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之城 > 游戏竞技 > 满愿石 > 第七章 王见王(节五)

第七章 王见王(节五)(1 / 1)

时间倒退回七月底。

凯德兰城风雨飘摇。

在几天的准备和不定时‘骚’扰后,亡灵开始最后的猛攻。日前光复王将一份通告发到大街小巷,大意是不在三天内投降,就要屠城。虽然守军方面竭力安抚,但悲观的气氛确确实实曼延开来。而在‘激’战中,动摇进一步扩大。

死的人会变成僵尸!朝同伴举刀!敌军后方的亡灵转换阵源源不断地传出黑气,宛如一个吞噬生者的无底‘洞’。

代替原驻军守城的护***意志坚定,骁勇善战,饶是如此,对着昔日的战友也会手软。而战场上如何可以迟疑?敌人可不懂“手下留情”四个字。

城里也出现了‘骚’动,墓园的尸体爬了出来。幸好警备队和圣职者及时赶到,却遭到死者亲属的阻拦,在纠缠中演变成‘混’战,付出本来不该有的伤亡。事后尸块和血水洒得到处都是,恐慌更加扩散。不少市民哭叫着再也受不了,要离开这个即将被亡灵侵占的都市。

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巨‘浪’向厚实的城墙拍击,一刻不停,消磨着守方的战意。依然是善于攀爬战斗力也强的食尸鬼担任前锋;二线的骷髅军团压制敌方的弓箭手;作为预备队的僵尸也没有闲着,‘操’纵攻城器械投‘射’石弹和弩箭。力大无穷的他们装填运输的速度远比人类快,这么简单的‘操’作也不难掌握。两头巨大的石像怪推着沉重的攻城锤撞击大‘门’,弓箭和魔法根本无法对它们坚硬的皮肤造成伤害。

而最后方,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头灰白‘色’的巨龙。他身后就是那个被中城军切齿痛恨的魔法阵,可是没人能打它的主意,四周的散肢残骸明白昭示了失败者的下场。

事实上,帕西斯还算放水的。如果他直接叫契约者肆虐一番,凯德兰城早就易主了。

不过,因为[龙族盟约],他也不能这么做。

所谓龙族盟约,是辉龙历一位伟大的皇帝与金龙之王的约定,给龙族全体施加的枷锁——不得参与人类之间的战事,违者视为[背弃者],由同伴诛杀。尽管克拉费里格已经是冥王的下仆,这个盟约对他还是有一定的约束力。

但在‘阴’险的光复王看来,可钻的空子太多了。比如此刻,他让亡灵龙守着转换阵,并不算[参与战事]。想破坏法阵的士兵等同侵犯领土,理当清除。

在克拉费里格眼里,这场战役相当愚蠢,不,人类所有的战争都愚蠢透骗了!对方也是人,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我们一群人打他一个,还不稳赢?”

虽然表面信心十足,拉‘蒙’心里却殊不轻松。身为拉克西丝信赖的大将,他知道光复王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的隐藏身份——协调神的附体。也就是说,他们的刺杀,等同[弑神]。

面对强大而未知的敌人,胆大包天的凡人也不禁紧张。

为了这次行动,中城的‘精’英倾巢而出,魔研院也把压箱法宝全拿了出来。比如他腰间这把斩神剑,据说能让滞留人间的神明强制遣返,只要‘插’进心脏……

东城完备的情报网已经捕捉到这群暗杀者,在来人借助废墟的隐蔽迅速突进时,拦阻的一方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双方几乎同时发动攻击,呼喝声、咒语的‘吟’唱和金属碰撞的声响‘混’合着鲜血弥漫开来。

中城方面有五十多位优秀的战士,而守方只有十多人,胜负一目了然。但敌人都非泛泛之辈,又清一‘色’是近战的好手,付出近半的伤亡后,突击队才取得了艰辛的胜利。

树林里的不死怪物意外的少,随行的圣职者根本无用武之地。毫发无伤地进入核心地带,在这里,他们遭到远超之前的反击。

比闪电更快速的光轮切开一排血线,在树叶间穿梭的白‘色’身影就像虚幻的影子,连密集的摩擦声也跟不上她的速度,更别说‘肉’眼。眼看紧急张开的屏障就要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粉碎,一位法师当机立断地发动高阶雷系魔法[裁决之霆]。

伴随着炸雷的轰鸣,一颗闪耀的光球升上天空,下一瞬间,雄浑的亮蓝‘色’瀑布一道道倾泄而下,将空气烤得炽热。参天大树变成最好的避雷针,棵棵烧得焦黑,枝叶全部化为灰烬。

失去掩护的拦截者也果决地改变了战术,为窈窕的身躯包裹上一层半透明的护甲,一把同样晶莹的战戟在手间成形:“晶化!”

听到那清脆娇嫩的嗓音,身经百战的勇士们也心一震,跟着落地的守护者更令他们不由自主地瞪大眼——那竟是个十五、六岁,水晶般剔透美丽的少‘女’。

“冒犯主人者,死!”

吐出冰冷的审判,晶羽背后张开宛如幻象的羽翼。感到蓄势待发的魔力,法师们纷纷大叫:“小心!那是……”

一言未毕,无数羽‘毛’幻化而成的锐利飞镖就‘激’‘射’而出,化为急雨般的银线,外围的骑士当场倒地,‘精’良的盔甲也挡不住羽刃的切割,在这片森林永远合上了双眼。

留下几人保***师,幸存的战士飞快分散,进行抢攻。晶羽一边带起华丽而致命的刃圈,一边灵巧地挥舞看似沉重的战戟,挡下所有试图通过她的暗杀者。每当有人因她的振翅‘露’出破绽,枪尖和月牙形的锋刃就会毫不犹豫地切开躯体。

然而,拉‘蒙’和他的直属部下在这千片万片的晶‘色’之羽中进退自如,以‘精’妙的剑术摇撼妖兽少‘女’的防御,神圣之力形成的球型防护层挡住了杀戮的羽‘毛’。

察觉动作有些迟滞,明白是敌方的法师释放了减速魔法,晶羽不耐烦地大喝:“刃雾!黑耀!”这两个怎么还不来帮忙?

战士们立即绷紧身体,却来不及反应,从天而降的冰风暴隔开敌我双方,然后是浓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

“驱散!”在一名法师喊出启动语的刹那,喉管被划破,同时还有好几簇血雾飙起。属于孩童,如冰清冷的嗓音忽远忽近:“投降吧,你们不会成功的。”

雾渐渐散开,只见晶铠少‘女’身旁多了两个小身影,一个十岁上下;另一个不通的不死者。事后,知情的帕西斯只是“哦”了一声。

“怕啥,卡萨兰军弃城而逃,比我们更惹厌。”

其实再怎么小心谨慎,一些牺牲也不可避免,何况中城方面一定会大肆宣扬,那又有什么用?保证东城的***就行了。

从雪白的大鸟上翩然而下,身穿军服的光复王在亡灵的恭迎下踏进血腥味浓厚的河口都市,已经协调好众官员的内应带着苦笑迎接。前往市政厅的途中,一段‘插’曲惊呆了所有人。

“滚出去!”

失去父亲的孩子拣起石块,丢向银发的侵略者。一块小小的石子当然不能击中帕西斯这样的实话,真要和亡灵大军并肩作战,恐怕士气会动摇;反过来,让费尔南迪先生孤军深入,将领们也不太放心。”言下包含令人悚然的深意。

军人本不该‘插’嘴政治,只是身为军中最高负责人之一,伊芙有义务提点几句。不然将来出了问题,就不好办了。

“这是大家的意见吗?”

“不,只是少数人的顾虑。”伊芙谨慎地酌字。罗兰没有被他‘蒙’‘混’过去,冷不防道:“伊芙,你太迁就法利恩了。”

“……”

“那小子总想着和你别苗头,你越让他,他越觉得你有优越感,索‘性’公事公办,还相安无事。”罗兰把爬到他头话间,天空迅速暗沉,湿气浓得令人想打喷嚏。

八月的天说变就变,不一会儿,‘蒙’‘蒙’细雨就落了下来。

被雨帘环绕的凉亭却温暖适意,防水和隔音结界划出一方清净的天地。

听到细碎的步声,两人相继转过头,看清来人的刹那,不约而同地失神。

隔着朦胧的雨雾,一把素红的竹伞首先跃入眼帘,仿佛绽放的红‘色’山茶,接着,是优雅曼妙的身躯,锦织立领托起纤长的颈项,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齐脖的短发与主人一样淡如茶,清冷的眸光让人联想到冬日的明月。

要形容的话,就是和雨非常相衬的少‘女’吧。连从未对异‘性’来电的金发将军也不禁心下赞叹,感觉这场雨简直像为眼前的人而下。

感到魔力‘波’动,伊维尔伦满愿师兰冰宿走进亭子,才收伞开口:“你们还真有雅兴。”

“要不要加入?”罗兰热诚欢迎,盯着她手里的竹伞,好奇地问道,“这是你做的?”

“嗯,我对防水术还不是很熟练。”

“借我看看!”

伊芙代替主君招呼:“满愿师小姐想喝什么茶?”大嫂呢,要好好‘侍’侯。罗兰百忙中抬头:“啊,我来泡,冰宿你先吃点心好了。”

“你在旁边放只盘子干什么?”冰宿也不客气。罗兰对答如流:“训练野生动物的捕猎本能。”

“我还以为你心血来‘潮’,雨是星星的眼泪。”喝着最喜欢的月桂茶,罗兰提起应景的话题,‘唇’畔漾着闲散的笑痕。冰宿还在和‘花’瓣较劲,深切怀疑情人是故意不过滤干净,没好气地道:“你不适合当‘吟’游诗人!”

“我也不想当‘吟’游诗人。”回想已故友人莱德的破锣嗓,罗兰笑意加深,“倒是我有个朋友想,他曾经唱过一首神话:星辰‘女’神是冰山美人,万年不化,某天暗恋上一个人类男子,想告白又拉不下脸,于是天天晚上问月之‘女’神借光,洒进窗户,在地上拼成情书。男人睡觉看不见,说不定起来上厕所还践踏过几回,早上起来月光融了,一直不知道她的心意。眼看心上人一天天老去,最后星辰‘女’神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眼泪就变成了雨水——冰宿,你不觉得这故事的主角很像你么?”

茶发少‘女’额冒青筋:“你找茬吗?”

