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六十九(1 / 1)

“……是以琬儿觉得,好歹也应该先问过三位爷的意思再议此事不迟!”

周珺琬很清楚自己这番话一旦说出口,将会引来周太夫人何等的暴怒。

齐少衍是一早便表明了自己不会娶妻态度的,当然,个中隐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拖到现在这么大的年纪,依然孤家寡人一个了,齐亨母子夫妻等人既然之前便奈何他不得,如今自然也是一样。

齐少游则是宁夫人惟一的亲生儿子,这事儿旁人不知道,宁夫人和齐少游却是知道的,他们母子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他断没有帮着周太夫人对付自己母亲的理儿,就算周太夫人是他祖母,但周太夫人的孙儿可不止他一个,可宁夫人的儿子却只有他一个;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齐少游如今都不行了,他怎么敢娶个老婆进门却始终不碰她,——以他的身份,就算是被退过亲的,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进门,亦非什么难事,他可以对锦云这个通房和她这个二房不假辞色,甚至非打即骂,可却不能对正室夫人如此,到时候他的秘密岂非就要穿帮了?那时丢的脸可就不仅只是被退亲这点小脸,而是将脸丢大发了!

而齐少灏就算再受宠,再得齐亨偏爱,说穿了不过一个庶子尔,且长幼有别,岂有两个嫡兄都没有娶亲,他却先娶了亲的理儿?一旦传了出去,齐亨少不了要被人参一本“宠妾灭妻”,以后者的城府,又岂会白白将把柄递给每日里闲着没事儿干,就只知道参奏此人弹劾彼人的御史们手中?

所以只要先问过齐少衍兄弟三人的意思,这亲事便再结不成了!

周珺琬能想到这一点,宁夫人自然也能想到,方才还满是怒意的脸上,此刻已堆满了笑,看向周珺琬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满意,看向周太夫人的目光里则满满都是得意和挑衅,言笑晏晏的道:“终归是孩子们一辈子的大事,儿媳也觉得好歹要先问过他们的意思后再议,母亲自来疼爱他弟兄三个,想来也舍不得瞧他们娶了亲后后宅不宁罢?还请母亲三思!”

她两个能想到的事,周太夫人又岂能想不到?当下便禁不住勃然大怒,本想用由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时轮到作儿女的自己做主了来驳回宁夫人的,忽又想到,宁夫人才是齐少衍兄弟三个的母亲呢,不管是不是她亲生的,三人都得唤她一声母亲却是不争的事实,她若把这话说出口,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待要找别的话来驳回宁夫人罢,一时半会儿间又委实想不到,于是只能将所有怒气都撒到了周珺琬身上,“你是个什么东西?往好听了说是我孙子的二房奶奶,说穿了却不过一个妾室奴才尔,仗着与我同宗,我素日里又抬举你,你便轻狂得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大骂周珺琬的同时,已抓起榻间小几上的珐琅彩福禄寿三翁茶盅,对着她猛地砸了过去。

当即便砸得周珺琬头破血流,摇摇欲坠起来。

周珺琬其实可以避开周太夫人砸过来茶盅的,周太夫人到底上了年纪,年老体弱,她只要安心想避,又岂有避不过的?本来她是正打算要避的,火石电光中,却忽然想到,若是自己被周太夫人砸中了,宁夫人欠她的情岂非更大,岂非更要信任她几分?须知她可是为她冲锋陷阵才惹恼周太夫人的!

当下便没有躲开,而是硬生生接下了周太夫人这一砸,于是眼前立刻金星乱迸起来,人也觉得再站不稳,控制不住的想往地上软去。

她忙用尽全身力气咬住嘴里的嫩肉,好歹恢复了一丝清明,便要跪下去给周太夫人请罪,说穿了就是想挤兑周太夫人,她做上人的虽不慈,她作晚辈的却绝不会不孝!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都再没办法完成,禁不住一下子仆倒在了地上,耳边随便传来众人的惊叫,“啊——”、“流血了——”

随着众人的惊叫,又感觉到额头间有一道黏黏的热流流下,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周珺琬这才知道自己的头被砸破了,想了想,索性不再咬牙硬撑,也实实再撑不住,遂两眼一翻,顺势晕了过去……

周珺琬醒来时,天已擦黑了。

她望着头,也不是从头至尾便毫无过错,她知道实情后,尚且气恨成那样,巴不得让侯府所有的人都为她家小姐陪葬,更何况沈姑娘一心为着她那些所谓的亲人爱人,却被后者们合谋杀害横尸惨死呢?她心里的恨只会比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又怎么能说让她放弃复仇,便真放弃呢?

