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一O六(1 / 1)

同样的夜晚,大同小异的“热闹”也在崔宅沈家一家日常居住的小院里上演。

“……他爹,冰丫头那血仍是怎么也止不住,我试尽了各种法子都不奏效,要不,你还是给她请个大夫去罢?我怕迟了,可就来不及了!”沈添财正坐在他和杜氏的房间里有滋有味儿的吃着小菜抿着小酒,幻想着明儿成了侯府的亲家后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和体面荣耀,就见杜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进来便白着脸满头大汗的嚷道,衣襟和双手还满沾斑斑的血迹。

这已是杜氏第二次跑过来打断沈添财的自斟自酌了,以致他很是不耐烦,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便怒声道:“你咋咋呼呼的嚎什么嚎!不就是打个孩子流点儿血吗,难道还真能流死不成?当年你也不是没掉过孩子没流过血,不也熬过来了,怎么到了冰丫头这里,就要请大夫了?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都是你惯的!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光彩的见得人的事不成?还是你们惟恐姓崔的知道得太晚,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他你们才杀了他的孩子,让他去坏我们的事?我可告诉你,我们才打了崔之放的孩子,崔家是再待不下去了,侯府那边便成了咱们惟一的出路也是最好的出路,你们都给我小心些,谁若是在冰丫头养好身子之前露了马脚,坏了我的好事,看我不打折了他的腿!”

杜氏如何不知道在沈冰养好身子之前,不能让旁人尤其是崔之放知道他们已将他的孩子打掉之事?沈冰这虽是小月子,一个调养不好,可是极有可能会影响整个后半辈子的,离了崔家,他们要上哪里住上哪里拿好东西给她补身子去?自己家早已是破败垮塌得不能住人了,况他们手上也没有多少银子,最重要的是,四邻八里都知道他们是搬到女儿家享福过好日子了,再不会回去了,他们如今再灰溜溜的回去算什么?

正是因为深知这些前因后果,所以杜氏才会从侯府回来半道找借口抓药,到去厨房熬药,再到服侍沈冰吃下,都未曾假手于鲁婆子或红桃,全是自己亲力亲为,且早早便打发了她们,让整个院子只剩下了沈家的人,就怕一个不慎走漏了风声,坏了大事。

可她又怎么会想到,那药的药性竟会如此厉害,以致沈冰吃下后,孩子倒是真很快掉了下来,那血却也跟下雨似的流了一床,淅淅沥沥怎么也止不住,瞧着竟隐隐有血崩之兆?她被吓怕了,怕沈冰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毕竟人命关天,且还会毁了自家后半辈子眼看就要到手的富贵荣华,这才会再顾不得旁的,一连两次过来要沈添财去请大夫,却没想到会被沈添财反过来臭骂一通。

因不服气的辩道:“我难道不知道这事儿得瞒着姓崔的,在冰丫头将养好身子之前,不叫他听到任何蛛丝马迹?我这不是被吓坏了吗,你是没瞧见那一床一地的血,我是掉过孩子流过血,可也没像冰丫头这般,一流就流大半夜还止不住的呀,这人身上能有多少血?再这样流下去,岂不是要流光了?到那时侯府就算有金山银山,又与咱们什么相干,人都没了,难道你还有第二个女儿可以送去侯府不成?说不得只能眼睁睁瞧着别人得了本该属于咱们的富贵体面去,自个儿却只能白悔青了肠子!”

“冰丫头真个瞧着很不好?”沈添财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被杜氏说得愣了一下,才猛地站起来,“你这不懂事的老娘儿们,怎么也不说早些个告诉我?”如今小女儿是他们全家能不能过上富贵荣华日子的关键了,可容不得有一丝半点的闪失!

杜氏一脸的委屈:“我怎么没说了,我之前不是早告诉过你一次了吗?是你说让我不要大惊小怪的,这会子倒反怪起我来……”

话没说完,已被沈添财恶声恶气的打断:“你叨叨叨的一叨起来就没完了是不是?不是说冰丫头不好了吗,还不把衣服拿来给我穿好,再取些银子来,真误了请大夫,让冰丫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杜氏闻言,不敢再说,忙背转身取银子去了。

待取出自己平常放钱的小匣子后,杜氏望着里面为数不多的碎银并铜板,正掂量着该给沈添财多少并暗自肉疼之际,不妨匣子却被人凭空夺了去,不用说,正是沈添财:“你磨磨蹭蹭什么呢,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顾着心疼这点小钱儿?等明儿冰丫头进了侯府生了儿子,咱们要多少银子没有,也不怕人知道了笑话你老抠儿!”

