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算是公家的地，所以趁午饭前，程沫和江德去了里正家，商量买地的事情。
里正名叫孟立春，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前年老里正因年岁太大，村民选里正时就把票投给了他的长子孟立春。孟立春从小就能说会道，轻易不得罪人，办事也圆滑，村里人都敬他三分。
之前程沫将户籍转到孟家村，就已经跟孟立春打过交道了。今日她穿了一条高腰的梅红色裙子，趁着那细细嫩嫩的肌肤，说不出来的妩媚动人，孟立春忍不住悄悄多看了两眼。
他媳妇柳氏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暗暗咬牙，把怒气转移到了程沫身上，坐在炕上不动，也不端茶倒水。
程沫根本不曾在意，直接道明来意。
朝廷鼓励开荒，这样就能多得赋税，程沫一口气买下一百五十多亩荒山，孟立春去宣城报备也算是功劳一件，能在知县面前讨个好印象，所以听了程沫的话后，孟立春稍加思索就点头了，拿出孟家村的田地册子，指着上面一处道：“后山共一百六十四亩七分地，之前孙家买了十亩，余下的我索性替你抹下零头，就按一百五十亩算，如何？”
江德忙问：“这样妥吗？”
孟立春看了程沫一眼，笑道：“江叔不用担心，开荒的时候，只要数目不大，多报一点少报一点都没关系。”
江德听了，也就信了。程沫却明白孟立春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们，定是借公家的地讨要好处呢，就拿出一两银子，微笑着道：“多谢里正叔帮忙，这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孟立春心中暗道小姑娘懂事，假意推诿了一番，便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到袖子里，向两人介绍道：“买山就要写地契，地契如没有官府盖章，就是白契，平常交易可用，但是却没有真正的效力，将来一旦发生官司，是不作数的。有了官府盖章，就是官契，俗称红契，走到哪里都有用，只不过要交买地费用的一成做税前，侄女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红契了，”程沫想也不想地道，顺势拿出一百六十五两的银票，心中有些肉疼，短短半天的功夫，就花了二百多两，该想想赚钱的法子了。
“好，那我现在拟地契，午饭后就搭车去宣城，保管天黑前替你办好！”孟立春收好银票，拍着胸口道。
柳氏轻哼了一声，以往也没见他办事这么积极，不过想到那一两银子的跑腿费，她也就没有说话，只暗暗嫉妒程沫有钱。
江德连连感谢孟立春，又坐了一会儿，眼看快要吃午饭了，便告辞离开。
吕氏上午出门闲逛了，回来后从高氏那里听说程沫买了孙家的果园，心里更加痒痒的厉害，恨不得抢过程沫的荷包，看看她总共有多少家私。她不是没动过歪脑筋，可惜程沫的屋子要么有汤圆守着，要么就锁了门，两把钥匙更早早就被老头子给了程沫，她根本没有机会溜进去翻东西。
看到江德和程沫说笑着走进大门，她只觉得无比刺眼，阴阳怪气地道：“爷孙俩去看新果园了啊？听说今年苹果长得不错呢，可真是有钱！”
那种稀稀落落的青苹果也叫长得好？这吕氏可真会讽刺！
江德知道自己媳妇的脾气，要是让她知道程沫把整座山都买下来了，指不定说出多难听的话来呢，干脆装聋作哑，默认了她的猜测。
程沫乖乖地跟在江德身边，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笑了。
饭后，程沫歪在炕头打了个盹，自从肚子显怀后，她就开始嗜睡了。
懵懵懂懂间，肚子好像动了一下。
她立即就醒了过来，看了看旁边打络子的汤圆，轻轻把手放在肚子上。
很快，下面又动了。
