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一百(1 / 1)

待服侍宁夫人用毕晚饭,又漱了口吃了药,躺下安歇后,周珺琬与齐涵芝姊妹几个方离开宜兰院,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周珺琬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就见桌上早已摆好了一桌子的菜,齐少游则正坐在一旁等着,显然是在等她。她忙几步上前福了一福,笑道:“饭都来了,爷怎么也不说先吃?菜凉了不好吃是一回事,饿坏了爷可就不好了!”

又嗔一旁的文妈妈锦秀等:“怎么你们也不知道服侍爷先吃的,就任爷干坐着白挨饿?”

文妈妈闻言,笑道:“何尝不曾劝的,只爷定要等奶奶回来,奴婢们可就不只有任爷去了?也是爷心里时时有奶奶,才会定要等着奶奶回来的。”

齐少游一摆手:“整好我肚子也不很饿,所以就想着等你回来一块儿用。今儿个怎么这会子才回来,可是母亲有什么吩咐?”

周珺琬就势坐到桌前,就着锦秀递上的热帕子擦了手,又动手给齐少游斟了一杯酒,夹了一箸菜,才点头笑道:“夫人的确有吩咐。说下个月十六是大爷的生辰,虽不是整生,家里又有两重长辈在,不好大操大办,但总不能委屈了大爷,吩咐我和大妹妹二妹妹务必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让大爷好生乐和几日,所以回来晚了。”

齐少游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说来大哥成日待在家里,又没个能说话儿的,的确也够闷的,只冲这一点,你也务必要把此事办得妥妥帖帖的,算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为大哥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单看宁夫人和齐少游对齐少衍生辰的重视,不知道的,还真当这对母子对齐少衍有多好呢……周珺琬暗自冷笑,嘴上却道:“爷放心,就是爷不说,妾身也一定会将此事办好的。倒是咱们该给大爷送什么做贺礼?”

齐少游想了想,道:“这事儿你不必管了,我自会打点好的,总要既新颖又别致的,方能叫大哥眼前一亮,心里真正喜欢,不然这贺礼也没有意义。”

周珺琬点头笑道:“这是自然的。说来咱们夫人可真有福气,年初过门,不到年底便生了大爷,之后又很快生了二爷和二妹妹,儿女双全不说,侯爷也数十年如一日的敬爱有加,这份福气,旁人便是修八辈子,也未必能修来呢!”因有意试探齐少游,她说话时,便一直目不转睛的在观察着齐少游的神色变化。

果然就见齐少游脸上很快闪过一抹不自然,但转瞬即逝,随即也笑道:“母亲的确是个有福气的,不过福气这东西,也未必就全是前生修来的,泰半时候,还得靠自己去争取经营,不然就算是有天大的福气,也未必有那个命享受,亦即世人常说的‘有运无命’!”就譬如那个瘸子,占着嫡长子的位子又如何,西宁侯爷的爵位绝不会落到他头上,这偌大的家业也绝不会跟他有一丝一毫关系!

有运无命,齐少游这是在说齐少衍罢?周珺琬面上带笑附和着:“爷说的是,妾身今儿个可受教了。”顺道还给他又斟了一杯酒,心里却在冷笑,说人家有运无命,还不知道真正有运无命的是谁呢!

晚间躺到床上后,周珺琬便一直在想要如何尽快见齐少衍一面,问问他十一月十六日到底是个怎样特殊的日子,为何宁夫人白日里提及这天时,会笑得那般明明看起来很慈祥,却没来由的让她觉得诡秘?显然那天并不是齐少衍真正的生辰,可那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她可别无意犯了他的忌讳触及了他的底线,坏了彼此的盟友之情才好!

周珺琬正想得出神,一只略带寒意的大手忽然探进了她的衣襟里,她浑身一激灵,立刻从怔忡中回过神来,心里随即浮上一股浓浓的厌恶之情。

不用说,那只大手的主人正是齐少游。

要说齐少游也真是屡败屡战,越挫越勇,明明在过去的那么多个夜晚里,他已被残酷的事实打击得都绝望了,但一到夜晚,他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又升起一线微弱的希望,指不定今晚上他就行了呢?于是又在周珺琬身上各种实验,弄得周珺琬是厌恶不已,他自己亦是沮丧绝望不已。

今晚上也不例外,齐少游在一番忙活之后,又是无功而退,以致他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了雕花牙床的床沿上,让床上的帐子随之一阵颤动,可以想见他用的力气有多大。

周珺琬早对他这样的行为见惯不怪了,也不说话,只是一如既往的低声啜泣着,——一开始她还劝他几句,后来见她越劝他便越生气,便也顺势乐得清闲不再劝,只冷眼看他被气得煞白的脸和赤红的眼睛,心里满是快意,齐少游,在你肆意践践真正周珺琬的真心,在你不闻不问,任你黑心的母亲打掉她腹中的孩子以致她一尸两命时,你可曾想过你会有今日!