单看他们斗嘴就很好玩了啊。品尝自己的茶点,伊芙超然地想。

“哪有,我是和你分享笑话,当时我就笑翻了。”罗兰是真的惊讶。冰宿白他:“我倒觉得星辰‘女’神像你,扭扭捏捏,不肯坦白心意。”罗兰干咳。

“还有,我也是把你的斗篷铺在地上,每晚践踏。”

“冰宿~~~~”心碎成片片。

“呃,大家喝茶,喝茶。”伊芙适时调解,让主君挽回颓势。

“罗兰——冰宿——伊芙——”

少年模样的独角兽远远跑来,及膝的长发拖出闪耀的痕迹,一进凉亭就像小狗般直抖身子,“呜呜,都淋湿了。”

“谁让你看到美‘女’就昏头!”骂归骂,罗兰还是拿起‘毛’巾擦拭他的小脸,示意情人帮他‘弄’干;冰宿将凝聚的水球丢进湖里,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伊芙点燃一旁的火盆。

“呼……活过来了。”端起杯子喝了个底朝天,莫西菲斯吁了口长气。罗兰敲他暴栗:“下次看你再‘乱’跑!‘毛’还没长齐就泡妞!”莫西菲斯小声辩解:“是她们拉我嘛。”

“那就跟紧我,她们就不敢缠着你了。不要以为‘女’人无害,你忘了你爸爸的教训吗?”

自古以来,独角兽就被奉为圣兽。鬃‘毛’是会带来幸运的护身符,角是避邪驱魔的圣物,而鲜血被视为能够医治百病延年益寿的良‘药’。因此,给独角兽带来灭族的灾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不起。”莫西菲斯垂下头,神情沮丧失落。伊芙不忍,温言道:“有罗兰罩,不会有事的。”莫西菲斯用力点头:“嗯嗯,罗兰最厉害了!”东城城主只能瞪他。

当一群人和乐融融地欣赏雨景,喝茶聊天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过,一个属于男‘性’的抱怨从头出改变了两人一生的宣言,[我要他!]

恍惚回神,依然鲜明的记忆在雨声中沉淀。

“克鲁索,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绿‘色’的?”

如果有心,拉克西丝可以把部下的身家调查得一清二楚,不过她没有这么做。在成为她贴身‘侍’从的一刻,克鲁索就等于和过去一刀两断,只属于她——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的所有物,自会有人去处理那些琐事。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有多马虎大意。

愣了愣,克鲁索照实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我们家有木‘精’灵的血统。”拉克西丝哦了一声,半晌,闷闷地道:“那…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我母亲前年去世了,内务总管特许我祭拜她。”

平淡的话语却如一把尖刀,刺穿了摄政王的心,久久不敢回头面对部下。

凝视她背影的双眼却没有怨恨,而是一种‘混’合着包容和了解的平静。

[克鲁索,人要知足。]

这是他那平凡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也是最珍贵的人生哲理。

所以粗茶淡饭,他们也生活得安和快乐。靠着商人叔父的推荐和父亲生前微薄的积蓄,母亲把他送进学堂。他努力求学却保持中庸,既不出类拔萃惹人嫉妒,也不落后被老师嫌。他的愿望很小,只想有个体面的职业,让母亲的日子过得稍微好些。

就这样。

然而横祸,都是突然降临。

因为他长相清秀,被巡视的官员看中,和其他几个平民孩子一起,送进宫当“‘侍’从”。

这是好听的说法,谁都知道十来岁的男孩进去是干什么。

原以为红颜多难,没想到男人长得好看点也遭殃。

临行的前一夜,母亲抱着他流泪。‘侍’侯贵族小姐还好,就怕被有变态兴趣的老爷们看上,折磨至死。定时从王宫后‘门’驶出的运尸车,平民有目共睹。

不要,是所谓一物降一物。

远远望见目的地,两人默契地掏出胃‘药’吞下,不然喝完王‘女’殿下的午茶就得跑厕所。

隔着玻璃墙,拉克西丝看到莉莉安娜拿着一只式样古朴的手镜卸妆,皱起眉头。

她想不通当初怎么会把那面诡异的镜子给侄‘女’,这个微小的疑问很快淹没在脑海深处,走了进去;克鲁索随手关‘门’。

“姑姑,克鲁索大哥。”莉莉安娜惊喜地起身迎接,“我刚做好焦糖泡芙,‘乳’酪馅饼和蓝莓慕斯,快来吃。”

“啊哈哈哈。”拉克西丝硬挤出笑脸,“那一定要尝尝。”克鲁索完美地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行礼感谢。

毕竟有心事,将‘奶’‘精’和砂糖放进红茶调匀,莉莉安娜怔忡地搁下银匙。

“丫头,吃东西的时候别胡思‘乱’想。”拉克西丝头痛的事只有比她更多,但该调剂还是得调剂。就像她再忙,也不会忘记美容一样。

“我听说,亡灵大军攻克了凯德兰城。”莉莉安娜垂下眼,紫眸浮起浓浓的伤心和不解,“肖恩先生说,父亲是爱我和哥哥的,那为什么……”

“因为他更爱罗兰福斯!”拉克西丝直截了当地回答,见对方的神情越发沮丧,安慰道,“别介意,你和那臭小子也更爱我。”说得大言不惭。莉莉安娜扑哧一笑,情不自禁地展颜:“是呢。”

吃得差不多时,银发少‘女’幽幽地道:“姑姑,我们能胜利吗?”

她并非不知世事的娇小姐,尽管对军务一窍不通,大致的情形却有数:征兵令石沉大海,各地的总督领主基本持观望态度,极少数忠君爱国的也因为拉克西丝的王位来历不正而漠视王都的召集;贵族们同‘床’异梦,暗暗打着明哲保身的主意;借着[圣战]的名义,民众倒是有不少响应,但没受过正规训练的他们,怎么可能是不死的亡灵大军和东城‘精’兵的对手?

“这个嘛,打仗没人能保证必胜。”拉克西丝不想增加侄‘女’的烦恼,自信的眉眼是不变的昂扬,“不过我确信一点:即使德修普家族会毁灭,也一定是毁得轰轰烈烈!”

※※※

创世历1038年星之月5日西城隐捷敏亚下界首府赫拉特——

“下雨了……”

杨阳捧着‘精’装古籍,眼望细雨‘蒙’‘蒙’的窗外。这样的天气,多少让人有些愁绪。肖恩却丝毫不受影响,还兴奋得跳起来:“下雨天玩泥巴最好了!”说着,一溜烟往外冲。

“他是猪吗?”昭霆瞪着他的背影,只有猪才会在泥坑里滚来滚去吧。耶拉姆手指庭园:“他这样不算什么,那位才叫有问题。”

魔界宰相本来是坐在树下乘凉,见突然下雨,他也不急,慢悠悠掏出竖琴,弹起曲子来。

不想父亲被看扁,杨阳干咳:“‘吟’游诗人都是这样的。”

“哼,看来这里没几个正常人。”

老气横秋的话出自三头身的月口中,他坐在果盆边缘,用勺子舀哈密瓜吃,偶尔抱起葡萄咬两口。几个少‘女’在旁边虎视耽耽,尖叫不迭,全是碍于风墙的阻挡和扎姆卡特的守护才没冲过去抓人。

“月,你连自己也骂了。”

“我就是属于少数的正常人。”

这话由现在的你来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杨阳斜睨小得一***,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同伴。轩风双手合十,眼中珠泪盈盈:“小月月~~~拜托让我抱一下嘛~~~~”看得见吃不到多痛苦啊!

月充耳不闻,其他人却被接二连三的央求烦得受不了,佛利特用矮人惯有的大嗓‘门’道:“你干嘛变成这副德‘性’?”

“风势很强,这个状态可以让我不受冲击。”月挥动牙签大小的法杖加强结界,以免被陷入疯狂的‘女’人们突破防线,“话说回来,大气的流向很奇怪,好象是施法的前兆。”

“施法?”众人异口同声。

“唔……”敏感的风元素体将深思的视线投向高空,层层叠叠的铅云间,隐约可见灿烂的金‘色’光柱和一座浮游大陆。注意到他的目光,杨阳惊喊:“怎么可能!那个法阵应该没人能发动了!”

“是神。”扎姆卡特沉声道,红瞳‘射’出警惕的锐光。月是违反法则的存在,一旦被某个认真一点的神祗撞见,就危险了。只要破坏他赖以为生的躯壳,灵魂也会瞬间烟消云散,而无血无‘肉’的元素体又不能签定共生契约,所以他无法不紧张。

他绝对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失去。

看出情人的心情,月往他嘴里丢了颗葡萄,示意他别杞人忧天。

“好酸~~~”血龙王皱起眉。暗黑神笑道:“嗯,我也感觉到了,不过不是攻击型的法阵,只是把某些‘裂缝’补起来而已。”

“果然是针对我和维烈!”杨阳更加不安,合起书,“千年前,他们也是用这个封魔结界封印了魔族!”

“但这没什么不对吧,万一再发生一次降魔战争,那可不堪设想。”芙米持不同意见。艾斯嘉的人们至今还对魔族残留着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厌恶,即使维烈能召来一支魔军,中城方面也不会接受,那根本是引狼入室。

“可是,索贝克不是说魔界通道已经封死了吗?”昭霆讶道。耶拉姆不以为奇:“这个‘洞’封了还有别的‘洞’,以防万一的措施吧。”

那又是谁驱使他们?杨阳抚‘摸’手腕上的异能控制环,眼底盘踞着‘阴’云。

“没有人能使唤神明。”因为和她距离接近,史列兰感到她的心理‘波’动,绝俗的俊容浮起坚毅之情,“不用担心,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们。”

众人吃惊得张大嘴。杨阳眼神转柔,看着不知不觉成长的他。扎姆卡特啐舌:“啧!抢我的台词!”月温温地道:“你别扯后‘腿’就好。”

“什么话!”

咔嚓!‘门’打开,贝姆特和吉西安一前一后走进来。虽然签定了盟约,但是双方今后的配合,传递消息的方法,作战的基本方略等等都需要商讨,今天终于大事抵定。

“这、这是什么!?”西城城主一眼就看到果盆里的月祭司,眼珠子差点弹出来。宫廷术士长也瞠目结舌。

“无礼!”小小的皇子浮到半空,气势十足地斥责。他无所谓被当作瘟疫猛兽,但决不能被藐视。认出那堪称招牌的柔和嗓音,贝姆特才反应过来:“月…月先生?”

“嗯哼。”月气派地点头,却冷不防被几只手爪抓住,原来他生气下疏忽了戒备,让少‘女’们钻了空子,当下苦苦挣扎,“放开我!”扎姆卡特也抢过去救驾,一群人闹成一团。

“那是变形术?”吉西安好奇地问。杨阳保留地肯定:“算是吧。”

“维烈不在?”

“他啊,在外面弹琴。”杨阳转过头,却不见父亲。贝姆特和吉西安同时变‘色’:“这种天气在外面淋雨!?他疯了!”转身就往外冲。芙米笑呵呵地道:“哦,不愧是情敌,竞争真‘激’烈。”爱伦担忧地捧着脸颊:“吉西安大人移情别恋,殿下会吃醋的。”杨阳无言地膜拜这两个同人‘女’。

“哟,我们回来了。”肖恩一手拉着友人进‘门’,险些和冲在前面的吉西安撞个正着。维烈清俊的脸庞挂着苦笑,满身泥水,显然被好友硬拉去玩泥巴,雨势转大才得以解脱。

“瞧你们俩,一身的泥!”杨阳连忙迎上前,边用‘毛’巾擦拭边数落,有时她真觉得自己是老妈子,专‘门’‘侍’侯这帮没常识又任‘性’的家伙,“快去洗澡换衣服!”

