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之城 > 游戏竞技 > 满愿石 > 第二章 破茧的代价(节二)

第二章 破茧的代价(节二)(1 / 1)

夏日清晨的阳光透过微微敞开的玻璃窗,在大理石地板上烙下斑驳的光点。蓝‘色’的丝绸窗帘随风轻扬,犹如一只刚刚脱蛹的蝴蝶,正‘欲’展翅而飞。

窗外蝉声鸣叫,绿荫浓密。被染成淡蓝的光线浅浅照‘射’在厚实的棉被上,一只大灰兔懒洋洋地动了动长耳,合上眼,继续享受主人温柔的抚‘摸’。

那只手,宛如白‘玉’雕刻而成。修长,优雅,细腻的动作带着音乐般的韵律。

沿着‘露’出衬衫的手腕往上,首先入目的是一片清澈的蓝。比水流略深的颜‘色’,光影微‘荡’中如‘波’潋滟,在柔软的靠垫和被褥上蜿蜒开来。淡金的头饰下,‘玉’石般光洁的俊容泛着透明的苍白,颊上却透出病态的红晕。眉目清远,秀雅如青竹。低垂的眼里,有专注,有思量,隐匿着一丝莫名的怅然,淡似压抑。

布置‘精’巧雅致的房间里,飘浮着‘花’朵的馨香和浓浓的‘药’味。

年轻‘女’‘性’优美的嗓音轻柔地回‘荡’:“魔导书第九节,时空洪流的初步理论。首先,[时空洪流]是由魔导历前期一位伟大的‘操’法者[红夜法师]提出的假想,目前尚未证实。他将每个[时轴]比喻成一幢无至尽高的[楼];而每一层就是某个时间里的一个[空间];时空洪流则是串起各层楼的楼梯,连接各高楼的空桥。形状都是弯曲,所以看起来是∞的型态。其次,移动的功用。一般将时间和空间定义为相互依存的关系,但[红夜法师]认为也可以实现错位‘操’作。用坐标形式表达,就是(x,y,z,t)。例如,在不消耗时间的前提下,从(1,1,1,1)移动到(2,1,1,1);也可以在不改变当前位置的状态下,从(1,1,1,1)跳跃到(1,1,1,2)。甚至,用小幅度的空间扭曲干涉时间,类似于传说中的[暂停术]。第三,穿越的方法。实际上,生物做时空旅行一定要粒子化。虽然时空洪流里已不存在[时间]的概念,但生物的生理时钟依然会向前走,对水和食物的需求也不变。又因为大脑接收不到外界的讯息,会释放出一种神奇的物质,导致近乎永不老化的情形。第四……”

“咳咳咳!”

“迪斯卡尔殿下!”‘女’法师慌忙搁下古老的手抄卷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蓝发‘精’灵弯腰剧烈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浮起虚脱的微笑:“麻烦你了。”

“没这回事,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绕过他的肩,熟练地喂水,臂弯里的身躯异常高热,汗湿的长发又冰凉如水,截然相反的触感令芳心情不自禁地悸动,“我扶您躺下吧。”

“不,继续念,我想听完。”

无奈,只好扶他靠回软垫,放下水杯,重拾陈旧的抄卷。

海‘精’灵王子静静聆听,不时喂宠物一片新鲜的菜叶,脸上的神情平静而满足。留着一头红褐‘色’直发的俏美‘女’郎一口气念完,蹙起柳叶眉:“唉,完全不懂呢,您明白吗?”

“明白啊。”这么简单。

“那、那、帮我解释一下,比如这个粒子化。”纤指戳着其中一段。迪斯卡尔不放心地盯着,生怕她用力过度‘洞’穿纸面,随口道:“简而言之,就是将人打散成无数小颗粒,同时附以[标记魔法]以免搞‘乱’原来的排列,再用结界包起来防止散失。”

“标记魔法?”

“举个例子,就像你把一幅已经完成的拼图抖散,按照每一片的位置在背面写上记号,最后把所有的拼图装进一个包包。”

“哦,这样说我就懂了。”红发‘女’郎恍然大悟。蓝发青年竖起食指补充:“还有,‘精’神体/思想是额外打包传送,安全起见。外包结界要附有收缩的力量,触发后自动排回原状。”

“可是可是,人拆散后再拼回,还是原来的人吗?”心有戚戚焉。

“……”无言了一阵,迪斯卡尔用教导学生的耐心口‘吻’道:“当然是,只要没丢失就是原来的人。这不同于分尸,是保有生命形态的分散和重组。”

“我明白了,不过我绝对不要做这种尝试。”

“确实还有深入研究的必要。”迪斯卡尔理解到另一个层面。

一抓抓了个空,他举起竹篮:“霍娜,再给我一点新鲜的菜叶子。”兔子配合地竖起耳朵。

“不能喂了啦!你看哈罗西恩被你喂得有多‘肥’!”霍娜警告地瞪了眼那只贪嘴的灰兔。

“有吗?”毫无自觉的主人低头:胖嘟嘟的多可爱。

“有!”斩钉截铁地断言,霍娜抱起‘肥’得可以直接下锅的哈罗西恩,险些岔了气,“我怀疑再这么下去,它连路都走不动了!”

