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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雨将至(节五)(1 / 1)

穿过碎石拼成的小径,错落有致的林荫后出现一座‘精’美的喷水池。中央的‘女’神像光洁莹润,在水珠的映衬下更为‘逼’真,和池边抱琴独坐的白衣男子构成优美的风景。

苍白修长的手指弹奏出不成调的曲子,像淅淅沥沥的夜雨,打湿了少‘女’的心。

苍黑的瞳凝视银‘色’的竖琴,眼里却没有竖琴,而是无数过去的片断调和成的空灵‘色’调。

杨阳驻足,不敢打扰眼前的人,尽管维烈的神态并没有拒绝意味。

丁冬!又是一个破碎的音符,受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杨阳唱起一首消失的心上人喜欢的小曲:

光柔和地穿过树叶的缝隙,

那是对昔日的怀念;

逆去的风轻拂整座城市,

那是对昔日的慰藉;

寂寞的‘吟’游诗人忧郁地拨动七弦琴,

那是对昔日的追忆;

未丰满的羽翼破壳而出,

那是对昔日的诀别。

歌声清莹润泽,流泻如冬日暖阳,又像是甘醇的美酒般沁人心脾。

不知不觉地应和,维烈抬眼,温柔地凝视她,宛如大海般深沉悠远、宁静包容。这双眼,也曾经掀起滔天巨‘浪’,淹没了数以百万的人,险些颠覆一个世界。

长睫微垂,敛去了流动的‘波’光,悠扬的音律响起,仿佛来自太古的悠然,平稳又蕴涵着沧桑与伤感,丰润的嗓音透出水晶般剔透‘欲’碎的细腻情怀:

俯卧在随风起舞的树‘阴’下哭泣,

望着那个素不相识的自己,

吉他为逝去的人而弹奏,

流星因不归之人而陨落;

不要离我而去即使这样恳求,

也只换来橙‘色’‘花’瓣的静静摇曳;

遗留在稚嫩脸庞上的‘阴’影,

掌心的记忆渐渐远去;

指尖弹奏出别离的旋律,

依靠着你坚强臂膀的童心,

被呼啸的车轮无情地抛开,

吉他弹奏出逝人的叹息,

拨‘弄’着心弦无法平静……

曲调逐渐低微,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叙述的声音:“这是父亲曾经弹给姑姑和我听的曲子。”

杨阳静静注视他,‘春’末的风在两人身边打旋,卷着碎瓣飘远。

“有时想想,也许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都这把年纪了,还在追逐父亲的背影。他在的时候,虽然压力大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也很安心。因为有父亲挡着,一切风雨都打不倒他,为我指点未来的路。所以他走的时候,我很伤心,就像世界塌了一样难受。还不能表现出来,怕他发现,怕他对我失望……”

“我始终是个不成器的儿子,只会墨守成规,消极度日。我想做到父亲的程度,可是我没有他的才能与魄力。我曾经以为时间能填补我和他的差距,但有一天我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父亲也在朝前走。而且他走一步,等于我走一百步。”

“做任何事,我都会想:‘父亲会怎么做’。我永远无法摆脱他,也不想摆脱。因为他在的时候,从来没有‘摸’着我的头夸奖说我‘做得好’。”

维烈吁了口长气,抱着竖琴默默弹了几个音,继续倾诉:“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但是那么漫长的生命,真的让我很厌倦。偏偏我是摩耶的支柱,我只能一直微笑,聆听大家的抱怨,解开他们的心事,满足他们的要求。没有人问我累不累,我也不能说‘我不想干了’。”

“玛格是一个奇迹。她是那么鲜活,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我无法自拔地爱她,可是爱的同时,我也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就能牵动我的心。只要她一句话,我甚至愿意击毁千亿的星辰,将宇宙结上缎带,捧到她面前。”

“这种感觉太可怕,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也没人可以问。大家只会调侃我,叫我安心当新郎。可是我真的受不了,我怕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父亲曾说,我不能偏心。摩耶是个太过脆弱的世界,只有公平,才能避免发生纷争。”

变奏的音符象征着主人的心境,杨阳也适时调整表情,以沉郁的目光看着父亲微‘露’痛苦的清俊脸庞:“所以我开始躲着她,想整理情绪。玛格以为我是迫于命令才不得不娶她,当面质问我到底爱不爱她。”

“那一刻,我甚至想压倒她。爱情……竟然是这么凶猛的感情。我不想伤害她,也不想放开她,就对她下跪,说我爱她。”

“玛格把‘花’丢到我头上,说我不爱她,不然,我就不会朝她下跪。”

原来,玛格蕾特公主也是爱他的。杨阳情不自禁地叹息,为这对幼稚的男‘女’打心底无奈,更为千千万万无辜遭难的牺牲者掬一把同情之泪。

降魔战争的起因……居然是情侣吵架。

长眠于地下的先烈们如果知道,只怕也会气到无力吧。

“第二天,玛格就离家出走。然后,她变心和死亡的消息传回来。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像碎掉一样,后悔得想杀了我自己,破坏一切,毁了这个‘逼’得我连爱也不敢爱的世界。”

杨阳打了个寒战,意外父亲的打击如此沉重,难怪他后来那么疯狂。

“仅剩的理智阻止我对同伴出手,于是艾斯嘉就成为我发泄怨气的对象。王说的对,我们根本不是报仇,是在***。”垂下拨琴的手,维烈迎视‘女’儿的目光,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脸上已完全失去血‘色’,“就是这样的我,杀了洁西卡。肖恩就算想吃了我,也不奇怪。”

心里仿佛有一把刀,缓慢而用力地割着,时刻不断,就像无期徒刑。

已经痛了一千年,今后也会一直痛下去。

因为肖恩说:永远不原谅他。

“……”杨阳深吸一口气,颤声道,“维烈,你后悔报仇吗?”

魔界宰相微微一怔,坚定地摇首:“不,杀害玛格的人,我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只是,不该用那样的方式。”

“可是——报仇不可能不牵连无辜的啊!何况那种状态,也没办法好好思考!”

“没错,但是任何理由都不能作为脱罪的借口。”

杨阳噤声,脸‘色’变得和父亲一样白。维烈疲惫地移开眼,幽幽地道:“就算世人都原谅,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换作你,能原谅对重要的人出手,这么丧心病狂的自己吗?”杨阳用力摇头。

“离开珂曼世家时,我还想,要约束大家,和艾斯嘉和平相处,结果却是我一手造成了他们姐弟俩的不幸。”

“假惺惺。”

“肖恩!”杨阳转过头,正好看见宿命的另一半从天而降,背上的风翼化为光点,衬得他的神情更为晦暗,双眸‘射’出不加掩饰的恨意,直刺昔日的友人。

维烈抱着竖琴,不言不动,苍白若鬼。

“你跑哪儿去了?希莉丝到处找你!诺因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杨阳下意识地挡在父亲面前,目‘露’哀求,“肖恩。”

棕发青年发出尖锐的笑声,充满残忍的讽刺,那是他过去从未展‘露’的面貌:“放心,我不会杀他,因为杀也杀不死。”杨阳难堪地咬住下‘唇’。维烈颤了颤,不是畏缩,而是不堪负荷的反应。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寿命到了尽头,无声哀鸣。

“我回来打声招呼,在这个‘混’蛋离开这里以前,我要另外找地方住。”

“别这样!肖恩!”

“那要我怎么样?掐死他?”肖恩情不自禁地提高嗓‘门’,语气透出失控的征兆,“我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难道你父亲的命是命,我姐姐的命就不是命?!”杨阳无言以对,黑眸隐然有泪。维烈看不下去,艰难地发声:“肖恩……”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给我滚得远远的!看到你就恶心!”恶毒的话语冲口而出,却在目睹那身影摇晃的瞬间,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抽’。

伤害对方的同时,也是在伤害自己。

再也待不下去,他转身狂奔,撞上一具线条优雅却结实的‘胸’膛。

“帕尔!”理智顿时断线,他紧紧抱住徒弟,全身‘激’烈发抖。帕西斯叹息着轻拍他,以不甚友好的眼神打量父‘女’俩,柔声呵哄:“乖,出了什么事?”

