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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晴空之风(节一)(1 / 1)

诺因很生气。

米亚古要塞的居民都有这个共识,只要一瞄见他们敬爱的统治者乌云罩的没错。”雷瑟克不得不承认,疲惫地挤压太阳‘穴’,“可每次善后都是我们来啊。”

“这不就是我们的任务吗?”理查德再次让上司无言以对,啪地合上记录,举手投足洋溢着‘精’英官僚的洗练作风,“只是这次没人管着他,还多了两个危险份子,后遗症可能会比较严重。”雷瑟克‘露’出艰辛的笑:“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那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也许该庆幸吉西安还在那儿。”

“部长好象和贝姆特城主成为了情敌。”理查德说出令对方张大嘴的话。

“‘乱’七八糟!他平常找‘女’人也罢了,在这种时候……这种时候……”雷瑟克气得发抖。理查德也为上司的不知检点摇头:“不仅如此,从截取到的片断图象看,圣域的异常现象也和他们有关,之后又为搜寻维烈宰相耽搁——部长最近有点感情用事。”

“这是他本人的进步,我们的灾难。”

“感‘性’的时机太不凑巧。”理查德评价,毫不顾忌那是他主子,“另外,法师们初步推断,发生在西城的怪事都是深渊领主搞的鬼。”雷瑟克的瞳仁剧烈收缩,一贯沉稳的语气也失去了平静:“深渊领主!?那不是负位面的高阶恶魔吗!怎么会跑出这种角‘色’?”

“确实很令人难以置信,我听报告时还吓得连咖啡也泼了,但是低阶恶魔不可能拦截部长的报信鸟,能够撕出空间裂缝来到现世的也只有领主级的恶魔。但通常只能滞留短短数秒,除非他们齐心协力,而恶魔没有团结合作的美德——是什么吸引他们携手?是否有人在背后‘操’纵?是否有人恶意召唤?这些都急需查清。”

“你还坚持让殿下去查?”雷瑟克感到自己的背脊流下冷汗,“恶魔可不是剑能杀死的对手,魔法也未必有用。”理查德斩钉截铁地道:“怪物就由怪物去对付,我们平凡人只负责正常的工作。”说着,递上完善通讯所需的预算和一叠厚厚的最新情报。

“……”雷瑟克认命地开始办公,帮主君和僚友擦***,一如他无数次为他们做的。

“我感觉进入了一个‘床’边故事的世界,原本以为是传说的妖魔鬼怪统统冒出来。”

“那您真幸福,从来没人讲过‘床’边故事给我听。”理查德浮起憧憬之‘色’,“倒是听说古代‘惑’‘乱’君王的倾国美‘女’有些就是高阶恶魔的化身,好想见识看看。”

“你疯了!你想和恶魔打‘交’道?”雷瑟克只差没摆出驱魔的架势。理查德叹息:“一般的‘女’‘性’也很像恶魔啊。”

静了片刻,雷瑟克用一种微妙的口‘吻’道:“还是有好‘女’人的。”这话说得底气不足,米亚古就是同人‘女’的天下。

“那太稀少了!一辈子也未必能碰上!”单身汉怨念。

“别放弃希望,‘春’天会来临。”雷瑟克发出共鸣的慰勉,“我明白孤枕难眠的心情,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把灵魂出卖给恶魔。”

“阁下,您放心,我只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单纯的好奇而已。不过仔细想想,真的见到那种传说级别的美‘女’,会被立刻勾了魂吧。”年轻的官员将视线投向窗外,清澈的蓝天顿时倒映在他眼底,“殿下就没这顾虑,他是个书呆子。”

※※※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在眼前铺展开的大地不若书里描写的苍凉贫瘠,反而充满了蓬勃的朝气。绿意盎然的平原一望无际,夹杂着蓝绸带般的河流和星罗棋布的湖泊。更远处,山脉与蔚蓝的晴空‘交’融,共同描绘出模糊而飘渺的地平线。

第一次骑龙,享受到如此绝佳的视野,莎莉耶兴奋得小脸通红,双眼灿灿放光;坐在她身后的诺因却警惕地观察四周,皱起线条姣好的眉:“我们被奇怪的东西盯上了。”

“咦?”莎莉耶转过头,眉间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慎重,“是什么?”

“不知道,气息隐藏得很好,我是感觉被窥视才发现。”诺因不快地抿‘唇’。

莎莉耶没有问那怎么办,道:“别管它,我们一口气飞到赫拉特。”诺因摇摇头,对身下的坐骑道:“萨姆,随便找块空地降落,我要打探一下。”

“……难得你会这么好心。”

“切!要不是签定了盟约,西城的人全死光了也不关我的事!”

“要小心。以我的权限,不能过问确切的情况,但从上面的保密态度看,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

“嗯。”

说话间,红龙已降低高度,保持隐身的状态缓缓落地,只引起一阵轻微的地震。

卢加,位于平原‘交’界线,中南部‘交’通运输的中转站,旅行者和冒险家的必经之地,是一座龙蛇‘混’杂、热闹非凡的都市。街道上林立着各式商铺、旅馆和酒吧;往来的人群中,可见以斗篷隐藏形迹的亡命之徒,面目猥琐的情报贩子,身材高大的佣兵,头戴高帽的法师,甚至矮人和半兽人。空气里浓厚的酒香,酒馆里传出的喧闹,能把假货伪造得天衣无缝的地摊,和衣着***的***冷不防搅过来的雪白胳膊是这座都市的魅力所在。

“好大啊。”莎莉耶背着自己的行囊跳进同伴怀里,越过他的肩膀浏览大致的市貌,翘起‘唇’角,“诺因,陪我去冒险家公会,我顺便把证件办了。”

“你想当冒险家?”诺因有点意外。莎莉耶滑下地,朝他抬起尖尖的小下巴,“对!”

“我去解决晚饭,明天早上和你们在这里汇合。”萨姆幻化***形,‘插’口道。有意慰劳他的诺因一愣:“不进去喝一杯吗?”