“走不动路……”低低重复,原本淡然的蓝眸一沉,像是矢车菊的‘花’瓣,也像是森冷的冰海,“那,它就不能离开我了。”

霍娜心下发凉,差点脱手让怀里的哈罗西恩掉下去。

有时候,她会从这个温煦随和的‘精’灵身上感觉到某些不像生物的冰冷部分。

“但、但是,这样它会哪儿也没办法去,只能待在这儿,很寂寞啊。”

迪斯卡尔线条优美的‘唇’微抿,勾起一个接近自嘲的弧度:“你说的没错。”霍娜顿时心软,柔声道:“您的病会好的,殿下。”

没有讨论这个话题,迪斯卡尔摇了摇篮子,执着地道:“菜叶。”

“好啦好啦。”

“最好再拿几根红萝卜,洗干净。”

“那你也要喝一杯我特制的水果汁,宠物不可以比主人吃得好。”霍娜叉着腰下通牒。迪斯卡尔怔了怔:“呃,好。”

霍娜一走,迪斯卡尔就细心地卷起魔导书,用绸带扎好。说来奇怪,他应该恨那个把他害得重病缠身的人类,但不知为何,就是提不起丝毫恨意。

而且,这种虚弱无力的状态,他好象经历过,又没有对应的记忆。

水果汁清甜可口,海‘精’灵王子却喝得很不自在,总觉得漏了某个环节,非常重要的。

叹息地看着他一脸宠爱地填鸭,霍娜戳戳那只有无底‘洞’胃袋的‘肥’兔子:“我一直想问,‘哈罗西恩’是什么意思?‘精’灵语吗?”

“嗯,灰‘色’的意思。”灰兔嘛。

霍娜回以长长的省略号:还是老样子,完全根据特征取名。

等等!她瞪大眼,迪斯卡尔的‘性’格应该和那个占据他身体的人不同才对,怎么会——

对了,埃娃曾说,那人模仿得极像,那……我没有爱错人?

“霍娜?”察觉她的失神,迪斯卡尔目‘露’困‘惑’。霍娜红着脸摆手:“没事。”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迪斯卡尔别过头,问起看似无关的问题:“埃娃跑哪儿去了?今天都没见到人。”

“她去向光复王陛下道歉了。”

“这样啊。”迪斯卡尔也挑了根胡萝卜细嚼慢咽,“其实应该我……”

砰!房‘门’被粗鲁地推开,大步走进的银发青年身穿单衣,肩披月白‘色’的外袍,秀丽的脸庞看不出喜怒,碧眸却流淌着怀疑和深不见底的仇恨,紧绷的声线更透出风雨‘欲’来的气息:“迪斯卡尔殿下?”

“我是。”朝不安地跟在后面的妹妹点点头,碍于手里的萝卜不能行礼,迪斯卡尔欠了欠身,“您就是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先生吧,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好笑地反问,帕西斯拨了拨散发,姿态闲雅动人,随即用一种像是猎豹狩猎的步伐徐徐走向他,“或许吧,不过我没有探究的闲情。”

冷不防抓住他的衣领,接近到鼻息相融的距离,帕西斯笑得无比和气:“既然让你活着,罗兰等于剔除你的嫌疑了,我却不这么认为,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杜绝!”

“不要啊——”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埃娃和霍娜齐声惊呼。

危机本能全开,迪斯卡尔在瞬间用默咒给自己加了两道防御,上身后仰,但还是被凌厉的气剑贯穿腹部。幸好第二层结界有效地偏移了剑头,哈罗西恩也当了他的缓冲。

“咳咳!”痛得蜷成一团,嘴角流下一道殷红的液体,迪斯卡尔顾不得伤口直往外冒的血泉,慌忙检视宠物,“哈罗西恩……”

帕西斯不由得一愣,他眼光锐利,对方的神态完全不似作伪。这个把兔子当宝贝的家伙,真是那个‘阴’毒邪恶的男人?

“住手啊!”埃娃抢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他是我哥哥,不是那个叫席恩的坏蛋!”

哼,管他是不是,做都做了,当然做得彻底。左手剑蓄势待发,就在这时,一声清冽的大喝震慑全场:“师父!”

“……罗兰。”帕西斯的气势登时矮了一截。接到通报的东城城主急急赶来,俊美的面容沉肃威严:“还不把剑收起来。”

“可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医师和白魔法师。”直接揪着他的后领拖回,罗兰唤醒周围人的神智,然后转向埃娃,“对不起,埃娃殿下,他不要紧吧?”

“没关系,没伤到要害。”埃娃噙着眼泪救治,百忙中回应。适时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模样,罗兰又道歉了几句,等迪斯卡尔转危为安,拖着卤莽的师父告辞离去。

切,明明也想除掉这只烫手山芋,还装腔作势。看出徒弟的真实心意,帕西斯在心里碎碎念。

用脚关‘门’,罗兰将师父扔***,生气地数落:“病还没好,就跑出去‘乱’砍人。”帕西斯反驳:“听到仇人就在隔壁,我哪还能安心休养。”

“迪斯卡尔应该不是席恩。虽然以防万一,是解决比较好,但一来席恩不会没有后招,这么做并无意义;二来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只有更危险。从‘私’心角度,我也不想杀了马尔亚姆未来的大舅子。”罗兰快速而清晰地分析。

“你被美人冲昏头了!”

“你才是!这些天是谁被椿‘侍’侯得活象三岁小儿,连衣服也要人家穿?”罗兰没漏看一旁端着‘药’碗手足无措的雪‘露’特。

“那…那不一样。”帕西斯心虚地申辩。罗兰投以冷洌的目光:“你继续享受美‘女’的服‘侍’吧,我要走了,不许再给我惹麻烦!我可是跷了军议会来阻止你!”

“呐,罗兰。”被徒弟的无心之言刺伤,帕西斯沮丧地问,“我真的给你添麻烦了吗?”罗兰的眼神柔和下来,伸手在他头。”

“我来。”‘露’蒂丝双手平举,接过他反‘射’‘性’递出的重剑,不‘露’丝毫因重量而生的吃力之‘色’,利落地转‘交’给一旁的掌剑官;再将一件华丽的王室斗篷替换了原来的披风;打了个响指,迎宾红毯展开,牵马上鞍;然后自己也骑上‘侍’卫专用的坐骑,一扫之前撒娇痴缠的小‘女’生样,威风凛凛一如资深的‘女’骑士。

一连串步骤熟练优雅,可见她为了适应首席近‘侍’的身份,下了多大的苦功。

雷瑟克对妹妹的执着无可奈何,只有默默祝福。

诺因微微蹙眉,小丫头对他的心意他早就知道,在对杨阳动心以前,他也打算一等她成年就迎娶她为妃,生一堆后代子孙给史列兰做伴。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还是早点说清楚为妙,免得她越陷越深。