因反握了周珺琬的手,低声叹道:“我也不是非说要逼姑娘,我只是舍不得让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委屈而已……罢了,无论姑娘做什么决定,我总是会追随姑娘的,要生,便一块儿生,要死,自然也是一块儿死!”

主仆两个便都没有再说话,屋里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

就是在这样的安静中,锦秀的声音自外间传来:“文妈妈,二奶奶可是已醒了?夫人打发郭妈妈瞧二奶奶来了!”显是已听到了周珺琬与文妈妈说话的声音。

文妈妈便扬声道:“二奶奶是已经醒了,请郭妈妈进来罢!”说着起身出去迎郭妈妈。

去到外间,果见郭妈妈领着个小丫头子进来了,文妈妈忙屈膝给后者见礼:“郭妈妈,您可是稀客,今儿个可吹的是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说着,一叠声的命金铃银铃等人上茶果点心去。

较之以往的不苟言笑,郭妈妈脸上这会子竟罕见的带了笑容,屈膝给文妈妈回礼:“老姐姐客气了!对了,二奶奶可好些了?能否带我瞧瞧二奶奶去?”

文妈妈忙笑道:“自然是能的,您请!”引着郭妈妈往里间行去。

郭妈妈见了靠在床头上脸色苍白的周珺琬,忙屈膝给她行礼,口称:“老奴见过二奶奶,二奶奶身上可好些了?”其态度虽比不得见了宁夫人时那般尊敬谦恭,却也比见了府中小一辈的主子们好了几分,实属在对上周珺琬时之见所未见。

周珺琬将郭妈妈的态度看在眼里,便知道今日自己那番做作已起到比她预料的还要好的效果了,不然宁夫人大可随便打发个丫鬟来瞧她,而非使了心腹中的心腹郭妈妈来。

因忙强撑着欠身给郭妈妈回礼:“多谢妈妈关心,我这会子已好多了,不知妈妈这会子过来,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二奶奶身体还虚着呢,没的白折杀了老奴!”郭妈妈忙上前一步摁住周珺琬的肩膀,将她摁回大迎枕上靠着后,方又笑道:“夫人并没有什么吩咐,只是记挂着二奶奶可醒来没有,特意使老奴来瞧瞧,如今见二奶奶已无甚大碍了,夫人也能放心了。”

顿了一顿,自跟来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葫芦形状的瓶子,“这是‘冰肌玉肤膏’,去疤痕最是有效的,乃去年外邦进献来的贡品,夫人知道二奶奶此番受了委屈,所以特地命老奴送了一瓶子来,让二奶奶先用着,若是不好了时,再设法寻更好的来,务必不会让二奶奶留下任何疤痕,让二奶奶只管放心!”

连贡品都给她送了来,还说了这样贴心的话,也不知宁夫人此举到底有几分真心?周珺琬暗自思忖着,不过不管宁夫人此举有几分真心,至少她已将最艰难的第一步迈出去了,之后的路再要走起来,自然容易多了!

念头闪过,周珺琬听见自己笑道:“夫人委实想得太周到了,待我真真的无微不至,还请郭妈妈回去代我谢过夫人,就说等过两日我身上好些了,再去给夫人磕头。”

郭妈妈忙一叠声的应了,又细心的问候了周珺琬几句,让文妈妈锦秀缺什么时只管去找她后,方告辞离开了。

文妈妈代周珺琬将郭妈妈送了出去,待折回来时,就见周珺琬正独自坐在床上,在嗅那瓶子冰肌玉肤膏,一瞧得她进来,便笑道:“这膏子里竟加了白獭髓,那可是祛疤去痕难得的良药,看来夫人是真开始信任我了,我今日这一砸,总算没白挨!”

文妈妈闻言,并不接话,只是黯淡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珺琬心知文妈妈想说什么,非是她不愿意听她的话,而是她实实做不到,遂抢在她之前开了口,“对了,之前是谁送我回来的?我昏倒时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妈妈可知道?”