“不了,盯上你们的家伙不是人类,我在她不会‘露’出尾巴。”

“哼,果然是邪魔歪道。”诺因嗤了一声,挥手作别,“那明早见。”

[蛇蝎美人]是一家颇受顾客欢迎的酒馆,不止招牌酒有名,最吸引人的是每晚的***表演和身材丰满的‘女’招待。这天,夕阳斜下,透明的金红‘色’洒遍卢加城,正是酒馆生意最忙的时段,两块齐腰的木板‘门’推开,走进两个引人注目的客人。

青年与‘女’孩的组合本就奇特,当先一人五官‘精’致,气质高贵,显然是贵族子弟。及肩的乌发在脑后绑成一束,耳畔垂了几缕,更衬得肌肤细腻莹润;右耳跳‘荡’的红宝石耳坠闪着‘艳’丽的流光;束发的紫‘色’绢纱,笔‘挺’的骑士装,昂贵的秘银链甲和做工‘精’细的猩红‘色’披风在在昭示了他的身份不凡。最显眼的是他背上一把长长的重剑,镌刻着魔纹的深紫剑鞘流转着若有若无的电‘花’。这么沉重的武器,连老练的战士也未必使得动,却出现在这个纤细的‘女’子身上——包括阅人无数的老板在内,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认定来人是两位‘女’‘性’。

而“她”身后的‘女’孩相对就朴素得多,明亮的金发编成两根麻‘花’辫,娃娃般的丽颜,宝石蓝的眸子‘精’灵俏皮,红润的小嘴笑弯弯,身穿绣绿纹的淡青短袍,尖头的小牛皮靴使她活力四‘射’,手持一根镶嵌魔晶石的檀木法杖,俨然魔法师的打扮,与稚嫩的脸蛋非常不搭调。

“点菜!”伴随着拍桌声,清朗悦耳却明显属于男‘性’的嗓音骇呆了一室的人。

涂了蜂蜜的‘奶’酥面包,甜甜圈,拌羊‘奶’烤的野鸽‘肉’,特‘色’的酒酿熏鱼,切成薄片用香料腌制的火‘腿’,美味又营养的蔬菜汤,配上果汁和薄荷杜松子酒,构成丰盛的一餐。

“哇——诺因,你好慷慨!”莎莉耶合掌欢呼。诺因以前辈的口气道:“冒险第一要诀,吃得好!”

“嗯嗯。”莎莉耶抓起鸽‘腿’大口咬落,和昭霆肖恩相处久了,她早就不在乎什么用餐规矩,含糊不清地赞美,“好好吃。”诺因的吃相也不比她好看,左右开弓,一派豪迈。

唉,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大失所望的客人们别过头,把注意力调回舞台上香汗淋漓的美‘艳’‘女’郎。

一片粗俗的叫好、口哨、下流的调笑声中,只有诺因和莎莉耶置身事外,忘我地争抢食物,让卖力演出的舞‘女’们怪没面子。突然,所有的声响瞬间静止,一道身披薄纱的窈窕倩影款款上台。

察觉气氛有异,两人总算施舍了一眼,这一看,连诺因也瞪大眼。

她是个***到恐怖,妖‘艳’到清纯的‘女’‘性’,泛着奇妙绿光的墨‘色’鬈发直披散到脚踝,勾勒出令人喷鼻血的完美曲线;水蛇腰围着一串细长的星型腰链,水晶耳钉闪闪发亮;潋滟的水眸‘荡’漾着柔媚到极处的风情,美得让人无法呼吸,既有少‘女’的青‘春’亮丽,又有成熟‘女’子的风韵妩媚,两者融合,形成男‘性’梦寐以求的美貌。

没人追究这个绝世美‘女’从哪来,一双双暴凸的眼只死死盯着她每个细微的动作。当薄纱‘荡’起,细腰摆动的刹那,‘抽’气声一齐响起。

诺因却在此时回首,满脸嫌恶地继续吃饭。莎莉耶笑得‘露’出洁白的贝齿,斜着眼嘲笑同伴:“你刚刚也看她那两颗大蜜瓜看呆了哟。”

“我讨厌大***的‘女’人。”诺因作呕吐状。他拥有正常的审美观,心底承认那‘女’子确实漂亮,但她的身材勾起他的惨痛回忆,令他‘鸡’皮疙瘩直掉。

死老头——前任国王亚拉里特里菲曼德修普的***无一不拥有宏伟的“山峰”,表达友好的方式都是佯装慈母,把幼年的他按在‘胸’口‘揉’啊‘揉’,不止一次害他差点窒息。就连老妖婆也是大***。

所以他看到***就深恶痛绝。

而且那‘女’人,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跳得不好吗?你都不看我。”香风拂面,诺因警觉地闪避,却还是被如鱼滑溜的‘女’郎坐个正着,青葱‘玉’指抚上他的眼睑,“好美的眼睛。”

磁‘性’而沙哑的声音,带起令人背脊发冷的甘美战栗。

诺因一凛,为了避免麻烦,他掩饰了紫眸,这双颜‘色’普通的蓝眼珠,不该引起对方的兴趣,那么答案是——她看透了他的幻术!

还有她利落的身手,全身隐隐散发出的魔‘性’气息,巧合的出现时机,都指向他正在调查的事件核心。

右手飞快地一握一带,诺因旋身绕到桌子的另一头,拉过同伴,“莎莉耶,走!”

直觉告诉他此‘女’是非人的存在,瞄了眼狭窄的环境,判断不宜大动干戈。

莎莉耶也伶俐地躲到他背后,握紧法杖。

“真粗鲁。”‘女’郎踉跄了两步,一手掩嘴,浮起让其他男客发疯的受伤之情,“人家只是想请你喝一杯,用得着这样吗?还是怕那位小妹妹吃醋?你的品位也真奇怪,居然喜欢那种***没‘臀’的小丫头。”

什、什么嘛!莎莉耶气得涨红脸:人家只是还没发育,将来也会前凸后翘!

“‘肥’婆。”

护短的脾气发作,诺因回敬。只见一室人形冰雕,寒风呼啸。手指冻得最硬邦邦的***美人,卡萨兰城主再次吐出冲击‘性’的暴言:“丑八怪。”

※※※

秃头,‘肥’猪,丑‘女’乃三***句。

诺因连犯两个,对象还是位容貌身材都无可挑剔的美‘女’。

下场可想而知。

落荒而逃的两人穿过大半个城,才好不容易摆脱杀气腾腾的追兵。这群疯狂的拥护者还包括丢下店面的老板,手持菜刀的厨师和扛着木桶的酿酒师傅,端的是全民起义,一往无前。

“可恶,他们都疯了吗?”抱着人小‘腿’短的同伴狂奔一段长路,诺因多少有点喘。

“笨蛋!那些人肚里装满了烈‘性’酒,脑子也早被‘女’人‘迷’晕了,你再说那种过分的话,当然发酒疯。”莎莉耶敲他的脑袋瓜,惋惜还剩一半的晚饭。她的父亲拉缪虽然在外面财大气粗,因为早年的贫苦,内里却颇为‘精’打细算、省吃俭用,连带莎莉耶也染上这种习气。

“我怎么了我?”诺因毫无悔意,振振有辞,“我说的是事实!”莎莉耶一脸无力:“‘肥’婆还可以说是夸大了的事实,丑八怪分明是诽谤。”

“总之我看她不顺眼!”

