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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年(下)(1 / 1)

离开耶林那后,一路平安。

梅迪城的中部是白魔法结界最强的一带,魔兽被净化得一只也不见,市镇更是毗邻而建,一行人反而觉得有点无趣,何况某人一出耶林那就人间蒸发,害他们少了个谈话对象。

“索贝克也真是的,和我们一起旅行不好吗,偏要暗地里跟踪。”昭霆咕哝,满腹怨气。杨阳压抑自身的不满,好言好语:“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吧。”

“有苦衷也该说一声啊!”耶拉姆低吼,难得站在昭霆这边。因为他为了帕西斯,特地去买了一匹马。

他们这样还算好,肖恩甚至意气消沉得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希莉丝看不过去,安慰道:“别担心,肖恩,他能自己照顾自己的。”

“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他照顾我们,没理由照顾不好自己,可是……”肖恩的语气饱含担忧,握着马缰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我就是放心不下!”

“你真像头老母鸡耶。”和杨阳共骑的莎莉耶不以为然,“安啦,他一定看到你们这副德『性』了,最迟今晚就会出现。”

她预料的没错,当天下午他们一进入负责中央结界西半部的索拉斯郡主城都沙,两个自称神殿实习生的少女就拦下他们,传达了神官长的邀请。

虽然不及卡萨兰的程度,梅迪城的神权意识也是极浓,高阶圣职者的命令就和圣旨差不多,因此在希莉丝的劝说下,杨阳等人选择乖乖服从,跟着那两名实习生前往她们口中的阿提弥斯神殿。

阿提弥斯是月神之名,南城皆是女『性』祭司,惟独月神所选的神子是男儿身,所以他是神官长,也是唯一的神官,今年二十六岁,有[月华佳人]美誉的休利安;梅兹――想起这段神官在常识课上的描述,杨阳不禁对邀请他们的人神往起来。

听完一名实习生的介绍,昭霆也好奇心起:“那些神子神女都是些什么人?”这方面知识最丰富的希莉丝掰着手指如数家珍:“光神箩尔烈雅的神女是元帅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月神阿提弥斯的神子就是我们要去见的那位休利安神官长;火神伊夫利特的神子是已故[炎之将军]诺拉德,目前空缺;水神亚希的神子是东城大神官法利恩;罗塞;雷神托尔的神子是西城大神官夏亚;典恩;地神玛法的神女是北城祭司长维琳;桑契拉;风神…蕾亚的神女是我城祭司长蕾雪;伊娃;知识之神艾尔菲瑞特的神子是北之贤者赛雷尔;史汀。”

“普路托和他老婆呢?”

“他们没有,能够当神子的都是资质万中挑一,精神肉体都十分强韧的人,不然承受不住神力。但是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强了,没有人类负荷得了,像――”瞥了眼两个向导,希莉丝压低声音,“现任月神之子就因为体质衰弱无法担负神力,据说没几年好活了。”

“哦。”病美人啊,真让人怜惜。

月神神殿座落在都沙外围,是一栋宏伟庄严的建筑物,也许是供奉女『性』神祗的关系,在细节处又显得十分的优雅纤细。小桥流水,雅院围栏,构筑出洗涤人心的澄净氛围,连缭绕梁上的祈祷声也平添几许宁静恬适。肖恩和昭霆是周身没半根雅骨的人,走到这种环境觉得很不自在,其他人却非常惬意。

见习生牵走马匹,一名老年祭司将他们引进一幢偏僻素雅的小楼。外面看是两层,进去才发现是一整个。天不出原因的幸福。过去的生活反而成了梦境般的存在,在西芙利村度过的日日夜夜陡然清晰起来,取代了旅行的记忆。当银发神官,村民们的面容一一掠过脑海,一个黑发青年的身影蓦地迸出来,伴随着深深的怀念。

不知道史列兰现在在做什么呢,希望他也能过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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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城卡萨兰;西境;米亚古要塞――

“请问,这是什么?”

诺因太阳『穴』青筋直跳,用杀人的眼光瞪视一叠布料。

“衣服啊。”无辜的声音出自一群表情像羔羊般纯洁的侍女口中。

“这分明是套女装!”诺因爆发了,“一次不算还来第二次,你们真当我是白痴那么好骗!?”

怀柔政策无用,侍女们转而用哀兵攻势,不过对卡萨兰城主哭哭啼啼是没用的,她们的目标是仁慈的军务长:“雷瑟克大人,你评评理,这分明就不是女装对吧?只不过宽松了点,下摆长了点。”

“我不穿!”诺因吼出雷霆之怒,打十岁起他就不穿宽松的衣服,而穿能够让不长眼的同『性』看清他平坦胸部的紧身衣,虽然这样做也没什么效果。

雷瑟克生『性』忠厚,见那套衣裳确实是中『性』设计,侍女们又吓得眼泪汪汪,当下好言劝道:“殿下,她们说的没错,上神殿祭拜是不应该穿军服,这件袍子和神官服差不多,你就穿了吧。”

“唔唔……”

“男子汉大丈夫,气量大一点。”雷瑟克绽开鼓励的笑容。绿『色』∷小说的猎物朝更衣室走去。看到她们的样子,诺因和雷瑟克都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等进了更衣室,这种感觉越发强烈:首先腰上两根他原以为是装饰的带子被收紧,使长袍变成了长裙;然后一个侍女给他戴上中央镶有紫水晶的丝绸坎肩,后面延伸的部分是两个长长的三角形,尾端的琉璃珠和穗丝直垂到地,虽然是模仿圣职者披肩的设计,却和前面一样起到掩饰身材的作用;末了,继宝石额冠之后,一很好看。”

