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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夙敌与旧交(上)(1 / 1)

创世历1029年;下界;卡萨兰西境――

一辆华贵的四轮马车疾驰在树林里,低垂的窗帘随着车身的起伏微微晃动,透过半透明的纱质帘布,隐约可见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显然车中人是名女『性』。

[欧莉雅小姐。]

听见窗外传来的呼唤,车中人一动不动,左手捧书,右手悠然举起,翻过一页,红润『性』感的薄唇逸出漫不经心的回应:[嗯?]

骑着马靠近车窗的侍卫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道:[听…听说,这座森林有怨灵出没,我们……]

[无聊。]

侍卫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心想:传闻大商人海因鲁斯的女儿欧莉雅端庄贤淑、温柔可人,怎么实际这么古怪?语气也冷冰冰的。突然一声清鸣从头话。阿古达摆摆手:[算了,过来让我瞧瞧。]

少女依言走上前,既不慌『乱』也不害怕。随着亮光慢慢照到她,众人相继惊叹:[哦――]两名窥视者也瞪大眼,赞赏不已。

凭心而论,少女的容姿还没达到绝『色』的程度,而且脸上稚气未脱,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她的五官精致文秀;肤『色』莹润如玉;束腰连衣裙勾勒出优美苗条的身段,长长的裙摆宛如波浪边的百合,纯白的底『色』衬着金线滚边,和她抱在怀里的书籍封皮一模一样;一头乌溜溜的直发垂到腰际,随风轻漾,整个人仿佛一株清净不沾世俗的莲。

圣女!这是多数人的感想。

血腥味……少年紧紧盯着那个清纯得不像人类的少女,眉间浮起困『惑』:她的身上,有血腥味。还不是一般的那种,是从骨子里透出来,混合着冷酷与杀意的沉厚味道!

蓦地,少女抬眼,一双紫水晶似的眸子直直看向这边,与他视线相对的刹那,闪过一道凌厉的寒芒,完全冲去先前的柔静温和。这转变酷烈至极,使她一瞬间从圣人变成了魔鬼,气势凶狠『逼』人,眼光诡谲阴郁。然而,只片刻时间,她又变回那只白白净净的小绵羊,无辜得好像注定要送上祭坛的供品。但这并不是出于她本身的演技,而是与生俱来的清白长相和冷漠的表情,才给人这样的错觉。

有意思。少年翘起唇角:这家伙,不是普通的良家『妇』女,绝对是个狠角『色』。

[看起来是个小圣职者啊。]阿古达咧嘴笑道,把少女不同寻常的冷静解释为单纯的搞不清楚状况,因为以前也有类似的猎物,[你叫什么名字?]

[欧莉雅;海因鲁斯。]

少女吐出清朗如音乐的嗓音,人贩子们又是一阵陶醉。

[是那个大商人的女儿啊。对了,听说他最近打算把小女儿送去圣兰古莉亚学院读书,就是你吧?果然一如传闻,是个弱质芊芊的端庄仕女。]

少年在心里咋舌:仕女?别开玩笑了,是魔女才对!

[这么说是未来的祭司咯?圣女,唱首赞美诗吧,看能不能感化我们。]几个人贩子面『露』嘲讽地起哄。清纯固然惹人怜爱,但清纯同样勾起人践踏的欲望。

[我……]欧莉雅启唇,语气不愠不火,却泛起空旷的寒意,[连自己也感化不了,怎么感化你们?何况,我不拜神,只拜我自己。]

一时间,场内一片寂静,人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这样狂妄的话语出自一个气质高贵圣洁的少女口中。

过了良久,阿古达才回过神,错愕地笑了:[你不是圣职者?]

[不是。]

[那你捧着本圣典干嘛?]

欧莉雅翻过怀里的书,念出封皮上的字:[《经商秘诀――艾里斯;瓦伦的成功之道》。]众人张口结舌,哗啦啦跌碎一地眼镜。

[哈哈哈!]阿古达放声大笑,[不愧是商人的女儿!]余人也跟着爆笑出声,拍膝的拍膝,打滚的打滚,吹口哨的吹口哨。欧莉雅视若无睹地看着他们的狂态,神『色』丝毫不变。

阿古达凝视她,浮起欣赏之情:[好女人,清纯的外表,世俗的心肠,还有这份傲气,都对了我的胃――你叫欧莉雅是吧,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不!]

第一次,少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眼底也闪过嗜血的寒光,只是除了少年,没人看见。人贩子们叫道:[头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女寒着脸瞪视他们,再度迸出一句:[不!]