换句话说你看不顺眼的人都是丑八怪。莎莉耶拿这个任‘性’自我的家伙没办法,但诺因是为她出气,窝心之余也没再责怪:“我们去找旅馆吧。”

“不,做好战斗准备,那‘女’人不是人类,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诺因一扫赌气的神情,换上郑重的态度。话音刚落,劈啪一声,一圈蓝白的火焰将他们团团包围。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里,有某种未知的东西正蠢蠢‘欲’动,无视物体的阻隔,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魇魔!”看清出现在视野里的异形,刚刚架起风墙的莎莉耶失声惊呼。她曾经在温泉村见过这种怪物。

“哦,小妹妹,你很有眼光嘛。”娇媚慵懒的嗓音幽幽洒落。两人抬起头,只见无数绿光飞快地凝聚,固化成一个风姿万千的‘女’郎,正是害两人被追杀的祸水。姿态优雅地悬坐,墨绿的发丝像活物般舒展,依然是惹火的魔鬼身材,裹着翠绿的薄纱,腰链反‘射’着星光,雪白的瓜子脸被月‘色’涂上妖‘艳’的光泽,和那欠缺遮掩的弧线一样,散发出致命的***。

“老套的出场。”诺因毫不留情地批评,难得有冒险的机会,他本来万分期待,结果碰上的就是这样没创意的‘女’人,“还有,你的上面和下面全被看到了,卖‘肉’也不是这么个卖法。”莎莉耶鼓起腮帮,竭力忍笑。

深渊领主的额角有可疑的青筋跳动:“没眼光的小子,我要让你亲身体会侮辱我的下场。”

“切,惹怒我的代价肯定比你大。”诺因反‘唇’相讥,“带着一群泥巴似的怪物就趾高气昂,长眼睛的没看过比你更自大的蠢猪。”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再三被恶言打击的领主怒发冲冠,“我要撕烂你的嘴,挖出你的眼珠子!”诺因也很不高兴,他最讨厌被人当成小‘毛’孩:“就算挖出我的眼珠,也不能代替你那双死鱼眼。”

拜托~~~饶了人家吧~~~她可是个美美的大姑娘!莎莉耶快要忍不住喷笑出声。

‘阴’冷的气流盘旋汇聚,仿佛无声咆哮的黑‘色’巨兽。

“好,很好。”颤抖的声线透出抓狂的前兆,“你是第一个胆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类。”诺因还是一副欠扁的神气:“口气很大嘛,你是哪条道上‘混’的?深渊领主?”高阶恶魔一愣。莎莉耶尖叫:“深渊领主!?”

“拥有‘操’纵梦境的能力,又把魇魔当小弟使唤,你是梦魇之王,深渊七领主之一奇蜜拉吧。”诺因早就注意到周围静得不同寻常,想来是全城的人都被对方制造的噩梦困住了,而‘抽’离出来的情绪就形成魇魔。

不过西城发生的事件主要是恶‘性’伤人和疫病传染,那么捣鬼的应该还有两位领主。

奇蜜拉挑眉笑了:“哟,你还有点眼光。”想起故事书里的描绘,莎莉耶全身发抖。尽管恶魔在历史上没有大规模作‘乱’的例子,但它们飘忽不定的害人方式比魔族更可怕。神殿也宣扬它们以灵魂为饵食,引‘诱’人堕落,无恶不作。

“稳住,莎莉耶!”青年的大喝如电鞭‘抽’过她的身子,“恶魔以人的负面感情壮大自己,你越怕她气焰越嚣张!”

“是…是。”莎莉耶咬紧牙关,竭力平息内心的恐惧。见状,美‘艳’的领主噗嗤笑出声,眉间怒意消散:“果然是小鬼,蛮横无礼。也许你能控制住自己,但你要一个小‘女’娃在我面前保持镇定?简直强人所难。”诺因微微皱眉。

“我没事!”莎莉耶高喊,紧紧握住风魔晶法杖,背靠他站稳,“我能照顾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决不要再成为累赘!

“别紧张,一会儿跟那个‘肥’婆打还需要你的帮助。”诺因缓和语气,拔出背上的重剑。莎莉耶稍稍松了口气,重重点头:“嗯!”

“真是感人的同伴情,能否用这情谊战胜我呢?我拭目以待。”奇蜜拉以歌唱般的语调道。诺因唾弃:“你吃感情是你的事,我才不拿这玩意儿当武器——话说回来,把那种难消化的东西当食物,难怪这么‘肥’。”

“……”这回不气得暴走也难了,歇斯底里的怒吼响彻夜空,“给我杀了这‘混’蛋!”

“她真的是恶魔?”莎莉耶目瞪口呆,“恶魔不是很狡猾、很残忍吗?”

“这是民间谣传,真正的恶魔和神一样是能量体,邪恶却单纯,力量主义者,对计谋什么一窍不通。”诺因用专家的口‘吻’纠正,随即‘露’出孩子般快活的表情:“所以我稍微捅她两句,她就爆啦。”言下颇有成就感。

“你这笨蛋!谁不好惹去惹恶魔!我已经预见到你被她‘抽’筋剥皮的情景!”

“不会,恶魔没这嗜好,着,拍拍手,原本无序涌来的魇魔互相融合,膨胀成十来头体积庞大,形状像史莱姆的怪物,冲撞着结界。莎莉耶只觉压力陡增,拼尽全力才抵挡住。

嗯,这就好办了。诺因横剑一扫,布下一个半球型的电网,然后将剑深深‘插’进地面固定:“莎莉耶,撑半分钟!”

他天生魔控力奇差,除非独自身处敌阵,不然为了避免误伤同伴,再强的魔法也不能使用,所以他下苦功学会魔阵运用和法器‘操’作。通过这些媒介,就能有效地控制法术的威力、方向和范围。

这把附有雷元素的长剑是他从宝库‘摸’来的临时武器,还没认主,只能释放小规模的结界或粗糙的电刃,无法广域攻击四处‘乱’窜的魇魔。单用剑的话,对这些纯‘精’神体没用,那就只有用强力的魔法。可是那样,卢加的人们会遭殃。诺因不是善心人士,是考虑到事后的不良影响,以及这座都市具有的后勤价值。所以他一再挑衅敌人,让她放弃慢慢折磨他们的初衷,从而缩小目标,减少伤害。

至于奇蜜拉本人,她是更纯粹的负能源集合体,一般的魔法反而会被她中和掉,像刚才那样,倒是武器还能凑效。趁她托大,先解决她的小弟,就能无后顾之忧地出手。

一吩咐完同伴,诺因开始专心冥想,纤细修长的手指流畅地构绘出繁复美丽的图案,指尖划过的痕迹发出淡淡的磷光。随着咒文的‘吟’唱,他的脚下浮现一圈对应的魔法阵。

莎莉耶苦苦支撑,虽然有电网分担,但无固定形态的敌人从缝隙钻入,打击她的风壁,反冲力使她的身体像散架般痛苦。其实以她的实力,压根挡不了这么久,是来自蕾亚的神力让魇魔们本能地畏惧。饶是如此,也渐渐‘逼’近底线。

双膝跪地,她虚脱地喘气,整个人挂在法杖上,用尽最后一分意志才没向前仆倒。不为别的,只为诺因对她的信任!