“好~~~”肖恩快活地应声,转向友人,“维烈,我帮你擦背。”生‘性’腼腆的魔界宰相脸红:“呃…嗯。”

看来是肖恩团长占上风啊。芙米得出观察结果。

“等等,维烈,你感觉到了吗?”杨阳指指天‘花’板。维烈眉目安详:“嗯,没关系,只是不能空间转移而已。”

“什么没关系啊!我很想威风一把耶!”杨阳不悦地扁嘴,气他的不争。

……对了,不能用空间转移的话,就见不到王了。维烈一震,蹙起的眉隐含失落。

过去因为深沉的负罪感,他对主君总是能避就避,然而自从那一夜的长谈后,心态起了微妙的变化。想到会有一段时日看不到她,不禁挂念。

迟疑间,视野被漂白,紧接着响起的轰鸣震撼了每个人。

※※※

“哦哦,打雷了。”

银发的光复王一手支颊,赞叹地凝视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景象,欣赏这场盛大的自然风暴。而坐在他对面的金发青年则是截然相反的平和,安宁的眼神像看一幅静态的风景画,捧杯的手修长优雅,稳定不摇。

“据说,雷是对罪人的天罚。”

“嘿,那我们俩不是第一个被劈死了,谁信这种鬼话!”帕西斯轻蔑地嗤鼻,满脸嘲讽。罗兰悠闲地喝茶:“这倒未必,这栋建筑有避雷设施。”

“如果真是神罚,不是无论如何都该劈到罪人吗?”

“嗯,有道理。”

“所以,压根是无稽之谈!”帕西斯下了结论,叉起一块柠檬蛋糕嚼啊嚼,“不过说到神,是你拜托他们的?”

“不,我什么也没说。”罗兰摇摇头,帮他把蜂蜜炼‘乳’均匀地淋在芒果布丁上,浓郁的‘奶’香顿时扩散开来,“意外倒是真的,难得他们也会干点正事。”帕西斯冷笑:“你最好别期待他们,不帮还好,那帮瘟神的‘插’手往往会导致糟糕的后果,肖恩师父就是个铁铮铮的例子!”

“老实说,师公再惨,我也不同情。”

“……你啊,为什么就看他不顺眼?”帕西斯困‘惑’不已。罗兰眼中的神采仿佛‘春’风和悦,语声却如冰珠:“因为有个受害人在我面前。”无言,尽管希望能改善两人的关系,帕西斯也不禁窝心,为徒弟的维护关怀。

“愚蠢的善行有时比罪恶为害更大。”把银盘递给他,罗兰淡淡转移话题,“师父,我送你件礼物。”

“礼物?什么?”帕西斯幸福地舀了一勺布丁送进嘴里,清清凉凉的口感令人暑意全消。

“雪‘露’特科尔修斯。”

本来法利恩受‘奸’人挑拨,是想处决为情所困的密探。幸好楠机警,先下手为强,废了椿的武艺,再施加惩戒的咒术。这么一来,消气的大神官也不再执意追究,投入大牢了事。罗兰知情后,也不准备再任用这位英雄王名义上的后人——既然无名氏神官已死,雪‘露’特的忠心就不能保障了,不过她还有另外的用途。

立刻想起半身的青梅竹马,帕西斯愕然:“为什么给我?我又不喜欢她。”罗兰不答反问:“师父,你已经和无名氏神官融合,难道不能进入圣域吗?他原本是[圣修士]。”

“这个…能是能,可是那个地‘穴’我进不去啊。就算被封住,贺加斯那瘟神还是碍着我,他和世界树有共鸣,不让我进去。”

“借用他人的身体呢?”

平地惊雷,帕西斯脑中嗡嗡作响,冲口道:“对啊!”罗兰啜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分析:“椿也是圣修士,可以进入那道结界。虽然以她的力量不能救出师母;那个…因为技术问题,也需要斟酌,但你好歹能看看她,一解相思之苦。”

“嗯!谢谢你,罗兰!”帕西斯喜不自禁,差点当场就问雪‘露’特在哪,抓了她直奔圣域。

“保险起见,我问过普路托。他说师母本来没有必要支撑那么长的时间,是席恩重叠了两个世界,导致平衡差点崩溃,她才不得不撑一千年之久。不过近来也调节得差不多了,和世界树分离应该也不至于出大‘乱’子,但还是小心点为妙。”罗兰稳重地劝戒。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帕西斯脸‘色’泛白,‘唇’角勾起冷厉的笑弧:“席恩……我不会放过他。”罗兰颔首:“我对这位也是很不塌实,有个实力强大又难以预测的人物潜伏着总是让人不安。”

“不用担心,有维烈当饵,迟早会揪出他的尾巴。”

“喔唷,他讨厌赛普路斯?”

“是恨透了。”帕西斯笑得风凉。罗兰同样凉飕飕地道:“那我们就悠哉地看好戏了。”

“没错没错,一会儿我把水晶镜借你,特等席。”

吃了几口,帕西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啊,我走了,谁来指挥亡灵大军?不行不行!”

“没关系,战况不妙时,我会叫你的。”罗兰一派孝顺徒弟的典范,笑意盎然的冰蓝眸子将心机藏得无限好,“代我向师母请安。”

※※※

雨过天晴,高高的苍穹呈现出一种洗净般的澄蓝,发出沙哑叫声的鸟群掠过,空气清新得令人心醉。

席恩站在曲折的廊桥上,望着天空。

比水流更清澈的蓝发被阳光笼上半透明的金‘色’轻纱,衬得雪白纤长的双耳宛如‘玉’雕,冰海般深湛的眼眸映着蓝天,冷冷倒影出真实的景象:一个成型的巨***阵。

覆盖全世界的异常气候使法师们忽略了悄然运转的结界,却瞒不过席恩的感知。

这就是神的力量……海‘精’灵王子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隐隐发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兴奋和渴望。总有一天,他要将那力量据为己有,不,是超越它!

笼了笼没来得及扎起的长发,他从腰包里掏出一本很小很小、像是玩具的书,放在宽敞的桥中央。然后书突然变得约有半个***高,厚重而‘精’致,边缘削圆的古典装订。准确地翻到空白页,握着同样由小变大的羽‘毛’笔,席恩就趴在书上,开始绘画。

‘精’确的五芒星很快跃然纸上,连同外围的圆周和中间复杂的符号线条。他不时抬起头,沉思片刻,在旁边补充密密麻麻的算式和推测的注解,反复检查确定无误后,再翻到前页,找出不同,又另外画了一张。

这个法阵完善了,隔绝外界也制约内部,难得众神这么大手笔,其中应该也有针对我的成分……

感到细微的亡灵‘波’动,席恩收起笔,吃力地合上书。刚做完,一个如水润泽的‘女’声远远传来:“哥哥!”

海‘精’灵公主在耳朵两边盘成髻,身穿水蓝‘色’洋装,白皙的颈项和粉嫩的耳垂搭配蓝钻首饰,更衬托得她典雅美丽,又别有一股少‘女’的娇柔:“你在干什么?”

“涂鸦。”席恩毫不迟疑地回答。埃娃压根不信:“是记笔记吧,你还真是个学究狂,随时随地都能趴在地上写写划划。”

兄妹俩使用的是‘精’灵语,那是种古老晦涩,却优美异常的语言。

这个‘精’灵,原本是这样的‘性’格吗?席恩有点纳闷,他用死灵魔法复活的是本人的灵魂,可是就他记忆所及,生前的埃娃非常冷漠自制。

还是‘女’人本来就善变!?

“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跪你。”席恩将笔和书小心地放回腰包。地面是湿的,但是他的吃饭工具都附有结界。

“是是,你跪学问是吧——哎,看我今天的发式怎么样?”埃娃献宝地‘摸’‘摸’扎着粉蓝缎带的可爱包包。席恩抱以冷淡的目光:“你打扮给谁看啊?”埃娃手一顿,失望地叹气:“说起来,马尔亚姆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心意坦‘荡’,毫不遮掩。

她的‘性’情并没有变,而是借由魔法,被从海‘精’灵冰冷的躯壳里释放出来。

“等这场战争打完吧。”席恩不确定地道。他当初是瞄准东城丰富的藏书和自由的借阅而来,等并吞了其他四城,连另外乔装也不必了,直接可以大饱眼福。

听说中城的神圣魔法体系很完善……

“那我祈祷伊维尔伦胜利!”埃娃握紧小拳头,铿锵有力地道。席恩抚平黑丝绒长袍上的褶皱,朝前走去:“祈祷还不如寄信,他大概会把牙笑掉——有空没?做点吃的给我。”平白多了个“妹妹”,当然要好好利用。

“等等,哥哥。”埃娃一把勾住他的胳膊,笑靥如‘花’,“既然你饿了,我们去街上吃嘛。”想起友人们‘交’给自己的“艰巨任务”,她抓住机会***书呆子兄长。

“街上有什么好吃的?”看出她有所隐瞒,席恩眯起湛蓝的眸子。

“嘿嘿,好吃的多了![翡翠馆]的素食响当当;[长耳兔小屋]的点心一级‘棒’,还有特别酿制的水果酒,一点也不烈,清凉又爽口。”埃娃大力宣传,比店家的专‘门’人员还敬业。

“唔——”见她似乎没恶意,席恩犹豫不决。埃娃拽着他就跑:“走啦走啦!”

“慢点,我看看钱包。”

“有人请客!”

哼,‘露’出狐狸尾巴了。席恩斜睨说溜嘴的妹妹:“谁?”

“哎呀,都是你认识的人啦,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别不赏脸。”埃娃不得已坦白。

“‘浪’费时间。”

“我警告你,一会儿不准说这种难听话!你也老大不小了,母后不是一直要你找个妃子吗?那些‘女’孩可是各个漂亮大方!”

听她说得认真,蓝发‘精’灵一刹那涌起错位感,分不清自己是席恩还是迪斯卡尔。梳着双髻头的活泼公主紧紧抓住他的手,倒退着往后走,天南地北地闲聊:“哥,我问你啊,红族是什么种族?”

“红族?”席恩还有些恍惚。

“就是艾德娜军团长啊,她不是红发红眼吗,我一直想不起世上有红族这个种族。”

“是吸血族的分支。”神智瞬间回笼,席恩眼神骤寒,清隽斯文的俊颜有片刻的扭曲,“血缘应该很淡了,只保留了日行者的特征,连吸血都不必。”

“……哥,你想起什么了?刚刚脸‘色’好可怕。”埃娃关心地瞅着他。

席恩不答,迅速将身心调整回原本的状态,手却不自觉地抚向颈侧。

那里的肌肤光洁如新,没有深刻的咬痕。

[席恩,我把我的血给你,你把你的血给我,我们立下血誓,你就不用怕我会背叛你了。]

咬下的尖尖虎牙,留给他深深的痛,和安心。

[这里很暗,我看不见你的脸,所以,解除幻术好吗?]