“哦。”吉西安恍然大悟地瞥了眼僚友,不意外他羞窘的神『色』,没有揭穿,将盛放圣水的托盘默默递给主君。

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再纯洁不过的动作,在周围披着圣职者外衣的同人女们看来,却是新郎将婚戒递给新娘的神圣一刻。三分之一的人发誓要将这一幕永远留传下去;另三分之一决定今天开始写日记,捕捉诺因三人每一个美好瞬间;剩下的打算投稿给新发行的《女『性』报》,大捞一比。

呜呜~~~殿下,你一定要幸福啊!拭着眼泪,咬着手绢,同人女们诚心祝福。

为单膝跪地的诺因洒圣水的神官长看见这个景象,欣慰地『摸』了『摸』胡子:时下的年轻人,还是满虔诚的啊。

******

参加完一系列活动,诺因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即将待上三天的神殿客房,本来以他的体质决不可能如此不济事,但这身长裙特别拖沓,累得他腰酸背痛。见状,正整理书架的小狼龙道:“桌上有茶,还有捶捶。”

“那是掸尘。雷奇,书都搬来了?”诺因倒了杯茶,一仰而尽。

“还有几本,我去搬。”雷奇轻巧地从活动木梯上跳下来,看着她深蓝的长发飘起又落下,诺因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

“什么?”雷奇转过身。

“净之月上旬,我带着你、吉西安去一个叫西芙利村的地方,你还记得吗?”那段遗忘的记忆和失踪的耳环一样,是诺因心里的一块疙瘩,虽然还不到介意的程度,但是想起来也就问了。雷奇双目一亮,连连点头:“记得!”

“那时候,我被刺客打晕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杨阳,杨阳出来,救了你!”智力还很低下的小魔兽不懂得形容人的外貌,只能用简单的词汇叙述,“诺因很喜欢杨阳!”

羊羊?黑发青年皱起眉头,试图组织:我被一头羊救了,还很喜欢它?这是什么跟什么!?

“真的哟,龙龙出来时,诺因保护杨阳,飞上天,不小心掉下来,好多血,杨阳生气,『射』龙龙,然后一个红发男人把龙龙烧死,诺因醒过来,杨阳给诺因香菇吃,诺因噎住了,雷奇去找水,诺因带杨阳回家,摔了一跤……”

“够了。”诺因一手按额,放弃追问,“去帮我把书拿来。”雷奇哦了一声,一头雾水地离开。

真是『乱』七八糟,完全『摸』不着头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上,诺因习惯『性』地右手握拳,抵唇思索:不过至少可以肯定,那个“羊羊”是人类。等雷奇语言表达能力再强些,就问清楚他的来历,用钱打发了事,我可不喜欢欠人情。

突然,他眼神一寒,捏紧桌上的佩剑:“史列兰,为什么骗我?”

《……》

(这次就算了,今后再对我撒谎,我永远不理你!)

《对不起,诺因。》魔封的声音可怜巴巴,仿佛被抛弃的小狗,《我是想…是想把她的回忆珍藏起来,不是故意瞒你。》

(哟,你也长大了。)诺因转怒为喜,安抚地拍拍剑鞘,(放心,等哪天你愿意说出来,我翻遍世界也会找到她,让她陪你说话,啊,或者干脆把她的灵魂封进剑里,永远陪着你。)

《不!不要!那样做,杨阳不会高兴的!》史列兰大喊。诺因面『露』困『惑』:(你高兴就行了啊。)

《我是会高兴,但我也会不高兴,我说不清……总、总之,杨阳如果不快乐的话,我也会很难过。》

“你倒是和莉莉安娜一个想法。”诺因淡笑,紫眸闪动着决然的冷芒,“换作我,哪怕对方不高兴,我也要把她一辈子锁在身边!”

******

被损友狠狠嘲了一顿的军务长叹息着朝军营走去,刚刚阅军时没看见『露』蒂丝,让他担心妹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才挂念着,几个女兵急急忙忙跑过来:“雷瑟克大人,快跟我们走!”

“咦?”

“『露』蒂丝病了,很严重!”

狭小的房间里,『露』蒂丝躺在木板床上,全身被『毛』毯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张通红的小脸,嘴唇因高烧而干裂,吐出无人听得懂的呓语。总共三个火盆燃烧着炭火,还是驱不走室内的寒气。

“为什么不把她移到条件好点的地方?”一进门,雷瑟克就大吼。

“现在没法移动她。”回答的是精兵团第二大队队长爱伦,也是『露』蒂丝的直属上司,身旁站着神情同样凝重的第一大队队长尤菲米亚。雷瑟克冲到床前,轻抚妹妹的脸颊,烫手!

“怎么会搞成这样!?”饶是他脾气好,这时也不禁勃然大怒。

爱伦愧疚地低下头。尤菲米亚毫不退缩地迎视他:“不是爱伦的错!这里没有人虐待她!是她自己做超出限度的训练,晚上还溜到校场跑步!”

“……对不起。”

“好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一直没出声的精兵团团长沙里西恩开口道。“医师来过了,除了开点『药』也没办法,她这是风寒,只有靠毅力度过危险期,才能慢慢好起来。”雷瑟克看了看噗噗作响的『药』罐,问道:“白魔法师呢?”虽然白魔法不能抑制病情,却能从根本上强化生命力。

“都回家过年去了。”爱伦叹息,“还在职的只有伊斯塔神官长,可是――”言下之意很清楚:谁能让一把年纪的神官长风雪天奔波?只怕这个还没治好,那个先倒了。

雷瑟克深深吸了口气,力持镇定,随即掏出手绢擦拭妹妹脸上的汗珠:“你们都下去吧,我来照顾她。”

“这……”众人面面相觑。

“就像沙里西恩说的,现在只有靠『露』蒂丝自己撑过去,那多几个人也没用――倒是,帮我把吉西安叫来。”

过了没多久,接到消息的术士长就行『色』匆匆地赶到,二话不说施展唯一会的水系治疗术。

“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还是看她自己。”完事后,吉西安才有空拨弄凌『乱』的发,“我已经叫理查德通知最好的医师,顺便带棉被过来。”

“谢谢。”雷瑟克感激地道。他心神不宁,竟然什么也没想到。

“跟我客气啥――话说回来,『露』蒂丝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过量训练。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关键还是你这个当哥哥的照料不周啦。”吉西安像是嫌人家还不够担忧,硬泼了一桶油。雷瑟克狠狠瞪视他,反唇相讥:“总比某个无节『操』的家伙好!”