十四岁,应该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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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因哥哥,要喝茶吗?我会莉莉安娜姐姐的泡法哦,特地写信去问的。还有我做的薄荷凉糕和椰子冻,你尝尝。”

“随便‘弄’点吧。”

一进房间,‘露’蒂丝就变回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幸福地为心上人张罗。诺因反而为一系列‘交’际应酬和必要的接风洗尘感到疲倦,瘫坐在椅子上,拉松领口。

听出他语气有异,‘露’蒂丝立刻关切地转过头:“很累吗?我帮你捶捶。”摆摆手,诺因决定早摊牌早解决:“‘露’蒂丝,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女’‘性’直觉已捕捉到不祥的‘波’长,‘露’蒂丝不自觉地绷紧身体。

“我另有喜欢的人了,你……”

“谁?”‘露’蒂丝‘激’动地打断,猜测直中靶心,“满愿师小姐?”诺因迟疑不答。见状,‘露’蒂丝更加气结:“为什么不承认?难道你以为我是会偷偷打击情敌的龌龊小人?”

“是她没错。”诺因坦承,“但我不是怀疑你,是不想让她知道。”

“为了方便追求?”再一次命中。卡萨兰城主头一回在气势上被人压倒,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宛如人形火焰的少‘女’。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你的啊!”

“这种事又不讲先来后到……”小小声的辩护。

“那我们的约定呢?”湛蓝的大眼开始有泪‘花’浮现,溢满伤心和气愤,“你明明答应过会娶我!你毁约!说话不算数!”诺因又一次被刺中罩‘门’。大丈夫一诺千金,这方面他确实有抵触。但他更不要因为愚蠢的面子和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赔上下半生,硬娶个不爱的‘女’人,何况这么做的下场是谁也不快活。

“喂,你搞清楚。”诺因以指尖点点桌子,放弃成熟而平等的对谈,改成高压口‘吻’,“当初我是说你通过考验就让你当我的贴身‘侍’卫,但我并没有明说娶你为妻,我们也没有缔结婚约,哪能指责我背信。”芳心被残忍的话语撕成片片,泪水顿时绝堤:“好过分,诺因哥哥好过分,可恶、狡猾、‘混’蛋……”

良心有微小的刺痛,诺因烦躁地道:“我本来就是这种人,我才奇怪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就是喜欢啊。”

“……”

“那天,你牵着我的手回家,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露’蒂丝胡‘乱’抹泪,哽咽着诉说。诺因一愣:“那天?你说哪天?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带你回家过。”

“果然忘记了。”‘露’蒂丝毫不意外地苦笑,犹带稚气的俏颜仿佛一刹那长大了数岁,“你从来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也不管别人怎么想。”

为什么连无心之举也怪在我头上?诺因百思不得其解:那我以后不助人为乐了!

“前年的至冬节,你不是回来过吗?吃完饭,和哥哥、吉西安哥哥一起上街狂欢,我偷偷跟在你们后面。被人群冲散时,只有你听到我的叫声,回头来找我,凶巴巴地骂我臭丫头,用拳头敲我,一点也不体贴、不温柔、不像别的大人抱孩子一样,但是你紧紧地牵着我,紧紧地……从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可是,那是我听力比较好。”诺因毫不留情地指出。‘露’蒂丝大吼:“罗嗦!不要破坏少‘女’美好的幻想!”诺因被她吼得一缩,暗自嘟囔片刻,还是忍不住出声确认:“就因为这点小事?”

“就因为这点小事。”‘露’蒂丝含泪重复,眼神坚定无悔。

感情可以来得莫名其妙,某个瞬间的对视,某个回首的嫣然一笑。就像少‘女’的兄长,在某个云淡风清的午后,一颗掉入禁地的球,一双缝着红梅的白缎鞋,一个带着羞涩的温柔浅笑……

就此沉沦。

“但我不喜欢你。”诺因耐着‘性’子苦劝,“你再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露’蒂丝怒瞪回去:“杨阳也不喜欢你,你放弃了吗?”黑发青年再次无言以对。

“总之,路是自己选的,你没权利管!”甩下狠话,‘露’蒂丝转身往外冲。

“呀!”正好开‘门’的杨阳差点摔跤,被史列兰及时扶住。‘露’蒂丝也踉跄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瞪了她半晌,又掉头奔出去。

“怎…怎么了?”杨阳一头雾水,看向桌后的人,“是不是你骂她了?”真是,对小‘女’孩也不会委婉点。

“没事,别管她。”示意半身关‘门’,诺因手指酒柜——谈话没结果,气跑好友的妹妹,茶和点心也泡汤,使他的心情极度恶劣,“我们来喝一杯!”

******

一打点完军团里的事务,肖恩就拉着友人上街闲逛。

“我们去采苹果!”

“可以采吗?”维烈双目一亮,进城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满街的苹果树,暗自垂涎,全是因为良好的品德才强忍,打算一会儿偷溜出去买两颗。

“可以的啦,这几天是采苹果日——快点!去晚了就没了!”大胃王青年加快脚步。运动白痴险些跟不上。

用鹰眼锁定一棵果实累累的大树,肖恩以万夫莫挡的气势冲过去,咻咻咻爬上枝桠,‘插’上代表“占领”的旗帜,这才发现一件重要的事:“啊~~~忘了带篮子~~~”

“我正想说。”维烈叹气,所以他才不明白友人急匆匆拉他出来干什么。

“没关系,你把衣服脱下来。”肖恩立刻想出办法。生‘性’腼腆的维烈很是犹豫,又舍不得美味的大苹果,只好脱下外衣,庆幸里面还有衬衫。

“好,接住!”

热闹的广场一角,几名跟踪者远远看着一接一抛的两人。

“真是的,居然还这么悠哉。”黑发祭司心下不悦。血龙王扯着罩头斗篷抱怨:“月,为什么我们要像小偷一样偷偷跟着他们?”