[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几人挽起袖子要冲上来,被阿古达喝止:[不准碰她!她是我看中的女人!欧莉雅,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相信以你的头脑,一定会做出聪明的选择――来人,给她一间独立的帐篷。]

这下事情有趣了。目送少女被押走,少年玩味地挑眉。

******

隔着半个树林的另一片空地里,聚集着几十道身影。微弱的星光穿过叶缝,照亮一张张剽悍的面容。

[副团长,我们的人数比阿古达他们多一倍,为什么你不同意进攻呢?]

[因为阿古达一个人就可以干掉我们一半的人。]

[……]众人无言地望着他们称作“副团长”,实际上敬为“团长”的少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而且这里的地形他们比我们熟悉,很有可能布下陷阱,所以在有充足的把握前,我不赞成贸然进攻。]少年有条不紊地分析,众人更加无法反驳。

[可是,老团长的仇……]

[当然要报。]少年眼中『射』出仇恨的火光,随即压抑住,安抚道,[但是不能拿大家的『性』命来换,现在也有了更好的方法。]

余人不解地重复:[更好的方法?]

[什么人?]克劳德突然大喝,飞快地取下背上的长弓,被少年伸手阻拦:[慢着!是友军!]

[我不是你的友军。]

从黑暗里施施然走出的正是欧莉雅,区别只是怀里没了那本书,但白衣清颜的她依旧像神殿毕业的圣洁祭司。除了少年,每个人都『露』出惊讶的神情,初次见面的更多了一份痴『迷』:好个清秀的佳人!

欧莉雅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只注视少年,一字一字道:[不准妨碍我,他们是我的猎物。]语调铿锵有力,杀气腾腾。

沉醉于美『色』的众人霎时回过神,悲哀地意识到一个真理:娇弱的小花,也可能是有刺的。

少年微微变『色』,不是因为失望,而是不满对方的口气:[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阿古达是我的猎物,你才不准妨碍我。]

克劳德心下诧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少年团长失去冷静,表现出符合年纪的言行,何况对方是他一向最宽容能忍的女『性』。

冤家聚头吗?弓箭手脑中冒出一个名词。

少女冷笑道:[你赢了我,再来说这句话吧!]

[好!]少年回以冷笑,拔出背后的大剑。与此同时,少女敏捷后跃,右手快如闪电地伸向左腰应该是剑柄的位置,然后,握了个空!

下一秒,大剑贴在她的颈侧。

[……]少女状似懊恼地咬紧下唇,在心里咒骂:吉西安,都怪你!『逼』我穿这种衣服,害我连史列兰也没法佩!

对这样的结果,旁观的佣兵丝毫不意外。本来看外表,双方的实力就天差地远。不过赢一个弱质女流,也没什么好骄傲,因此都不吭声。

[你不是商人的女儿,你是间谍。]注意到那个小动作,少年笑了笑,[一个不合格的间谍。]

[你说什么!]

[合格的间谍会忘了武器没佩在腰上吗?]

少女无言以对。少年收回剑,友好地笑道:[我们的敌人一样,和我联手吧。我叫贝姆特;瓦托鲁帝,翔鹰佣兵团的副团长,你呢?]

[诺因。]半晌,少女小声回答,语气比先前柔和了少许。

诺因?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克劳德一怔。

[这个名字还是稍微软了点。]贝姆特评价。诺因深有同感地点头:[嗯,我也这么认为。其实我比较青睐‘库斯达’、‘雷萨’之类的名字。]

拜托!那是男人的名字吧!还是铁汉的名字!一个女孩,而且是粉嘟嘟,白嫩嫩的女孩居然喜欢那种名字,真是――真是怪!众人狂汗。

贝姆特也皱起眉头:[你真奇怪。]

[有吗?]诺因回他困『惑』的眼神,困『惑』到无辜,无辜到让贝姆特觉得底气不足:[嗯~~还可以啦……不怪,很正常。]诺因满意颌首。

团长长大了。佣兵们欣慰地互视,交换着共同的心声:正常!当然正常!美女的任何行为都是正常的!这是男人的真理!

[你们也是来取那些人贩子的头颅的?]

也许是对名字的探讨拉近了距离,诺因的态度和气很多,甚至漾开浅浅的笑容。众人看得心跳加速,压根没意识到一个“少女”面带微笑地说出杀人的字眼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嗯,他们的头是害死我们团长的仇人。]唯一注意到的贝姆特早就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普通人,所以也不惊讶。

[头?那个光头佬吗?嗯,他确实不是易于之辈,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诺因抱胸沉『吟』。贝姆特立刻对她刮目相看,阿古达的实力不是外显的强,能够看出来,起码也得有他一半程度,也就是说,和他自己差不多。

[不错,阿古达曾经是我们团里第一高手。]

[那怎么不是他做团长?]诺因这么问并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的好奇。

[因为他没人望。]贝姆特笑得有点苦涩的意味,[他若加入盗贼团,倒是当仁不让的首领人选。]

[难怪他现在做了强盗。]诺因一手叉腰,眼中浮起阴冷的怒意,[还是在卡萨兰的领土上撒野。]佣兵们对她不雅的举止侧目,暗暗惋惜。贝姆特问道:[你是卡萨兰人?]