“他…他杀了姐姐!”

带泣的控诉如剑贯穿维烈的心,紧接着听到的反驳又让他错愕地瞪大眼:“不是他杀的。”

肖恩怔怔抬头,呆滞地重复:“不是他杀的?”帕西斯眸光一动,神‘色’有刹那的不愿,随即换上毫无破绽的笑容,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沁出的泪:“你忘了吗,我当时也在司令部。”

“……对哦。”

“风之幽鬼是来过,但是在他来之前,科尔修斯埋伏的刺客就暴起发难。洁西卡小姐叫我和几位法师快走,自己中剑倒下。风之幽鬼只不过是破坏了司令部而已。”

“杀了姐姐的……是卡修?”肖恩一时无法接受,内心满溢的苦涩却降低了水位。

“没错,所以你恨他实在没道理。虽然他也是抱着不良目的,但杀死洁西卡小姐的是科尔修斯不是他。如果那老匹夫不搞鬼主意,洁西卡小姐也根本不会被风之幽鬼逮到,早就顺利撤走了。”帕西斯随口胡诌,反正科尔修斯的灵魂已经被他的剑吸干,死无对证。

琥珀‘色’的双眼渐渐恢复原本的明净澄澈,哀伤依旧,却少了悲痛与愤恨。

毕竟科尔修斯是早就背叛的朋友,和相处了一千年,‘交’情深厚的维烈地位不在一个层次上,引起的反弹自然也小得太多。

忍不住再次哽咽,‘激’动之下,肖恩没察觉徒弟的手偷偷按住他的后脑勺。

抱起师父软倒的身体,帕西斯瞪视还没回过神的维烈,冷冷一笑:“便宜了你。”

“索贝克!”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杨阳恍然大悟,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维烈慢了一拍反应过来:“你……”

“我什么我,白痴!这种事也说出来!”帕西斯怒不可抑,“你就这么想让肖恩师父恨你?他连席恩都不想恨!为什么你们个个都‘逼’他恨你们?”维烈词穷,半晌才道:“我不是‘逼’他,是说出真相……”

“真相不重要!是瞒着他开开心心过日子,还是闹得鱼死网破大家难受?我打赌洁西卡小姐也会帮忙圆谎!”

“就这样***?”魔界宰相甩甩头,一脸‘迷’糊,“不行,我没脸面对肖恩。”银发青年差点被他气死,碧眸喷火:“你这个死脑筋!你现在就有脸了?看着肖恩师父恨你,你舒服?还是你难受,也要他跟着难受?”维烈当头‘棒’喝:“不是!”

“那就给我闭嘴!把你所谓的真相打碎了吞进肚子,一辈子别吐出来!”

杨阳举双手赞成。她这个父亲啊,有时真是笨得令人恼恨。

喘了会儿粗气,帕西斯缓和颜‘色’,语重心长地道:“你也想开点,战争互有伤亡很正常,何况那么久以前的事。内疚的话,就对他好一点,不要让他伤心!这才是赎罪,你懂不懂?”维烈受教地点头。

“你补偿得也够了,这一千年都是你陪着肖恩师父,我代他原谅你。”抱紧怀里的人,帕西斯转过身。杨阳反‘射’‘性’地追上去,抓住他:“等等,你要带肖恩去哪?”

“我的住处,他暂时肯定还没办法平静地对待你老爸。”妃‘色’的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你不用担心,有你、那位红发的小姐在这里,最多三天他就会赶回来。”杨阳羞愧地松开手。

‘吟’唱空间转移的咒语,帕西斯带着肖恩消失在光影里。

******

北城埃特拉下界首府米尔菲——

富丽堂皇的豪宅区,淡黄‘色’的石板路隔出幽静的一角,宽敞的庭院沐浴在晨光下,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小桥流水更增添了几分雅趣,棚架上爬满了紫藤‘花’,抖落晶莹的‘露’珠。

摆好‘精’致的早点,嘱咐黑发的小男孩不许偷吃,白衣白裙的少‘女’走向最大的客房,在‘门’口停步。

“乖,肖恩师父,放松一点。”

“不要了,帕尔!”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可是我好难受,你不要‘弄’了好不好?”

面无表情地敲敲‘门’,几乎在同时,响起一个清朗悦耳的男‘性’嗓音:“小羽吗?进来。”

晶羽打开‘门’走进,室内的情景和她想像的一样:肖恩哭丧着脸站在穿衣镜前,一身已初具规模,各项农业水利措施发展更为顺利,西城本土的***也紧锣密鼓地召开。在这样的势头下,城主的工作量暴增两倍,多了巡视和人事管理,忙得陀螺也是,压根没有陪宰相去敌城赏‘花’的空闲。

办公室里,贝姆特长吁短叹地签名盖章,天晓得他有多怀念以前成天‘摸’鱼,练剑放鹰的日子。

不过己城变成如今的富饶景象,他还是很高兴的,这本来就是他的愿望。

突然,他停下笔,盯着一份报告看个不停。

沉思片刻,他掏出一根链坠,用心声道:(伊莉娜姐姐,听得到吗?)

《贝迪?》几乎在同时,另一头传来喜悦的‘女’‘性’嗓音,《好久没联络了,今天怎么想到找我?》

(你的声音……好像变了,感冒了?)贝姆特关怀地问。

《嘿嘿。》伊莉娜暧昧地笑了,不作回答。

此刻坐在神殿钟楼上面的,不再是有着可爱罗莉外表的小‘女’孩,而是十七八岁的***,紧身的见习生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迷’你裙下是曲线完美的双‘腿’,肌肤娇嫩细致,‘裸’‘露’的天足也宛如象牙雕刻,泛金的褐发长及‘臀’部,和着头罩随风轻扬。

(现在的天气最容易感冒,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喝水,多休息。)

《我没生病啦,你有事找我吧,说好了。》

犹豫片刻,贝姆特才道:(矿山的情况有点奇怪,我想请你调查一下。)伊莉娜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尽管弟弟看不见:《行,‘交’给我。》

结束了和胞姐的通讯,贝姆特又批阅了两份公文,响起敲‘门’声。不等他应答,探进一张笑‘吟’‘吟’的娇靥。

“轩风!”贝姆特吃了一惊,“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安啦,我的烧已经退了。”原南城满愿师端着托盘走进房间,这就是她不能去中城赏‘花’的原因——感冒发烧,“唉,我可是健康宝宝,居然病到卧‘床’不起,真是有辱一世英名。都怪这个鸟不生蛋的城市,一会儿干燥得要命,一会儿湿得让人打喷嚏。”贝姆特只能苦笑。

“喏,煎牛排,‘玉’米浓汤和鲜虾炒面,不怕被感染,味道有差就吃。”

“我体质好得很,也不挑食。”

“是哦,下次做萝卜汤给你吃。”

“……”

西城城主用叉子卷起炒面塞进嘴里,略带不自在地道:“为什么老看着我?”轩风坏心地笑道:“看你好看呗。”

“……我哪有维烈好看。”

“呵呵,小贝啊,我最近越来越觉得,你其实是,那个就是‘混’‘乱’神的真身了?