文妈妈便知道自己是劝不转周珺琬了,只得道:“当时瞧得姑娘满头满脸是血的晕倒后,非但夫人并满屋子众伺候之人,亦连太夫人也唬了一大跳,夫人便问太夫人‘一旦事情传了出去,该怎么与韩家人交代?’,太夫人灰败着脸无话可说,片刻方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至多我管好我萱瑞堂众人的嘴便是,你也管好其他人!’,夫人只是冷笑,说她再不敢轻易相信太夫人的话,还是太夫人再三再四的说,夫人方说再相信太夫人这一次,随即命人送了姑娘回来,又即刻使人去请了太医来。”

这么说来,这一次的针锋相对,是以宁夫人的大占上风而告终的了?也不知道宁夫人这会子是何等的高兴得意,在心里又给她记了几等功?

周珺琬料想得没错,宁夫人彼时的确正满心的高兴兼得意,正与王大贵家的说话儿,“想起老不死的之前几次三番被堵得气急败坏无话可说,竟然还于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坐实了她‘不慈’的名声,我真是比大夏天的吃了冰镇的西瓜尚且痛快舒坦,真是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王大贵家的也满脸是笑:“如今阖府上下都已知道太夫人将二奶奶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晕倒之事了,听说侯爷一回府便去了萱瑞堂,这会子尚未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正对着太夫人大发雷霆?”

“大发雷霆?”宁夫人闻言,冷嗤道,“你难道不知道侯爷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让他对着老不死的大发雷霆,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不起也就是委婉的敲打她一下罢了,难道你还真以为他会把老不死的怎么样?”

说到齐亨几乎没有原则的孝顺,宁夫人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凡事百依百顺,又怎么会纵得周太夫人越来越背晦,凡事都想插上一脚?既然老了,就有吃的便吃,有乐的便乐,只管安度晚年便是,偏要管这管那,也不怕哪一日给累死了!

牵涉到府里最大的两个主子,王大贵家的不敢则声,只低着头垂着头作洗耳恭听状,任由宁夫人抱怨。

好在宁夫人今日心情大好,只抱怨了几句,便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说起周珺琬来,“倒不想小周氏竟是这般的伶牙俐齿,不过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堵得老不死的没了话,我素日里还真是小瞧了她!”

王大贵家的忙赔笑奉承:“二奶奶如今已是夫人的人了,自是越伶牙俐齿越好,以后再对上太夫人时,也好推她打前站去,有了这一次的事,太夫人以后是不敢再把二奶奶怎么样的了,偏说又说不过,岂非只有暗自气苦?”

宁夫人点了点头:“老不死的当初发狠要药死她时,怕是压根儿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今日这般情形罢?倒是无意帮了咱们的忙,将小周氏彻底推到了咱们这边儿来,以后她就等着尝尽‘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滋味儿罢!”

王大贵家的道:“二奶奶不也说了,之前是年少无知,识人不清?如今既已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自然不会再受太夫人蒙蔽。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夫人也真够狠心的,终究是自己的娘家人,同一个祖宗的,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说药死便药死,也就怪不得二奶奶会寒心了!”

“她不寒心,咱们今日又如何能看到她与老不死的狗咬狗呢?”宁夫人得意一笑,“且等她把老不死的气得半死后,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也不迟!”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儿,郭妈妈回来了,行礼后禀道:“二奶奶已经醒了,虽仍很虚弱,瞧着精神头儿倒还不错,闻得是夫人特意使老奴去瞧她的,感激得不得了,待瞧了夫人让送去的冰肌玉肤膏后,就越发感激了,说待过两日身上好些了,便过来给夫人磕头!”

宁夫人就满意的点点头:“还算她知礼!对了,少游这会子在哪里,敢是又在外书房?”

王大贵家的忙回道:“一回来便去了外书房,晚饭也是在那里吃的,想来今夜是要歇在外面了。”

宁夫人闻言,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嗔道:“这孩子也是,岂有一口便吃成胖子的理儿?万一累坏了身子,可怎么样?”

王大贵家的忙赔笑奉承道:“二爷如此勤奋,明年必定能高中,到时候夫人身上可就又要多一份诰命了,待二爷再为夫人娶一位可心的儿媳妇进门,生下小少爷后,夫人的福气可就更大了!”

奉承得宁夫人十分喜悦,却不知道宝贝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抱上孙子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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