[可能是吧。]

[什么叫可能是吧?]众人齐声反问,莫名其妙。诺因若无其事地道:[我没有父亲。]

众人无法置信地瞪视她,心道:这样一个粉妆玉琢的俏佳人,是哪个畜牲舍得丢弃她?

[我的母亲是卡萨兰人,所以我有一半卡萨兰的血统。]

贝姆特低声道:[我们是隐捷敏亚人。]诺因瞅着他,扑哧一笑:[看你的眼睛和肤『色』就知道了。]贝姆特眨眨眼,也笑起来。刚才的芥蒂,因为不曾彼此伤害所以懵懂的国仇家恨,都在这一笑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友谊的萌芽。

诺因环顾众人,再上下打量贝姆特,道:[你好像不光是你们当中最强的人,也有人望,和那个光头佬不同。]贝姆特莞尔:[但我还是打不过阿古达。]

[加上我就没问题了。]

佣兵们大吃一惊,好几人叫道:[喂喂,小姑娘,你别开玩……]一言未毕,就被诺因身上爆发出的恐怖气势吓得张口结舌。[我不是小姑娘!]她几乎是用吼的音量。

是是,你不是小姑娘,是少女,不,淑女行了吧。众人抹汗:唉,这个年纪的女孩。

[很危险的,你要考虑清楚。]贝姆特也有点担心。诺因却以为他小瞧自己,柳眉一竖,撩起长裙的下摆。

佣兵们差点狂喷鼻血,却见她裙下除了包着丝袜的修长双腿,还有一把造型古朴的黑『色』长剑。

顺带一提,丝袜是吉西安强迫诺因穿上的,说要装就装得百分之百像。

[我们再比一次。]剑尖斜指,诺因整个人的气势炯异于先前,宛如出鞘的宝剑般锋利无匹。贝姆特不觉正『色』以对,右手握住大剑的剑柄。

不等他拔出,诺因已然飞身扑上,交锋的刹那,迸出尖锐的金鸣,双方各退一步,从震麻的虎口,明白了彼此的力气在伯仲之间。

比起诺因,贝姆特更惊讶,但激战中不容他思索,对方的第二击也间不容发地抵达,角度刁钻,速度快绝。贝姆特头一偏,于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同时反手横劈,硬生生将他『逼』出大剑的攻击范围。

诺因料到他的居心,一时却无法找到空隙钻入,便在外围游走,招招狠辣,如狂风骤雨的攻势看得周围的观众眼花缭『乱』,震惊这样一个娇怯怯的少女剑法如此高明,打起来如此不留情。那双看来只适合和花草的小手却紧握着杀戮的武器,仿佛磐石般坚定;柔软的身体配合轻盈的步伐,给人流水似的美感,交织出的却是致命的舞步,锲而不舍地撼动沉稳如山的对手。

贝姆特守得滴水不漏,但也无暇反击。对方寒亮如星的眸子告诉他,只要一『露』出空隙,那把漆黑的长剑就会像闪电一样刺进他某个要害。所以两人只能咬牙比拼耐力,维持对峙的局面。

百余招过去,双方的眼里少了一味求胜的狠劲,多了份惺惺相吸。贝姆特首先拉开距离,变故却在这时横生,他的大剑吃不住对方的重击,迸裂开来,魔封剑收势不及,眼看就要把他的脑袋一分为二,诺因死命拉住,稍缓剑速;慢了半拍,贝姆特上身后仰,一脚踢在他腹部,借力后跃。

被当成踏脚石的人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划过一条弧线坠落地面。

[诺因!!!]

贝姆特惊悔地扑过去,余人则是惊惋,心道:完了完了,这么纤细的腰,怎么经得起团长一踢,不死也得内伤。

[咳!]诺因吐出一口淤血,翻身坐起,抱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好小子!看你身材不壮,力气倒大!]

[你…你没事?]包括贝姆特在内,每个人都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没事个鬼!肯定淤了!不过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

小伤……小伤……小伤……

佣兵们听得脑筋短路,双眼蒙上空白之『色』。贝姆特释然一笑,盘膝坐下,和诺因面对面。

[你真厉害。]他端正的脸庞写着真诚的赞赏和亲近,[我第一次遇见比我强的同龄人。]而且似乎比他小,还是女『性』。

诺因不甘地咬了咬唇:[不,我们平手,我占了武器的便宜――你几岁?]