一行说,一行已将所有银子并铜板都倒入了自己袖中,也顾不得再看一眼杜氏,便自大踏步的去了。

余下杜氏看着他有些虚浮的步伐,心知银子落入他手里是再要不回来了,又是生气又是恼怒,还有几分不放心,怕他有了银子这一去便没了踪影,误了沈冰的病情,忙三步并作两步撵了上去,压低声音嘱咐道:“请了大夫就赶紧回来,冰丫头那里可再耽搁不起了,不然侯府的亲家你做不成不说,崔家这边咱们也别想再待下去……出门时悄悄儿的,别叫人瞧了去……记得让老鲁头给你留门,至多给他几十文封口费便是……”

说得沈添财满心的不耐烦,不过好歹没忘记也压低声音:“知道了知道了,你个老娘儿们是越来越唠叨了,我难道还能不知道这中间的轻重厉害关系?这会子冰丫头跟前儿也没个人照看,你还不赶紧回去守着她!”

杜氏却犹不放心,又唠叨了几句,直至沈添财耐不住拂袖而去后,方嘴里骂着后者‘杀千刀’的之类话儿,往沈冰的房间走去。

方一推开沈冰的房门,杜氏便被扑鼻而来的浓浓的血腥味儿呛得一个没忍住差点儿吐出来,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强忍住了,但随即心里便“咯噔”一声,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来,不会自己才离开这一小会儿,冰丫头便已经……没了罢?

因忙壮着胆子往床边走去,却见沈冰虽躺着一动也不动,脸也白得跟她曾见过的死人别无二致,好歹胸口还微弱的一起一伏着,鼻翼间也还有气息,可见还没死,这才松了一口气,俯身在沈冰耳边小声说道:“冰丫头你再撑会儿,你爹已经请大夫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等大夫来了,你就没事儿了,你再撑会儿,啊?”

沈冰闻得是杜氏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惘的四下里扫了一圈,方吃力的问道:“孩子呢……娘,孩子呢?你把他弄到……弄到哪里去了?”

未料到沈冰竟会第一句话便问孩子的下落,杜氏怔了怔,才避重就轻道:“这些事自有我和你爹安排,你只管放心将养身子便是,待将养好了身子,可还有天大的福气等着你呢!”

然沈冰却不敢这么乐观,她能很分明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不停的流失,一开始她还很疼很害怕,她虽不是大夫,却也知道一个人身上的血液是有数的,一旦血流光了,她人岂不是也死了?但随着身体的渐渐麻木,疼痛的渐渐减轻,她忽然没那么害怕了,反而开始想起她那个被她狠心打下的苦命的孩子来!

听娘说,那是个男孩儿,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五官了,眼睛和鼻子都长得很像她,只可惜娘就说了这么多,别的是一个字也不肯再多说,也不肯把孩子给她瞧,她只能凭空猜测她的孩子的长相……越猜测便越心痛,越猜测便越后悔。

终究是她辛苦怀了六个月的孩子,从一开始的害喜到最近这段时间能清楚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的动静,每一日,每一个过程,都是她亲身经历了的,即便在此其间她时常因崔之放的冷淡而暗自神伤,但一想到孩子时,她却是能体会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幸福,也曾不止一次猜想过孩子是男是女长得像谁的,她怎么就能那么狠心,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呢?!

任悔恨的眼泪滑落在眼角,沈冰吃力的抬起手,拉了杜氏的手,气息奄奄的道:“娘,我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就要死了?娘,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儿上,你让我瞧孩子一眼好不好,就一眼,好不好?我怕他恨我,恨我狠心亲手害死了他,怕他去到地下也不肯认我,怕我会下十八层地狱……娘,我求你了,好不好……”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饶杜氏曾眼睁睁看过大女儿被害死的场景,心已经够硬,这会子依然被小女儿的话说得心里酸酸的,但仍硬着心肠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爹已经请大夫去了,我瞧血也似是止住了,你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呢,就满口死啊活的,也不怕晦气?说了这么会儿话,你早累了罢,要不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娘答应你,等你醒来时,一切就都过去,一切就都已经好了,啊?”

说归说,心里却直打鼓,瞧冰丫头的样子,分明已是不好了,他们不会真落得竹篮打水两头空的下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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