“对啊。”

“你是怎么……嗯?”杨阳怔了怔,伸手抚‘摸’他的前额。发间有个奇异的饰物,两根‘交’叉的银链中央镶嵌着一颗紫荧荧的宝石,闪着妖异诡谲的光芒,很是扎眼。

“呜!”她的手指一碰到,史列兰就往后仰,呻‘吟’了一声。杨阳心拧得生疼,本来就纯洁惹人爱怜的气质在容貌的增幅下魅力倍增,当下柔声安抚:“会疼吗?我帮你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砰!话音刚落,从‘侍’‘女’那儿得知事态的诺因破‘门’而入,目睹果然有“‘奸’夫”在‘床’,脸‘色’铁青。跟在他身后的‘露’蒂丝、雷瑟克、莎莉耶、肖恩和希莉丝目瞪口呆,被那超乎想像的美貌眩‘花’了眼。

“诺因——”

史列兰张开双臂,一个轻巧的前扑抱住半身。诺因从狂怒转为震惊,呆了约莫两秒,瞪视杨阳。对方回给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摊手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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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智回笼后,一群人眷恋不去。

“是真的人吗?”莎莉耶拎了拎袍子,一脸不可思议。史列兰奇道:“我不是人,是剑——莎莉耶不认识我了?”又多出一尊石膏像。

“魔封!?”希莉丝反应快,放声大叫。肖恩用力敲脑袋:“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他。”

“就是‘混’…就是那个冰棺里的人啦。”杨阳挥手下逐客令,“你们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哦。”众人呆呆地走出去。一来到客厅,诺因就指着椅子示意半身坐下,双手环‘胸’摆出盘问的架势:“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史列兰下意识地缩成一团,怯怯地道。希莉丝和莎莉耶看得心疼不已,冲上前捍卫。‘露’蒂丝也大声制止:“诺因哥哥你口气不要这么凶恶啦!”

“别欺负小孩。”肖恩跟着‘插’一脚。

“你们都给我闪边!”喝退他们,诺因拧了拧半身,斥道,“马上变回来!这样子像什么德‘性’!”‘女’孩们齐声尖叫:“变回来干嘛!”暴殄天物!诺因一记冷眼让她们闭嘴。

“不要。”史列兰难得反抗半身,坚定地道,“我想抱杨阳。”

噗!正喝茶压惊的雷瑟克喷出一道水箭。希莉丝等人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诺因却没有受到惊吓,他很清楚半身是个小白:“你的意思是想拥有人形,然后保护杨阳?”

“嗯!”用力点头,看得‘女’孩们满眼小星星,双手合十无声感叹:太可爱了~~~

“嗯……”诺因想了想,皱眉,“那也不用变得这么好看。”娘娘腔!史列兰一怔:“很好看吗?”

“好看!好看!”莎莉耶和‘露’蒂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希莉丝捧着脸叹息:“美极了。”

“哦。”从来只被骂“魔剑”,“邪恶”的史列兰十分高兴,眼巴巴地瞅着半身,“和诺因一样帅吗?”雷瑟克无力地笑道:“从某方面而言,差不多了。”都美得不像男人。

“你应该变成一个威武的男子汉!”诺因敲了半身一拳。这时,穿戴整齐的杨阳打开卧室的‘门’,‘插’口道:“史列兰,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仔细说给我们听听。”魔封专注回忆:“嗯…我就拼命想,如果跟诺因一样有身体就好了。不知第几遍时,突然感觉轻飘飘的,等醒过来,就变成这样了。”

“果然。”杨阳转向诺因,“我猜这可能是幻化的形体,因为剑找不到了。”

“能量的异质化吗?”吐出一个专有名词,诺因以深思的眼神打量半身,“凭他的力量,是能做到这种地步。”史列兰不解地眨巴眼睛。

“还有,那个额饰,我怀疑是封印。”

诺因眯起眼,抚上早就觉得碍眼的头饰。感到对方震了一下:“会痛?”

“嗯。”

“忍着点。”

呜,这个画面……众人都红着脸转过头,不堪负荷地捂着‘胸’口。

实在美得罪过!

“的确是封印。”扬起满意的笑,诺因松开手,拍拍半身的肩,“史列兰,不用管它,也别去想遇到我以前的事。”魔封愣愣答应。知情的人们撇嘴:霸道的男人!

“你喜欢陪着阳,就陪着她好了,但是不许再疏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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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兰城主深切后悔自己的决定。

不到半天,城主府就全线瘫痪。黑发美男途径处,一片人仰马翻。路人不是看得眼珠子爆出来,就是下巴脱臼。史列兰又特别好奇,这边碰碰,那边‘摸’‘摸’,让向导杨阳帮他解说,附加一串尾巴,还越来越长。

最惨的是中午,他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半身兴冲冲地跑进来,邀请他一起去吃饭。列席成员当场石化,半天脑筋转不过弯,前面的议题全部忘记,之后也说得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祸水!不折不扣的祸水!

火冒三丈地冲进餐厅,诺因正想把半身五‘花’大绑扔进地下室,却翻来覆去找不到人,连‘侍’者厨师也不见了。好容易逮住一个杵在路边发‘花’痴的‘女’官,问出人在军营,他火速杀过去。

黑压压的人群里,两个身影‘激’烈缠斗,叫好声响彻云霄。

高速移动的双方一触即分,步伐一致,变换出曲线的轨迹,仿佛镜影的碰撞,练习用的长剑不时迸出一闪而逝的火‘花’,打成长辫的棕发和漆黑如夜的发丝在风中飞扬,狂风骤雨般的攻防令人目不暇接,惊心动魄。

“停——”肖恩大喊,加快速度后跃。史列兰见状也往后跳,茫然地看着他。

“太‘棒’了!诺因,太‘棒’了!”瞥见干外孙,肖恩兴奋地道,“他真是天才!我教他的招式他一学就会,还能跟上我的步调,模仿得分毫不差!”

“史列兰万岁!”啦啦队欢呼,争相扑过去拥抱吃豆腐,被杨阳用风墙挡在外面。

“是吗?”诺因也绽开爱才的笑容,凝气成剑,微微一抖,雪亮的光华映得他清秀的脸庞如罩寒霜,说不出的森冷,“不过光是模仿成不了一流的剑客——史列兰,学着点。”

“是!”摆出刚刚学会的标准起手式,史列兰肃容以应。

比上一轮更惊险的对决再次展开,这次是一面倒的局面,史列兰不时被眼‘花’缭‘乱’的虚招所骗,结结实实地挨上拳脚,引来心痛的低呼。但是渐渐的,他的双眼变得冰冷无情,琢磨出半身递剑的规律,计算速度差判断虚实,甚至反过来试探对方的力气底限,灵活运用所学的招数。

这家伙……不得不再次后退重整态势,诺因浮起掩不住的惊讶之情:真是天生的完美战士!

不愧是神明。杨阳也暗暗感叹,注视在半空优雅旋身的黑袍青年。继龙族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强大美丽的生命。

尽兴战斗的快感让诺因打消了将半身关起来的念头,只是叮嘱他谨言慎行,跟紧杨阳,别相信陌生人的甜言蜜语,尤其要提防‘女’‘性’。史列兰一一凛遵。

而经过兵荒马‘乱’的一星期,米亚古要塞的居民也习惯了满愿师身后那个风华绝代的黑‘色’身影,不再动不动发呆流口水。唯一的后遗症是士兵们经常跑去向雷瑟克哭诉,说他们现在看最美的***都像看黄土渣,提不起兴做。

“适应,适应就好。”军务长只能端着笑脸,这么安慰。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尚未觉醒的神祗也产生了无人发觉的变化。

幽深如子夜的瞳眸依然清澈,却不再单纯,流转间灿烂生辉,是从逐渐丰富的内心世界折‘射’出的光芒。如果比喻,过去是通透的水晶,现在是绮丽万千的琉璃。

这是贺加斯记忆里的弟弟,在被他亲手抹杀,重生为痴儿以前的兰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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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加斯,贺加斯,永远是什么?]

[永远就是……时间的尽头。]

景‘色’变幻,一转眼,是疮痍满目的大地,不断坠落的流星宛如火焰洗礼,惊慌奔逃的人们在神罚下像虫蚁般弱小,极尽奢华的建筑被风暴摧毁殆尽,奔腾的海啸淹没无数人家,幸存者被深不见底的裂缝吞噬,恍若一切原本就不存在于天地之间。

圣洁的白光遏止了崩溃,随之出现的金发青年仿佛一束无暇的光,绿眸溢满悲愤,一字一字道:[兰修斯,我决不让你伤害我创造的生命。]

尖锐的笑声划破灰暗的天空,在这顷刻间,天空颤抖,海水震‘荡’,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你这个大笨蛋!连这些家伙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们根本不值得你守护!]