从前在队伍里,她是大家眼中的坏小孩,需要照顾的小妹妹,没人拿她当真正的同伴看。如今她好不容易拥有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力量,不想倒退回老位置。

腥甜漫上喉咙,化为血丝流出嘴角。这时,一个怀念的清越男声在她耳边响起:“真是的,竟然让‘女’孩子负责这种体力活,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臭小子。”

“索贝克!”

嘶哑的呼唤逸出‘唇’的瞬间,白光爆‘射’,凝固成碗型的光罩,将两人包在里面。与此同时,诺因的法术也完成了。

***乌云遮蔽了满天星子,层层叠叠的云层间流转着金黄的雷光,青‘色’的线条铺展,与地上的紫‘色’法阵遥相呼应。突然,九道巨大的雷霆打下,一击消灭半数的敌人;接着狂风大作,迅速旋转缭绕,成型的龙卷风再次肆虐,扫平了剩余的魇魔。攻击不是到此为止,雷击落点倒窜出九条巨龙,汇入龙卷中心,形成爆散的炸雷和小股风卷,冲撞着立体法阵的内部。

“好…好厉害。”莎莉耶为声势浩大的复合魔法瞠目结舌。帕西斯不以为然:“小题大做,‘浪’费魔力。”

“索贝克!”莎莉耶欣喜地转过头,一看却傻眼了,“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在她面前的是一只眼睛像绿宝石的大乌鸦,扇着漆黑的羽翼,吐出光复王清晰的笑语:

“呵呵,小公主,这只是让我和你通话的媒介罢了——见到我开不开心?”

“嗯!”解除了疑‘惑’,莎莉耶一把抱住他。

“呼……累死了。”诺因抹了把汗,索‘性’任能量发散毁灭卢加他还没什么,眼角瞥见同伴正和一只乌鸦相亲相爱,大吃一惊,“莎莉耶,你在干嘛!?”他不会疲劳过度幻视了吧?

“诺因,快来和爸爸打声招呼。”莎莉耶热心地介绍。帕西斯也表现出为人父的亲和力:“哟,臭小子,好久不见。”

“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诺因扑过去扣住他的颈项直摇,“你这强‘吻’自己儿子的老不死变态狂,竟然还敢出现!”

强‘吻’……莎莉耶张大嘴。

“那件事我也很不愉快啊。还有,你捏断这只鸟的脖子也没用,我不在这儿。”

“难怪我感觉还有个人监视,***狂!回头我就把西境的乌鸦全杀了!”

“这是迁怒行为,是残忍的杀生……”

“罗嗦!”

“你们——”被彻底无视的深渊领主提高嗓‘门’,提醒自己的存在,“那只鸟,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既是不死怪物,又能使出白魔法?”

“透过现象看本质,美人大姐。”啄了儿子一下让他放开手,亡灵乌鸦飞到莎莉耶肩上,传达某人的自吹自擂,“另一头的我是绝世美男子。”诺因吐槽:“是个早该化成灰的老僵尸!”

“不孝子,你皮痒了?说起来我还没打过你***。”

“哈!就凭你?我现在就拔光你全身的‘毛’!”

“我说了这不是我,你耳背吗?”

奇蜜拉不得不打断他们的斗嘴,以免他们吵得没完没了:“既然是父子,就更好了,我要把你们俩做成标本,放进我的收藏室里。”诺因诚恳地道:“我真切建议你直接把他烤来吃,保证美味可口。”帕西斯不甘示弱:“乖儿子,我哪有你‘肉’质鲜嫩,看上去就白白净净,连洗都不必了。”

这算是落井下石吗?奇蜜拉有些‘迷’‘惑’,她的确感到名为“嫌恶”的情感,却没有恐惧和憎恨。

“人类,真是有趣的生物。”想起那个降服群魔的男子,奇蜜拉双手划了个圈,‘交’叠于‘胸’前,“你们是非常‘棒’的祭品,吾主会满意的。”

“果然是席恩的部下!”身在东城的帕西斯握紧被子,脸上划过仇恨的火光。

下一秒,无数闪耀着银光的蝴蝶飞出白皙的掌心,笼罩了夜空。

※※※

当莎莉耶回过神时,身边空无一人。

“诺因!?索贝克!”

惊慌地环顾,不止那黑发紫眸的青年不见踪影,连停在她左肩的乌鸦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景致:一丛丛尖头的柱形晶体无规则地散布,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像是林立的树干,也像是晶莹的钻石‘花’。缥缈的雾气萦绕住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水晶森林,流动着诡谲的气氛。

克制着不安,她举起法杖,试图给自己设个防护罩,回应她的却不是温柔的风元素,而是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莎莉耶。”

“谁…是谁!?”‘女’孩紧张地大喊。

“连我也不认识了吗?”叹息声回‘荡’在林间,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是个华服的中年男子。莎莉耶瞪大眼,不假思索地扔下法杖,扑了过去:“爸爸!”

“可怜的孩子。”拉缪爱怜地抚‘摸’她蓬‘乱’的金‘色’发辫,“吃了很多苦吧?”

“嗯嗯。”莎莉耶泣不成声,死死抱住他,“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一个‘激’灵,她推开对方,寒气渗入‘胸’口,情不自禁地颤抖:“你…你还活着?”

“不,我死了。”拉缪拉住她的手,依旧慈和地笑,“莎莉耶,我在那边很寂寞,你跟我一起走吧。”

“……跟爸爸一起走?”莎莉耶怔怔反问。

“对,你也想和爸爸在一起对不对?”

“你不是爸爸。”莎莉耶狂喜的眼神沉寂下来,泪水再次泉涌而出,“爸爸不会说这种话……那个时候,他要肖恩带我走。”

拉缪猛然变‘色’,脖颈出现一条红线,从中喷出大量的鲜血。

“啊啊啊——”莎莉耶吓得跌坐在地,不断向后爬。

“所以你就走了?不孝‘女’!枉我那么疼你!让你吃好的穿好的!”

“不要!不要过来!”莎莉耶抱住头,紧紧闭上眼,伤心地哭喊,“我也想你啊!可是……可是……”

“那就在这儿陪我。”一只血手抓住她的袍角,往前拖行。就在惊惧达到让我吐的话。”诺因眯起的眼‘射’出杀气,“光是生为那老变态的儿子,就够让我恶心了。”没有让‘女’士优先的风范,他闪身扑上。

奇蜜拉也右手一抄,幻化出一把墨绿‘色’的长剑,如电窜出。

两个人影密切偶合,挥剑斩击,步调惊人的一致,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激’烈碰撞产生的暴风将两人吹得向后倒飞,诺因暗骇在这里体重比现实世界轻得多,一时掌握不了平衡。奇蜜拉却轻盈地一跃,瞬间欺近他的面‘门’!