下意识地低头,瞄见脖子上的吻痕,吉西安连忙扣好扣子。雷瑟克趁胜追击:“太饥渴了吧,刚祭祀完就和女人上床?”

“好不容易那个不识情趣的小子不在,我当然要把握机会。”吉西安厚颜无耻地道,“看我多讲义气,放着美食不用,跑来为小丫头治病。”

“真是谢谢你了。”这声道谢毫无诚意。

“好啦,要斗嘴改日奉陪,先解决『露』蒂丝的事。”吉西安明白友人心情恶劣,才会异于往常的尖锐,大度地不计较。雷瑟克凝视『露』蒂丝略微转好的脸『色』,默默咀嚼后悔的滋味。

吉西安说的没错,确实是他这个当哥哥的照料不周。

理查德很快带着医师出现,喝了两贴『药』,又做好保暖措施,『露』蒂丝的烧慢慢退下来。雷瑟克和吉西安大喜,医师却浇了盆冰水:“病情还会反复,要过了今晚的危险期才能放心。”

“你回去吧。”送走医师和情报部副部长,雷瑟克对友人道。吉西安回他一个白眼:“说什么蠢话。”

“咳!”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露』蒂丝发出低哑的咳嗽,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雷瑟克赶紧凑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哥哥?”

“还有我。”吉西安举手,苍蓝『色』的眸子同样溢满关怀,“你也太不当心了,怎么那么不爱惜身子。”『露』蒂丝呜咽了一声,定定瞅着兄长:“我以为…你不会管我。”

“怎么会!我是你哥哥!”

“以前你就不管,都是爸爸哄我吃『药』,妈妈安慰我。”说着说着,『露』蒂丝落下泪来,哀怨指控。

“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了!”雷瑟克心疼地为她拭去泪水,许下诺言。吉西安指着他:“你就是为这傻大个生病的?太不值得了吧。”雷瑟克虚踢他一脚。

“才不是,我不想生病。”『露』蒂丝又咳了会儿,双眼涌上深深的失望,“诺因哥哥不在吗?”

“呃――”吉西安和雷瑟克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为难。

“没关系,我不要他来,我这个样子一定很丑……”

“没这回事!”

“是啊,你现在很有病美人的味道哦。”吉西安哄人的水平比损友高多了。『露』蒂丝『露』齿一笑,接着沉沉睡去。见状,两个青年都愁眉深锁。

傍晚,病人的热度回升上去,用冰块降温也不见明显的效果。雷瑟克忧心如焚。吉西安在房里来回踱步,反复劝说他去神殿抓人。雷瑟克总是推说来了也没用,可是到半夜,他也沉不住气了。

“我去叫殿下。”硬生生拔离定在妹妹脸上的视线,军务长大步走向玄关。

“乌龟!早叫你去了!”术士长丢来气急败坏的谩骂,同时坐到他的位子,“快去!我会照顾她!”

再不打话,雷瑟克直奔马厩,抢了一匹赶往神殿,翻墙『摸』到后院,不意外客房的灯还亮着。

诺因正合上书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异响,右手按在剑柄上,下一秒讶然松开:“雷瑟克!?”

“『露』蒂丝病了……”军务长满脸汗水和融化的雪水,气息粗重,模样十分狼狈,“求你去看她。”黑发青年微一皱眉,拿起衣架上的斗篷:“走吧!”既然是雷瑟克的拜托,哪怕母夜叉他也会去看,何况只是个小丫头。

见到人后,诺因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眉高高竖起:“你们俩是白痴吗!?”语毕,将棉被一裹,抄起『露』蒂丝就往外冲。

“殿下!?”两人大吃一惊,吉西安反应快,一把拉住:“不行!不能移动她!而且,你是骑马来的吧,『露』蒂丝会受不住的!”

“总比她就这样死掉好!”诺因挣开钳制,大步走向坐骑,一边命令魔封施加护罩,以减轻颠簸的冲力。

折腾了一夜,『露』蒂丝的病情总算在白魔法和『药』的双重疗效下转危为安,三个青年这才松了口气。

朦胧的视野映出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黑发,白皙清秀的侧面也镀上一层莹润的『色』彩,细长微翘的睫『毛』就像流苏一样闪亮,『露』蒂丝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好半晌才出声唤道:“诺因哥哥……”

“醒了?”诺因立即从打盹状态切换至清醒,熟练地换降温布,问道,“要喝水吗?”

“嗯。”

喝了小半杯水,『露』蒂丝感觉好了很多,环顾四周,是一间明亮而华丽的房间,与自己窄小简陋的营房截然不同,“这里是哪儿?”

“神殿。”诺因说着就来气,“你可真是惊动了不少人啊!”『露』蒂丝把脸藏进被子:“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哼,添麻烦,你知不知道你哥担心得快疯了?刚刚才被我赶回去睡!”

这回『露』蒂丝整个人都不见了。诺因一把拉下被子:“你想闷死自己!?”

不料被下是一张泪水模糊的小脸:“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喂喂,你别哭啊!”诺因吓得左顾右盼,让他惊吓的不是美女的眼泪,而是美女的哥哥会否突然冲进来,把他大卸八块。确定门外没人后,他才如释重负,胡『乱』帮她擦拭,半威胁半安慰地道:“不许哭!都是大人了,再哭就不象话了。”

“咦?”

