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吩咐好防备的事项后，周衍差不多也吩咐好周婧。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周婧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内他无法自由活动，以及嘱咐她要注意自身安全而已。
但周婧会明白他的话，并且召集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智囊团的所有人启动一级戒备。
周衍已经不是十八岁那个热血冲动的少年，当年他或许有点小聪明，但在老爷子眼里他的手段狠辣有余而老成稳重不足，这才致使他落败。而经过十年的打磨周衍已经制定了他的一份精密如同机械运转一般的流程，这份流程包括他突发意外或者死亡后他身后的这群人该有的退路，他没打算有一天在这场权力游戏中落败身亡后，要拉上几千名跟在他身后打拼的属下们当垫背。
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这份宽容，所以就连周婧那样聪颖精明的女子也愿意对周衍死心塌地。
周衍挂了电话后和沈慕白双双无言地坐在车后座上。
良久，沈慕白才淡淡开口说：“郑队长和姜野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我只是没想到像郑队这么刚正不阿混了三十年的老警察竟然会跟姜野联手。”周衍微微一笑：“我以前倒是小觑姜野了。”
如今想来，也许从郑队长莫名其妙约周衍出来吃早餐茶开始，对方已经精心给周衍设下一个局，只等他后知后觉地跳下，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沈慕白闭上眼睛没有回应周衍的话，这一刻他的心跳跳得非常快，这不是像以前一样见到血腥和杀戮的兴奋，而是感到万分恐惧：刚刚他只要动作再慢半拍，如今倒在地上成死人的就不是那个无辜路人而已周衍了。
沈慕白十几年的杀手生涯，他一向杀伐果决手上已经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性命，但从来没有哪一刻他竟发现自己承受不起生命之重，只要一想到周衍有可能死在他面前，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慌张和空虚。
他知道就在这一刻，他已经不再适合作杀手了。
没过一会儿车窗便被人用手指轻轻敲响。
沈慕白蓦地睁开双眼，然后便看到周衍的视线越过他停留在车窗外那个敲窗的人的身上。周衍的脸色阴沉狠厉，沈慕白知道周衍对那个人动了杀机。但很快周衍便恢复如常，周身的凌厉的气息一下子就收敛下来，然后嘴角浮出一抹淡淡谦逊的笑意，伸手到沈慕白旁边摇下车窗。
“周少！”郑队长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您看……”
“你的车在前面开道，我们会在后面跟紧你回警局的。”周衍微笑着打断对方，然后不等对方反驳就摇上车窗。
其实他这样也算跟警方不合作，但谁知道他们跟郑队上警车后姜野还会给他们准备什么后招。毕竟让周衍死在回警局的半路上总比他安然无恙地从警局回老宅要好。
果然，在彻底摇上车窗的瞬间，周衍注意到郑队的眼底闪过一丝焦躁。
然后他们的车便快速地启动，等远远地看到郑队长有些气极败地地坐上另一辆黑色警车后，他们便跟在警车后面慢慢地开向警局。
这时候周青才讷讷地转过头对周衍说：“老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不会真的进警局吧！他娘的老子一混黑道的进警局当目击证人录口供是什么道理？！”
周衍挑眉，心平气和地反问道：“不然你想怎么样？逃吗？”
“可……”周青隐隐觉得整件事有什么不对，从那个刑警队长看到凶案现场没有跑去看死者维持秩序保证第一现场不被围观群众破坏，而是走过来告诉他们他们得回去录口供，他就直觉这个郑队长有问题，至少一般热血又正义感十足的警察的第一反应都不该是这样。
沈慕白面无表情地把视线投向车窗外，似乎对他们之间的对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周衍看了一眼沈慕白，然后才说：“待会儿进了警局把你们身上的违禁品都藏车里面，万一进去被条子查出你们任何一个人非法持枪我是绝对不会捞你们出去的。”
这下编号为001的雇佣兵急了：“老大，我们不随身带有防身的武器，万一进去后遭受攻击怎么办？”对于一个职业的雇佣兵来说，没有武器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沈慕白从裤袋里掏出一把折叠的刀抛给雇佣兵，对方条件反射地一手抓住方向盘一手在半空中接住刀。周青眼尖，一下就认出来这把只有十厘米的水果刀是沈慕白平时用来削苹果皮的。
周青的嘴角抽了抽：“我说老板娘，你这把刀平时用来削苹果还行，要是用来对付一个跟你一样同样接受过系统训练的杀手，那不是自寻死路嘛！”人家杀手配备的可都是锋利坚韧的刺刀啊喂！
“周青，我真庆幸当年我在培训这批雇佣兵的时候没有你！”沈慕白转过脸对周青微笑，那语气温柔得就好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样：“否则以你这样愚蠢的智商和反应速度，你很可能已经被我在训练场上**了。你要知道我平时在训练中出现学员死亡的教学事故是要被扣工资的，当然像你们这样的菜鸟也只是价值我半个月的薪水而已。”
周青：“……”
“我现在就来教你一课，对于任何一个杀手来说，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只要利用得当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凶器。”沈慕白心平气和：“在我上第一堂课的时候早就说过，只要角度、速度和腕力运用得当，甚至连审讯室里警察用来记录口供的纸张也能割破你的喉咙。”
周青下意识地缩缩脑袋：“……”
“不过对付像你这样不合格的菜鸟我连工具都不需要！”沈慕白忽然微眯起眼睛，人畜无害道：“因为我就算赤手空拳也能把你打得内脏破裂，让你在半个小时内暴毙。”
车厢内的另外三个男人同时不寒而栗。
周青是因为直觉自己惹恼了老板娘，司机是因为想起五年前在训练场上被沈慕白活活打死的那个叛徒，周衍是因为想到他昨晚上沈慕白似乎威胁过他不能再出现在对方面前。
沈慕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望向窗外。
周衍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于是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不必担心，我们刚刚已经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姜野既然这么绝顶聪明，未必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