绵密的‘吻’痕,落在他脸上的伤疤,轻柔如羽。

[我们去海的另一边!那老僵尸就找不到我们了!]

洋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同‘色’的眸子灼灼生辉,满含幸福的憧憬。少年不会形容,只觉那颜‘色’很美,像正照耀他们的,红彤彤的夕阳。

温暖的笑容被虚幻的双手撕得粉碎,不留一点残渣。

骗子!骗子!!

和肖恩一样的背叛者!!!

平息微‘乱’的呼吸,席恩‘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没事,想起一个没解开的算式。”埃娃大叫:“啊~~~你可别说你要回去算哦!我和人家约好了!”席恩正要说话,目光一凝,不再抗拒:“好,走吧。”

“耶——”埃娃开心地拉着他加快脚步。

当两人走进市区时,一头施了隐形术的巨龙飞过天际。

“嗯?蓝发?”匆匆一瞥,秀丽的死灵法师好奇地嘀咕,“这年头流行把头发染成这样吗?”

※※※

[这是什么?]

小‘女’孩看着手里装饰得非常华丽的锦盒。

[礼物!]

回答她的小男孩一头浓黑的短发,清澄的碧眸仿佛最***的祖母绿,脸上挂着开朗的粲笑。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小‘女’孩又惊又喜。小男孩催促:[快,打开看看。]

砰!一团带着辛辣气味的烟雾冒出,呛得收礼者直打喷嚏。

[哈哈哈哈!]恶作剧得逞的家伙笑着跑远。

[可恶!索莱顿,你给我回来!]

※※※

过去的梦境被剧痛打断,雪‘露’特科尔修斯睁开双眼,颤抖着抱紧膝盖,整个人蜷成一团。

刚才一定下过雨,地牢里的湿气更重了。失去武艺、魔力也被封的她只能将身体缩到最小,才能稍缓那浸透骨髓的寒冷。

索莱顿……

隐约听见接近的脚步声,她一动不动,直到一个熟悉的带笑嗓音传入耳中:“哎呀,竟然如此对待美人。”

雪‘露’特如遭电击,踉跄爬起,哑声唤道:“索莱顿!”

铁栅栏外,赫然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一身雪白的军服,灿银的发结成长辫垂在脑后,刘海下戴着一只‘精’美的黑水晶额环,澄碧的眸反‘射’着火光,也像有两簇小火苗在跳跃不定。

“太好了!你还活着!”隔着铁栏抱住他,雪‘露’特泣不成声。帕西斯猝不及防下撞中栏杆,差点破相:“呜!你力气可真大!”不是应该好些时日没正常吃饭了?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你是来救我的?对了,你是不是投靠大人了?”听到他的呼痛声,雪‘露’特连忙松开手。

“这个嘛……”帕西斯不置可否,眼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情感,手指撩起她一缕发丝,“我先放你出来再说吧。”

※※※

同样洗了个热水澡,帕西斯换上简易的行装,佩回剑和鞭,埋进椅子。东城方面为他安排的房间很高雅,雕‘花’的木‘门’,‘精’致的家具与小摆设,天蓝绘金的天‘花’板上有手持瓷瓶倒水的美‘女’图,‘床’柱上也雕琢着形貌优美的‘女’‘性’和‘花’卉纹饰,拱形的窗户分成方格,窗外是一排排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莓,景致非常美丽。

连接浴室的‘门’打开,罩着灰袍的‘女’郎清爽地走进来,湿润的淡紫‘色’秀发随意披散,饱满的红‘唇’也透着晶莹的水光,略有清减的丽容依然美得惊人,宽大的布料也遮不住窈窕丰满的曲线。

帕西斯的眼神有些朦胧,让雪‘露’特很不快,好象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可是,她和那个小家碧‘玉’的黑发‘女’孩应该没有任何相似才对。

“坐。”回过神,帕西斯指指一张靠背椅,起身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将‘侍’‘女’端来的西柚汁和椰丝蛋糕递给她,因为神官的记忆,他了解雪‘露’特的喜好,“慢慢吃,会有一段长话。”

基于胃部的承受能力,雪‘露’特也没有顺从饥饿狼吞虎咽,小口小口吃着。

“首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喝了口琥珀‘色’的酒液,帕西斯温和地道。

“谁让你来问我的?”雪‘露’特一怔,眼里浮现希望,“是大神官阁下?他还愿意用我?”

“如果是呢?”

“我对大人的忠诚不变!这次是我殆忽职守,我会将功赎罪!”

帕西斯垂了下眼,沉‘吟’道:“嗯…罗兰应该不会用你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不意外地看到对方一脸惊愕,他笑了:“你还没认出来?我并不是‘他’。”

“你……你……不对!你是!索莱顿,你有点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瞪视他神似又有本质不同的笑靥,雪‘露’特的大脑一片‘混’‘乱’。帕西斯尽量委婉地解释,暗自比较她和杨阳的差异。

被这两个各有千秋的美人喜欢,我的分身还真幸福。

良久,表情空白的紫发少‘女’才消化了冲击的事实:“你……不是索莱顿?”

“对。”

“你是……大人的师父?光复王?”

银发青年颔首肯定。虽然以他的力量,强迫雪‘露’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在那之前,她有权知道真相。

心底,他也不喜欢被那双眼睛含情脉脉地凝视,总让他想起某个人。

正调整情绪,他被一双手揪住领子:“你还爱她吗?爱那个‘女’人?”

“呃…啊?”没料到是这样的反应,帕西斯一呆,“你说杨阳?我的分身是爱她,但那不是我的感情,对你也是。”

“那我们现在一样了?你谁都不爱?”

“喂喂,你搞清楚啊,我不是无名氏神官,我是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他是我的分身,我体内的一点残余——我只继承了他的感情和记忆。”被她的气势压倒,帕西斯有点着慌。

“只要你体内有他,你就是他!”雪‘露’特不顾一切地大喊,“我也会继续爱你!”

“……”

大睁的碧眸映出炽烈的瞳眸,这双眼里燃烧的情感,和千年前那个美绝尘寰,端庄淑雅的公主一模一样,只是那个人多了一份悲伤,一份绝望。

[帕尔,我爱你。]

身穿洁白的婚纱,她飘渺地笑,哭过的眼亮得出奇,飞蛾扑火的决然,[我知道,你爱的是菲莉西亚小姐,总有一天,你会杀了我,即使如此,我还是爱你。]

[我可以把命给你,但他是我的父亲啊!我怎么能不为他求情!]

[我应该把你‘交’出去,可是我做不到,我一定是疯了……]

[一点点也好,帕尔,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点?]“我们是不可能的。”

既是对她,也是对眼前的人说,帕西斯合上眼,隔绝那目光。仇人之‘女’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法接受她的感情。

无论她怎样付出,怎样赌命爱他,只要想到丧生火场的恩师,所有的好感不忍都化为灰烬。

“为什么?”雪‘露’特不甘心地追问。帕西斯再睁开眼时神情已恢复了平静:“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我爱我的妻子。”雪‘露’特怔怔松开手,接连的打击令她晕旋,酸楚和怨恨像两条毒蛇啃啮着她的心。

“别难过,我说了我不是……”

“你是!”

……这‘女’人怎么那么死心眼啊?帕西斯前所未有的无力。雪‘露’特狠狠瞪他:“那些感情、记忆,都是索莱顿的!所以继承了它们的你,就是他本人!”

“好吧,好吧。”帕西斯长叹,不跟她辩,“先吃东西,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食不知味地吃完,雪‘露’特抬起头:“那个人…你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人?”

将空酒杯放在几上,帕西斯微笑:“要见她吗?”

※※※

原东方学舍,九年前烧毁的圣域位于首都里那以北约一百六十公里的白石山脉,千年来一直担负着保存历史真相的重任,能人辈出,却与世无争。

骑着亡灵龙克拉费里格,从东城下界首府出发的两人来到了卡萨兰的中部地带。

重返故土,雪‘露’特的心情不用说十分复杂。

而她环抱的男子,是单纯的迫不及待。在相思之情的主导下,分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饶是如此,他还是小心地隐藏了行踪。圣域毕竟是魔导国人民心中的圣地,大摇大摆地闯进去,罗兰的面上不好看。

空气中弥漫着湿泥的香气,旭日为大地勾勒出蓬勃的景象,拂过耳畔的夏季暖风清新而怡人,云彩化为碎散的气流,视野彼方出现高低起伏的翠绿‘色’丘陵。

比起陡峭的红石山脉,这里的群山低矮许多,地形则更加错综复杂。分水岭切割出险要的峭壁和峡谷,加上清晨的浓雾,犹如‘迷’宫一般。

在一座宽阔的谷地降落,帕西斯正要出发,注意到同伴难看的脸‘色’,只得停下来休息。

雪‘露’特本来体质很好,但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又被咒术残害,自然受创严重。尽管帕西斯已经帮她解开惩戒法术和魔力封印,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恢复过来。

没有坐下享用早餐,帕西斯焦躁地双手环‘胸’,定定注视不远处的山壁。

坐在旁边的雪‘露’特也一霎不霎地看着他,虽然静下心后,可以区分出很多不同,却有一股别样的甜蜜从内心深处泛开。过去在圣域,索莱顿是凝聚了所有人目光和期望的天才,而她是身份敏感的垫底,即使玩在一起,谈话还是有隔阂。他又老喜欢捉‘弄’她,跑出去冒险。再聚首时,他变成了德修普家族的‘私’生子,而她是东城的密探,尽管感情不变,立场也不允许她放开心。

而现在不同了,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尽情地看他。

“索莱顿,你不吃吗?我做了你喜欢的煎蛋三明治和甘蓝菜烤‘肉’卷。”

帕西斯本想说没胃口,听到“甘蓝菜”三字改变了主意。

“嗯,你手很巧。”尝了一口,远比分身品位高的光复王由衷夸奖。紫发少‘女’绽开喜悦的笑容。

“说到甘蓝菜,我师父一直相信生孩子要去甘蓝菜田。”

“……她是‘女’的吗?”雪‘露’特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男的。”

“……”雪‘露’特哑口无言,神官已经是她见过最迟钝的男子,可他至少还知道怎么生育!吃完美味的烤‘肉’卷,帕西斯招呼下仆:“小克克,你也来吃啊。”

“我不用。”白龙的化身冷淡地拒绝,和主人一样,他也不必进食。

“真没情趣。”撇撇嘴,帕西斯接过水壶喝咖啡。雪‘露’特蓦地想起纺织之都的事,冲口道:“你师父,就是那个幽灵,我的祖先,肖恩普多尔卡雷?”