[十七。]

[我十五,哈,是我赢了!我如果十七岁,保证赢你!]诺因高兴地拍手,笑容天真灿烂。众人心醉神『迷』之余,也不禁好笑:真是个好胜的女孩。

[谁说的!哪能这么比,应该比练剑的年数才对!]贝姆特不服输地反驳,他从不和女生计较,然而不知为何,对这个少女,他就是不想被她比下去。

团长啊,你这样是泡不到马子的。余人为首领幼稚的表现摇头叹息,扼腕不已。

果然,诺因立刻争辩起来。怕两人越吵越上火,克劳德打圆场:[那个,两位,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杀阿古达吧?]

[对了,就用这个光头佬!]诺因一拍膝盖,[谁砍他最后一刀,谁就赢!]贝姆特被血气冲昏头脑,不假思索地道:[好!就这么决定!]

这……我们杀阿古达不是为了替老团长报仇吗?什么时候变成他们的比试项目了?众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诺因用大拇指比着自己,笑的得意:[这下你没话说了吧,我和你一起战斗。]贝姆特好奇地问道:[你和阿古达有什么仇怨?冒这样的险。]卧底可不是个安全的差使。

[他掳走了我的朋友。]

[原来如此。]贝姆特暗暗叹息,对方的答案正是他最坏的预想。原本他的计划没有把人质的『性』命算在内,但是诺因一加入,势必要分出一部分兵力保护那些被人贩子关在篷车里的女孩,徒增伤亡,这是他不乐见的。不过另一方面,诺因的身手也是制胜的关键,扣除他万万不可能。

[你的朋友在哪辆马车?]贝姆特打起两全其美的如意算盘。

[不知道。]

[那――]

[别担心,我不会问你讨一兵一卒,只要借我一把称手的长剑就行。]诺因已经看出他的顾虑。

[剑?]贝姆特不解。诺因扬了扬手上的剑,绽开自豪的笑容:[我的半身是魔法剑,能自己张开结界,到时把他『插』在车子附近,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大干一场。]

[魔法剑!?]众人齐声惊呼,盯着史列兰,眼中闪现“g”的符号。

[诺因……]贝姆『露』出典型的『奸』商面孔,却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不卖!]

[我不会宰你的,价钱我们可以商量。]

[不卖!]诺因用力抱紧佩剑,连声道,[不卖!不卖!你出百亿、千亿,我也不卖!]贝姆特失望地叹了口长气:[好吧,那借我看看,可以吗?]

诺因瞪了他好半晌,再瞧瞧怀里的半身,才依依不舍地道:[好吧,但只许看一会儿,马上还我。]语毕,缓缓递出魔封剑,动作郑重到近乎迟疑。

见状,佣兵们失笑:女孩子就是女孩子,这么小气。贝姆特却从对方脸上看到和托付生命不相上下的严肃,恍然大悟,感动地推回:[抱歉,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这把剑对你而言是朋友而不是武器,我不该向你索要它。]

诺因一愣。余人也反应过来,浮起惭愧之『色』。听说魔法剑都有自我意识,和人没两样,人当然不能借来借去,更别说买卖。贝姆特凝视只剩一半的大剑,微笑道:[我的剑虽然没有意识,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对不起。]

[……史列兰,这把剑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半身。]良久,诺因嗫嚅道,脸颊泛红。这回轮到贝姆特怔了怔,随即笑着伸出手:[是吗,那我也把一半生命给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诺因在心里澄清,却没有拒绝,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伸手和他相握。

一旁的佣兵却在叹气:什么伙伴嘛,应该是“朋友”,男女朋友的“朋友”!下次一定要给团长灌输一点恋爱经,笨成这样!

没发觉部下的歪念,贝姆特拉回正题:[你的剑『插』好后,万一被人拔起来怎么办?]

[不会的,结界对史…对剑也有效。]

[哦,那就不用管人质了?]贝姆特如释重负。诺因颌首肯定。想了想,贝姆特追问:[你的剑还有没有其他的能力?比如喷火啦,吐水啦?]

[有是有,但他很懒,不肯用。]

[真是的,那只好靠人力突击了,最好从内部,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对了!]诺因击了下掌。贝姆特双目一亮:[想到什么好办法?]诺因以行动回答,跳起来用剑在地上画了个大圆,然后在里面添加奇异的符号和花纹。众人呆呆看着,不明所以。蓦地,贝姆特脑中灵光一闪:[是魔法阵?]

[嗯。]诺因漫应,忙着将偶然从吉西安的法术书里瞥来的图画好。几个佣兵大叫:[你是法师!?]