“当然是为了监视。虽然针对恶魔的防范部署已经开始了,但前期只有我们来。”月慎重地道,“东城的探子一定会大做文章,不能让他们抓到小辫子。”

“可是我们要问一些与人民‘精’神生活切身相关的重要问题,不容拒绝,还说回头要来问我们——啊,她们说她们是《‘花’园周刊》的编辑。”

“‘花’园周刊!?”肖恩脸‘色’大变,抱着满怀苹果跳下树,急得直跺脚,“快走快走,被她们逮住就完了!”维烈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跑,直奔出两条街,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杨阳说,那里是魔‘女’的巢‘穴’。”迅速把苹果包起来甩在肩上,肖恩一手掩嘴,悄声道,“我是不知道有多可怕,也没看过那份报纸写什么,但提起它,大家都一副胆战心惊的表情。据说是把长相好看的男人胡‘乱’配对,写一般男‘女’之间才会发生的恋爱。”维烈大惊失‘色’:“怎、怎么会这样?这不是造谣吗!”

“是造谣啊,可是一开始就注明是‘此故事纯属虚构’,大家也拿它没办法。”

“……‘女’‘性’,真是一种充满谜团的生物。”魔界宰相深深叹息,“父亲说的果然没错。”肖恩白他:“你总是把你爸爸的话当圣旨。”

“父亲的话就是圣旨,不,真理。”

摇摇头,肖恩不跟他辩,用大拇指比比城主府的方向:“回去吗?正好吃中饭时间。”

“嗯…我想到处逛逛。”维烈用商量的口‘吻’道,“可以吗?”肖恩失笑:“当然可以,难得你有逛街的闲情。”旅行期间应该早看腻了。

“我经常上街了解民情,虽然通过网路就能知道。”维烈兴致勃勃地观察四周,双眸晶灿闪亮,“有个参观对象,当然要好好考察。”

“哎,魔界的技术不是超过我们?”

“是先进得多,不过摩耶是战斗用的要塞,各项设施都以军事为主,规划一点也不舒适——你能想象吗,唯一的森林浴场还有碍眼的能源仓,观景湖里灌的居然是液态氢!”维烈越说越气。肖恩听得雾沙沙,只能空泛地哦个不停。

“资料库只有远景图和光维摄像,幸好父亲对建筑也有涉猎,制作了很多工程图和以前在网上浏览过的图片,但面积和材料都有限,如何合理地计划是目前的瓶颈。”

“哦……”

维烈绽开憧憬的笑靥:“来的路上我看到了,这里的自然景‘色’实在太‘棒’了!总有一天,我也要把摩耶建设成一个美丽的世界,让大家都能安心快乐地生活。”肖恩终于回过神,由衷叹服:“维烈,你真是个好宰相。”

“哪…哪有。”黑发青年涨红脸,窘迫地别开眼,“我是想为大家做一番大事业,可惜我太笨了,至今还没什么成就。”肖恩鼓励:“万事开头难,慢慢来,你一定能成功的。”维烈展颜:“嗯。”

“肖恩呢?你想做什么?”

“我啊——”肖恩烦恼地挠挠头,“老实说,我没想过,大概是找个更适合我的工作,和希莉丝成家,再把帕尔他们接过来。”

“这样不行哦,我父亲说过,年轻人一定要定下远大的目标,才能不懈前进。像我就有很多理想:建筑师、医生、作家、音乐家——听说我祖父就是个非常出名的艺术家,祖母是造景园艺师和点心大师,我觉得我的才能比较接近他们两位。虽然不能像父亲一样成为伟大的科学家,但是有一技之长的话,父亲回来也会为我骄傲的。”描绘着未来蓝图,维烈的神情期待而欣然。怔怔注视友人从未呈现过的面貌,肖恩脑中浮现过去的场景。

[维烈,我要当海盗!]

[海盗?]

[对!就像极东海的海盗王红胡子一样,帅呆了!]年幼的男孩摆了个打家劫舍的专用架势。冒充少年的黑发宰相弯腰瞅着他:[可是红胡子是坏人,专‘门’杀人抢劫——你要当坏蛋?]

顿时泄气,不到半秒又振作起来:[没…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愿望,比如当探险家、屠龙勇士、劫富济贫的侠盗,为民除害的赏金猎人。]

[这些都不错哦。]温和的友人微笑嘉许。小手抓住他的衣摆:[维烈呢?维烈想当什么?]

[我?]漆黑的瞳眸微微一动,瞬息间又恢复原先的平静如水,笑容也是不变的柔和包容,[我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漫长的时光磨灭了一切***与梦想,只剩下一个温柔却苍白的灵魂。

“维烈。”肖恩蓦然停步,直视友人带着诧异的眸子,认真地道,“我在想,你不用回忆了。”

“咦?”

“忘了就忘了吧,这种想忘记的心情我明白,而且你不像我,有必须想起来的理由。”拍拍他的肩,肖恩笑得有一丝寂寥,“虽然你不认识我们很难过,但还可以重新开始嘛。像现在,我们就算朋友了;再跟杨阳相处一段时间,你也会把她当‘女’儿疼爱——别勉强自己,如果那让你痛苦。”

维烈愣愣地听着,内心深处再次‘荡’起‘波’澜,话语冲口而出:“肖恩,我真的丧失记忆了吗?”

“嗯…唔,是不记得我们了。”不擅长撒谎,肖恩含糊过去,左右张望片刻,指着一个摊头,“那里有卖可莉饼,我们去买两个吃。”维烈失神地跟在后面,直到接过‘精’巧的小吃,神智才回笼。

“好烫!”急忙换手,他先打量了一会儿,再怯怯咬了一口,“苹果味的。”

“对啊,你喜欢吃苹果不是——大婶,我拿草莓的。”肖恩对和面的摊主道。维烈一边吃一边记忆那熟练的动作,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民间手工食品,新鲜不已,却见身旁的人眼中浮起怀念和伤感的神‘色’。

“我们认识就是在市集呢,那个时候我和姐姐也在买可莉饼。”

姐姐?维烈心一突,想起友人曾摇着他的领子说他是杀死他姐姐的真凶。

不可能吧……如果我杀了他姐姐,他哪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

“喏,肖恩团长是大胃口,这个特大号的给你。”胖大婶气势十足地起锅。肖恩开心地接过热气腾腾的烘饼:“哇哈~~谢谢你!”维烈瞠目结舌:“好大!你吃得下?”