她的动作没有章法,显然不会剑术,却有种野兽般灵敏的直觉和本能,速度也快得不象话。银光‘交’错的剑锋完全看不清来路,诺因虽及时闪避,披风还是没能幸免,被划掉大半,秘银链甲也出现几个裂口,神‘色’一整,紧急思考对策。

看来和刚才的幻觉一样,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只有打败敌人。

毫无预兆的,诺因一直闲置的左手举起,飞快划了个符文。十来枚青‘色’的风刃撕裂空气,引起尖利的呼啸,沿着不同的轨迹‘激’‘射’而出。奇蜜拉一惊,虽然轻松挡下却被对手趁机拉开距离,再次袭来时速度明显提升了一个档次,前进后退也灵巧了数倍。

怎么会!奇蜜拉越发不解。这里是她的空间,无论比武艺还是魔法,她都是无敌的,所以才好整以暇地和对方玩玩剑法。可是诺因不但在短时间内调适过来,还能违反她设定的[法则]从外面召唤元素施法。

他不是人类!

眼光一瞥,注意到黑发青年脚下踏着一个七芒星法阵,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那是战斗光环,高阶法师发明的完美加持术,能够全方位地提高受术者的能力。

“天雷降临!”在这儿不用顾虑无辜,诺因尽情放手大干。结果出师不利,汹涌澎湃的闪电瀑布固然将地面破坏得千疮百孔、尘沙飞扬,其中一道也不分敌我地朝他头好‘女’不与恶男斗。

“你偷拿了他什么东西?”奇蜜拉悄声问,“他老***骸骨吗?”

“不是!是个男人的记忆!哦,好象那男人的‘女’儿是他的相好。”

“什么!!!”竟然有‘女’人受得了这个嘴坏的男人?!圣人吗?

不擅长‘肉’搏,抢了一会儿抢不下,诺因大怒,连续施放束缚的魔法:“蛛网术!蛛网术!蛛网术!……”

一时间,卢加的东北角被粘稠的白‘色’大网覆盖,为日后的清理带来极大不便。

“卑鄙!”两魔异口同声。

“恶魔还敢骂人类卑鄙!”努力挣脱困住自己的蛛丝,诺因用拔河的势头和格蕾茵丝较劲。眼看心爱的收藏品就要落入敌手,餍魔之王急得哇哇大叫:“土匪!强盗!”

“这话该骂你自己吧!小偷!”诺因毫不顾风度地拉扯对方的头发,再一口咬在那白嫩的藕臂上,终于让顽强的敌人松手,“成功!”

“呜呜呜,还我!”格蕾茵丝伤心‘欲’绝。诺因置若罔闻。

“此……此仇不报非君子。”看呆了的奇蜜拉这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撂下场面话。诺因小心地把记忆石放进附有结界的腰包,嗤之以鼻:“谁怕你啊!七个一起上我也不放在眼里!”

“你的名字。”从痛失宝物的打击中回复过来,格蕾茵丝恨恨地道,“不许用假名‘蒙’‘混’我。”

“谁理你!我又不是白痴,告诉你名字让你诅咒,有种上‘门’讨打!”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冷静,格蕾茵丝。”在同仇敌忾的情绪催化下,奇蜜拉安抚地抱住素来不睦的同伴,眼中也‘射’出仇恨的火光,“不用急,反正我们记住他的脸了。吾主说过,复仇的时间越长果实越甜美,我们先回去,想个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格蕾茵丝转怒为喜,大力点头:“对!大不了叫吾主教训他!”

切,看你们俩就知道你们的主子什么样。诺因心下鄙夷,朝两位愤愤离去的领主做了个挑衅的鬼脸。

“诺因!”

莎莉耶远远奔近,见他无恙,放下心头的大石,“你没事就好。”

“哦,莎莉耶。”诺因也如释重负,没漏看她空‘荡’‘荡’的肩膀,“那老‘混’蛋呢?”

“不知道,他没来找你吗?我一出幻境就找不到他了。”说着,莎莉耶一脸担忧。

“哼,一定又躲起来***了。”诺因下了个纯粹偏见的结论。莎莉耶暗暗松了口长气,左顾右盼:“那个深渊领主被你打跑了?”诺因得意洋洋:“对,我还赶跑一个‘肥’婆。”因为身材同样丰满,格蕾茵丝也被他归类到‘肥’胖的圈子里。

“两个!?诺因好厉害!”莎莉耶鼓掌拜服,接着,小脸浮起疑‘惑’之‘色’,“可是我一路走来,大家还在睡,没有醒啊。”

“应该是磷粉的关系。”

“磷粉?”

“那种让我们陷入幻觉的蝴蝶,你忘了吗?那是梦魇之王的使者,它们洒落的磷粉有致幻效果。”语毕,诺因双手高举,念出简短的咒文。一股股透明的气流在他掌心上方汇聚,旋转着扩散,化为清新的大风席卷全城,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银‘色’粉末,犹如绮丽的星屑。

“哇——”莎莉耶着‘迷’地凝视这幕奇景,意外发现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大致清除一下,运气不好的就不管了,反正三天后也会失效。”诺因打了个呵欠:“呼啊~~~困死了,尽是做白工。”遗传了帕西斯的低血压,他也熬不得夜,这会儿神经一松懈,就昏昏‘欲’睡。

“快天亮了,我们去和萨姆会合吧。”莎莉耶没忽略那些蛛网,明白走为上策,“在龙背上你也可以打瞌睡。”

“唔。”

牵着同伴的小手,解救了卢加和魔界宰相的大英雄哈欠连连地重新上路。

※※※

宫廷术士长神‘色’凝重地打开‘门’,走进阳光充足的沙龙。

“还是不行吗?”杨阳察言观‘色’,失望地问。吉西安摇头:“不,联系上了,但是……”

“但是?”好几个声音一齐重复。

“殿下失踪了。”

“什么!”爱伦第一个跳起来,惊慌之情溢于言表。杨阳也心下不安:“他不会来找我们了吧?”

“没错,理查德说他昨天上午就出发了,那最迟晚上也能到,可是到现在还不见人。”吉西安咬紧牙关,泄‘露’出一丝压抑的担忧,“我怀疑他被恶魔抓走了。”

一阵窒息的沉默。耶拉姆提出不同意见:“未必,也许他脚程没这么快。”

“不!他应该急着将我大卸八块才对!而且他是骑龙!”

爱伦扑向维烈,抓住他的衣襟,惶急地道:“求求你,赶快想起来!殿下不能有万一!”

“就算你这么说……”维烈苦笑,他才刚刚接受来到一个外星球的事实,要他相信自己已经活了那么大把岁数,还有身兼什么西城宰相的职务,实在太困难。

虽然他心底知道的确有蹊跷:他会说这里的语言,那些叫做“魔法”的神奇现象也不是戏法。

“维烈,拜托你。”杨阳也沉不住气了,“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一旦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你一定会后悔的。”面对她,维烈的语气有点焦躁:“我说过了,我没有丧失记忆,至少这二十一年来的经历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废话,你又不是只活了二十一岁。”扎姆卡特啐舌。月沉‘吟’道:“嗯…看他的样子,可能不是自我封印,是真的被餍魔吃掉了。”基西莉亚‘激’烈反驳:“不会!真吃了不塞爆才怪!”