“你月事来了。”诺因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顺手梳理她汗湿的刘海。『露』蒂丝面红耳赤,讷讷说不出话来。看到她的反应,诺因一怔:“你知道了?”

“那天……我去问了爱伦队长。”

“嗯,那就不用我教你了,今后给我收敛点,别再胡闹!”

“哦。”『露』蒂丝乖乖答应,偷瞄他,却怎么也问不出“你是不是还会娶我”这种话,良久,才把此刻的心情化为一句再平凡不过的告白,“诺因哥哥,我喜欢你。”

“……”诺因并没有什么触动,依旧淡漠地俯视她,倒是那双湛蓝眸子里『荡』漾的情『潮』刺激了他的记忆,他曾看雷瑟克这么遥望一个人。

“你对我,是恋人间的喜欢吧?”

“对啊。”

“那是什么感觉?”停顿了一下,诺因用一种微妙的语气道。『露』蒂丝不假思索地答道:“就是想对一个人好,想永远和他在一起,想保护他,想看到他的笑容,想听他的声音,想把一切快乐的事和他分享,想为他承受一切伤痛。”

诺因一一比照,最后得出结论:“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露』蒂丝还是禁不住苦涩一笑,随即鼓起信心,“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

这种事是可以勉强的吗?诺因有点疑『惑』,却没有追问。

说了好一会儿话,『露』蒂丝早就累了,当下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诺因哥哥,我可以握你的手吗?”诺因自然不会跟她计较这样的小节,大方地递出手,结果正中小丫头的圈套,半个手臂都被抱住,险些重心不稳,摔在床上。

瞪视一脸满足呼呼大睡的『露』蒂丝,诺因有股扁人的冲动。

钟楼传来悠扬的声响,象征旧的一年即将过去,1038年就在眼前。尽管从来不是『迷』信的人,卡萨兰城主还是心下苦笑――他的新年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度过的。

看来明年的日子不会好过。

******

在诺因上神殿祭拜的同时,西城城主贝姆特;瓦托鲁帝到达了边境重镇塞维堡。

这是考虑到驻守占领区的三名佣兵团长往来不便,出于安全所做的举措。而同行者中,最高兴的莫过原南城满愿师柳轩风。阔别了两个多月,她终于可以和新交的友人师长团聚。

“玛莎,绿,莱拉姐姐!”

远远望见站在要塞前的三人,她忍不住招手唤道。玛莎和绿应声跑过去,莱拉因为金雀花佣兵团长的身份,只微笑回应。

“轩风,轩风,你没事!”两个女孩激动地围着友人,以热情的拥抱表达内心的欣喜。收获祭当天,她们一个和男友约会,一个值班,幸运地躲过了死亡佣兵团的魔掌。

轩风被抱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空出一只手指着身后的人:“贝姆特没通知你们吗?”

“通知了,可是我们要亲眼看到你平安才能放心。”

没有打扰三个朋友之间的对话,贝姆特径自带领其他人走向莱拉:“伤好了吗?”

“是,多谢首领关心。”女佣兵行了一礼,“夏亚他们一会儿就到,大家先进去休息吧。”

一下子涌进三万多人,原本庞大的要塞也显得拥挤起来。幸好住宿方面早有安排,吃饭却成问题了。虽然大部分佣兵都蜂拥上街去酒馆寻欢作乐,但也有不少是在食堂用餐或打包。为了喂饱这些人的大胃口,厨子们忙得不可开交,连轩风也被拉来帮忙。

“对不起啊,轩风,你刚回来,就要你忙东忙西。”

“没关系啦。”轩风快活地道,同时利落地切着一大把莴苣。踏进厨房的一刻,她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好像这里才是她应该置身的地方。尤其在煮着某人最讨厌的软绵绵的食物,想象他皱成一团的表情时,特别兴奋。

呵呵。将紧接着切好的南瓜倒进汤锅,轩风不禁浮起恶魔般的微笑。

见她不介意,玛莎和绿松了口气。除了她俩,帮佣的都是新来的少女,不认识轩风。不过隐捷敏亚的女『性』都很豪爽,闲扯了几句,就混熟了。

“马上要来的三位佣兵团长是怎么样的人?”轩风好奇地问道。

“嘿嘿,首先,都是帅哥。”跟这个友人也相处了一段时间,绿很清楚她的弱点,一开口就抛出一块又香又甜的饵。果然轩风一脸喜从天降。瞅准机会,玛莎泼冷水:“只不过一个年纪大了点,一个年纪小了点,另一个倒是刚好。”

“好哇,你们俩,耍我!”轩风挥舞菜刀,玛莎和绿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别听她们瞎说,克劳德团长年长归年长,却沉稳可靠,我很『迷』他哦!”一个帮佣的少女为心上人平反。另外几个齐声道:“夏亚也很可爱。”

“才不呢!”出现两个反对声音,“他老是霸占朱烈斯团长,像小孩子离不开哥哥,好讨厌!”轩风竖起耳朵:“朱烈斯?”绿咬耳朵:“就是血徽佣兵团长,很温柔很英俊的人。”花花女郎顿时眼睛大亮。

又一个口味不同的少女发表意见:“那三个都不好,我喜欢达留恩团长,热情的男子汉!”

“我喜欢萨罗斯团长,虽然花了点,但是成熟又有魅力,男人就应该像他那样。”

轩风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插』口:“费路迪亚和费路迪尔呢?”余人爆笑:“他们俩啊,是很好,可惜我们连谁是谁也分不清,怎么谈恋爱?”轩风也忍俊不禁。

一时间,厨房变成了菜市场,女孩们纷纷鼓吹自己的爱慕对象,直到胖厨娘大喝一声,才回过神,吐着舌头返回工作岗位。然而半晌功夫,聊天的欲望就死灰复燃。

玛莎小声问道:“轩风,听说你那段日子和提拉的英雄在一起,他是怎样的人?”