“嗯。”帕西斯眸光一沉。在他心目中,肖恩是绝对神圣的存在,所以对于***他的爱蜜莉王妃,占据他身体的席恩,以及因此衍生出的后代,都感到说不出的厌恶。

如果不是看在血缘的份上,他早就来个大清扫了。

“那,你和杨阳……”雪‘露’特不知如何启齿。

“我和她算是敌人,不过和肖恩师父无关。”

雪‘露’特当然不会把一个男人视为情敌,心情一放松,胃口也好,很快吃完饭。

“走吧,雪‘露’特小姐。”帕西斯绅士地拿过野餐盒。

“叫我雪儿。”雪‘露’特坚持。

用惯亲昵称谓的帕西斯也不介意,点点头表示答应,沿着环状的山麓往前走。雪‘露’特快步跟在他后面,她在灰袍外披了件丝绸斗篷,枫叶形状的别针发出瑰丽的魔法光芒。只有佩带这种特殊的法器,才能自由进出圣域外面的结界。她没有资格,是偷取的。而为了杜绝追兵,她用圣兽煌丹藏在池塘里的矿物[真红火焰]炸了学院。

随着距离的接近,心头越发沉重。

她至今不后悔,为了复仇,为了追上那个如风的男子,然而罪恶感却不是这两个理由能减轻的。

留下克拉费里格,帕西斯‘花’了半小时将结界融出一个小‘洞’,和雪‘露’特一前一后走进去。

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偌大的校区几乎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到处可见崩塌的碎石和爆炸的焦痕。最让人胆寒的是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大坑和外圈堆积的尸骨——有很多学员显然是出不去活活饿死。行凶者非常残忍,将菜园和饲养房破坏得寸草不生,片瓦不存。

亡灵的哀号在风中回响,若非两人一个是协调神的附体,一个做了防范措施,当场就会被怨气同化。

“哦哦,毁得好彻底。”帕西斯吹了声口哨,这个地方是东方学舍的遗址,又是席恩一手所建,变成这副惨状他只觉快意。

“!”雪‘露’特一凛,死死瞪着他,第一次强烈感觉到他和心上人之间的明显区别。换作神官目睹这样的情景,即使不杀了她,也会愤怒、悲伤、自责,而不是这种——这种幸灾乐祸的反应!

“小心,雪儿,接下来的地面很不平。”帕西斯下意识地照着神官的习惯,朝同伴伸出手。雪‘露’特嘴‘唇’颤抖,僵硬的神情融化。

下一秒,她紧紧抓住那只大手。

就算只剩下残渣,她也无法放手!

踏过四散的瓦砾碎片,帕西斯头痛地来回转悠:“唔……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你知道地‘穴’在哪儿吗?”

“知道。”雪‘露’特轻车熟路地牵着他转向,走了约莫半刻钟,踏上一排排布满裂痕的‘玉’石阶梯,停在一扇只剩立柱的大‘门’前,“到了。”

千年的时光刹那消失,帕西斯恍惚间好象又变回那个年轻的国王,来这里和谈,被师父的兄长欺骗,沉入地底,妻离子散……

“菲莉西亚!!”

他冲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没跑几步,一道银白的光墙凭空出现,将他弹了出去。

心‘潮’‘激’‘荡’下,他没来得及做保护动作,这一跤摔得甚重。

“索莱顿!”雪‘露’特连忙扶起他,惊讶地看向依然清晰的障壁,“奇怪,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只针对我。”呸了一声,帕西斯浮起懊恼之情,随即调匀呼吸,勉强用平静的语调道,“雪儿,接下来就拜托你了。”雪‘露’特已经知道自己的任务,点了点头。

“你先试试。”安全起见,帕西斯又对她布了一层防御。雪‘露’特也小心谨慎地迈步,覆险如夷地穿过光幕。

“可以!”

松了口长气,帕西斯突然皱起眉,阻止探头想张望的雪‘露’特:“慢着!”捡了块碎石,施加下坠时会启动的羽落术,准确地抛到她手上:“别冒险,先投这个看看。”雪‘露’特依言丢下实验品,只见绿芒一闪,石子遵循自由落体定律快速坠落,没入黑暗。

“果然!有抵消的魔法!这条路不能走,你会摔死!”

“那怎么办?”雪‘露’特六神无主,“我是听说用浮空术下去的前辈没有回来的,用绳子也不够长。”帕西斯压抑满心的急切,沉‘吟’片刻,双目一亮:“有了!”

“什么?”

“空间‘门’!这里应该还有个空间‘门’!通向地下神殿!有没有!有没有?”帕西斯跳起来,连声问道。雪‘露’特摆手安抚:“有,你别急,在祠堂。原来那扇‘门’是通到地下,因为圣贤者留下严密看管的手谕,大家都不敢进去。”

“圣贤者……”帕西斯不屑地冷笑。看出他耐心有限,雪‘露’特二话不说带路。

这是个非常广大的空间,黑曜石的地面,有‘精’美浮雕的四壁,泛着珍珠‘色’泽的天瞎话的帕西斯教训完宿主,表情柔和下来,如捧至宝地托起妻子的脸庞:“亲爱的,我回来了哟。”

“虽然想给你一个久别重逢的热‘吻’,不过我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还是个美得冒泡的大姑娘,只好算了,亲尸体也怪悚的。”

“别急,别急,我知道你听得见。”帕西斯将自己的前额贴向对方的刘海,柔声道,“这一千年,苦了你了。”

久久,他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无比温柔。

再睁开眼时,他的手心沾满了泪迹,菲莉西亚脸部的线条也变得缓和。

[你、你居然说得出那么多恶心的‘肉’麻话!]被迫拜听了一长串倾诉的雪‘露’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再次深刻体会到此人与心上人的天差地别。帕西斯啐舌:“什么‘肉’麻!那是我千年的相思,感天动地的真情!小丫头不懂,闪边去!”

[哼,你现在是用谁的嘴说话啊?]

“好好,你辛苦了,再让我说两句,我们就休息好不好?”

不等雪‘露’特回答,帕西斯揪然‘色’变:“糟了!”

守在外面的本体只觉一股大力撞上后背,硬生生撕开下意识张起的防壁,将他掼倒在地。紫黑‘色’的闪电剥夺了行动能力,呈链状缠绕住他的身体。

下一秒,冥灵之杖幻化而成的手镯,吞日和噬月自动离体;尖锐的石锥‘插’出地表,刺穿了他的四肢关节。

这情形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可怕,可怕到帕西斯一时间竟然失去所有的意识,当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久违了,帕尔。”

冰润的男‘性’嗓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带着一点古语的腔调,优雅而充满韵律感。随之出现的男子身穿镶银边的蓝‘色’天鹅绒外袍,黑皮靴纤尘不染,兜帽放下,‘露’出湛蓝如海的长发和尖尖的双耳,‘精’致的五官犹如名家雕刻的艺术品,一枚造型典雅的金丝额冠端端正正地戴在发下,神‘色’甚至能用和蔼形容,线条优美的‘唇’噙着淡淡的弧度。

“席恩……”虽然是陌生的相貌,帕西斯还是一眼认出那酷似肖恩的神态。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被施了沉默术!

海‘精’灵王子手腕一翻,漆黑的碗型光罩严严实实地罩住银发青年,能量相撞爆出刺眼的炸雷,无形之力甚至令地面凹陷下去,挤出一个椭圆形的大坑。余势所及,整个建筑摇摇‘欲’坠,尘土如雨落下,席恩索‘性’召来狂风吹飞天‘花’板。

是‘混’‘乱’神的力量!感到那正好压制自己的‘波’动,帕西斯拼尽全力挣动,想唤出气剑捅穿这个仇人的脑袋瓜,却反而被石柱‘插’得更深。丝丝黑雾‘抽’走他的力气,十级地系魔法[超重力领域]使他连根手指也无法抬起,伤口迸出血雾。

“别‘乱’动,我并不想搞得这么难看,但你这小家伙实在太活泼了。”席恩将手镯变回法杖,几个翻转就‘弄’清楚原理,重重‘插’进地面,巩固了禁界。

“索莱顿!”连续使用移动术赶回神殿,雪‘露’特停在空间‘门’前,焦急地呼唤。凭着微弱的感应,帕西斯用心声喊道:(别出来!)

对席恩而言,杀死雪‘露’特好比捏死一只蚂蚁,她出来也帮不上忙。

“呵,还有只小老鼠呢。”席恩走向空间‘门’,抓出雪‘露’特,一个定身术轻松搞定。

怎么会!帕西斯瞪大眼,空间‘门’能隔绝气息和声音,席恩应该感觉不到雪‘露’特才对,唯一的解释——他早就跟着他们了!

蓝发……片断的信息连接成线,帕西斯不禁懊恼:敌人居然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紫‘色’的头发,真是奇妙的缘分。”席恩抬起猎物的下颌,细细检视,“连长相也有几分神似。”

“你是什么人?”雪‘露’特毫不畏惧地迎视他,眼角的余光却担忧地看向心上人。

“你会知道的,在成为我的下仆后。”席恩微笑,眼光不像看人,而像在看一件物品,“骨架很好,元素适‘性’也很平均,上乘的灵魂炼器。”雪‘露’特本不是胆小的‘女’子,却在他冰冷的视线下打了个寒战。

该死!帕西斯在心里咒骂,他和雪‘露’特非亲非故,但来自神官的感情让他无法漠视她遭殃,何况刚刚承了她一份情。偏偏越是急,越是力不从心。重力场自动回应他抵御的意志,压力陡增,一口金红的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索莱顿!”

“开个玩笑,别气。”

随手用睡眠术摆平雪‘露’特,席恩打开自己的次元空间,‘抽’出一把长约六尺,珊瑚制的半透明法杖,完,众人只觉眼前一黑,连上下左右也分不清。随即,爆炸般的强光漂白了视网膜。连在低空盘旋的巴哈姆斯也没能幸免,失衡地摔落下来。不过他所受的冲击小得多,一感觉身体下沉就幻化***,用迅捷术赶到深陷泥沙,又被电得浑身软麻的友人面前,双手推出,水蓝的屏障挡下了接踵而来的[腐蚀]和[暗黑之箭]。

“没事吧?我腾不出手用治疗术。”

“该死的!”同样变***的扎姆卡特骂骂咧咧,龙的视力远比人类好,他的受创最严重;杨阳和月也成了睁眼瞎子;身为亡灵龙的克拉费里格还好些。没有视神经的肖恩安然无恙,赶紧帮大家疗伤。

“呼……多谢。”月由衷后悔把自己的身体模拟得太像人,迁怒地斥责情人,“萨克,你下次能不能别再这么莽撞?”自知理亏的扎姆卡特缩着脖子不吭声。杨阳‘揉’‘揉’眼,终于看清黑龙王的人形,那是个二十出头的文秀青年,鸦羽般的齐耳短发,身材高挑,背着一把细长剑。

“喂,你们还有空聊天,快离开这片沙地!”亡灵龙的化身,一个形貌冷峻的年轻男子远远喊道。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快灭不出话。杨阳在心里凌迟东方学舍的长老们,造了这么大的孽。

“不过,我也熬出头了,可以过得自由自在、逍遥法外,再报复你也没什么意思,你不用担心你的宝贝徒弟会被我切成‘肉’馅,我只是用他做点事而已,还有那位自称男子汉的小弟弟。”席恩坦然道出目的。杨阳一凛,闪身挡在史列兰面前。看到她的反应,席恩轻笑:“你以为你能挡住我吗,宰相之‘女’?”