一听见她的声音,维烈就浮起异样的神情,迟疑了片刻,道:“你真的是姑姑吗?”

“我是基西莉亚,基西莉亚赛普路斯。”

“那父亲会很高兴的。”维烈绽开腼腆中带着欢欣的笑,“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杨阳‘摸’‘摸’鼻子:“他会相信世上有灵魂吗?”一滴冷汗滑落魔界宰相的额角:“父亲会认为是电脑做出来的模拟效果。”

“这就是了。”

“别管那个科学狂人!”基西莉亚气势十足地大喝,“现在问题是你!维烈,我是支持你忘记,既然你不快乐,但影响到别人,就非想起来不可了。你先忍一忍过去,事后再擦掉。”

哪有这样的……知道“擦掉”是什么意思,杨阳、昭霆和轩风翻白眼。维烈脸‘色’剧变:“我不是机器人!”

基西莉亚吓了一大跳,这还是第一次,向来温柔的侄子对她疾言厉‘色’。

“不是的,我只是打个比方。”母狮子变回小猫咪,怯怯澄清。

“抱歉。”维烈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我不该对您无礼。”杨阳看出苗头,连忙鼓励:“维烈,你心里有什么事,都说出来。”扎姆卡特帮腔:“摆什么假惺惺的笑脸,你发火的样子‘挺’帅啊,继续发。”

“我没生气。”维烈别过头。众人瞪他:你骗鬼啊!

被他们盯得怪不自在,维烈打退堂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哪里没事!殿下还下落不明!”芙米也记挂主君的安危,那可是她未婚夫救回来的宝贵生命,还是重要的同人炒作素材。维烈不快地抿了抿‘唇’:“我根本不认识他,你要我怎么样?什么恶魔,什么通道,即使你们说的是事实,我也不认为我的记忆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简直一派胡言。”

“让我敲他一斧子,直接把他打醒吧?”佛利特的建议引起多数人的共鸣。肖恩首先响应,拎起友人的领子。

“喂喂,住手啊!”杨阳慌忙抱住,“就算你把他扁成猪头,他也不会清醒!”

“我不管他醒不醒,我只是要揍他一顿。”

“为…为什么?”

“因为他太狡猾了!”肖恩加重手劲,用力摇晃不知所措的友人,“你这‘混’蛋,每次都来这一招!告诉我是你杀死姐姐时一脸忏悔,后来又躲在被子里偷哭,现在还来给我玩失忆!这不是存心要人恨不下去!折腾自己又折腾别人,你说你是人不是?”

“呃……”维烈被他摇得七荤八素,哪还听得清他嚷什么。肖恩又敲了几拳,才稍微解气,按住他的头侧。

维烈只觉一股暖流渗入,微微刺痛。

“疼么?”

“有…有点。”维烈没有挣扎,也许是感觉出对方没恶意,也许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许……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过于悲伤的缘故。

“果然有封印。”叹了口气,肖恩肃容正‘色’,“呐,这次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说那些重话,是我没调整好心情,又把气撒到你头上。老实说,我心里还有些恨当初那个你,也无法完全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我更不想恨你、讨厌你!所以你给我点时间,也别一个人闷着头烦恼,有什么心事摊开来大家商量。”

众人屏息静气,却见维烈依旧愣愣地坐着,既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给友人一个‘激’动的拥抱。

“还是不行啊。”月得出结论。昭霆在原地跺脚:“为什么!他不就是因为这件事赌气吗?”

“好象还有别的心结。”杨阳结合之前的零碎信息推测,“比如,在摩耶受了什么挫折。”

“这个天晓得!”昭霆气得挥舞小拳头,“总不见得我们送他回去!”维烈喜道:“你们可以送我回摩耶?拜托,送我回去,艾尔他们一定很担心我!”

艾尔拉斯已经死了。杨阳暗暗叹息。

“你自己都回不去了,还指望我们!”

“我联系不上他们啊,身上连通讯器也没有。”维烈埋怨“绑匪们”的敬业。大家默契地隐瞒他空间袋的事,那只包说不定能直达魔界的厨房。

“我记得维烈说过,他父亲的助手对他很不友善。”肖恩敲着脑袋回忆,试图找出症结。基西莉亚愤愤地道:“肯定的!哥哥的助手和他一个德‘性’!”

“因为被欺负所以闹自闭?”月慨然摇首,“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连自我排解也不会吗?”

大龄儿童!杨阳哀叹,烦恼地抓抓头发:“维烈的‘性’格就是什么事都往心里兜,也不能怪他。”

“这家伙一点自信也没有。”扎姆卡特指着曾经的宿主,“他是为别人活着的人,但也可以说是为自己活着的人。”杨阳等人一头雾水。月听出言下之意:“对了,萨克,你和他分享记忆和感情,知道原因吗?”

“我是龙,不可能理解人类的想法,怎么找得出原因。”

“结果还是绕回原点。”昭霆十分气馁。轩风振奋地道:“干脆找个‘女’人夜袭他,他一受刺‘激’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没人理会她的馊主意,杨阳无奈地注视父亲:“只有一点点问,用心理治疗了……我实在不想这么做。”

“我说,你们要搞什么疗程,至少要征询本人的意见吧。”维烈一字一字道。

兄弟,你的动摇全写在脸上了。众人一致斜睨他:真是超级老实,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别紧张。”轩风勾起维烈的下颌,笑靥如‘花’,“有我们这些美‘女’护士嘘寒问暖,你还推三阻四?乖乖***了让我们检查吧。”昭霆起哄:“好耶——”

“不许调戏我父亲!”杨阳拉开轻佻的友人,严词告诫,“我可不想你做我的继母。”吉西安嘴角‘抽’搐。他的情敌正为宰相的跷职忙得天昏地暗,伊莉娜也被抓去做苦工。

“我…我要离开。”维烈涨红脸,窘得舌头打结。杨阳好言安抚:“你别生气,她们是闹着玩的。”

“‘摸’一下就脸红,你也太害羞了。”月不着痕迹地挖掘。维烈刚刚褪下的血‘色’又漫上来:“因…因为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咦?”众人一愣:其他魔族这么敬畏他吗?