“他啊……”一想起肖恩,轩风就好笑,“是很可靠,很温柔的人,像火焰一样给人温暖的感觉,有时候又很『迷』糊,比如爱情方面。我告诉你,他连怎么生孩子都不知道,还以为去甘蓝菜田一趟就能抱到娃娃了。”

“不会吧!”众人一致惊呼,难以置信。

“是真的,我当时听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啊,我真的粉同情他的情人,将来结婚时,肯定要身为女方的她主动。”

众人连连叹息,不少还捧着胸口,一副梦想破灭的样子。轩风笑嘻嘻地道:“别忙失望,他真的是我见过最棒的男人,不过个人认为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做恋人的话,会很没有安全感――他对每个人都太好了。”

“哦。”众人似懂非懂地点头,几个少女重新燃起崇拜英雄的情结。

“还有哦!他身边的帅哥可不少!有个冷面热心的小鬼,做菜手艺一流,我们谁也比不上他;一个能变成可爱洋娃娃大小,个『性』别扭的祭司;他的情人,最最最帅,最最最痴情的血龙王扎姆卡特大人!”轩风一手握拳,慷慨激昂地道,连想过来骂人的厨娘也被她唬住了。女孩们遥想了一阵,发现不对:“轩风,你是说……帅哥对吧?”

“对啊!”

“可是…祭司……”

“哦,那个祭司是男的。”轩风浑不在意。余人脸如土『色』:“男人和…男人……是情人?”

看出她们的无法接受,标准同人事业卫道者的少女眼一眯,眉一竖,哗地跳到椅子上,开始气势十足的演讲:

“听着!不要瞧不起同『性』恋!一大半的同『性』恋是因为生理和后天环境的影响,这本来就不是他们的错!剩下的也只是巧合地爱上了自己的同『性』,而爱情是神圣的!能因为对象是男人就唾弃一份真爱吗?答案是不!何况同『性』之间的恋情经常比异『性』还感人肺腑,因为有挫折横亘在他们当中!你们知道吗?月和扎姆卡特――就是我刚刚说的两个――他们的爱情就经过千年的磨难!先是月的弟弟妒忌他,要杀死他,幸好月事先察觉,才保留了灵魂,但也一直到一千五百多年后的今天才复活。而这段时间,不知情的扎姆卡特到处流浪,甚至找魔界宰相单挑,想『自杀』去陪恋人――你们说!这样的爱不比异『性』的爱伟大吗?不应该支持吗?”

“应该!”底下响起一片赞同声,人人泪流满面,感动不已:“呜呜~~好痴情的龙王哦。”

“能被这样的人爱着,就是死了也甘心。”

“男人又怎么样?真爱无罪!”

看到自己播下的种子成功开出耽美之花,轩风满意颌首。不过,即使知道她为自己组织了一支后援团,身在摩耶的两人也不会高兴吧,那两个本来就是无视世俗规范的狂妄之辈。

就在七嘴八舌的讨论气氛急遽攀升的时候,外头传来一个无奈的男『性』嗓音:“难怪你曾经想把我和德修普凑一块,原来已经形成同『性』恋理论了。”

“呀,贝姆特!”轩风一吓,不小心跌下椅子,被一双臂膀接个正着。

“你啊,自己怎么想都可以,别污染别人行不行?”温热的气息随着沉厚的男低音拂过她的颈侧,让她莫名的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扭了扭:“什么污染!你偷听,就算得高尚的行为了?”

“我是来看看午饭做得如何。”贝姆特也颇不自在地放开她,瞥了眼目瞪口呆的众人,“不过看来你们都很忙。”

“啊,首领,对不起!”女孩们慌慌张张地跑开,轩风也不例外,但是嘴上仍不忘招呼名义上的情人:“太闲了吧,堂堂西城城主,竟然有空来调查士兵们的伙食?”

“这种时候,我一向是最闲的。话说回来,怎么又是南瓜汤?你就不能煮点有嚼劲的东西?”

“呵呵呵,南瓜和萝卜一样是好吃又营养的大众食物,排斥它们的你,才需要反省。”轩风发出与恶魔毫无二致的笑声,一边继续往汤里扔南瓜,一边轻松地反驳回去。

正当贝姆特思索要怎么反击时,一声娇呼撞进他的听觉回路:

“首领~~~”

似曾相识又意外恶心的声音冻结了战士的本能,结果青年保持转身的姿势被一团红云扑个满怀,然后亲热地蹭啊蹭:“首领,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

“轩风……”玛莎瞪着汤锅,她刚才亲眼看见友人把一整罐盐倒进了里头。

“……夏亚?”贝姆特的声音有点不确定的成分,因为他怀里的触感不对。隐捷敏亚大神官往后一跳,笑靥如花地提起裙角:“是。”他这一退,众人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他的穿着,而是胸口的起伏。

“咦咦咦――”除了轩风以外的女孩们一齐大叫。

终于……贝姆特叹了口长气,在第一次奉陪眼前的人观赏“俊男出浴图”时他就有了觉悟――他的大神官迟早会变成大祭司!

“你成年了?”

“对,我还和朱烈斯订婚了哦――朱烈斯!”夏亚向身后的人招手。贝姆特抬眼望去,只见血徽佣兵团长一脸郁卒地缓缓走来,手上戴着婚戒,看来已经对悲惨的未来认命了。

应该同情他,但是一时无法调整心态的西城城主用眼神发出质问:笨蛋!你是怎么教育他的!?

能怪我吗?是他太奇怪!年轻的佣兵团长全身都充斥着被害者的气息。

两个男人眉来眼去之际,轩风偷偷问友人:“夏亚不是你们的大神官吗?怎么变成女的了?”