[生命都有生存的价值。]

[那是相对而言!]拔高的男声是接近歇斯底里的狂怒,[贺加斯,不要‘逼’我了!一旦我进入毁灭状态,你决不是我的对手!就是现在,让我破坏这个世界,你还可以创造一个!]

[再创造一百次也不是原来的他们!]握紧光元素凝成的长剑,贺加斯的神情是豁出去的坚决,[兰修斯,你要毁了我的子民,就先毁了我!]

血‘色’屏蔽了视野,点点繁星取代了惨酷的景象,长发及地的青年一个洒逸的转身,流光闪烁的黑瞳毫无适才的暴戾,笑意盈盈,蕴涵深远的智慧,不带棱角,通达而包容,宛如深沉的夜。

[贺加斯,我们来创造时间吧,还有命运和生死。]

[生死?命运?时间?]

[对,这样你的世界才会多彩多姿。我说你啊,别再固执地相信美就是善了,全宇宙没有比皮相更不可靠的东西。]

[比如你?]华丽的男‘性’嗓音含着嘲讽,回应他的是爽朗的长笑:[哈哈哈……没错!]

笑声在飞快‘交’替的画面中模糊,最后定格为一座宏伟的宫殿,四周都是无垠的黑暗。绝美的‘女’郎一边整理凌‘乱’的书籍和玩具,一边以无奈而温柔的眼神凝视两个打闹的孩子。

疼他们,宠他们,就像一个和蔼的母亲,尽心尽力地照顾年幼的子‘女’。她最喜欢做的,是细细梳理他们玩耍中‘弄’‘乱’的长发,每次都梳九十九下,不多不少,说是祈祷生命长长久久。

[我们不是不死的吗?]金发的小男孩不解地问。黑发的小男孩以书遮住半边脸,只‘露’出含笑的眸:[没关系,贺加斯先去的话,我会陪你的,因为你最怕寂寞了。]

[谁怕寂寞了!]顾不得母亲还在帮自己梳头发,贺加斯一个前扑,又和弟弟扭成一团。

看着停在半空的梳子,‘女’郎深深苦笑。

‘插’入‘胸’口的光剑粉碎了温馨的回忆,吐出一口金黄‘色’的鲜血,主掌毁灭的神祗轻抚孪生兄长惊悔的面容,笑得隐含无奈的平静,温暖而隽永。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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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冷汗地醒来,他在黑暗的房里颤抖喘息。

“史列兰?”身边传来温和的询问,黑发少‘女’‘揉’‘揉’困倦的眼,看清他的样子,面‘露’关怀,“做噩梦了?”

“……不记得了。”

“是吗?”顿了顿,纤手握住他的发尾,轻轻拉扯,“那就睡吧,再睡一觉,会连不愉快的心情也忘了。”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动,直到旁边的人睡着,将长发从她松脱的指间拉出,翻身下‘床’。

黑袍的背影与夜‘色’完美融合,步履洒脱,带着美妙的韵律感。

踏上阳台,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惬意地眯眼,攸地睁大,刚刚,他好像看见无数散‘射’的白光,而原本群星闪耀的夜空霎时冷清大半。

那是生命的陨落,在不久的未来。

依稀感觉有人会为这个景象悲伤,却想不起来是谁,手下意识地抬起,触及冰冷的物体,是锁链形的额饰——封印完好无缺。

永远……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词,史列兰转过头,看向窗内,目光闪动。

诺因和杨阳都是魔族,拥有无限的生命,那么,他们能陪我到永远吧。

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他回到卧室,重新躺下,寻了个好位子,蜷起身子,像依恋母亲的孩子般沉沉睡去。

******

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一张美得没天理的脸,实在有害身心健康。

长吁短叹地坐起,杨阳刻意别开视线,调匀呼吸,由衷担心老了会得心脏病。

不过,她还会老吗?抓抓浏海,又是一声长叹。

既然身为她的贴身保镖,史列兰当然和她住一间房。杨阳本来认为不妥,想叫人再搬张‘床’进来,但是看某神天真无邪的样子,觉得自己思想不纯正,最后不了了之。

而史列兰也的确没有任何出轨的行为,一直把她当大型抱枕,安安稳稳地一觉到天亮。

只有昨晚……杨阳‘露’出担忧之情,轻推身旁的人:“史列兰,起来了。”

“唔~~~”黑发的神祗朝枕头里蹭了蹭,像个赖‘床’的小孩,爱困的神情衬着绝俗的容颜,竟然无比***。杨阳一边默念清心咒,一边又推了推他:“乖,起‘床’了,早睡早起才是好宝宝。”唉,她真的会心肌梗塞。

睁开的凤目眨了眨,睡意一扫而空,史列兰爬起来,绽开清爽的笑容:“早上好,杨阳。”

“早上好。”情不自禁地回以微笑。

“我去洗脸刷牙。”乖孩子跳下‘床’。杨阳抓住他的一簇头发:“等等,昨晚的梦还记得吗?”史列兰回她一脸茫然:“什么梦?”

“不,没事。”不意外地挥挥手,杨阳本想跟着洗漱,却在一瞥间,傻在‘床’上,直到某神走进浴室。

因为经常被诺因拎去练剑,‘侍’‘女’们特地帮偶像做了一套更加轻便的衣裳,取代了原来那件长到脚背的累赘长袍,而这件衣服也堪称呕心沥血的杰作:最高级的黑天鹅绒缎面上全手工绣制纯银的‘精’美‘花’纹,清一‘色’是古老的神秘图案,与主人的气质十分相符,在‘胸’口和下摆加入少量的金线和宝石,高雅而不庸俗;外罩有坎肩的披风,中央镶嵌了一块紫‘玉’,正好与额饰对应;还有短统靴和一些锦上添‘花’的饰物,无不‘精’巧夺目。

也难怪已经很有免疫力的杨阳也看得目不转睛。

诺因听闻此事后,只有一句评语:无聊!

打理完毕,把‘床’铺也整理好,两人走出卧室。‘侍’‘女’已摆好简单却美味的早点:浅蓝‘花’纹的白瓷盘上竖立着造型可爱的小笼包,烤得金黄的叉烧酥发出喷香的味道,‘混’合着红茶和咖啡的香气,还有甘甜如蜜的黑霉汁和芳香的葡萄酒任君挑选。

自从第一天史列兰害得全餐厅的人食不下咽,拐跑厨师和‘侍’者后,杨阳就明智地改在屋里用餐。

“来,尝尝看。”夹起一只小笼包放进他的碗里,杨阳热情地介绍,“是我教大厨做的,我家乡的特产。”史列兰熟练地拿起筷子,他很聪明,看过一遍就会使用。

……像嚼蜡一样。

这个身体原形是剑,没有触感也没有味觉,他都是凭潜意识的记忆判断。但是当神明期间不用进食,所以食物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东西。

“小心烫!”看见汤汁漏出来,杨阳急忙推开他以免衣服溅到,用餐巾擦拭他的嘴角。肌肤没有泛红,她终于确定了连日来的怀疑:“史列兰,你是不是吃不出味道?”

“……嗯。”虽然不想让她失望,诚实的乖宝宝还是耷拉着脑袋承认。杨阳叹了口气:“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是不方便消化。”

“对不起。”

“傻瓜,这种事有什么好道歉的,就是要委屈你看我吃了。”

史列兰眨眨眼,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杨阳,我可以握你的手吗?”尽管不明其意,杨阳还是大方地伸出手:“好啊。”

“小笼包很好吃。”顿了一会儿,黑眸浮起笑意,“背书包的杨阳这么说。”

“哦,你看得到我的记忆吗?”杨阳一喜。史列兰点点头:“还有感觉。”

“那——”杨阳换左手给他握,另一只手夹了一块叉烧酥品尝,接着试喝所有的饮料,“怎么样,是不是有味道了?”

“嗯!”