[不算。]想起自己爆烂的魔控力,诺因否认,最后一笔完成后,解释道,[这种低阶的传送法阵不用魔力也能发动,缺点是只能用一次。]贝姆特心领神会:[就是需要这种,你有个独立的帐篷。]诺因意外地注视他:[你知道?我以为隐捷敏亚人都对魔法有偏见。]

[我姐姐是魔法师。]

[哦。]

[团长,团长。]佣兵们不甘寂寞地『插』口,[怎么回事?]

[这是一种传送魔法,借由两个法阵连接。诺因有独立的帐篷,正好可以在里面画一个,让我们潜进去。]

诺因还剑入鞘,『露』出战意高昂的神情,对贝姆特道:[明天你就用这个进来,我们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贝姆特点头,眼睛却盯着地上的法阵,沉『吟』道:[阿古达给你的帐篷很大,应该能多画几个,别的地方也可以,只要掩盖了……]还没说完,余人相继摇头,激烈抗议:[免了!我们可不喜欢这种交通工具!]贝姆特不悦地叱喝:[现在不是说这种任『性』的话的时候!]

[没关系啦。]诺因搭着他的肩,豪气地道,[我们俩足够将里面闹得天翻地覆了,让他们跟着反而碍手碍脚。]

真…真狂妄。佣兵们很是不爽,但也没有叫嚣,果然美女就是吃香。

[话是没错。]贝姆特无奈地叹气,转向队伍里最可靠的人,[那突击行动就交给你了,克劳德。]弓箭手一丝不苟地行了一礼,表示收到。

[你们慢慢讨论,我回去了。]诺因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都快天亮了。]

[我送你。]贝姆特踏前一步。

哦哦,团长,终于机灵点了!对,就是这样,上吧!摘取那甜美的果实!佣兵们偷偷为首领鼓劲,却不知贝姆特只是为了再调查一遍营地周围的地形才送行。

幽暗的树林里,诺因边走边挥动借来的长剑,以便尽快上手,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剑怎么办?还有那个借我剑的人。]

[我们都有备用武器,没问题的。]贝姆特笑道。

[哦,真是个好习惯。]诺因暗暗记下,打算今后也对自己的军队实行相似的制度。

[还好啦,我们那儿除了武器,也没别的好东西了。]

[总比笨蛋多好。]

[嗯?]贝姆特错愕了一瞬就会意,忍俊不禁,[对,卡萨兰腐败的官僚特多,你一定很辛苦吧?]诺因撇撇嘴:[辛苦倒没有,就是看着心烦,恨不得将他们统统砍死!]

贝姆特欲言又止。天『色』暗,诺因没有看见他的变化,道:[话说回来,你真厉害,这么年轻就坐到副团长的位子,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那么多忠诚又优秀的部下。]

[你想当军官吗?]

诺因重重点头,脸『色』一沉:[我有必须夺回的东西,而且是只能靠武力夺回的东西。]贝姆特笑着鼓励:[以你的才智本领,一定会成功。]诺因自信一笑:[我也这么想――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我?]贝姆特顿了顿,用一种铿然的语调道,[让隐捷敏亚成为一个强大富饶的城市!]

沉默在两人之间曼延,贝姆特嗅出异样的气氛,奇道:[诺因?]

[没什么。]男扮女装的美少年笑了笑,两手抱着后脑勺,[西城穷得叮当响,你将来可辛苦了。]下意识绷紧的心弦随着这句话放松,贝姆特苦笑道:[是啊,我从小到大,连花也没见过。]

[不会吧!!]诺因这一惊非同小可。

[骗你干嘛。啊,诺因,附近有没有花田什么的?我想摘两朵回去给大家见识见识。]

诺因呆了良久,才道:[喂,现在是冬天耶,哪来的花!]

[冬天没有花吗?]

[废话!隐捷敏亚还真是穷得鸟不拉屎――对了。]

[这是什么?] 贝姆特困『惑』地打量对方拿出来的小布囊。诺因一脸献宝地道:[香包!我妹妹送的!看,里头有花……哎呀,枯掉了!算了,枯掉的花也是花,喏,拿去,我一个大…咳咳,我不喜欢这种东西,送你好了。]

[谢谢你,诺因。]贝姆特十分感动,珍而重之地接过,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放起,从靴子里掏出一把玩具匕首,递给他,[这个给你,是我姐姐送我的生日礼物。]

[哦!]诺因兴奋得两眼放光,把玩片刻,诚恳地道,[还要不要?我可以再叫我妹妹做一个给你。或者等春天,我亲自摘一束送你。]在他看来,用一件武器换一包干花,对方实在是太吃亏了。

[不用了。]贝姆特定定凝视他,眼神温暖而真挚。他的身边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女『性』,像男孩一样爽快利落、强悍有力,又纯真得让人想呵护,不禁有点怦然。

[那我就收起来咯,说不定还能捅那光头佬一刀。]

一听到仇人,贝姆特就回过神,肃然以应:[阿古达非常强,这种小动作是没用的,我们必须好好商量。]诺因粲然一笑:[还用得着商量?刚刚一仗就足够我们了解彼此了――你防守好,力气也大,明天就由你正面攻击。]

[不错,你速度快,招数狠,牵制最适合。]

两人互视,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决心。

[必胜!]