“她是妖灵,成年妖灵可以选择『性』别。”玛莎带着余悸未平的神情回答。轩风恍然大悟。

大神官变『性』的消息在整个要塞掀起轩然大波,当天人们都在谈论血徽佣兵团长的不幸和“大姐头”的归来。尽管不用再靠夏亚送自己回地球,未免莱拉等人起疑,轩风还是主动拉关系。没有心机的新任大祭司很快就和她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期间朱烈斯一直在喝闷酒,给轩风的印象不深。倒是坐在他旁边的月影佣兵团长克劳德让她感觉不错,机警的目光源于弓箭手的天『性』,又不掩气度的沉稳,遗憾的是年轻个十岁会更好。

新的一年迫在眉睫,要塞内却没人做什么相关的布置,隐捷敏亚是唯一没有庆祝活动的城市,民众向来用最原始的方式――吃喝玩乐来表达喜悦之情。为此,贝姆特特地对轩风提出警告:“做好心理准备,免得被吓到。”

“怎么?”

“既然是一群一喝醉就没有自控力的男人的狂宴,会发生什么事你应该大概有数。”

“你是指:发酒疯、随地『乱』吐、把看不顺眼的对象剥光了扔进垃圾桶或女浴室、表演飞刀秀、脱衣舞、『裸』奔、集体斗殴、干杯洗礼、夸耀肌肉和下半身、污言秽语大比拼之类的行为吗?”

“……你知道啊。”

“玛莎她们都告诉我了。”轩风面『138看书网』』回来,让女『性』清理场地,照料搬运醉鬼,你们男人实在有欠考虑呢。”

贝姆特苦笑:“抱歉,不过这种场合,女『性』确实比男『性』有节制力,所以才这么安排。”

“嗯哼,我会把这句夸奖转告她们,这样大家也会比较有动力。”少女绽开宛如春花的笑容,看得青年一呆。

“我说,贝姆特。”

轩风突然毫无预兆地踮起脚尖,靠近对方极具立体感的五官。贝姆特努力把后仰的程度控制在不失礼的范围内,问道:“什么事?”

“我不计较你弃我于不顾,毕竟你是隐捷敏亚的城主,不过,作为小心眼的女人,索要一点报酬不为过吧?”说归说,轩风心里并不是毫无芥蒂,想必贝姆特也是如此,那还不如找个借口让彼此释怀,为死亡佣兵团闹僵实在太不值得了。

“什么报酬?”看出她的打算,贝姆特脸上的线条软化下来。

少女无声地一指按唇,会意的青年脸『色』惨白。

被一段往事留下心理障碍的他,即使隔着衣服与异『性』接触都会全身僵硬,何况这样敏感的地方,也许会当场吐出来,而光是克制这种反应就会要掉他半条命。

简直是惩罚!险些哀鸣的他却无法责怪对方,因为轩风并不知情。

抱着必死的心态,贝姆特弯下腰,却在逐渐靠近的过程中,感到一股近似期待的情绪,冲淡了原本的反胃感。

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里,他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小气的男人。”目送脚步快得像逃跑的青年,少女小声嘀咕,语气却没有丝毫不快的成分。

******

相较诺因和贝姆特,罗兰要准备的事宜就多了。29日,终于结束长达一个星期的祭神礼,回到王宫,忙里偷闲的他吩咐心腹拿来最近的报纸。

“噗!”岂料才看到第三份,金发青年就喷出嘴里的茶,吓得一旁的大神官下巴差点掉下来。

“大人!”怎么回事!是有关世界末日的报导吗!?竟然让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君震惊到喷茶!!

“咳…哈哈,咳咳咳!”罗兰一边喷笑一边呛咳,痛苦得脸都扭曲了,同时递出让他陷入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看清报上的内容,法利恩也冲击得嘴角抽搐。

“惊爆!史上最华丽的三人行――诺因殿下与吉西安、雷瑟克两位大人的婚礼!”

“最美丽的新娘――让人感动的奇迹结晶!”

“梦幻般的一刻――叹为观止的约定瞬间!”…………

一大堆诸如此类耸动又不负责任的标题,罗列了整面的报纸。

“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罗兰拼命捶打桌面,标准幸灾乐祸的模样,“受不了,真是太幽默了!西境的女『性』好有趣!”

法利恩苦笑着合上报纸:“我不认为有趣,这分明是造谣。”

“正是造谣才有趣啊,法利恩!想象一下德修普的表情,哈哈哈……哎哟,不行了,我会笑死!”

“他会勃然大怒吧。”

“不不不,呢,当初我跟着师父学艺时,只觉得他是我见过本领最高强、最神秘的人。还有,是个不折不扣的隐士。但最近又发现,他是个非常出『色』的政治家。”

“确实。不过我觉得他和你有点不一样。”冰宿观察片刻,道,“他眼里没有算计,你有。”罗兰叹了口气:“是是,反正我就是小鸡肚肠,冷血爱算。”

“外加记仇。”竟然把她偶尔一句评语记这么牢,这家伙没『药』救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罗兰真想掐死她。

“夫妻吵架不好哟。”远处的帕西斯投来含笑的一瞥,用[传音术]调侃。两人面红耳赤,害法利恩和艾德娜以为他们喝醉了,忙叫侍从准备醒酒茶。

转了一圈回来,帕西斯已彻底化身为东城的一员,自在地道:“咱们师徒难得见面,我表演一个节目吧,也算是补送你的生日礼物。”

罗兰眼中闪过心照不宣的光芒,微笑道:“师父想表演什么?”