看着对座的人愉快地喝黑霉汁配小笼包,杨阳也笑得开怀,由衷庆幸自己味觉正常。

砰!卡萨兰城主推‘门’走进,黑发少‘女’毫不惊讶地转过头:“又迟到了哦。”

“诺因早。”史列兰挥手问好。诺因打着哈欠坐在椅子上,衣襟敞开,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我已经起得够早了。”

“是,是,低血压。”杨阳端起纯银的咖啡壶倒进他专用的杯子,调‘奶’油拌好,“要酒吗?”

“不要!”

“那我自个儿享用了。”

“我要!”史列兰化身好奇宝宝。诺因斥道:“小孩子不许喝酒。”

“~~~~”

“史列兰,听诺因的话,这酒浓度太高了,晚上我给你喝苹果酒——诺因,吃小笼包要当心,里面有汤。”

“哦。”

匆匆解决早饭,诺因被杨阳拽着斗篷拖回来,扣上扣子,拉平衣角才放行。剩下两人继续笃悠悠地边吃边聊。

差不多时,肖恩例行‘性’地上‘门’,教导宿命的另一半魔法。史列兰也在一旁听。两个小时后,苍穹军团长在情人的催促下离去。杨阳勤恳地做笔记,消化吸收;史列兰看图画版的,因为他识的字还不多。

就这样消磨到中午,诺因和早上一样,过来蹭饭。午餐是红烧羔羊‘肉’、水煮鱼、酱汁牛排和新鲜蔬菜,饮料果汁,饭后甜点是‘奶’酪卷和杏仁派。然后诺因和半身一起去军营,杨阳也在那边练习弓箭。

出了一身汗回来,洗澡上街淘书,万众瞩目的程度不用说。买完去莎莉耶所在的情报部慰问两声,留下特地买的小点心,通常会在那里撞见‘摸’鱼的昭霆,见识到一出追杀记。

诺因原本上午办公下午过书痴的瘾,可惜最近存货太多,只能挪出傍晚的时间从杨阳那儿坑书看,顺道喝迟来的午茶,预定下回的目录。

日子过得规律而平静,比旅途少了惊险,却多了安逸。杨阳有时候想: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好。

但是大陆的局势却朝她希望的反方向迈进。

去年的冬天是史上罕见的酷寒,北城的雪害尤其严重,光是冻死的人数就超过十万。因‘交’通瘫痪,导致的饥荒也夺去了数万的生命,民怨沸腾。继二月的白‘色’恐怖后,又相继爆发大规模的起义,哈梅尔商会首当其冲。王子们之间的矛盾也‘激’化,暗杀未遂的事时有发生,甚至有‘私’生子冒出来争权。城主和北之贤者忙得焦头烂额。满愿师对此毫无帮助,本来以贸易治城的埃特拉就把神使摆着好看。

西城情势大好,却有流行病蔓延,当地的百姓以文盲居多,自然缺乏卫生常识,气候湿润后弊端一下子***出来。幸好维烈从百宝袋里拿出特效‘药’,先治好喷嚏连连的众官员,再紧急开展讲座,加派人手到各地做应急措施,才挽救了一场大祸。

南城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潮’汹涌。梅琳大祭司在索伊拉冰封事件中丧生,剩下十一位高阶祭司各有算计,暗中提拔***人打算挤下四璧中的两位男‘性’。北城大王子垂涎继承人蕾雪的美貌,一方面也是出于权利‘欲’,向她求婚,遭到拒绝,南北两城关系恶化,米利亚坦本人也因为梅莲可暧昧的态度心生不满。

中城的东境依然战火不断,火势却有所减小,多亏莉莉安娜在大众面前‘露’脸,发表了几次演讲。民众这才想起拉克西丝是光神的神‘女’(实在是她比较像战神的使者),情绪渐趋平稳。以沦陷的北三省为源头的瘟疫却跟着凑热闹,火得拉克西丝成天咒骂夙敌。

反而是罪魁祸首东城内外安宁,各项事业蒸蒸日上。但是经常捧着月桂茶悠闲品茗的城主无害的笑容下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只有天晓得。

******

他在白‘色’的‘迷’宫中。

两边是高耸的墙,前后都是弯弯曲曲的路,他转悠了一会儿,找不到出口,腾身而起,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墙壁却跟着升高,无论他怎么飞,都追不上,最后终于力竭坠落。

没感觉到痛,却有一股熟悉的孤寂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地叫道:

“诺因!杨阳!”

声音空‘荡’‘荡’地扩散开来,久久没有回音。史列兰越发不安,爬起来飞奔,慌不择路地‘乱’闯,边跑边喊,“回答我,杨阳!诺因!我被怪墙关起来了!”

关起来……这个词触动了一段尘封的记忆,他不堪回首的经历,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大,化作黑‘洞’吞没他。

不要不要!我不要再被关起来!不要再一个人!

“救我,诺因!”声音带上哭腔,“你听得到我啊!”

灭睡觉很正常,听到这个词倒是一讶,“神也会做梦?”杨阳笑道:“是啊,我觉得神和人真的没啥两样。”

“唔。”

“哎呀,糟糕,万一烧到头发就糟了!”想起昨天的惨剧,杨阳急忙跑过去察看。诺因咋舌:“干脆叫他起来吧,差不多是吃饭时间了。”

“史列兰,史列兰……睡得真熟。”

紫眸警觉地眯起,诺因豁然站起,大步上前推开杨阳:“不对!有问题!”

再次掉进奇怪的‘迷’宫,史列兰没有像上次那么惊慌,叫了两声没回音,他反而镇定下来。

是梦。杨阳说了,只有梦里她和诺因才会不在。

《聪明的孩子。》似曾相识的男声也加深了吸力,‘操’纵他往前走。无论他怎么使劲,都违抗不了深处的意志,丝丝黑气如蛇缠绕住他的手脚,头痛‘欲’裂,影响所及,视线也开始模糊。

回过神时,他是在一个空旷的大厅里,珍珠‘色’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四角堆砌着尖棱形的晶体,呈放‘射’状,乍看像钻石‘花’,纯黑的石质地板上绘着一个巨大复杂的符号。

《欢迎来到封印之间。》

笑容和善的年轻男子凭空出现,轻飘飘地悬坐在他的正对面。

“肖恩!”史列兰吃惊地看着剑术老师,随即皱起眉,“不对,你是谁?”

《哦,你是第一个一眼就认出我们的人。》

“你的灵魂……很脏。”

《哈哈哈!》席恩爆笑出声,眸光清晰异常,清晰到剥除了所有的伪装,‘裸’‘露’出恶意和一丝痛苦,半晌,他静静地笑道,《我也很奇怪,身为***源头的你,怎么会这么干净。》史列兰困‘惑’地眨眼。

《大概是反璞归真吧。不过,这不是我今天找你来的重点。》话音刚落,席恩手一扬,角落的晶体‘射’出刺眼的红光,‘交’织成魔力之网,将史列兰牢牢卡死在中央,脚下的符号也放出炽白的光辉。

“!”史列兰只觉全身的力气不断流失,只一会儿就跪了下来,他试图反击,却有一道无形的气膜阻挡了力量的释放,召唤元素也没用,这里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大坏蛋!放开我!”他急起来,用力挣扎。

《呵呵,真是可爱的话。》席恩忍俊不禁,动动手指巩固结界,《欺负小孩子果然很有快感,你还是乖乖的,叔叔一会儿给你糖吃。”

“史列兰!”

杨阳手持基里亚斯之弓闯进大厅,一发剑风越过她‘射’向席恩,在‘胸’前转弯,化为呼啸的气流,卷得他衣角鼓‘荡’,棕‘色’的长辫跟着飞扬。

诺因抛出三枚水晶,在空中形成银‘色’的等边三角形,截断了红光。史列兰脱力地瘫软,被杨阳扶起。

“‘混’蛋。”仗剑守在他们身前,诺因不掩满腔嫌恶,“竟敢把爪子伸向我罩的人,找死。”

席恩但笑不语,悠哉的态度拉响了诺因脑中的警报:不对,是计!