需要协调神的附体,和‘混’‘乱’神?月脑中几根线串起来,恍然大悟:“你想开启星辰之‘门’,去始源之海,得到神之泉!”

晴天霹雳,除了杨阳听不懂两个专有名词,其他人都震惊得瞠目结舌。

“哦,你也了解‘力之本源’?”席恩淡冷的眸带上几分亲切,和对前辈的景仰,“你是月奥兰托殿下对吧?上任天杖的神子,历史上屈指可数的达到十二段的法师。可惜啊,你为了区区‘爱情’,抛弃过往的努力,‘弄’成这副样子。”没有在意他的讽刺,月厉声道:“放弃吧!一味追求强大的力量,最后只会被力量吞噬!你忘了[魔导之‘乱’],烙印于吾辈之血的教训?”

“我不是追求强大的力量。”席恩微微一笑,骤然清晰的眼神剥除了所有的伪装,“再小的力量,只要使用得当,照样能发挥出数倍的效果。我是想了解所谓的[命运]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想掌握那无形之力,我不想再被一只透明的手翻着玩!”

“你……”看清他眼中的情绪,月有些‘迷’‘惑’:这男人的动力,竟然是恐惧么?

“你没想过失败的后果吗?”肖恩愤怒地提高嗓‘门’,“什么是禁忌?不是我们不能揭开,而是我们承担不起揭开的后果!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因为你个人的任‘性’,可能会毁灭整个宇宙,害死无数的人,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当初也是,你居然打开负位面,放出里面的怪物,你简直疯了!”席恩丝毫不为所动,鄙夷地白他:“拜托~~~如果我不能控制那些小可爱,你还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吗?”肖恩一震:“难道——”

席恩用行动回答他,纤长的食指划出奇妙的图纹,黑‘色’的空‘洞’在他身后裂开,涌出成千上万的异形,欢呼着簇拥这位盛夜之主,惊人的邪气和魅‘惑’从他全身散发出来,反衬着那张圣像般清雅的俊颜,令人‘毛’骨悚然。目睹如此冲击的景象,不止杨阳站立不稳,两位龙王也心一突。

“我是魔域的王,恶魔之首[亚美尼斯]。呵呵,有段时期,晚上做噩梦的小孩都知道我哦。可惜没来得及兴风作‘浪’,就被某个爱管闲事的魔界宰相囚禁了,真是失败啊。”

竟然掌控了负位面!也许他真的能……月震撼得无法自己。席恩信手一挥:“陪它们热热身吧,我要喝点水。修身不够,一时忘形,学起正统反派的傻样罗嗦不休。”

※※※

为了保护战力弱的同伴,抵挡源源不断的怪物,扎姆卡特、巴哈姆斯和克拉费里格变回龙身,结成三角阵。

这是场残酷而野蛮的战斗,龙爪撕扯着血‘肉’;间或的喷吐进行大面积的扫‘荡’;风刃和火球飞舞;冰晶和雪‘花’飘扬;雷电和土刺上下夹攻;死灵魔法构成‘交’错的‘射’线。饶是如此,来自扭曲空间的虚影还是前仆后涌,无惧地穿过微小的缝隙,用尖锐的爪和牙在龙鳞上留下密集的伤痕。肖恩几次想飞过去救徒弟,却被几百只人面鹰缠住,脱身不得。

最可恨的,他们打得这么辛苦,那个罪魁祸首却悠哉地靠着柱子,一边喝菊‘花’龙眼蜜一边欣赏他们狼狈的模样。

“啊啊~~~我要杀了他~~~”扎姆卡特暴怒地大吼,用力甩脱身上两头粘呼呼的泥泞兽。想他堂堂龙王之尊,却被一群不入流的角‘色’打得无还手之力,传出去颜面何存?

“给我冷静点!”月用法杖戳他,依旧是三头身的他坐在龙角之间,这个位置很安全,视野也好,就是晃得太厉害,“再坚持一会儿,他法力有限!”说话间,他也不忘思索对策。

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又头脑灵活,看来用常规的战法很难取胜。

“……这样不行。”杨阳咬牙,明白是自己拖累了大家,眼角瞥见龙首上的月,一个‘激’灵,用风翔飞到扎姆卡特背上,紧紧抱住他的颈项,“各位,升空!”

立即会意,纷纷清场,展翅飞起。

肖恩已经把飞行兽消灭得差不多,占据了制空权的三头巨龙一齐吐息。

血龙王的[血红咆哮牙]。

黑龙王的[重闪爆破]。

亡灵龙的[辰光之怒]。

三龙齐发的喷吐何等惊人,整个大陆都抖三抖。席恩也没有正面迎其锋芒,躲进夹缝领域,顺带捎上结界里的帕西斯和雪‘露’特——这群家伙太粗暴了,难保不出万一。

感到强烈的‘波’动,远在东城和西城的几位更加焦虑。

惊天动地的风暴过去后,只见一片[平整]的大地,光滑如镜,恶魔们全军覆没,它们的主人却影踪不见。

费了那么大力气,却连敌人的皮也没擦破,扎姆卡特怒极:“滚出来!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席恩回应他出现,丢出一颗超大版的光球。

“又是眩光术!”骂归骂,众人还是拿这最低级也最无赖的一招没办法,再次变成瞎子坠落。

“油腻术!”地面平滑,法术用起来效果好极了。

这一跤不用说摔得有多惨,更受伤的是自尊。席恩攻势不停,流畅地构绘魔法阵:“定身变形术!”

强制变身。

三位美男子一时昏头地坐着,扎姆卡特已气到无力——他这辈子没碰到过这种敌人。

肖恩和月却没有失神,前者连忙治疗;后者飞快念咒,阻止对方继续攻击:“大气的‘精’灵,请制约我的敌人——静默!”

“风之元素,围绕在我等周围——真空障壁!”

总算有点意思了。席恩临危不‘乱’,法杖横举‘胸’前。一个法师若不会默咒,可不算合格的法师。

“水龙破!”治疗完毕的肖恩加入战局,席恩只用手势就架起三道火墙,还将剩余的能量化为龙卷,朝月招呼过去。

仗着结界,忙于施法的月没有理会,冷静地‘吟’唱完咒语:“粉碎音爆!”

这一击确实收到效果,青‘色’的能量球在半空炸裂,发出凄厉的风声,剧烈的音‘波’还击穿了地面,尘土飞扬,让擅长武艺的肖恩得以展开近身战。

刚刚解除沉默术的席恩捂住耳朵,‘露’出痛苦之‘色’。‘精’灵的听觉尤其灵敏,就和龙族的视力特别好一样,是优点也是缺点。

金‘色’的斗气瓦解了外围的护圈,炽白的长枪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最后一道防御,枪头爆发的光弧锁住‘精’灵匀称的身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杨阳也拉开神弓,‘射’出破魔箭。

银白的光线接连贯穿左肩和右臂,箭术准确,伤口却没有血喷出。

[苍澜之沉思]拥有自动制造幻象的能力。

“小心!在右边!”月轻柔的嗓音被爆风吹散,蓝发‘精’灵身后展开似真似幻的羽翼,折叠出锋利的刀刃和坚固的铠甲,散发出浓烈的死亡气息。

最强防守法器,护具[纯‘色’之风]。

闪烁着流光的火焰之翼首先张开,绚丽的弧风四散飞‘射’,构成杀戮之界。在暴雨般倾泄而下的火团中,肖恩唯一能做的只有闪避,火焰附有镇魂的白魔法效果,正好是他的天敌。尽管他身法快极,也无法全数躲开,不一会儿就伤痕累累。

一阵阵狂涛骇‘浪’再次将夷平的大地铲得疮痍满目,在这样猛烈的冲击下,月的结界如风中残烛,明暗不定得随时可能崩溃。

“他竟然能同时使用两件神器……”月苦苦支撑,看出他的口形,席恩笑了笑:“是三个。”

“啊——”

‘女’‘性’的尖叫令一切声响静止,杨阳从同伴眼前消失,数条晶莹的细线‘交’织缠绕,在席恩身畔定格,凝聚成惊魂未定的身影。

空间移动的翔具,[虚空之枢纽]。

“游戏到此为止。”扣住少‘女’纤细的颈项,海‘精’灵王子冷冷地道。

※※※

一举奠定胜利,席恩脸上却没有得意的神情。发动三件神器诚然吃力,本来只是想试试身手,调整好心态以应付未知的挑战,结果还是大意了,敌人也的确有两手。

帕西斯有人质的价值,但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加上杨阳,情况就不同了。

果然,肖恩等人一个个僵得跟木桩没两样。扎姆卡特尤其屈辱,居然在眼皮底下被对方抢走同伴!

“放开她!”史列兰空有一身力量,却毫无作战经验,刚才只能干站着,此刻眼见重视的少‘女’受难,全部的斗志都‘激’发出来,判断砍掉那只手需要多少时间。

“不要轻举妄动。”看透他的心思,席恩平静地指出,“我绝对来得及扭断她的脖子。”

“别管我!我死不了!”杨阳困难地发声。席恩瞟了她一眼:“是,你不会死,但我可以让你每一片血‘肉’痛得发抖,自己抛弃不死之身——那个滋味,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

曾有亲身体验的杨阳刷白了脸。

虽然很快振作起来,试图用异能脱困,无奈因为空间转移的影响,别说集中‘精’神了,她连一根小指头也动不了。

“……你想要什么?”说这句话时,史列兰剔透的黑眸闪着困‘惑’的光。席恩失笑:“明知故问。”

“打开星辰之‘门’?”沉默了半晌,‘混’‘乱’神坚定地摇头:“我不会允许。”此言一出,每个人都用惊讶的眼光看他。

“哦,你不管她了?”没有失望或动怒,席恩玩味地挑眉。史列兰深深凝视他,悦耳不似凡人的声线如坚冰纯净冷洌:“你杀吧,我已经在杨阳的灵魂上刻下印记,这具‘肉’体消亡了,我可以为她找别的身体。她的灵魂不灭,永远存续。”

“呵呵,聪明的孩子。”席恩不怒反笑,叹息着摇首,“真是的,看来没法和平解决了。”

众人屏息静气的刹那,席恩却一把将杨阳扔进困住帕西斯和雪‘露’特的半球型结界,空出手施法。与此同时,史列兰额间的银锁链发出诡异的紫光,撕裂般的痛楚令他抱头惨叫。

结界内的帕西斯也不安地动了动,额环下神印烧灼似的烫痛。

协调神被封印了意识,转嫁之法使相同的成果出现在史列兰身上,双神之间的牵制被席恩发挥得淋漓尽致,加上千年的‘精’神渗透,饶是以神的意志,也抵挡不住。

“开启星辰之‘门’!”