“吃得下吃得下,你呢?要不要再拿一个?大婶的手艺是本地一绝。”

“嗯,很好吃,我也再拿一个好了。”

一路走走看看,来到城‘门’附近时,肖恩突然慢下来,目光也有些飘忽不定。

“肖恩?”维烈没看漏他的变化,“你想出去?”迟疑片刻,肖恩附耳道:“维烈,拜托你一件事。”

“好啊,你说。”某人义不容辞。

“你大概知道吧,我有个哥哥,他做了很多坏事。”肖恩斟酌着起头。维烈回忆道:“啊,就是那个诅咒诺因的男人,还有那个病菌携带体的上司?”

“对,他是恶魔之首[亚美尼斯],魔域的王。他现在正在始源之海进行一项‘阴’谋,我没法去那里阻止他,但是我想调查一下他有没有在这里搞鬼。”

“我听不太懂……你想漫无目的地查吗?”

“不,我有目标。”肖恩神情凝重,“维烈,很多事你不明白,我长话短说。席恩…我哥哥他和我一样是灵魂,能附体‘操’纵宿主,他曾经控制了海‘精’灵一族的王子,重伤我的徒弟,和我们打了一场。虽然月认为迪斯卡尔——那位王子殿下不过是他用过即丢的棋子,我还是很不放心,我怀疑其他海‘精’灵也出事了。还有,至今为止我们一直被动,敌人来了才应付,这样很危险,‘弄’得不好就会有人牺牲。对于负位面,那些领主,我们也几乎不了解,这些都需要调查清楚。”

“那你想怎么查?去海里吗?没有潜水艇…相关的工具怎么下去?”维烈听得忐忑不安。

“用魔法啦!你不要老说我听不懂的名词!”肖恩忍不住抗议,然后鬼鬼祟祟地将友人拉进小巷,布下隔音屏障,“总之,那两个地方都在海底。[红夜法师]瑞维恩,他是古往今来对负位面研究得最透彻的法师,留下了大量的文献,保存在他恋人的别墅[水之宫]里,那也是唯一保留下来的记录。后来因为[魔导之‘乱’],一场人为的大灾难,当代的文明都失落了。之后法师背上罪人的刻印,被歧视打压,由教坛掌控了大陆,所有研究恶魔和负位面的行为都被视为异端,所以去查图书馆也没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水之宫]上了。”

“你想一个人去?”维烈蹙起的眉满是担心,“太危险了,而且你不是军团长吗?随便跷职可以?”肖恩摆摆手:“我是挂名的军团长,事情都有亚法,我的副官处理,走了也不要紧。”

“可是……”维烈还要劝说,被一把勾住肩膀:“兄弟,跟我一起去吧。”

肖恩打着如意算盘:身为通道的维烈留在这里,难保不‘波’及无辜酿成惨剧,而在海底,闹得再大也没关系。如果找到负位面的资料,也许能堵上他体内的裂口,那就不用勉强他想起来了。

“我也可以去?”维烈转忧为喜,“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不会,你不是很强吗,那天我被疫病之王打伤,就是你帮我出气。”肖恩说出迟来的感谢。维烈不好意思地抠抠脸颊:“其实我很少用异能,不太有把握。”肖恩宽慰:“你只要尽量顾好自己就行了,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会保护你。”

保护我?维烈全身一震,骤然清晰的童音在脑海里放大再放大,化为雷霆轰然作响:

[总之,我一定会变强,变得很强很强,然后保护维烈、姐姐和义父!]

回避的真相***地摊开,沧桑疲惫的心也在温暖的抚慰下逐渐痊愈,但还有一根线紧紧牵着,使维烈无法踏出最后一步。

******

当晚,月明星稀,两个身影偷偷‘摸’‘摸’地在中庭汇合。

喷水池中央的‘女’神像被月光勾勒出流畅优美的线条,如‘玉’润泽,在水珠的映衬下更为‘逼’真。随着充满节奏感的咒语,池水渐渐泛出蓝荧荧的光,仿佛一大块融化的蓝水晶。

“成功了!”肖恩打了个响指。维烈稀奇地戳了戳,有一股奇异的吸力:“用这个就能直达海底?”

“对啊,水域连接。”肖恩‘露’出“我是天才”的表情,“虽然限制人数少了点,但来回都行。”

“可是,最好再计划一下。”干粮、手电筒、探照灯、防水服……什么都没有。维烈实在有点‘毛’‘毛’的,深切担忧是否太轻率。肖恩一脚踏上水池边缘,振奋地道:“还计划什么,早去早回。”

“你想去哪儿?”

“哇哇!”

肖恩差点一头栽进去,幸好被维烈抱住。转过头,只见月寒着脸走出建筑物的‘阴’影,接着是哈欠连连的扎姆卡特。肖恩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看守某个通道了。好了,我解释完了,你是不是也该说明一下?”月温温地道,一派尔雅。

这算哪‘门’子解释?肖恩咕哝,简要道出自己的想法。月垂眸沉‘吟’:“出发点很好,但达成的可能‘性’是零。大海茫茫,你要找到何年何月?还带着这个随时随地会变成恶魔客厅的家伙。就算让你好运‘蒙’到,那里也只会成为你的墓‘穴’。水之宫倒是有大概的地址,但那里是红夜法师,吾辈最伟大的先人和他的恋人水之圣‘女’艾蜜莉合力建造的梦幻宫殿,什么准备也没有,你就想闯进去找书?如果你成功,那真是太对不起无数葬生海底的寻宝者了——两个不可能任务,还是做梦比较快。”

肖恩被一连串毒针刺得无还手之力,好不容易架起盾牌:“我…我拿了希莉丝和昭霆的头发,可以作为媒介,她们被海‘精’灵救过。”

“那只不过是专‘门’收留遇难者的地方,你能担保海‘精’灵就住在附近?她们掉了头发在那里?”