“汤圆，宝宝踢我了！”喜悦再也控制不住，程沫低声喊道，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宝宝，天知道，她对怀孕的了解，仅限于肥皂剧中的情节，好像都是肚子很大的时候，娇羞的小妻子才会告诉丈夫孩子在踢她，然后高大帅气的丈夫就会兴奋地把脑袋贴上去……
她的肚子才刚刚鼓起来，胎动会不会太早了？
汤圆知道的更少，见程沫短暂的高兴后就皱起了眉头，立即跑出去找邵氏。
很快，邵氏就来了，身后跟着汤圆和秀梅。
“舅母，宝宝动了，会不会太早？”程沫尽量平静地道，自从知道高氏的为人后，她便直接称邵氏为舅母，比大舅母亲切很多。
听了她的话，邵氏脸上的紧张瞬间消散，笑着安慰道：“傻孩子，一点都不早，我怀你小表弟的时候，才四个月就动了。”似乎想到什么，马上又道：“怀秀梅和秀竹的时候，都跟你差不多，反正你不用担心，胎动有早有晚的，有的媳妇怀孕六个月才第一次胎动呢。”
原来是这样，程沫放下心来，随即为自己的瞎紧张感到不好意思。
邵氏摸了摸外甥女的长发，可怜的孩子，要是她娘活着，肯定会早早把这种事情告诉她的，改日她还是抽时间多跟外甥女说说吧。
一场虚惊，程沫再无睡意，等邵氏和秀梅离开后，便起身了。
江青柏正在后院劈柴，马上就要深秋了，要多准备过冬的柴火。
程沫的视线，慢慢落到了北山的果园上。利用泉水，她能让那些苹果变得又红又大，可那样太显眼了，必定会引起怀疑，有没有什么法子遮掩一下呢？
前世，虽然大多时候都在大城市里厮混，可后来有钱了，她也常常去农家乐游玩，对许多果蔬都略有了解。能够提产的现代农药是肯定配不出来的，不过，有种方法倒可以试试……
“沫沫，怎么不多睡会儿？”江青柏忙里偷闲地抬头，抹了一把汗水。
程沫看了看他脚边剩下的七八根圆木，笑着道：“小舅，我想去孙家一趟，你有空吗？”
江青柏闻言，随手把斧头放到一旁，“走，我这就带你去。”
转眼来到程沫身前，容不得她再客气，大概，那些木柴不着急用吧。
江家住在村子东北角，孙家住在西北角，一路上，有江青柏相陪，不少村民们都热情地打招呼，看着程沫的目光带了些探究，想来已经听说了她买荒山的事情。
孙石正在打扫院子，儿子去镇上赎人，差不多就要到家了，既然决定好好过日子，他也不想给儿媳妇脸色看，收拾收拾，表明郑重的态度。
“小姐，您怎么来了？”瞥见走到门口的程沫三人，他连忙跑了出去，“小姐如不嫌弃，去屋里坐坐吧？”
他家只有三间正房，院子里搭了个放杂物的棚子，倒也整整齐齐。
程沫客气地拒绝了孙石的邀请，“孙大爷，我来就是想问点果园的事情，就不进去了，听说您在果园干了三十多年了，那果树结果后，有没有什么保护苹果的措施呢？”
或许是她来的太意外了，或许是她的表情过于认真，老实的孙石本能地认为，小姐这是考察他来了！
他没有急着回答，沉思片刻，才条理清晰地答道：“回小姐，果树结果后，有两个时期很重要，七月雨水特别多，土地太过潮湿，就会通气不良，抑制根系的生长，因此，在雨季来临之前要疏通排水渠道，雨后及时中耕锄草，对受涝植株应将根颈部扒土晾晒，以利根系尽快恢复。到了八月，苹果开始变大，这时候就要修剪幼旺的枝条、竞争枝、遮光枝、多头枝、病虫枝等，改善光照，控制枝势，还要给果园松土、除草……”
越说越顺口，几乎想把他的所有知识晒出来！
程沫多少还听得懂，江青柏和汤圆早就迷糊了。
见老人家容光焕发的模样，程沫连忙插言：“孙大爷，你知道套袋吗？就是给小苹果套上袋子？”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套袋？”孙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套上袋子，还不把苹果给闷烂了？
摇摇头，孙石疑惑地问了出来：“小姐，这是您在农书上看到的吗？”
程沫胡乱点点头，“那你忙吧，我们先走了！”转身告辞，既然这时候还没有套袋的技术，那她完全可以将苹果的变化归功于套袋上，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找人制作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