地排斥他的亲近。

……

“所以,你不要和靳骁哥吃醋呐。”

姜池听得微微蹙眉,拇指指腹在她耳鬓边揉了几揉,而后才放松和眉心,失笑问她:“怎么听着傻乎乎的?”

“……”她假意轻哼,“没礼貌。”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没礼貌,姜池自我反省了下,很短的一下。

因为眼前的人看上去和刚才不同了些……娇憨许多。

那副憨态若是出现在女性的面庞上,不论外貌哪般,总是魅力无垠的,那是西方的绅士和东方的君子都会尊重的美。

姜池恍惚,感知到胸腔内的心旌荡漾,对上她的眼,某种心照不宣的眼神引导着姜池再次靠近她。

“侬侬……”他得偿所愿,在清醒的状态下这么叫了她,极轻的一声。

湖边秋草当有一尺高,齐齐的在夜风中飘摇着,缥缈着。

这个吻同样让人神思缥缈,不似先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更要灼热,像是在没有花的花月湖旁开出朵木槿花……

***

夜里,庄曼侬当真梦到了夏日里成片的深红木槿花。

混混沌沌醒来时下意识摸了摸唇,等神思清明,赧然挪开手。

没出息……

恼羞成怒的人兀自凶自己声,下床走到门边心扑通扑通跳了两下,悄悄推开条缝,见姜池的床铺得整整齐齐就知道他早就起了床。

毕竟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

下楼洗漱完,她又带着昨天挂在廊道里的贴身衣物和长风衣悄悄溜回房,将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衣物挂在屋内的落地衣架上,换好衣服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窗外的阳光落在窗帘底下,她过去窗边,打开窗往外瞧。

这扇窗和姜池书桌前那扇窗方向一致,也和小厅里那扇门的方向相同,向下看去的那块地就是种植向日葵的地方。

从高处看才知道屋后还连着座小木屋,那是姜池的简易木工房,至于她为什么知道……

她清咳声,底下抱着小木墩正要往里去的姜池抬头,见到她人挑了挑眉梢:“早上好。”

“早上好。”她手肘撑在窗台上笑,对他的穿着上下打量阵。

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换上件藏蓝色的毛衣,嗯……像情侣款。

姜池举了下他的小木墩:“厨房锅里有粥,你先去吃,我修理修理它就来。”

“好。”她离开窗前,找到手机去楼下。

敞亮的客厅里,庄曼侬端着小碗粥坐到茶几前,瞥见那扇落地窗眼睛都眨得快些,不自在到干脆上网冲浪转移注意。

于她而言,昨天是极为漫长的一天,从早到晚她都被惊喜层层包裹着,临睡前那个绵长而温柔的吻更是成功阻挠了她和手机的交流。

几乎整个晚上都没看手机,眼下手机里的消息多得快要漫出来,她抱着手机回了得有十分钟才得空吃饭。

姜池回来客厅时手里拿着个带弹簧脚的木偶,他笑着走近,将木偶往小几尽头一放,让它自己弹跳过来,像跳跳虎。

比昨天的乒乓球还幼稚,好歹乒乓球能自己回旋回去,而跳跳木偶只能由她亲手拦截。

她抓住木偶,听姜池拿出询问的口吻问她:“待会儿兜风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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