耳边又传来齐少游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我不会放过你……我绝不会放过你……!”

周珺琬故作害怕和委屈的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然后瑟缩成一团,不再理会齐少游,暗自想道,也不知他这夜夜都念叨‘不会放过你’的‘你’到底是谁?他怎么就只知道说空话,却不付诸于行动呢?她可还等着看好戏呢……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周珺琬起身送毕齐少游,又快速洗了个澡后,便趁手下的管事妈妈们还没来回事前,叫了文妈妈去房间里说话儿,“昨儿个妈妈也听见了我与二爷说的话,我就是想问问妈妈,往年大爷的生辰,府里是如何办的?可热闹不热闹?我瞧大爷的性子,不像是那等喜爱热闹之人,且旁人不知道大爷不是夫人所生,生辰根本不会在十一月十六,咱们却是知道的,我怕一个不慎犯了他什么忌讳,岂非反倒坏了彼此间的情分?”

文妈妈见她问得郑重,忙细想了一回,方正色道:“因大爷性子孤僻,自打咱们进府以来,我就没记得府里有为大爷的生辰大操大办过,不过是各房的主子并得脸的下人们送上几样贺礼,到了生辰那日,大爷再去给太夫人、侯爷和夫人磕个头罢了。照理今年夫人又在病中,太夫人那边儿也说身上不爽快,更该比往年简省才是,夫人却忽然说要办得热热闹闹的,也不知是何居心?”

先是主动送了年轻的通房到齐亨床上,如今又要热热闹闹的给齐少衍过生辰,宁夫人这是想在齐亨面前大大展现一番她的贤惠大度不成?毕竟在他们看来齐少衍虽不知道他并非宁夫人所生,他们夫妇彼此间却是知道的,连对待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尚且这般慈爱宽和,且这个儿子还占着本该属于她儿子的嫡长子之位,他齐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要周珺琬说,以宁夫人向来要强容不得人的性子来看,她这番贤惠大度少说也要打八分折扣,不然齐少衍何至于会在六七岁上时,便因“病”伤了腿,以轮椅代步一代就是将近二十载?指不定此番她又有什么阴谋亦未可知,她得尽快与齐少衍见上一面才是!

当下主意已定,周珺琬因低声吩咐文妈妈:“妈妈待会儿趁管事妈妈们都来回事时,悄悄去墨竹院一趟,若是能见上大爷一面最好,若是见不上,就告诉绿意,说我有急事即刻要见大爷,但我晚间要服侍二爷,白日里要见的人又多,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才能避人耳目,希望大爷能事先安排好,以免彼此漏了马脚,看大爷怎么说?”

文妈妈忙应了,适逢锦秀在外面回众管事妈妈已来了,主仆二人遂打住不再多说,一前一后去了外间,周珺琬便往主位坐了,开始听手下众管事妈妈回起事来,文妈妈则趁此机会,自做周珺琬安排的事去了。

周珺琬发落完众管事妈妈回的事,不外乎按着旧例来,只核对准了,发发对牌什么的,倒也很快便结束了,随即又去了宜兰院。

许是昨日重挫了冯姨娘,狠狠出了一口心里长久以来的恶气,今日宁夫人的气色看起来就比昨日又好了不少,连冯姨娘的丫鬟来告假,说她病了,今日不能过来服侍,都未能影响宁夫人的好心情。

众人也心知她心情好,毕竟昨夜冯姨娘称犯了旧疾,使人去外书房请齐亨却被齐亨以‘病了不会去请大夫的?本侯难道是大夫不成?’为由直接将去的人打发了之事的动静虽不大,然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了,于是都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奉承她,一时间整个宜兰院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周珺琬却注意到宁夫人卧室那两盆夜来香已有些枯萎了,不由暗自忖道,看来也该给宁夫人另献几盆花儿了,不然这满屋子都是病气,她老人家的“病”可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得起来?

------题外话------

非常之困,恨不得一天能睡十八个小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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