他这厢刚察觉,猛烈的风卷就将他弹开,重重按压到墙上;而杨阳慌忙间‘射’出的箭被一团黑雾吸收,也一个跟头栽了出去,掉进西墙角的晶体堆,全身被赤红的光芒笼罩,动弹不得。

《这里是我的意识空间,你们以灵体的状态闯入,才叫找死。》

怎么会……诺因试着挣脱,却连小指也无法抬起。他看出有人用幻境让分身的灵魂‘迷’失,也知道这样冒失地闯进来很危险,可是照道理,他们三个的意志一定能胜过他。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人类的‘精’神力绝对比不上神明,那他是用什么手段压制了史列兰?

突如其来的痛楚打断了思考,骨白‘色’的荆棘从墙里窜出,缠住他的身体,倒钩深深扎进肌肤;与此同时,光晕里的杨阳也面‘露’痛苦,咬紧牙关才没有呻‘吟’出声。席恩笑‘吟’‘吟’地道:《哎呀,你们怎么都不叫啊?这种硬骨头的反应,只会让我更加兴起哦。》

“不许伤害诺因和杨阳!”

史列兰大喊,宛如实质的怒火从他周身‘激’‘射’而出,前发扬起,‘露’出逐渐淡化的额饰,一个异样的痕迹相反的清晰,是一朵半开的黑‘色’蔷薇。

宽敞的大厅爆出无数火‘花’,以狂‘乱’的轨迹散‘射’,空气形成涡流急速旋转,夹杂着跳跃的电光,一道无比灿烂的光柱从天而降,罩住半跪的神祗。四壁迸出裂痕,产生些微的晃动,天‘花’板也落下大量的灰尘碎石。

琥珀‘色’的双眼闪过按捺不住的兴奋,诺因敏锐地捕捉到,骤然醒悟。

他的目标是神道!他想夺取真身的力量!

“停下!史列兰!”

急剧增强的气压妨碍了发声,比平常小得多的音量没有传入半身的耳朵。眼看光柱越来越弱,那个符号却光芒大亮,诺因心知情况刻不容缓,挪动手指准备施法。

幸好这‘波’冲击让他恢复了少许人身自由,但一连变换了几个手诀,都毫无反应。

这个空间被彻底封死了!怎么办?必须打出缺口才能突破困境,只要有个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脑中灵光一闪,诺因用尽全部的力气唤道:

“莉莉安娜!!”

双胞胎之间的感应瞬间缔结,远在东境的银发王‘女’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划出代表召唤的符文。

锵啷!随着一声清亮的脆响,天‘花’板迸开一个不规则的空‘洞’,满天星光洒了下来。

下一秒,杨阳三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只留下满地狼藉。

席恩微微怔了怔,浮起一丝赞赏的笑意,摊开手,比夜‘色’更漆黑的光团悬浮在他的掌心上方。

《可惜,只拿到一半,不过这也够了。》

******

贯穿天地的神道惊动了全世界,人们惶惶不安,猜测是否又是什么灾难的预警。执法教团乘机做文章,谎称是上天的警告,要剥夺拉克西丝的神‘女’身份,东境再度闹得沸反盈天。

当时,风平‘浪’静后,雷瑟克等人破‘门’而入,看到的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三人。

“他***。”诺因只晕了片刻就甩甩头爬起;杨阳也被肖恩摇醒;唯独史列兰状态不佳,希莉丝和‘露’蒂丝怎么叫也没反应。

“闪开!”推开她们,诺因抱起半身,惊讶地感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砸了两颗水球,一大半倒是泼在自己头上,焦虑下用力摇晃,“醒醒,史列兰!”机智的莎莉耶大声叫守卫端水进来。

“咳咳!”黑发神祗面‘色’‘潮’红,全身汗如雨下,瑟瑟发抖,两手紧紧抓住半身的衣襟,“好难受……”

“哪里难受?说出来!”

“这个身体……要碎掉了。”

吃不消了吗?诺因心一沉。杨阳蹲下来,用手帕帮他擦汗,急得六神无主,只能柔声宽慰:“撑住,我们会想办法。你…你还能附体对不对?”史列兰哽咽着摇头:“不行,诺因会爆炸。”

“罗嗦!你给我滚进来!我就不信我受不住!”

“不要。”又咳了两声,史列兰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我不要回去,不要离开诺因和杨阳。”他莫名地知道如果没有附身对象,会被强制遣返,再也见不到他最眷恋的两个人。

“烦死了!哭有屁用!”诺因大手一伸,“雷瑟克,剑借我!”

“是。”军务长只愣了半秒就会意,解下佩剑递给他。诺因火速塞进半身手里:“喏!进去后马上变身,保证没事!这次记得变成壮男!”除了杨阳和史列兰,每个人都踉跄了一步。

银光爆‘射’,漂白了视界。不知过了多久,充斥房间的光芒渐渐变弱,众人‘揉’‘揉’眼,只见一柄剑躺在地上,诺因怀里空空如也。

“史列兰……”杨阳眼眶泛红,伸手去拿,被诺因阻止:“慢着。”

***光雾升起,慢慢汇聚,勾勒出人形,因为力量充沛,又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速度快得多。顷刻间,漆黑的发‘浪’就流泻一地,依然是令人屏息的美貌,丰神如‘玉’,清逸脱俗。

“怎么又是这副娘娘腔的样子!”诺因气急攻心。雷瑟克的冲击更大,毕竟那原本是他的剑。

‘女’孩们手牵手欢呼,杨阳也欣喜地抱住还有点‘迷’糊的史列兰。诺因抓抓头发,挫败地道:“算了,现在关键是那个‘混’帐——雷瑟克,叫所有的法师警戒!再放一只苍蝇进来,统统回家吃自己!”军务长领命而去。肖恩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诺因迟疑了一下。杨阳摆手道:“嗯…没什么,一点小麻烦。”

“你还想把他养在温室里?”睨了她一眼,诺因直截了当地道,“你老哥来了,差点把史列兰吸干,不想我们再因你而倒霉,就给我好好思考对策。”肖恩脸上变‘色’。希莉丝紧张地环住他的胳膊。

“诺因,我好累。”史列兰小声道,言下之意:我可不可以睡觉了?

“真拿你没办法。”诺因双手一抄,抱着他走向卧室,留下一片让他莫名其妙的尖叫。

******

在看肖恩的回忆时,诺因就认识到席恩是个狠角‘色’,但因为时间观正常,下意识地把他当成死人骨头。之后虽然从杨阳那儿得知席恩的灵体尚在,也没有实际概念。

不过经过这次照面,他算是领教了,那老僵尸的‘阴’险程度绝对不亚于罗兰!

他对神代的历史很感兴趣,曾经研究过神语。这种语言和龙语一样,本身就拥有魔力,人类的声带无法发出,但是应用于法术的话,就会发挥出难以想像的威力。席恩的封神阵全部用神语组成,确实是惊世骇俗的杰作。也就是说,他是利用神明的力量,反过来对付神明自己。

先运用降灵术的原理,让附体束缚住神明,然后施加暗示,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抽’取的力量转化成封印。以那样的手段摆平贺加斯,应该是为了配合当时的背景,顺带造势,而且他的主要目标似乎是史列兰。

只是,史列兰再幼稚也是神,即使力量被封,记忆也不至于受到‘波’及。神的‘精’神力又那么强,最多几年就该把封印冲开了,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是暗术士,黑暗的本源即是心之根源,我能看透人心深处的秘密,神也不例外。]

诺因眸光一动,若有所思地抚上半身的额饰。史列兰颤了颤,睁开双眼。

“终于醒了?懒虫。”

“痛……”史列兰泪眼汪汪地瞅着他还在戳啊戳的食指。

“痛?不解决这桩破事,有的你头痛!”诺因粗暴地抓起他的衣领,近距离‘逼’视他,“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自己不愿意回想以前的事?”史列兰垂目不语,摆明了心虚。

“诺因,别这样啦。”杨阳端着托盘走进,感叹这幅画面真像良家‘妇’‘女’强迫优质美男,“喏,史列兰,苹果汁和枣糕。”

“哇——”

“你太宠他了。”

你自己还不是很宝贝他。杨阳腹诽。史列兰兴高采烈地咬了一大口枣糕,怯怯地看向半身,递出剩下的:“诺因吃。”

“哼,以为这东西就能贿赂我吗?”说归说,诺因还是接过来丢进嘴里,边咀嚼边含糊地道,“总之,不管你以前死了老娘还是弟妹,或者徒弟被人***,都得给我想起来!”杨阳瞪他:“太强人所难了!”