双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

[滚出去!]

天蒙蒙亮时,一声雷霆怒吼响彻森林,惊飞无数栖鸟,吓得送饭的人贩子跌跌冲冲跑出帐篷,不及喘口气,就沐浴了四面八方『射』来的指责目光。

[渥凯,我好像申明过。]阿古达寒恻恻地道,[欧莉雅是我的女人。]

[头…头。]渥凯脸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道,[您误会了,我什么…什么也没做。]

是真的,他只是盯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睡靥流口水,想偷偷『摸』一把――注意!是“想”,没有实际行动。天晓得欧莉雅怎么会发觉,咻地坐起来冲他咆哮。

阿古达压根不信,什么也没做“他的女人”会叫得那么凄厉?当下挥挥手,命人将渥凯拖下去大卸八块。

不知道自己的起床气葬送了一条人命,某低血压患者呆坐了会儿,又躺回去继续睡,但只过了几分钟,他就蠕动着爬起,摇摇晃晃地走出帐篷。

[噢,我可爱的欧莉雅,你没事吧?]阿古达递来关怀的慰问,夹杂着吞口水的声音。如果说昨晚眼前的人像凛然不可侵犯的圣职者,现在就像引人犯罪的小羊羔。紫眸半阖,『迷』茫中透出无限风情;黑发散『乱』地披在身后,却不显邋遢,反而增添了一份疏懒的气质。他开始后悔定下三天的期限。

[水在哪儿?我要洗脸。]诺因看了半天才看出这家伙是谁,边『揉』眼睛边问。

[那里有条小溪。]

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诺因朝他指的方向走去,留下一群蠢蠢欲动的『色』狼。

掬了一把冰冷的溪水泼在脸上,睡意这才一扫而空,诺因俯视自己的倒影,活脱脱一个美丽的少女。这副皮相和他的双胞胎妹妹一模一样,无从厌恶,只有接受。可是为什么,他成天在烈日底下曝晒,皮肤还是这么白皙细嫩?他废寝忘食地练剑,还是锻炼不出一块象样的肌肉?

没天理!不公平!

沮丧地坐倒,诺因两手环着膝盖,挂念起远方的友人。

不知道吉西安和雷瑟克怎么样了。

从小到大,他一个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和妹妹相依为命,进了王立学院后和两个死党形影不离,所以这会儿,虽然不害怕,寂寞却如『潮』水般泛了上来。

[你不去安慰她?]

距离小溪十几米远的树后,克劳德指着诺因,撺掇身边的首领。贝姆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有人监视,我怎么安慰。]

[这么说,你真的喜欢她?]克劳德坏笑,经过昨晚的一场比试,佣兵们都把诺因视为未来的团长夫人,衷心期待首领展开追求,早日抱得美人归。

[我……]贝姆特脸庞微红,不自在地道,[我是对她挺有好感,但还没到喜欢的地步。]

[她看起来当间谍没多久,今晚你跟她说说,劝她加入翔鹰佣兵团。]

[嗯。]贝姆特也是相同的打算,点了点头,眼角瞥见绿『色』∷打尽。]

******

因为和贝姆特约的时间是晚上,吃过早饭,诺因就只能无聊地坐在帐篷里,怕被人撞见,连史列兰也没法拿出来聊天,正气闷的当口,察觉监视自己的人离开了。他不知道这是他在溪边的“柔弱”表现让阿古达放下戒心,乐得出来东晃西晃,看得躲在暗处的克劳德捏了把冷汗――这小妮子也太迟钝了!都没注意到那些『色』眯眯的眼光!

其实诺因不是没注意到,而是麻木了,被当成女生看了十多年,他的感受神经越来越粗壮,变成只能区分敌意和非敌意两种。众人贩子的视线严格说来不算敌意,自然没引起他的警觉。

晃啊晃地来到伙食区,诺因自告奋勇:[中饭让我来做吧。]正好可以下毒,毒死多少是多少。

[你?]负责炊事的人贩子一脸怀疑地瞅着他,[你是千金小姐,会做饭吗?]