“……”正当肖恩要铩羽而归时,意外的援军加入进来:“寻宝者?那个什么宫有财宝?”

“对对!那里有财宝!很多很多财宝!”肖恩点头如捣蒜,昧着良心说谎:原谅我,书也是财宝。扎姆卡特当场被贪‘欲’冲昏头脑:“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宝窟藏在海里——好!我要把它攻克!管他红夜还是黑夜,有我世界第一盗宝专家出马,统统只有闪边的份!”

月‘揉’着太阳‘穴’,有股冲动将情人做成龙‘肉’包吃。

“我说你们……”

“怎么回事?”一个温雅的‘女’声‘插’进谈话,“吵吵嚷嚷的。”

“杨阳!”男士们都吓了一跳。中城满愿师怀抱七弦琴站在连接卧室的阳台上,身后是黑发飘逸的绝美神祗。

“就算要讨论地下活动,也该把音量放小点,或者设个结界。”含笑的嗓音透过风魔法传来,肖恩等人多少有点尴尬。

用羽落术跳下,杨阳大步走近,收起调侃之情,换上淡淡的忧虑:“我大致听到了——肖恩,你真的太冒失了。”肖恩大声道:“可是,万一席恩再搞小动作,我怕有人会和帕尔一样遭殃啊!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和诺因的不死之身!就连诺因,也只能赶跑那些领主,要是他们七个齐上,我们挡得住?必须找出克敌之法!”

“嗯…说的也没错。”叹了口气,杨阳看向最可靠的人,“月,你有什么办法吗?”月还没回答,跟着走来的史列兰道:“我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气息,也能问水元素海‘精’灵和那座水之宫在哪里。”众人大喜。杨阳顺理成章地道:“那你跟他们一起去吧。”

“你不去?”史列兰皱起眉,敏锐地听出弦外之音。杨阳微微苦笑,她是很想去,可惜本领低微,去了只怕又成为负累。

“你不能去。”说话的是维烈,语气十分严肃,隐隐夹杂着一缕苦涩,“此行有危险,我们当中得有一个留下。”

这是什么歪理?杨阳愕然。维烈不再看她,询问友人:“走吗?”肖恩大力点头:“嗯,时间紧凑。”

去宝库搜刮了一番,堪称‘精’英小队的一行人整装待发。

“小心啊!”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跃入水池,杨阳的心提到嗓子眼。走在最后的史列兰一弹指,一只宛如纯银打造的‘精’致臂环套上杨阳的左臂。这是他的神力凝聚,可以代替他保护重视的少‘女’。

五个人,和上次挑战席恩时相同,只是这次维烈代替了她的位置。

巧合的数字令杨阳感到一丝不祥。

******

满月为层层叠叠的海面镀上金边,一只透明的气泡冉冉浮起,折‘射’出瑰丽的光芒。

“耶——到了!”肖恩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月泼冷水:“这是海面不是海底。”

“月,别老是挑刺嘛。”肖恩嘟囔,转向另一个同伴,“史列兰,麻烦你咯。”暗黑神点点头,‘吟’唱了几个特殊的音节,模糊却又异常优美。莹蓝的光屑从四周涌出,围绕着水球旋转,仿佛一道道细线,最后形成光的漩涡,一些背生双翅的美丽小人儿也在众人眼前若隐若现地‘露’出身形。

维烈看得目不转睛,伸手想触‘摸’这梦幻般的一幕,却只碰到冰冷的球面。月感叹的是另一件事:“神语!果然是充满力量的语言,几个字就能赋予水元素形体,可惜人类无法使用。”

“龙可以。”史列兰指指正朝水‘精’做鬼脸的扎姆卡特,“龙语魔法就是神语的变形。”

“但是龙语魔法人类能使用。”肖恩提出质疑。史列兰扼要解释:“因为那毕竟已经是另一种语言,只是取了神语瞬发的技巧而已。”扎姆卡特不爽地转过头:“那种含含糊糊,像稀泥似的语言,龙族才不屑学!”史列兰微恼:“我们是众生之父,你好歹放尊重点。”

“哈!众生之父?就凭你这德‘性’?”血龙王故意戳他脑袋,戳得乖宝宝神祗越来越生气,眼看就要进入破坏状态,魔界宰相及时打圆场:“别闹了,不是要办正事吗?”

“哼!”史列兰摆出“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架势,躲到他背后。维烈身上有一种和杨阳相似的宁静气质,平息了他内心的躁动。

“离不开妈***小鬼。”扎姆卡特刮脸嘲笑他。史列兰反‘唇’相讥:“那你就是欺负小孩的坏人。”

“没错,萨克,太没有龙王的风度了。”月深感家教不够。他一开口,扎姆卡特就威风全无,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令史列兰大为解气。这时,嬉闹了一阵的水‘精’推出领导人,直接和他在脑中对话。

“她说她认识水之宫和海‘精’灵的住处,问我们先去哪儿。”史列兰翻译。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月,默认了他领队的地位。

“水之宫,万一海‘精’灵真的出事,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由水‘精’带路,球型结界渐渐下沉,海水顺着平滑的弧面滑向两边,一丝凉意渗透进来,这才有了几分在水中的真实感。随着水漫过头的‘只看着他一个人,只爱他一个人’是什么意思。绝望的红夜法师在某天独闯负位面,想找一种能让他博爱的老师收敛‘花’心的神奇植物,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他好可怜。”心软的肖恩眼泪汪汪。维烈沉‘吟’道:“我倒不认为水之圣‘女’如此无情,她是红夜法师的老师,那年纪一定比他大,也许她是自卑,才不接受他的感情。”没想到这种可能,月眨了眨眼:“这倒没有记载,传闻都是说水之圣‘女’太高洁,不愿沾染世间情爱。奇怪的是,她后来也失踪了,他们俩就成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悲剧恋人。”扎姆卡特不以为然:“哪有植物能‘操’纵人的感情,那个法师应该直接睡了他的老师,就像你当初对我做的。”月罕见的满面飞红,维烈更是羞得连脚底板也红了。

“咳嗯。”用干咳掩饰窘迫,月勉强平顺地说下去,“大概红夜法师对水之圣‘女’的爱更接近‘精’神上的爱恋,何况他们是师徒,这道障碍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不过他还是做了[记号]。”

“记号?”