“我的脸,和父亲一样。”

啊!杨阳恍然大悟:这个时期正好是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复制人的重要时刻,莫非……

终于‘摸’到突破口了。

“大家的态度都变了,本来对我很好,可是现在——”顿了顿,维烈无法自抑地说下去,“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复杂,发觉我是外强中干后,又哭笑不得。我想塑造出我自己的形象,让他们重新喜欢上我,但父亲和优叔叔他们已经离开六年了,大家都很不安,我再‘弄’出明显的区别,好象在说他们不会回来,以后就是我做主。所以我努力学习父亲的样子,但是我学不像!父亲的神韵、父亲的魄力……”

“你学他干嘛!”基西莉亚生气地打断,“哥哥也学不来你的样子!他笑起来要么冷笑,要么像设定好的一样‘精’确,只有对我还会真心笑。”

“那…那怎么办?”维烈六神无主。肖恩笑道:“我认为你想太多了,不安就安慰嘛,搞得不伦不类,只会让大家跟着不知如何是好。你的气质就让人安心,多谈谈多笑笑,自然会好的。”维烈喜出望外:“是吗?”

“对啊,要是那些人适应不了,你可以把年龄变小嘛。”想起魔族能随意改变外貌的传闻,芙米也亲切地建议。维烈却‘露’出尴尬之‘色’:“呃,这不行。”

众人不解其意,杨阳却心知肚明:这个有恋父情结的家伙,大概每天都对着镜子缅怀爷爷吧。

哦,爷爷可能还活着,那他是思念。

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她温言道:“你看,事情一摊开来,马上就解决了,这就是人多力量大,你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要考虑到什么时候。”维烈神情一黯,半晌,闷闷地道:“谢谢你们,我想休息了。”

“你过河拆桥啊!”昭霆怒吼。杨阳也忍无可忍地扣住父亲的肩膀直摇:“维烈,快从你的龟壳里出来!我们没你那么多时间好磨!”扎姆卡特转向情人:“他的‘性’子就和你一样别扭。”

“我才没他这么自虐。”月不以为然。

原本靠墙而立的吉西安站直身子,眉间是掩不住的焦虑:“你们照顾他,我去找殿下。”众人一愕,爱伦大声反对:“不行!太危险了!”月皱眉道:“你也想被恶魔抓走?通知贝姆特城主,让他派人去找。”

“普通人哪是恶魔的对手!我也不是‘乱’来,是想找个高点空旷点的地方,好感应风的流向,方便用搜寻术。”

“这还不是‘乱’来?现在落单等于对恶魔说:‘快来吃我吧’。先搞定这位,再找你主子。”

“我等不下去!也许在我们磨蹭的时候,殿下已经被%*¥#@……”吉西安越说越不象话。众人听得抹汗。杨阳用无力的口‘吻’道:“请别把恶魔降到和你一样的水准。”吉西安气结:“你不觉得殿下的脸非常引人犯罪吗?”

“……”众人无声赞同。轩风捧着脸颊喃喃道:“对哦,无论男人、‘女’人、恋童癖、喜欢**小羊羔的‘性’变态、酷爱调教烈马的暴力狂,都会被他吸引。”

凉风吹过。

“啊啊啊——殿下!”爱伦抓狂了,挥泪往外冲,“我这就来救您!”杨阳赶紧拦住她:“等等,先找到人再说。”

“诺因来了。”一直静静坐在窗边的史列兰开口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院子里尘土飞扬,‘花’瓣草叶都被吹得四下‘乱’飘,接着地面晃动,一头长着金‘色’长角的红龙收拢翅膀降落。

“哟,我来逮人了。”看来生龙活虎毫发无伤的中城城主宣布。魔法师打扮的金发‘女’孩挥舞手臂:“杨阳,肖恩,大家。”

“莎莉耶!”昭霆当先冲出去,余人也高兴地迎上前。

基西莉亚深深凝视那双活力闪耀的紫眸,脑中浮现故人的容颜,心‘潮’澎湃。良久,她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长叹,悄然回到镜子里。

萨姆化***形,向主君行礼:“王。”扎姆卡特挥挥手算是回应。

“太好了,你没事。”杨阳由衷松了口气。诺因怔了怔:“什么,我哪会被几个‘肥’婆困住,来多少都一并踢回老巢。”

几个?‘肥’婆?杨阳会意:“你碰上他们了!?”诺因还没回答,爱伦注意到他破碎的披风和链甲,失声惊呼:“殿下,你受伤了!?”

“没事。”瞥了她一眼,诺因环顾众人,一把揪出维烈,“你这家伙,是不是失忆了?”

“呃?”维烈错愕地回望他。余人大奇:“你怎么知道他失忆了?”诺因咬牙切齿:“因为我抢回了他的记忆,从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手里——笨蛋!白痴!连自己的记忆也搞丢!是不是晚上睡觉着了人家的道?先旨声明,我不小心砍了一剑,不保证没打坏。”说着,掏出一颗光彩流转的宝石。

“哇——这就是维烈的记忆啊?”众人好奇地围观。当事人一脸疑‘惑’地往后退,大有和疯子撇清关系的意味。杨阳真诚地道:“谢谢你,诺因,多亏了你。”

“咳嗯,没什么啦,小事一桩。”难得受到心上人的夸奖,黑发青年有点不好意思。护卫队长勉强‘露’出笑容,招呼道:“殿下远来辛苦,进去休息一下吧。”

“不,先让他恢复记忆,免得夜长梦多。”月用法杖挡住维烈的退路,柔和的嗓音却透出不容反驳的坚定,“快,逃避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

“你说那块石头是我的记忆?”维烈还是不动,脸上隐隐浮起怒‘色’,“这种无稽之谈,叫人怎么相信?”看出他的抗拒,诺因蹙眉:“怎么,他不想想起来?”杨阳苦笑:“嗯。”

“啧,我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之这是我辛辛苦苦抢回来的东西,你就得给我接受!”

“诺因,别这样啦。”佳人的温言软语安抚了火暴狮子,却漏了喷火龙——扎姆卡特身体力行地握住维烈的手,朝记忆石按下:“你不信,就用实际证明。”

“!”维烈下意识地挣扎,哪里挣得过龙的力气,触及那冰凉表面的瞬间,他紧紧闭上眼。

没有闪光,没有巨响,人还是那个人,石头还是那块石头。

“没…没反应?”昭霆呆呆地道,“这算成功了吗?”月笑得狰狞:“失败了,因为他本人不想要。”语毕,他抢过记忆石,高高举起:“既然你把自己的过去当垃圾,我帮你砸了它。”

“啊啊,住手!”众人一拥而上,制止暴走的黑发祭司。魔界宰相大口喘息,神‘色’有紧张过后的放松,有‘迷’惘,也有惊恐的了悟。

自己的排斥,就是最好的证据。

看到他的表情,杨阳不禁心软。

“呐,大家听我说。”她摆手发言,“即使强迫他想起来,问题也没解决,他的心结还在,未来有可能发生相同的情况。”

“这倒是。”月稍稍消气,将记忆石递还给诺因,“你保管吧,餍魔你见过,再来抢你比较有办法对付。”

“哦。”诺因也不推辞,他们俩之前在米亚古要塞碰过头,省了互相介绍,不过在场还是有他不认识的成员,“这、这是矮人!?”他惊讶地瞪着佛利特。

“怎么,小娃娃,没见过矮人?”