[再不济也比你们强。]诺因很有自信,因为莉莉安娜总是夸奖他做的东西好吃;雷瑟克也每每铁青着脸吃光光;吉西安忽略不计,没有品位的家伙。

这倒是。众人相顾点头,让他放手大干。

熬汤时,诺因右手一扬,藏在袖子里的『药』粉神不知鬼不觉地掉了进去。这一招上至魔导国元帅,下至王立学院的老师,都吃过暗亏,所以他练得烂熟。

完美。拿着汤勺搅拌均匀,诺因满意自己的成果。

[欧莉雅,你加了什么进去!?]惊呼迭起。

[咦?]诺因一怔,如实答道,[红果……不是要做甜汤么?]

[那不是红果,是辣椒啊!]亲眼看着他把一整筐红辣椒倒进汤锅的人贩子哀号,当瞥见颜『色』恐怖的汤里漂起一只翻白眼的生物,更是呻『吟』出声,[你…你直接把山鸡丢进去了?]果然是不识柴米油盐的千金大小姐!

[啊,我本来想先烫『毛』的。]诺因这点常识还有,[后来想想不用麻烦了,吃点『毛』也不会死。]

是不会死,问题是吃不吃得下!

一个人贩子瞟了眼案板,又是大惊失『色』:[调味料呢?怎么连我切了一半的葱也……]

[全加了。]

[全加了?]众人愣愣反问,吐血三升也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诺因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废话,这么多人吃饭,我还嫌不够呢。]

话音刚落,好几根手指头有志一同地指着帐篷方向:[欧莉雅,去休息。]

基于目前的身份,诺因只好一头雾水地离去。他前脚走,后脚人贩子们就倒掉那锅毒汤。

******

下毒不成,诺因也不是很失望,反正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而且监视的人不在,他就可以对史列兰做思想工作,本来死多少佣兵都和他无关,但他们是贝姆特的部下,感情又不同。

如果能招搅他就好了。诺因冒出游说的念头,对这个主意感到非常期待。

摆平了半身,他拿出借来的长剑挥舞,熟悉手感。阿古达是个强敌,有一分松懈就代表了危险,何况他穿着这身恼人的女装,降低了灵活『性』。

傍晚时分,他悄悄溜出帐子,忽视和隔音的双重结界让他平安穿过热闹的营区。白天虽然也可以用“隐形”搞小动作,但魔封不会光系魔法,他自己也不会,而“忽视”这样的心灵魔法对意志坚定的战士不是很有用,要在魔封力量最强的晚上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一路小心翼翼,避免和人相撞解除了魔法,诺因在食物里下了软筋散,又对几个看起来比较强的人贩子施了“心灵之牢”的法术,最后把佩剑『插』在篷车附近。

《诺因,要快点回来哦。》史列兰的语气有一丝不安,一来不习惯和半身分离,二来不高兴对方用别的剑。

(放心,你也好好干,别睡糊涂了。)诺因拍拍剑柄。

《嗯!》

踏着轻捷的脚步返回帐篷,诺因停在门口,眼神霎时变得锐利:有人!

凝神倾听片刻,他松了口气:是贝姆特,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怕被人发现,诺因把帘子掀开一个小角,飞快地钻了进去。

因为结界的作用,贝姆特直到诺因走进才听到动静,大为紧张,左腿一扫,将他绊倒。

[是我!]诺因的提醒迟了一步,爆发的反『射』神经也不容他细想,在下坠的途中扣住对方的双腕。

扑通!两人一齐倒地,贝姆特这一跤摔得甚重,眼前金星直冒,差点背过气去,当回过神时,他感到嘴唇传来柔软的触觉。

灰『色』的眼睛张到最大,与一双同样溢满惊讶的紫眸互瞪。

在反应过来之前,贝姆特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捂着嘴不住干呕,冷汗涔涔而下。诺因呆呆坐在帐篷的角落,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清楚看见对方脸上的嫌恶。

为什么?他知道他是男的了吗?

[抱…抱歉。]压抑反胃感,贝姆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我不是…讨厌你,是另有…另有原因。]

[……]

生怕倾心的对象误会,少年顾不得羞耻,急切地道,[我妈妈和姐姐是在我面前被轮『奸』而死,所以我没办法跟女人做那种事!]

还是没有回音,就在贝姆特不知所措的时候,诺因终于开口:[什么是轮『奸』?]

这回轮到贝姆特愣住,半晌,他一手掩住脸,轻轻笑起来,心里的乌烟瘴气一扫而空。

[诺因。]他以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凝视对方,[你愿不愿意……]

一言未毕,外面响起混『乱』的争执和打斗声,两人立刻振作精神,手握武器,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色』。

突袭开始了!