“灵魂的刻印。神子神‘女’死后一般会回归眷顾者身旁,这么做就可以避免神明抢人。他可能想这一世不行的话,下一世还可以重来。”

“真是用心良苦。”扎姆卡特颇为佩服,他当初要是早做准备,也不会有后来的遗憾。说话间,由奇形怪状的鱼、珊瑚礁、水草、高山和裂谷组成的风景跃入视野。维烈惊讶地道:“我们应该来到很深的海底了,为什么还这么亮?”

“哦,我问贺加斯借了点光。”史列兰手指上方。月托着线条优雅的下颌:“对了,这几天是金轮月的全盛期,亡灵的力量最弱。如果水之宫和海‘精’灵那儿有这些玩意,倒是个大好机会。”肖恩提醒:“可是我们都不会镇魂魔法。”

“只要敌人不能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就行。”

带路的水‘精’一个轻盈的转身,比划出无声的旋律。即使史列兰不翻译,余人也猜得出:目的地到了。

黑发神祗让光扩大范围,逐渐浮现的景象震撼了每个人,令他们彻底失去描述的语言。

一幢幢浅蓝‘色’的巨型圆公道话:“这本来就是他送给他老师的别墅嘛。”

肖恩因为是俗人,没啥深刻的感动。扎姆卡特更大刺刺地批评:“全是海贝和珊瑚做的,一点也不值钱。”月用力敲他:“你这不识货的家伙!那都是***的‘玉’髓贝和蓝珊瑚,一颗就足以买一堆金币!只喜欢闪闪发光,连玻璃片和琉璃瓦也区分不出的你,竟敢对那么杰出的成就指指点点!”越说越气,咚咚咚敲得起劲。

“呜~~~知道了啦,别敲了。”扎姆卡特哀哀讨饶。

看着这一对,维烈脑中冒出一首打油诗,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他对爱情的领悟:

问世间情为何物,教人受气也相许。

问世间情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

我将来绝对不要谈恋爱。惊吓地抚‘胸’,魔界宰相郑重告诫自己。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被人压在头错了什么话?是的话,我向你道歉。”

“嗯?”棕发青年一愣,神情略略停滞,随即绽开不带笑意的笑容,拍拍他的肩,“没事,你找你的吧,别漏看了。”

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维烈才不释然地转过身。

******

少了大型抱枕,杨阳一夜辗转难眠,最后热了杯牛‘奶’,才勉强睡了两个小时。

打着呵欠走进餐厅,不意外地看到卡萨兰城主,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喝着冰咖啡。

窗外,细碎的阳光穿过叶缝,沾染了清新的‘露’水气息,洒满整个庭院。天空擦洗过似的明朗,蔚蓝‘色’的背景上,几朵洁白的云彩懒洋洋地飘浮,一派悠闲气象。

“那个,诺因……”点餐完,杨阳在友人对面坐下,不知如何启齿。

“我知道了。”瞥了她一眼,诺因放下咖啡杯撕面包。他这个城主可不是当假的,何况某人把请假单‘交’到守卫手上。他也乐见这次行动,虽然有不少案例,但有关深渊魔域和七领主的详细资料他确实不清楚,只是——“你不该让史列兰跟去,那帮人除了月,没个可靠。”

“可是史列兰非去不可啊,只有他能向水元素问路。”杨阳试着辩解,“扎姆卡特也‘挺’可靠的,肖恩遇到大事还把持得住,维烈嘛……忽略不计。”

“他别扯后‘腿’就很好了。”损归损,站在城主的立场,诺因倒是希望未来岳父闪得越远越好。反正他是不死之身,不怕有个三长两短。

一盘香气四溢的咖喱蛋包饭放在满愿师面前,她欢呼着开动。

诺因静静凝视她,目光却有点漫不经心。杨阳敏锐地注意到,面‘露’关怀:“诺因,怎么了?你有心事?”

“没有。”不想让她知道远方的战局,诺因飞快地解决自己的早点,起身丢下一句,“吃完饭,多出去走走,别一个人发傻。”

“呃?”杨阳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直到他走出餐厅,周围一下子冷清下来,才明白他的意思。

一空闲,她就无法自抑地思念那个人。

往常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史列兰大声读故事书,优美的嗓音宛如天籁;肖恩早上都来指导她魔法,和扎姆卡特争抢食物;变年轻的维烈在旁边咋舌,逃得不快就被逮住强塞;月斯斯文文地进食,和情人呈现鲜明对比。而这会儿,他们全去了海底,不知是否安好。

希莉丝住在宿舍,上班就直接去军营;昭霆和耶拉姆也要早起锻炼;莎莉耶同样住官舍。当那五个吵吵嚷嚷的家伙走了以后,她竟然形单影只,没了陪伴的人。

食‘欲’尽失地放下餐具,杨阳拍打双颊迫使自己振作,免得学悲情‘女’主角无病呻‘吟’,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照诺因说的,出去走走。

这时,一个充满元气的‘女’声传进她耳中:“早啊,阳。”

“哦,小玲,早上好。”杨阳双目一亮,朝她身后的人也打了声招呼,“‘露’琦雅团长,早。”

“您好,杨阳小姐。”蓝龙骑士回了个军礼。北城满愿师奔向厨房,端了一盆新鲜水果出来,解释道:“我去给埃洛尔送饭,别看他稳重,可喜欢赖‘床’。”

“好。”杨阳微笑着目送她离去。‘露’琦雅的神情却有些复杂:“邱玲小姐最近很少吵着要回去了。”杨阳困‘惑’地道:“这是好事啊,说明她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

“是,但我本来以为她喜欢史汀大人。”以流畅的动作脱下军用手套,‘露’琦雅迅速而不失优雅地进餐,“现在我要修正这个看法。”杨阳不知道这层关系,消化了一会儿。

“你是说,她并不喜欢赛因先生?”