史列兰怔怔垂下手,在‘胸’前结印。

这时再不动手就是傻子了!月用风之镣铐锁住史列兰的手腕,肖恩冲过来抱住他,扎姆卡特三人则向席恩开火。可是定身术和油腻术还有效,他们只能用龙语魔法。靠着纯‘色’之风和虚空之枢纽的附加功能,席恩就轻松挡下。史列兰也挣开肖恩的钳制和风锁,白皙的掌心‘射’出一道墨黑的光线。

碗型护罩也呼应般打出一条炽亮的白线,两者‘交’汇成一大团没有固定形状的灰雾,渐渐勾勒出‘门’的轮廓。颜‘色’也变得透明,里面隐隐流动着云雾似的物质。

果然是用‘混’沌之力!席恩迅速分析出能量的属‘性’和比重,突然一枚蓝‘色’的水箭远远飞来,‘洞’穿暗黑神的右臂,打断了即将完成的法术。席恩皱起眉,看向东方的天空:“啧,搅局的家伙。”

“罗兰!”巴哈姆斯惊喊。其他人也目瞪口呆,诧异东城城主竟然会以身犯险。

金发青年骑在雪白的独角兽上,居高临下地俯瞰战场,为人员的强悍程度和不成比例的数目暗暗心惊——这足以说明敌人的棘手。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笨龙,你救了半天没救到人,那些法师也没法使用远视术,我当然要过来看看情况。”罗兰没漏看三名人质,他倒不是关心则‘乱’,如果是巴哈姆斯应付不了的对手,他也甭‘混’了,多两个帮手,好歹胜率大点。

“迪斯卡尔殿下?我真是看走眼了。”

“哪里。”席恩笑着挥动法杖,准备好的回礼——群体雷击和绿刺之幕出炉。

天‘色’暗下来,幽蓝的电‘花’爆鸣,在雷声响起时完成力量的积蓄,一束束闪电扭绞着从天而降;同时荆棘疯狂地钻出地表,一圈圈缠绕住地上的几人,牢牢固定在原处,使他们变成最好的活靶。

毫不理会头不定我们就是敌人了。”

克拉费里格扶起苏醒的雪‘露’特,巴哈姆斯把迪斯卡尔放在莫西菲斯背上,回复龙身,让义子骑上来。

“再见。”

短暂的携手后,两队人马在午后的晴空下分道扬镳。

这,只是第一场战斗。

※※※

灰头土脸地回到宰相府,维烈等人为他们的惨状震惊不已,连忙询问经过。

“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杨阳颓然长叹。维烈惊慌失措:“为什么这么说!?”这消极自厌的口味简直和他如出一辙。肖恩也有同感:“你不能学他!要有信心!活力!”

意思是我没信心活力?算了,我本来就是老头子。维烈深受打击地垂首。昭霆急不可捺地催促:“喂,喂,到底怎样啊?席恩强不强?”

“强。”杨阳和月齐声道,只是他们的含义略有不同。扎姆卡特不甘不愿地道:“还有两把刷子。”

“他长什么样?和肖恩一样吗?”轩风最关心的永远是男人的外貌。杨阳不及阻止,老实的史列兰就用投影把战斗画面真实重现,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好~~~帅~~~啊~~~”陷入疯狂的轩风抓着咕哝“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杨阳直摇,眼睛也变成了心型,“真是太太太帅了~和肖恩不能比嘛!”

这回轮到棕发青年被击沉。

在场的其他‘女’‘性’也双眼朦胧地陶醉。西城城主不满地道:“哪里帅?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被心上人用白眼瞪。宫廷术士长聪明地隐藏了妒意,把话题带到另一个方向:“可是他怎么是‘精’灵的样子?”

“啊,忘了问罗兰城主。”杨阳懊恼自己的马虎,回忆道,“黑龙王和罗兰城主都叫他‘迪斯卡尔殿下’,那应该是位王子。蓝‘色’的头发和眼睛,八成是海‘精’灵。”兼任情报部长的吉西安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迪斯卡尔雷巴德利亚顿荷米里昂斯,海‘精’灵一族的王子。前些时日突然出现在东城,说是找他的妹妹,被马尔亚姆将军救起的埃娃公主。”

“埃娃!”昭霆大叫。众人奇怪地看着她:“你认识?”

“当然!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有希莉丝!”

听完原委,杨阳不禁感慨:“这世界真小,大家都有联系。”月沉‘吟’道:“关键是迪斯卡尔何时被席恩附的身。如果在进宫之前,埃娃公主的身份也很可疑了。”昭霆拍桌:“没错!那个时候在船上,席恩不是说了吗,是他叫埃娃把我和希莉丝放出海底,那他当时就控制住埃娃和迪斯卡尔了!”

“糟了!帕尔他们会有危险!”肖恩听得脸‘色’大变,跳起来往外冲。月拦住他:“你冷静点!罗兰城主是个谨慎的人,会没想到吗?把他带回去就是为了就近监视吧。何况现在的迪斯卡尔已经恢复意识,就怕他什么时候又被鬼上身。”轩风有点失望:“原来是附身啊……嗯,没关系,主要还是内在。要不是有席恩这么酷的灵魂,迪斯卡尔也不会那么帅。”众人无力地拜服这个有着异常执念的‘女’人。

“我也承认他很帅,可他是变态啊。”想到席恩的所作所为,正义感强烈的昭霆掉了一身疹子。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轩风依然坚持,贝姆特和吉西安满脸酸气。

“咳嗯,偏题了。”杨阳干咳提醒,以免两个暗恋她的男人去学坏,随即郑重地道,“月说的没错,希望罗兰城主严密监视迪斯卡尔殿下。这样即使席恩从始源之海回来,没了身体也做不了怪。”

“不,我想迪斯卡尔是他的‘弃子’。”月摇头否定,“‘精’灵虽然对魔力很敏感,但体质脆弱,他同时发动三件神器,又经历了那么‘激’烈的战斗,迪斯卡尔绝对吃不消。当时我就注意到,他气息很‘乱’,体内的元素严重失衡,回去也没多久好活。”

“太残忍了……”‘女’士们都于心不忍。肖恩为兄长再造杀孽痛心疾首。吉西安心肠刚硬,关注的是另一个重点:“竟然能同时发动三件神器!?了不起!”杨阳击了下掌:“对了,我们忘记讨一件,不,两件回来。罗兰城主应该分一半给我们啊!”月打破她的如意算盘:“神器会认主。”

“……那罗兰城主带回去也是观赏价值?”

“没错。”

“他会锁在保险箱里,免得被席恩拿走吧。”昭霆猜测。耶拉姆不解:“保险箱?”

“哎呀,你不懂的啦。”

肖恩神‘色’沉郁:“我很担心帕尔,他流了好多血。”为了让菲莉西亚安心,维烈关切地问道:“帕西尔提斯还好吧?”

“我不知道,罗兰不让我碰他。”想起徒孙的排斥,肖恩又是一阵伤心,“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连累他,可是也该让我看看啊!”杨阳抚慰地拍拍他:“别难过,罗兰城主也是护师心切。”

“那个男人和我一样,被‘抽’走了一部分力量,不过因为贺加斯的治愈力,不会有事。”史列兰开口道。他最近才知道兄长的情况,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凡人的意志再强也强不过神明。

维烈和肖恩都松了口气。杨阳瞥见芙米、爱伦和伊莉娜瞪大眼,暗叫不妙,帕西斯是贺加斯的附体这件事是特级机密,他们应该先清场才对。

芙米小心地确认:“刚刚,我好象听到至高神的大名?”

“他是我哥……唔!”史列兰被杨阳捂住嘴,还是迟了一步,三人被炸得晕头转向。

“暗黑神!?”爱伦失声大喊。吉西安扳过史列兰的脸左捏右捏,叹道:“我知道这家伙一点也不像个神,但很遗憾这是真的。当然,这个可悲的事实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听他说得损,“小史亲卫队”一致瞪他。杨阳还拍掉那双‘毛’手——连男人的豆腐也吃。

“啊,我明白。”芙米反‘射’‘性’地回答,直愣愣的目光依然定在史列兰脸上,“不过,还是难以置信啊。”爱伦喃喃道:“是太难以置信了。”伊莉娜最为镇定,甚至流‘露’出好奇的打量神情:“恕我直言,你和你哥哥长得不像吧。”

“嗯。”史列兰点头,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知道,“我们和人类的双生子不同,是一体两面的存在。我们都来自父神‘混’沌之主沙凡西顿,因为***而拥有不同的属‘性’和长相,但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不,所有的生物都一样。”

“这就是席恩追求的,[力之本源]吗?”杨阳有几分向往,她也想成为一个高杆的法师。轩风敏锐地听出友人的弦外之音:“伊莉娜,你说得你好象认识协调神似的。”

“呵呵,确实认识。”

“咦咦——”一室的惊噫。

贝姆特皱起眉头:“你说的‘师父’,就是协调神?”又是一颗特大号爆弹。

“嗯哼~~”伊莉娜笑得狡黠,掩盖了内心的怅然。史列兰‘露’出亲近之情:“你是贺加斯的徒弟?”

“对,请多指教。”伊莉娜‘摸’‘摸’他的头,微一怔忡,浮起回忆的浅笑,“所以我曾经骗罗兰我是他师姐,他还真的信了。”

“连他也被你耍过啊。”贝姆特由衷佩服胞姐的丰功伟业。吉西安眯起眼:“师姐?”他可不认为罗兰会叫一个长相***的‘女’‘性’这种称谓,那么……伊莉娜斜睨他:“竟然询问‘女’士的年龄,你情圣的名号是白叫的?”

……一定是老‘女’人。吉西安在心里下了结论,想到这里,背上发寒。他的守备范围是十八岁到三十岁,如果那些看起来很年轻的美‘女’其实也是驻颜有术的话……

“弗雷德,你很冷吗?”维烈首先发现他的异样。

“很冷。”‘女’人啊‘女’人!

“哼,真没礼貌。”一眼看出他的心理活动,伊莉娜也没有生气,她已经腻味被人当成小‘女’孩,大姐还好些,“说起来,罗兰那时多可爱,哪像现在这么‘阴’险。”耶拉姆嘴角‘抽’搐:“那个人可以用‘可爱’形容?”肖恩不以为然:“帕尔小时侯也是非常可爱啊。”

“这个我承认。”拜帕西斯所赐,杨阳得以拜见神官幼年的模样,感叹之余起了奇妙的联想,“那席恩也——”

寒风吹过,刮得众人遍体冰凉。

那个泯灭天良丧德败行卑劣无耻恶毒残忍的家伙!?

“席恩小时侯不可爱。”肖恩泛开一丝极苦极苦的笑意,“他身体不好,脾气很差,动不动骂人,丢枕头。”昭霆吁了口长气:“这才对嘛。”符合反派大头目的形象。

“但是他聪明、用功、好学、孝顺,再气也不会对妈妈发火;喜欢小动物;别扭却体贴,很会照顾人。”

“肖恩……”杨阳叹息,体谅他两难的心情。不知席恩的师父都是些什么‘混’帐,把他教成今天这副德‘性’。维烈深深蹙眉,难得用强硬的口‘吻’道:“不管他过去如何,他现在是个人渣败类。”肖恩大怒:“维烈!”