“弹琴。”帕西斯朝剧团的乐师伸出右手,“呐,你的琴,借一下。”

“啊……好的。”长相英俊的男『性』乐师有些犹豫地递出竖琴,几个舞娘微微变『色』。这细微的反应被大部分人忽略,却逃不过少数人的眼睛。大神官立马做手势要潜伏在暗处的密探清除混进宴席的害虫。

“别忘了把耳朵塞上。”罗兰提醒。密探们虽然一头雾水还是照办。

坐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帕西斯怀抱竖琴,无声地调试了几下,便信手弹起。

天音流泻。

让人无法相信是人类演奏出的音符回『荡』在再无一丝声息的殿堂里,营造出一个梦幻般的瑰丽世界。

这是后来被冠以[银焰]、[黑环]、[不死者之君]、[血之仲裁者]、[极恶魔导师]等称号的男人再次登上历史舞台的第一场表演。

沉醉间,无人发觉刚才很受欢迎的剧团,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

“罗兰,我一来就帮了你个大忙,你要怎么谢我啊?”

晚宴结束后,帕西斯趁着徒弟送自己去客房的机会,向他索要报酬。罗兰温和地反问:“师父想要什么谢礼?”

“嗯嗯,做点蛋糕给我好了,刚才在宴会上都没怎么吃。”

“是。”

听到主君过于干脆的回答,同行的臣子无声哀鸣,纷纷劝阻:“这个,费尔南迪先生,您想吃甜点,我们即刻叫厨房做,用不着…麻烦大人。”

“他们肯定没罗兰做的好吃啦。”虽然清楚自己的要求有损徒弟的君威,帕西斯还是任『性』地坚持己见。罗兰也纵容地朝他点点头,挥手下逐客令:“你们退下吧,我想和师父单独待会儿。”

众人不情不愿地离去。帕西斯唤住其中一人:“法利恩大神官,请留步。”等余人走远后,才接着道:“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眼光敏锐,在宴席上,法利恩先是震惊,之后好几次欲言又止。

确认主君允许后,法利恩才鼓起勇气道:“请问,您是在桑陶宛领任职的无名氏神官吗?”

“啥?不是不是。”帕西斯立刻明了对方的身份,“那小子给你添了麻烦是吧,他是我的分身。放心,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法利恩脸上交织着恍然与放松,恭身道:“打扰了,恕我告退。”

“很漂亮的年轻人啊,跟你不相上下。”目送褐发青年的背影,帕西斯笑道。

“他是我弟弟。”

“耶!你弟弟!?那我应该对他更亲切一点的。”

爱屋及乌的银发青年咕哝,随即『露』出好奇宝宝的表情,把话题转到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对了,那位小姐,你心仪的小姐,是法师还是女官?看起来地位满高的。”之前介绍时,罗兰只说了句“这位是冰宿小姐”,前言不搭后语。

“她是满愿师。”

帕西斯的表情冻结了一瞬。见状,罗兰紧张起来:“师父?”

“……唉唉。”良久,帕西斯才耙耙刘海,吐出颇为无力的声音,“你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奇怪呢?算了,既然是你喜欢的人,我会努力接受她的。”

“你讨厌满愿师?”罗兰精准地抓住问题的关键。

“是不喜欢。”回应的语调保持在平静的范围内,经过刚才的调适,帕西斯已经完全控制住自身的情绪。

“那我就不带你去见她了。”

“切!难道我还会杀了你的小情人不成!”

罗兰忍俊不禁:“当然不会了,我是为师父着想。”横了他一眼,帕西斯也绽开真正释怀的笑容:“好啦,甜点先放一边,带我逛逛这里吧,我看看这十年你过得怎么样。”

******

晃到一半,帕西斯突然想起一件事:在西城没查到贝姆特的身世,现在正好调查,不过翻书太麻烦了,他干脆问身旁的向导:“罗兰,你知不知道初代西城城主有个儿子?”

“知道啊,他很有名。”

“告诉我告诉我!”兴奋过度的帕西斯巴上徒弟的背,活象只讨赏的小狗。罗兰笃悠悠地拖着他前行:“那是段相当有名的佳话。建国初期,除了鲁西克城主(注:首代东城城主)以外的统治者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是他独立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新生国家,而且单身抚养三个孩子――他和首代南城城主的女儿米莉亚,初代圣巫女的遗孤索玛;德修普和首代西城城主的遗孤鲁伯特。”

真可怜。帕西斯暗暗叹息,打心底同情老友。

“不过鲁西克城主似乎不怎么会教育孩子,或者是太忙没空教育孩子,他的亲生儿女和养子女『乱』伦得一塌糊涂(帕西斯:……),而且多半是男方强迫。鲁西克城主总共有七个孩子,除了米莉亚和最小的一个,都是男孩。是他和六位郡主的女儿生的,目的是巩固地位。那五个小鬼品行非常不好,把么妹和索玛『奸』污了不算,还把魔爪伸向父亲最疼爱的长女。米莉亚因此恨透了男人,一天不告而别,回南城自己把权,也因此东窗事发。震怒的鲁西克城主要把儿子宰了,是索玛和鲁伯特求情,才重惩了事,但他也不敢再让养子养女留下,就把索玛送回宫廷,鲁伯特托给一个商人。”

即使听到女儿被人强『奸』,帕西斯也没什么深刻的感受,毕竟时间间隔太久,所有的亲情早已灰飞烟灭,还是故人的子孙他比较关心。

“回去后,索玛怀孕了,生下一对姐弟。男孩就是初代神官王,历史上有名的名君利希特;德修普,这也算好的发展吧。”

帕西斯吃了一惊:“这么说,南城和中城的王室都有鲁西克的血统?”