“不,那也是喜欢吧,只不过,她还是个孩子,无法理解真正的爱是怎样深刻的感情。”

深有同感的杨阳苦笑。‘露’琦雅没有挖掘,温和地道:“杨阳小姐,一会儿我要参加军议会,麻烦您照看邱玲小姐了。”

“呃…好。”想起刚才友人来去匆匆的样子,又结合对方透‘露’的讯息,杨阳的心头‘蒙’上不安的‘阴’云。

‘露’琦雅走后没多久,邱玲蹦蹦跳跳地进来:“咦,‘露’琦雅不在啊?”

“嗯,她要开会——小玲,吃完饭我们一起上街逛逛怎么样?”

“好啊好啊,听说三天后是终夏祭,外面一定很热闹。”邱玲兴奋不已。

“终夏祭啊……”杨阳将视线投向窗外,由衷希望父亲他们能在节日前赶回来。

******

朱蒂骂骂咧咧地刷洗锅子,这口铁锅前天借给罗克做祖传的跌打‘药’膏,留下一股子怪味。尽管分到一盒,她也很不高兴;而且难刷到她都想拿去铁匠那儿打成刀算了。这些天打铁铺的生意热火得让人眼红,如今兵荒马‘乱’,谁不想买把刀防身?就算上头看得严,小动作还是免不了。

但是家里只有这口锅子,她只得认命地使劲刷。

好容易闻不出味道,用干布擦净放好,朱蒂忧虑地瞄了眼田地。当家的上礼拜征兵去了,这时节打仗实在不好,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两个小的还照顾不好自己,到了秋收可怎么办才好?

话虽如此,送别的那天她还是强撑着笑脸叫那死鬼别担心,朝隔壁的懦夫吐了口口水——东城打过来谁有好果子吃?魔族魔族,她这辈子没见过半个血盆大口吃人的魔族,她只知道诺因殿下来了以后,讨厌的税务官全不见了;他还从外大陆引进了一种豆子,非常好种。吃起来是不怎么样,但至少荒年里,家家都饿不着肚子。

舀了碗小米,她风风火火地冲出后‘门’,想赶快喂好‘鸡’去田里,冷不防撞见篱笆外站着一抹黑影。

“你、你是什么人!?”顺手抄起‘门’边的扫帚,朱蒂摆出威胁的架势。最近有很多高头大马的佣兵经过,吓坏他们这些淳朴的村民。虽然城里的守卫很尽责,三不五时来巡逻,老约克家还是被‘摸’走一只‘鸡’,她可不想自家能下蛋的老母‘鸡’也给贼偷了。

那人转过头,眼对眼的瞬间,朱蒂突然脸红了。她已经不年轻,孩子也生了两个,可是被这个男子注视,却有种倒退回双十年华,被爱人呵护宠爱的错觉。

他三十上下年纪,暗红‘色’的短发下,是一张端正的面容。不算出众却非常特别,英‘挺’的眉宇透出桀骜之气;脸型轮廓又很文雅;眼中蕴涵深邃的沧桑,隐隐流‘露’出忧郁的茫然,三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得无比协和。一身黑布长袍,因为风尘而变成了灰白‘色’,法师的打扮,却没有佩带任何相关的物品。

“打扰了,‘女’士。”略带沙哑的醇厚嗓音也符合外貌给人的印象,“请问,你家里有年轻的‘女’孩吗?”

“啥!?”本来醺醺然的朱蒂立刻回过神,***怒目,举起扫帚做赶人状,“去去,我家不卖‘女’儿!看你好手好脚,居然干起人贩子!再不滚,当心我打你!”

“不是的。”青年失笑,令对方再次羞红脸,“我不是人贩子,是想找一位故人,她身上有一个星形胎记,所以——”说着,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朱蒂缓和颜‘色’,心想他大概是找失散的亲人之类:“我家的丫头是我亲生的,也没有胎记,鲁尼家的琳娜小臂上倒有块疤,但不是星形的。”

“没有别人了吗?”

“没啦没啦,你上别村问问,至高神会保佑你。”

至高神?淡淡一哂,黑衣法师欠了欠身:“谢谢您,冒昧之处请见谅——啊,请问你家有没有多余的干粮?”语毕,从腰包里掏出一枚银币,迟疑着递出:“我不确定可不可以用……”

“银币!”朱蒂瞪大眼,冲上前一把抢过,放在嘴里咬了咬,“真的!你等等!”兴冲冲往回跑。

“随便包点就好。”担心那枚钱不能用,法师在后头叮咛。但是一刻钟后,‘妇’‘女’还是拎了只沉重的食篮给他。

“非常感谢。这是驱魔香,小小薄礼,请务必收下。”

“哈哈,你真是个好小伙子,路上小心啊,祝你早日找到那个‘女’孩。”

对红发青年而言,这句话比什么都宝贵,颔首道谢,再次踏上旅途。

走出村子,他掀开遮盖的布巾,里面是干酪、几块面饼、一瓶麦酒、一包炒豆子和一些马铃薯干。在农家看来,已经是丰盛的飨宴。面饼上还洒了‘肉’沫,香喷喷的,可见‘女’主人很用心地准备。

咬了口干酪,久违的滋味扩散开来,法师深深吐了口气。

好久没吃人类的食物了。

心情好,脚步也轻快,走了不到半天,一座宏伟的都市出现在他的视野彼方,城墙上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米亚古要塞啊……希望在那里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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