“你越同情他,就越难过!何况他几时为你想过了?”

“闭嘴!他是我哥哥!”肖恩手指黑发神祗,“史列兰说了,他的真实愿望是和我在一起,过以前的生活,改邪归正,重新学会爱人——所以我一定要拉回他!无论付出多大代价!”维烈气得站起来:“你又心软!你还想被他害几次?你已经是幽灵,再死一次就完了!你忘记他做过多少龌龊事?他……”

“够了!”肖恩也拍案而起,眼中喷出失控的怒焰,“那你呢?你又对我做过什么?维烈赛普路斯,黑之导师,你的罪过远比席恩大!你毁灭一个大陆,杀人无数,间接害死姐姐——结果我还不是原谅你了!因为你洒了两滴忏悔的泪!你怎么不比比自己?亏你有脸骂他!”

残忍的话语狠狠捏碎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刨出积压千年的罪恶感,令维烈完全失去血‘色’;肖恩也勾起深埋的旧恨,粗暴地推开他,大步离去。

其他人被一连串的变故惊得呆了,眼睁睁看着这对好友反目,一人气冲冲离开;另一个像鬼一样站了半晌,气若游丝地丢下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也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

“怎…怎么会这样?”昭霆好不容易挤出声音。耶拉姆面无表情地回答:“去问席恩。”

“我要杀了他!!”

“这次倒不关他的事。”杨阳叹着气说公道话,又是心疼父亲又是心疼宿命的另一半,左右为难片刻,还是决定亲人优先——她怀疑他会吊颈。

※※※

维烈没有吊颈,他失踪了。

当杨阳翻遍整座府邸没找到人,‘骚’动扩大开来。‘门’卫说无人外出,但所谓的大‘门’对魔界宰相而言并非唯一的通路,于是贝姆特派出人手到附近询问,吉西安也用魔法寻找。开始大家都不怎么紧张,以为他是打击过大,躲起来整理心情,平复后会笑着回来,毕竟维烈不是会让人担心的人。然而等到下午,昭霆偶一抬头,看到封魔结界,呆呆地道:“他不是不能用空间转移了吗?”

那运动白痴是怎么飞出宰相府的!?

众人顿时‘鸡’飞狗跳,彻底‘乱’成一锅粥。

肖恩知情后,也慌了手脚。友人下落不明他要负大部分责任,当下彻夜不眠,展开地毯式搜索。

传回来的消息全是“无人目击”,搜寻术也感应不到蛛丝马迹。魔界宰相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第三天,距赫拉特百多公里的莫桑领发生异常事态,陆续有村民不明原因地倒毙。前去当地了解情况的士兵在附近的山坡意外找到了躺在树下,神情安详平静的黑发青年。

※※※

人找回来又安然无恙,大家都放下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

“***,这家伙,故意让我们团团转是吧!!”扎姆卡特喷火。月只觉此事透着诡异,蹙眉道:“他应该不会这么无聊。”贝姆特气恼地瞪视老是出状况的部下:“这是他第几次昏倒了!?”

“人没事就好。”吉西安叹气,帮友人盖好被子。为了这件失踪案,他硬是的没错。”月居然表示肯定,“这的确是一种‘精’神上的侵犯。”扎姆卡特嫌恶地抖抖身子:“对,那帮小虫子最恶心了。可是它们不是不能出来吗?就算席恩是魔域的王,也顶多只能放出低阶的恶魔。”

“有媒介就不一样了。”史列兰神‘色’沉重,“魔族本来就是异层面的生物,他再有心灵的空隙,被事先做了记号的话——”众人恍然大悟:“难道!”

回应他们的猜测,一个带笑的男‘性’嗓音伴随蓝光响起:《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席恩!”杨阳惊呼。佛利特险些把胡子拔下来:“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肖恩心‘乱’如麻:“不可能啊!我明明把种子毁掉了!”

“流质的物体就不会被发现。”月没漏看那道光,“你是不是喂过他水?”肖恩失魂落魄地站着,显然又想起兄长用他的身体干了什么好事。

“原来如此,我就想那些小虫怎么能跑出来。”扎姆卡特击了下掌。杨阳期待地望着他和史列兰:“你们能消灭吗?”

“能是能……”史列兰还没说完,被月打断:“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餍魔吃了他的记忆和感情,也就是说,杀了餍魔等于杀死他的记忆和感情;而且他们是寄生关系,强行消灭或拉出其中的一方,会使另一个受到重大伤损。”扎姆卡特凉凉补充:“比如人格的永久缺失。”众人为严重的后果白了脸。

“人类就是麻烦,换作龙就不会被趁虚而入。”

“你还幸灾乐祸!”昭霆歇斯底里地踢他。爱伦试图开解大家:“换个角度看,他这样也不错啊。”年轻了n岁,正好和单恋他的妃梨配,还连前爱人也忘了。杨阳第一个产生共鸣,‘露’出复杂的微笑:“嗯,对他而言,这可能是解脱。”

“想得美!”月毫不留情地驳回,“如果餍魔只吃记忆和感情,想逃避的人都会拜托它们了,它们真正的大餐是灵魂!随着心理年龄的倒退,灵魂会越来越弱,最后被完全吞噬!”轩风尖叫:“那不就糟了吗!他说他二十一岁啊!”

“那么多记忆都被吃了!?”担忧侄子的情况,基西莉亚离开栖身的镜子,“足足有三亿年啊!”

三亿年!?杨阳等人下巴脱臼。搞清楚突然发言的透明人是谁后,维烈也陷入空白状态。月最镇定:“这个…理论上是不可能的,应该是餍魔利用他的逃避心态,让他自我封印。”

“那解开。”贝姆特顺理成章地要求。吉西安怒道:“月不是说了,‘弄’得不好他的人格会丢失!”芙米自告奋勇:“总之,先让我试试。”看到她手心放出纯白的光辉,维烈再一次愣神。

“怎么样?”众人满怀希望地问道。祭司长苦笑:“压制勉强还行,驱逐……领主级的恶魔不是我能对付的。”又是一阵垂头丧气。

“还有呢。”仿佛嫌大家头痛得不够,月抛出决定‘性’的一击,“如果我所料没错,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一个[通道]了,那些死亡的村民就是最好的证据。他一天不振作起来,堵上内心的缺口,真正的裂缝也会越来越大,当他的防线一垮……”

“艾斯嘉会变成第二个负位面。”扎姆卡特默契地接口。

一片死寂。

“无论是拯救世界还是毁灭世界,都不是维烈担负得起的重任啊!”生‘性’沉稳的杨阳也在接连的打击下丧失理智,抓狂地拉扯头发。她可怜的父亲已经错过一次,痛苦千年,要是这回再因为一时的脆弱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他绝对会自裁以谢世人。

“干脆现在就给他买条绳子吧。”扎姆卡特真心的建议引来一顿暴殴,当然‘女’孩们的‘花’拳绣‘腿’打在龙鳞上压根不痛不痒。

“够了。”维烈终于回过神,语气严肃,神情更是只能用疾言厉‘色’形容,“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灵魂、恶魔!你们是不是疯了?”

二十一岁的维烈就是这样子的啊……众人很稀奇地打量:真是欠扁,竟敢用看疯子的眼光看他们。

坚定的科学主义者。杨阳感叹:亏得他后来能接受文化冲击。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入侵摩耶,得知姑姑的机密,还把我掳到这里,不马上滚出去,我就杀了你们。”

“……”杨阳等人的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只鸵鸟蛋。

“哦,杀了我们?”扎姆卡特好笑地重复,拎起他的衣领,“来啊,杀杀看。你脑子坏掉,胆气倒是壮了。”

秀长的黑眸眯了一下。

砰!血龙王重重撞上对面的墙壁,身后爆出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缝。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闪光和炸雷涌现,以魔界宰相为中心,瞬间张开一个漆黑的球型力场,将余人全部扫了出去。维烈一手拉起敞开的衬衫,一手推开窗户,正要使用异能逃之夭夭,回头虚空一捞:“你跟我来。”

“呃!”杨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向他,手腕一紧,整个人轻飘飘地浮起。

“维烈!杨阳!”肖恩反应最快,翻窗的同时张开风翼,冲向蓝天;扎姆卡特也没落下,嘴里不干不净地急起直追;月作为此龙的制动阀紧跟其后。

“必须把他抓回来,太不正常了。”留下的人们得出一致的感想。

以秒速两百米的速度飞行,父‘女’俩很快甩开三名追兵,然而偶一低头,维烈登时冻结。

这……这是……

在他身下展开的明显是一幅异域的风景:充满奇幻‘色’彩的建筑式样,落后的城市规划,杂‘乱’而零散的分布,还有明媚的自然景‘色’。

“等等,维烈!”杨阳这才有空拉他,恳切地道,“你先冷静点听我们说。”

“这是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被绑架到另一个星球了?”维烈慌‘乱’地转过身,手不自觉地握紧,眉间浮起严厉的质问,“你为什么和那帮人串通?我不认为缅和零会背叛摩耶。”杨阳笑得越发柔和,用哄小孩的口‘吻’道:“维烈,我明白你心情很‘乱’,我们会慢慢跟你解释,先回去好不好?”

“不!”

维烈断然拒绝,魔族的直觉告诉他回去就别想再出来了,眼角瞥见肖恩三人急速接近的身影,眉头一皱,猛然膨胀的黑‘色’障壁一举弹开三名追兵,余势所及,地面深深凹陷下去,绞成粉末状的尘土如雾扬起。幸好他们是在郊外,只有田地和一座小树林遭殃。

“住手!”杨阳惊喊,死死抱住他,“你会伤到下面的人!”

“呃,抱歉,我看不清楚,异能好象也不太好控制。”维烈困‘惑’地‘揉’‘揉’眼。杨阳暗暗松了口气:还是那个仁慈的他。

“因为你的后遗症还没好。”

“什么后遗症,因为我是次理品。”清俊的脸庞泛开黑发少‘女’前所未见的冷笑,那双过去深邃平和的眸子甚至流‘露’出淡淡的嫌恶和嫉妒,“呐,你一定很完美吧,智商和能力都比我高,但是那两个太不象话了,竟然把你复制成‘女’的!这是污辱!对父亲的污辱!我决饶不了他们!”杨阳心里的问号层层累积,暂时搁置,坚定地直视他:“我不是爷爷的复制人,是你的。”

“我的?”维烈匪夷所思地反问,疏忽下被肖恩一发链闪电打中,全身发麻地松开手。

“喂喂!”杨阳惊骇万分地跌落,被变成龙形的扎姆卡特接个正着。保险起见,月又送出一道睡眠之风。

“呼……”拦腰抱住瘫软的友人,肖恩抹了把汗,“年轻时的维烈,真危险啊。”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我承认他比以前顺眼多了。”扎姆卡特惟恐天下不‘乱’地评价。杨阳则用隐含忧虑的目光凝视父亲,咀嚼他先前的话,其中似乎隐藏着非常重要的关节。

二十一岁的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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