“他不是人。”

“……”

史列兰默默吃着美味的食物,绝美的面容笼罩着罕见的深思之情,半晌才道:“我不是怕想起来,是怕想起来后,我就不是我了。”理解他的意思,诺因和杨阳沉默。

“如果我变得不像我,你们会讨厌吗?”史列兰忐忑地问。

“当然不会!”杨阳冲口道。诺因的回答更简洁:“白痴。”绽开璀璨的笑靥,史列兰坚定颔首:“好!”

随着‘精’神的集中,有种内部膨胀的感觉曼延开来,而映在杨阳和诺因眼中的景象,是他额前的饰物不断震动,迸出细小的龟裂和耀眼的银光。

炸裂,吞没。

单调的风景,不变的生活,和偶尔会出现的金发男子,化为汹涌的巨‘浪’,拍击着他全部的心神。

澄澈如水晶的眸缓缓睁开,呈现出空无一物的茫然,就像荒凉的冻土,黑暗而苍寂,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间的寂然更加深刻入骨,翻出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看得杨阳又是不安又是心疼,情不自禁地轻唤:“史列兰?”

“嗯。”回应带着浓浓的鼻音,史列兰放声大哭,这一哭像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慌得诺因和杨阳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安慰,同时也暗自庆幸:还是原来的他。

好半天,史列兰才‘抽’噎着让杨阳擦脸。

“想起伤心的事了吗?”一边问,杨阳一边踹了诺因一脚。史列兰点头:“嗯,贺加斯把我关起来。”诺因一怔:“协调神?他不是你老哥嘛,居然把你当囚犯?”

“他说,外面有坏人,会吃掉我。”

“这种鬼话你也信?揍他!”

“……可以揍吗?”

“废话!看不顺眼就揍!”

“别教坏小孩!”这回是踩脚背,杨阳和颜悦‘色’地开解,“他大概有什么苦衷吧。”史列兰眨眼:“什么是苦衷?”

“呃…就是不得已,有非做不可的理由——他一直关着你?”

“嗯,好几亿年。”

那个疯子!!!两座火山爆发,连‘性’情温和的杨阳也将所谓的苦衷抛到九霄云外,涌出打扁某神的冲动。

“放心,史列兰,我会跟你哥哥好好讨论监护权的问题。”诺因‘阴’冷地笑道,史列兰打了个寒噤。杨阳也怒极反笑,抚‘摸’他的头:“没错,别理你那个坏哥哥,以后我们会照顾你。”

“是吗?”史列兰破涕为笑。杨阳回以笑容,诺因却怔了怔:“怎么只断了一根链子?”

经他提醒,杨阳才发现额饰没有消失,还剩一条银链,而原本‘色’泽妖异的‘玉’石转为淡而透明的紫‘色’。

“贺加斯好像也在这个世界,还是处于力量被压抑的状态,所以我也不能解开。”史列兰困‘惑’地道,杨阳和诺因却一听就懂——贺加斯现在是附在帕西斯身上。

啧,那也是个变态!诺因咋舌,惊讶生父居然能够压制体内的神明,不过总算搞清楚席恩为何能如此轻易得手的原因了。

两位主神是对应关系,力量和意志也是。贺加斯为了恢复两个世界的平衡消耗了大量的权能,从而被帕西斯占据主导权;史列兰惧怕想起过去,连带影响了力量的发挥。

“那个‘奸’诈的家伙!”咒骂了一声,诺因叮嘱,“下次见到他,一拳把他轰成稀巴烂!”杨阳‘插’口:“不行,席恩死了,肖恩也会死。”

“~~~~”

史列兰蹙眉道:“那个人很奇怪。”杨阳和诺因一愣:“咦?”

“他心底真正的愿望明明不是夺取我的力量,取代我和贺加斯,为什么要费尽心血,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身为黑暗的源头,史列兰同样能看穿席恩的心。

深沉的静默持续了一阵,被杨阳的叹息打破:“所谓的愿望,都要伤痕累累地抵达终点,才会开始否定和背离。”

“不懂。”

“也就是说——”黑发少‘女’‘唇’畔的笑意隐含苦涩,“人有太多放不开的事,不能妥协的事,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矛盾的情形。”

有时候,就算只是不服输,也要走到底,席恩也许就是这样吧。

暗黑神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诺因不以为然:“我从不欺骗自己。”杨阳白他:“所以你强。”她从没见过比他更自‘私’的人!

“总之——”诺因很受用地咳了咳,“我们必须小心提防席恩,这次他只成功了一半,难保什么时候又会伸出魔掌。”杨阳沉‘吟’道:“我本来以为他的目的是用打击我们让肖恩痛苦,现在史列兰说他有取代神的野心,真是……”史列兰却摇了摇头:“不,他想先解放他的灵魂。”

“灵魂?”

“对,在一个叫摩耶的地方。”

诺因脸上变‘色’:“该死!维烈连个人都看不好!”杨阳也有些着慌:“糟了!如果让他逃出去——”

“我写信给维烈,你们留在这儿。”

斗篷一扬,诺因走出卧室。在炒鱿鱼的威胁下,法师们已经做好万全的保护措施。

******

次日清晨,魔界宰相脸‘色’惨白地出现在城主府‘门’口。

“跑了?”问这句话时,诺因的语气很平静。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你这个笨蛋!”怒火飙得维烈满头灰。杨阳一脚踢出:“不许骂他笨!”千叮万嘱这是维烈的死‘穴’,还敢捅。见她维护的样子,同伴们这才想起维烈和她是父‘女’。

迟来的震撼席卷心房,实在是这段时间突发事件太多,炸得他们头晕脑胀,根本没空消化。

“喂,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宰相大呼小叫!”陪部下一起来的贝姆特严词抗议。轩风盯着史列兰眼冒红心,已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

“怎么样,想打架?”

“好啊!谁怕谁!”

“别、别这样,老板,殿下。”维烈辛苦地在两个主子之间周旋,“大家坐下慢慢谈。”轩风无意识地附和:“对,慢慢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贝姆特也呆了一秒:“那是谁?你的男宠?”诺因大怒:“你才男宠!”维烈再次分开扭成一团的两人,气喘吁吁地笑道:“呃,这位是?”

“我叫史列兰,是诺因的剑。”乖宝宝礼貌地自我介绍。

剑?轩风和贝姆特愕然。维烈揪然‘色’变:“您……”杨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我们到里面谈。”

昭霆和莎莉耶搬出一堆零食,看样子准备开茶会。而杨阳负责泡营养又好喝的‘药’草茶。肖恩以黯淡的眼神注视她熟练流畅的动作,这过去是帕西斯的工作。

他是个‘混’帐王八蛋。

维烈担忧地看着友人,却不便开口。当杨阳端上热气腾腾的茶点,众人你争我夺,挡住了他的目光。

听完大致的叙述,西城城主总算心里有了个底。他特地放下公务前来,就是想‘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诺因竟然是索贝克的儿子。”轩风支着颊,一脸不可思议。贝姆特咧开嘲讽的笑:“失敬失敬,老前辈。”诺因笑容之‘阴’险不亚于他:“应该叫祖宗,小‘毛’孩。”

“你这娃娃脸!”