“我不是小娃娃,以前也没见过矮人。”诺因不悦地抿嘴,孩子气的神情衬着清秀的脸蛋,可爱得令人发噱。吉西安不由得担心:“殿下,你的童贞真的没问题吧?”他会不会像维烈一样,糊里糊涂被人吃了?

余人也有相同的忧虑。

“啥!你说什么鬼话!跷班的帐我还没同你算,还敢质疑我的***!”诺因扑向他开扁,杨阳等人急忙劝架。

※※※

悠闲的午后,最适合坐在通光良好的室内喝杯午茶,让心情沉淀。

汇合的一群人就坐在镶嵌彩‘色’玻璃窗的餐厅里,休息闲聊,不过谈话的内容一点也不轻松。

‘插’满玫瑰的青瓷‘花’瓶散发出温润的光泽,阵阵凉风拂动娇嫩的‘花’瓣。橡木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茶点:小面包、烤松饼、‘奶’油酥卷、巧克力蛋糕、给胃口大的男士吃的厚实馅饼和凉拌炒面。淡绿如‘玉’的茶‘色’,袅袅茶香中还带有天然果味,醇厚甜美,光闻味道就让人陶醉——西城城主对待部下绝对没话说,即使这个部下目前不事生产。

“原来席恩又出现了。”听完心腹简要的汇报,诺因眉头打结。昭霆差点噎住:“别在这时候提他啦!”会害她消化不良。

“维烈也是被他害成这样。”自动过滤表妹的抗议,杨阳看向上座的父亲,却瞥见脸‘色’‘阴’沉的棕发青年,慌忙劝慰,“肖恩,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他的错。”诺因毫不留情地道,“那家伙不就是为了折腾他才折腾我们,先是史列兰被抢走力量,再是维烈被抢去记忆。”

肖恩没有辩解,只是咬着饼,不停地啃同一块地方。杨阳踩了友人一脚:“席恩现在的目标不是折磨他了,是去始源之海,取代神明!”

“哼,成神么?”诺因冷笑,眼中‘射’出犀利的嘲讽,“愚蠢的家伙,他以为那样做他就超越人类了?力量的增强不代表‘精’神的提升。你们看着好了,他回来还会故态重盟。因为他连真实的愿望、对这个傻瓜的真实情感也无法承认,那就不可能得到心灵的平静。”多数人听得似懂非懂。月摇了摇头:“你把人类想得太简单,事情想得太容易了。有的时候不是不承认,是不能承认。我倒是能理解席恩的心情。虽然他选错了方向,却没有背弃自己。他走到这步一定很艰难,又没爱他的傻瓜弟弟超过对他的恨,当然不能放弃过去的努力,那么出‘色’的成就。”

“问题是本来就很简单啊,为什么要想复杂?就为了面子、争一口气、所谓掺水的恨?那样他就快活了?”

“这个……”

“我同意。”价值观和某人相似的血龙王举手,“人类总是自寻烦恼,就像月你。”黑发祭司用法杖重重敲了他一记。

“席恩确实罪无可恕。”肖恩终于打破沉默,目光定定望着窗外,“但我决不会舍弃他。”众人表情各异,有的同情有的叹息。诺因就事论事:“这也好。再怎么钻牛角尖,那也是个棘手的敌人,脑筋是不差的。你能稍微牵制他,我们也会少点麻烦。”

唉,你说话能不能婉转点?杨阳白他。维烈也听不入耳:“那个,我是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是…朋友的话,应该相互体谅、共同分担。”

“哦,失忆了都帮他说话。”诺因微微睁大眼,“这算是不变的友情吗?”维烈窘迫地低头,面红耳赤,嗫嚅道:“我…我不认识……”

“他不认识我,是纯粹老好人脾气发作。”肖恩帮友人解围。轩风的笑语适时缓和席间僵凝的气氛:“维烈,你自打巴掌哦,你可从来没和我们‘共同分担’过。”杨阳瞪目:“对!”维烈在她的瞪视下瑟缩。

昭霆用叉子敲盘沿,引来耶拉姆心疼的注目。

“诺因,你和恶魔打过?说给我们听听。”

有夸耀冒险经历的机会,诺因当下眉飞‘色’舞,兴奋地讲述;莎莉耶不时补充。得知徒弟无恙,肖恩总算放下连日来的挂念。

听罢,众人议论纷纷:“好象满强的,将来对上要小心。”

“不过是两个臭‘女’人罢了,我一口气吹飞她们!”

“对‘女’人发威还这么嚣张。”

“矮冬瓜你说什么!”

“死小鬼,你可不许看人家的身材看傻眼!”

“无聊。”……

“咳嗯。”杨阳打断同伴们逐渐跑题的讨论,掰着手指头回忆,“深渊七领主,分别是梦魇之王奇蜜拉,餍魔之王格蕾茵丝,疫病之王梅杰安,嗜血之王拉菲格,暗影之王艾斯托尔,诅咒之王克鲁和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其中无面之王最神秘,诺因你碰到的是梦魇之王和餍魔之王。”

“还有一个,疫病之王梅杰安,应该也在这里。”

“听起来都好悚。”昭霆发表感想。肖恩、轩风、爱伦和芙米点头赞同。完全在状况之外的维烈索‘性’专心喝茶吃蛋糕。杨阳向封印负位面的其中一位神祗询问敌情:“史列兰,你知道其他领主的相貌和本领吗?”

“不知道,那是前代的我的记忆。”

“这样啊……”不知为何有股不祥的预感,杨阳心神不宁地端起茶杯。

※※※

‘门’口,站岗的守卫伸了个懒腰,突然维持僵硬的姿势愣住。

远远的,一道飘逸的纤影穿过同样如泥塑木雕的人群笔直走来,反‘射’着碎金般的阳光,散发出香气的蜂蜜‘色’秀发,翠绿‘欲’滴的双眸幽深而静谧,宛如沾染了‘露’水的绿叶,单薄的身影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仿佛随时会化为‘花’瓣,融入风中。

直到她来到面前,两名守卫才相继回过神,长长吐出一口气。

“听说,这里招‘侍’‘女’?”

纤细如水晶丝线的柔弱嗓音拨动心弦,周围的人们又是一阵惊‘艳’。

“‘侍’…‘侍’‘女’?”好不容易消化了她的话,两人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她哪是当‘侍’‘女’的人物,公主还差不多!

“嗯,我今天是第一次出来工作,以前都生病待在家里。”绿眼少‘女’‘露’出羞涩的微笑,细声细气地解释。看她娇怯怯的模样,守卫毫不怀疑,挠挠头:“这个,照规矩要问清楚你的来历,你先跟我去见执事吧。”另一人嫉妒地瞪他,暗怨自己动作不够快。

“好,麻烦你了。”

走了一会儿,守卫转过头,顺理成章地搭讪:“你叫什么名字?”

“梅杰安。”风姿楚楚的少‘女’礼貌地笑应,“我叫梅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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