“嗯。”罗兰重拾先前的话题,“回到鲁伯特,那个商人的姓氏是‘瓦托鲁帝’,他被收养后,就改跟他姓,所以现任西城城主贝姆特是华尔特城主的直系子孙。”

“哦。”帕西斯应了一声,澄碧的眸浮--『『138看书网』』--点冰芒,过了一会儿,溢满整个瞳孔的光芒迸裂开来,仿佛毒酒般阴冷的笑意扩散秀丽的脸庞上,“真是太巧了,所有的关系人都聚在一个年代,我好像嗅到了命运的恶意。”

“师父?”罗兰一愣。

“唔…没事,继续讲……”帕西斯的声音有些模糊。

“没了啊,不过这个版本的真实度应该满高,虽然王室不承认,重新编写了年代志……”说着说着,罗兰发觉背上的触感不对,转过身,正好接住下滑的人体――某熬夜低血压患者已经忍耐到极限会周公了。

“真是的。”认命地背起师父,现任东城城主朝情人的寝宫走去。

******

当夜,罗兰和冰宿相携走上王宫的服自己。

萝尔烈雅……果然。冰宿朝光神瞥了一眼,她现在明白神明选人的标准了。

“咦,罗兰,这位小姐很面生啊。”一个柔美却略带阴气的女子无声无息地冒出来。姑且不论她的出场方式,她是继火神和生命女神,第三个冰宿认为比较有形象的神明。

“阿提弥斯,我不是……”

“亚弥,你的健忘症又犯了。罗兰不是在信上说过,要带情人来。”来者是个知『性』的美青年,只要他的服饰不是那么怪异。泥土『色』的长袍,配着铅灰『色』的腰带,足蹬树皮『色』的靴子,有着金属质感的红棕『色』长发被一根铜绿『色』的发带随意束在胸前……这样的颜『色』搭配让冰宿联想到地球一些标新立异的艺术家。罗兰做无奈状:“艾尔菲瑞特,一年不见,你的审美观又提高了。”

“哈哈,我也很得意呢,这套衣服。”

他听不懂讽刺吗?冰宿哑然地注视明显是真心欢喜的知识之神。月神迈着近乎“飘”的步子靠近,好奇地打量她:“好明艳的姑娘,你是罗兰的朋友吗?”

“呃――”刚刚不是介绍过了?

一人一神相继转过头,异口同声地提醒:“她是我(罗兰)的情人。”接着,艾尔菲瑞特拉过冰宿补充说明:“抱歉,亚弥有非常严重的健忘症,我们一天也要向她重复几次自己的名字。”

健忘成这样也太离谱了吧!

“希『露』菲尔怎么不在?”罗兰环顾一圈,发现少了一个神。

“她不知上哪儿去了,联络不到。”被水神的冰块砸醒的冥王『揉』着脑门走近。在他身后,众神正聚在餐桌旁庆祝,大笑的大笑,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刻意忽略这些噪音,止息之君对冰宿『露』出和蔼的笑容:“你好,我叫普路托,罗兰的义兄。”

更正!他才是最有神德的神!冰宿颌首为礼:“兰冰宿。”罗兰不给面子地道:“普路托,我可从来没承认过结拜的事。”这么丢脸的义兄姐他才不要!

“哎哎,你这孩子就是不坦白。”

“……”

“好了,不开玩笑。”普路托安抚一笑,岔开话题,“帕西尔提斯来过了?”罗兰点点头,问道:“你们和他到底有什么嫌隙?”

“唉,是那孩子不愿见我们。不过仔细追究,我们是害了他的师父。”

罗兰心下疑『惑』更深,却也没有追问,提起一位不在场的神祗:“对了,明年,不,是今年了――对于今年的局势,贝里卡斯有什么预言吗?”

离得近的三位神明抿唇不语,神『色』凝重。受到影响,远处的喧闹也渐渐低微,终不可闻。一时间,屋顶上静得可怕。

良久,普路托才幽幽地道:“他只有一个评语――『乱』。”

******

创世历1037年雪之月30日;11:58分;南城首府拉鲁。

“啊~~~他怎么还没来!”

昭霆拍桌大喊,嘹亮的嗓门即使在人声鼎沸的旅馆大厅也听得一清二楚。杨阳按捺自身的焦虑,劝道:“耐心点,还没到时间。”

“真的到时间就来不及了!”肖恩也沉不住气地嚷。希莉丝捶了他一记:“冷静点!你几岁了还和昭霆一起起哄。”

耶拉姆一直盯着旅馆大门,蓦地眼睛一亮:“来了。”余人连忙转过头。

恢复休利安扮相的帕西斯满头大汗地出现,历经千辛万苦才挤过来,气喘吁吁地告罪:“抱歉,来迟了。”

“太慢了啦!”莎莉耶的抱怨被老板的大喝掩盖:“各位!准备好!”

“哦――”其他客人动作一致地举高酒杯,杨阳等人也慌慌张张地拿起自己的杯子。

外面响起悠扬的钟声。当钟声停止的一刻,就是新的一年开始的瞬间。

在场的人都屏息以待,终于,过了好像一世纪那么长的时间,钟声消失了。

“新年快乐!”

清脆的干杯声伴随巨大的欢呼声响彻夜空,接着是热烈的口哨和鼓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互相拥抱、拍肩,以淳朴的方式表达对未来的美好祝愿与真诚的憧憬。只有少数人知道,来年是个充满血腥与灾祸的战『乱』之年……

(第二卷;黑与白交错的世界之卷完)

******

【后记】

第二卷结束了。虽然杨阳一行的旅行还有两站,身为战争导火线的罗兰也没具体地动作,但第二卷就是结束了。老实说,刚写这一篇时,我并没有这样决定,可是写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应该打住,理由说不清。

第三卷的基调会沉那么一丁点,毕竟战争很难让人笑得出来,不过一来作者不擅长写这玩意儿,二来就连帕西斯这魔头都有搞笑场面,大家也不用太担心。再不行,还有冥界这个收容所呢。

下一卷是“步向终结的开始之卷”,也是最后一卷。那么,期待新的冒险与新的征途吧,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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