“喂喂喂,别搞人身攻击。”在他们从吵架上升为斗殴前,杨阳及时出声,她的魄力比维烈大多了,两个大龄儿童乖乖闭嘴喝茶。

“小阳,你没事吧?”轩风这才知道神官这个人,由衷为友人难过。杨阳勉强一笑:“嗯,没事。”

“没关系,索贝克和那位神官先生长得一样,你可以和他再谱一段恋曲。”

“说什么胡话!”开骂的是诺因。早就看出他的心思,轩风掩嘴而笑。杨阳心一动,想起帕西斯当日代传遗言的情景,以及之后见面时,那双澄碧的眸子。

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像神官。

你疯了!他们是两个人!用力甩头,杨阳用颤抖的手指拿起茶杯,灌了一口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肖恩冷冷地道:“帕尔不会变心,他爱的是莉。”轩风背脊发凉,结结巴巴地应道:“呃,是。”

他才最让人担心。斜睨宿命的另一半,杨阳轻叹。

“那个,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席恩。”维烈再度充当和事老,“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他逃掉,我会负责把他找出来。”肖恩淡淡接口:“你找不到他,我找过了。”

“原来你找过了!?”众人吃了一惊。

“嗯,当初你不也是用我找到他的吗?我都找不到,何况你。”这句话是对维烈说的,视线却没有对着本人。诺因眯起眼:“找到他后,你想干嘛?”

“杀了他。”

噗!在场至少有三人喷茶,余人呛咳。

“我就知道。”拍拍头,诺因吼得天地变‘色’,“你这白痴!想了一晚就想出这么个主意?就算你想要我师妹殉情,也得给她安排好后事!”希莉丝冷笑:“我不会殉情,我只会踩烂他的墓。”

肖恩还是瞅着一口没喝的菊‘花’茶,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我会设法解开和他之间的联系,来不及的话,也只好这样。或者把我和他一道关起来,这是最低限度。总比有人出事后,再来后悔好。”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肖恩,你别这样。”杨阳劝道,“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我很好。”肖恩回她一抹粲笑,形似平日。杨阳暗暗切齿:这种粉饰的表情,鬼才相信你很好!

“不能叫他认罪悔过吗?”昭霆提出个折中的建议。在场除了维烈父‘女’都不是和平主义者,但为了肖恩,不约而同地表示赞同。本人却咬着蟹黄包,不吭声。

“肖恩!”希莉丝河东狮吼。

“我个人是愿意原谅他。”肖恩徐徐移开咬了三分之一的包子,平常他吃这种包子只要一口,“看在我的面子上,帕尔他们也会。”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杨阳和希莉丝心沉到谷底。昭霆高兴地道:“那不就好了,皆大欢喜。”肖恩苦涩一笑,没有回答。

关键不是原不原谅,而是能不能原谅。

“别沮丧啦,肖恩。”轩风也看出他的心结,不计前嫌地开导,“我们会自己保护自己。”贝姆特附和:“如果我们有个三长两短,那是我们警觉心不够,力量不足,不关你的事。世上的危险又不是只有席恩一个,难道有仇家,就不能‘交’朋友了?”没想到这个思路,肖恩愣住。诺因跟着吐槽:“就是,我们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你昨天还说我连累你们,要我思考对策……”

“废话!不是你连累我们?但我们也用不着你像头老母‘鸡’似的护着!”诺因毫不留情地道。杨阳温言调解:“既然席恩的目的是封神,这就是全人类的问题了。”

“封神?好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贝姆特起了几分佩服之心。轩风怒道:“竟敢把坏主意打到小史头上,不可饶恕!”听人家说到自己,史列兰回了个友好的笑容,看得轩风心‘花’朵朵开,目‘露’陶醉。

贝姆特有点吃味,却不到在意的程度,因为史列兰太美了,反而没有威胁感,换作吉西安,他倒会紧张。

“没错!史列兰这么乖,他还对他下手,太可恨了!”莎莉耶大力支持。轩风在心里用狼爪子擦擦口水,绽开大野狼欺骗小红帽的专用笑容:“小史啊,屋里闷不闷?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杨阳板着脸警告:“你才别把坏主意打到史列兰头上。”她打赌,一出去轩风就会将人压倒在某个‘花’坛里。诺因‘阴’恻恻地笑道:“没关系,我已经教史列兰防狼术了。”众人抹汗。

“切,你们怎么把他当孩子看待。”轩风不满,熬有其事地教育,“不管心智年龄如何,他的外表是成年男子,就该有相符的内在。”这么美的皮相不能糟蹋。

“一句话,美少年养成?”杨阳横了她一眼。轩风拍案:“‘精’辟!”

“你自己去养成吧!”

除了捧腹大笑的昭霆,余人都听不懂。耶拉姆最干脆,直接拉回正题:“席恩的事到底怎么解决?”肖恩答道:“我来盯,虽然我感应不到他,但是我做了些布置,他出来我会有感觉。”

哦,难得他这么可靠。众人都是一讶。

“只是……”肖恩看向轩风和贝姆特,“西城的话,距离太远了。”维烈自告奋勇:“老板和轩风小姐‘交’给我。”昭霆捅捅他:“喂,你和阳真的是父‘女’?那你也是我的表叔了?”杨阳苦笑:“不,我是他寄养在那边的。”昭霆瞠目结舌。轩风惊呼:“不会吧!”贝姆特呛了一下,以全新的眼光打量部下:“原来你也会和‘女’人做那种事。”维烈红着脸讷讷,又不好否认,毕竟内情实在太复杂。有人却不放过他,莎莉耶好奇地问:“阳的母亲是谁?”

“这个嘛。”杨阳代替手足无措的父亲,悠然回答,“勉强算来,肖恩吧。”

“咳!”棕发青年一口包子卡在喉咙里,差点噎死。其他人也喷茶的喷茶,呛咳的呛咳。维烈狼狈地喊道:“不能这样算!”杨阳白他:“你不是为了让召唤法阵对我起反应,把肖恩的基因加入我的体内吗?”

“但…但是……”

“我没有和维烈去过甘蓝菜田!”肖恩缓过气,大声道,“两个男人也不能生小孩!”众人从震惊中平复,用虚脱的神情看着当事人。杨阳喝了口茶,徐徐道:“你们还想听吗?”

摇头,总觉得非常诡异。

“那就到此为止。”

维烈松了口长气。肖恩盯着他左瞧右瞧,显然在回忆是否曾经和友人玩过生育游戏,导致这样的结果。

“小史,叫你哥哥也来嘛。”轩风最先振作,百折不挠地坚持‘色’‘女’本‘色’,还贪心得令人侧目。史列兰歉然道:“我不能去找贺加斯,一向是他来看我。”轩风一头雾水。杨阳明了这是囚禁的后遗症,心疼地长叹。

“维烈,我确定我没有大肚子,所以杨阳应该是你生的。”

“够了!”希莉丝敲了情人一个爆栗。诺因威严地咳了咳:“今天就到这里。”杨阳笑着摆手:“明天还有庆生会,维烈你们多住一天吧。”诺因奇道:“庆生会?谁生日?”

“你!”

“啊?”

“明天是你生日。”肖恩总算笑开颜,“解封印时,我特地留心过——空之月1日,是你和莉莉安娜的生日。”

“原来诺因的生日是六一儿童节啊。”昭霆好笑地嚷嚷。诺因瞪目:“没有这个节日!”

“地球的啦。”

“哇——蛋糕!蛋糕!”莎莉耶振臂欢呼,高兴有热闹可凑。杨阳轻拍友人的肩:“别忘了通知莉莉安娜。”诺因压根没兴趣过什么生日,却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撇撇嘴算是答应。

于是,第二天傍晚,中城城主无语地对着一个特别定做的大蛋糕,指着上头的蜡烛:“这是什么?”

“生日蜡烛。”身穿礼服的杨阳解释,“吹熄以前许个愿,很灵的哦。”

“唔~~~”实在不怎么相信,但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诺因只好像傻瓜一样合掌祷告,再用力吹气。他肺活量很大,25根蜡烛一次熄灭,引来一片叫好声。

“你许了什么愿?”接过自己的蛋糕时,杨阳悄声问。

“今年长出肌‘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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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了一夜,当酩酊大醉的人们东倒西歪地起‘床’,听到一个使他们瞬间酒醒的消息:

东城城妃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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