******

尽管公认最佳的偷袭时间是深夜或黎明,但对有警戒,又熟悉地理的敌人并不是最适用,所以贝姆特思前想后,把行动定在傍晚。

果然,不少人贩子不及放下饭碗就被『射』死,营地的布置以看守俘虏为主,外围的防线就格外脆弱,大批矫健的身影轻易地突入内部,仿佛一把把尖刀,将人贩子割成数个小块,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喊杀声,惨叫声,含恨的咒骂重叠在一起,情势在一开始就一面倒。活动了一下手脚,诺因和贝姆特双双冲出帐篷,佣兵们发出一声欢呼;阿古达则当场红了眼,挥动巨剑扑了过来,显然把贝姆特当成了“『奸』夫”,新仇加旧恨,让他理智全失。

两件大型武器在半空咬合,迸出激烈的火花,巨剑本身的厚重结合主人的蛮力,给人山一般的威压感。大剑的防御却如铜墙铁壁,硬生生挡下全部的攻击;总是冷不防刺出的长剑也牵制了大汉如虹的攻势,宛如光鞭笼罩住战友的全身,比任何魔法更可靠。

贝姆特不得不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应付眼前的恶战,绿『色』∷,也被他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并在下一瞬间带起血柱与惨叫。那毫不动容的表情,渴血的双眸,狠辣的剑术,连己方的人也暗暗胆寒。

佣兵的人数本来就多出一倍,加上人贩子们是仓促应战,时间一久,『药』效也渐渐发作,很快陷入被宰割的局面,即使侥幸逃进森林,也死在陷阱里。

阿古达突然停下动作,贝姆特乘机大口喘息,调整疲惫的状态。虽然有诺因分担,他的实力终究逊了一筹,力气和体型也处于劣势,全是仗着技巧,才得以勉强招架。

[欧莉雅,为什么背叛我?]充血的眼写满愤怒和不解。

[呸!]诺因甩了一下长剑,洒出一条红线,衬着嘲讽的眼神,分外刺目,[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人,谈什么背叛不背叛。]此刻的他,白衣染血,清秀的脸蛋也溅了几滴,不复昨日的纯洁,却另有一股残酷的美感。阿古达不怒反笑:[好,好,是我看走眼。]

[小心!]

众人的惊呼湮没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诺因和贝姆特同时架住了致命的利刃,却也被超乎预计的力量震得倒退数步,无暇应付。就在巨剑劈开诺因脑袋的前一刻,一柄斩矛从斜刺里伸出,挡住这一击;同时一根银鞭卷住诺因的左臂,将他拖出危险范围;而一把流星锤轰碎了阿古达的颅骨。

让幸存者目瞪口呆的是,三名救星都是年龄十字打头的女『性』。

[殿下,没事吧?]使用斩矛的少女有一张文雅的鹅蛋脸,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诺因却像看到怪物似地看着她,冲口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哎呀,那种简陋的车子怎么关得住我们。]打扮得活象舞娘的少女将银鞭缠回腰上,一手拂了拂秀发,神『色』娇媚得令人心跳加速,[不过殿下的表现还不过关哦,竟然劳烦我们出手。]

身材娇小,与背上的武器呈现鲜明对比的少女一脸痛惜地奔上前:[就是,还害爱伦受伤了,这光头力气好大。]

[殿下?]贝姆特的神智终于回笼,愣愣地瞧着诺因。其他人也一副呆滞的表情。

[啊,抱歉,都怪她们,害我们的比试泡汤了。]诺因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拉下假发,『露』出一头及肩的乌丝,[重新自我介绍,我的全名是诺因;史列兰;德修普,卡萨兰的王储。]

[你……是男的?]

留着娃娃头的诺因依旧像个可爱的少女,然而“王储”两字,彻底粉碎了贝姆特的希望。

[团长!]佣兵们担忧地呼唤明显失魂落魄的首领。贝姆特甚至没有心情纠正部下的称呼,虚弱地做了个手势:[把阿古达的首级割下,我们回去。]

[等等,贝姆特!]诺因诧异地喊住他,[为什么急着走?到我家里坐坐啊!]

[然后呢?向你称臣,也像她们三个一样,叫你‘殿下’?]

[不是的……]

[够了!]贝姆特转过头,厉声道,[你已经骗了我,我不想让我们彼此更难看,所以到此为止吧!]语毕,领着同样忿忿的部下大步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三个少女了然一笑:[殿下又敲碎了一颗纯纯的少男芳心。]

[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的朋友!]诺因怒吼,眼里交织着困『惑』和受伤,一手贴心,按着怀里的匕首,他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的朋友。]

******

清晨的阳光透窗而入,在铺着『毛』毯的地板上洒下金『色』的流辉,变成人形的雷奇抱着棉被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抬起头,视野中映出一个僵坐的身影。

“诺因?”

中城城主如梦初醒地眨眨眼,吐出复杂的低语:

“做了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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