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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逼走(一)(1 / 1)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老嬷嬷脑中落地生根,豆大的的汗珠从她的额鬓垂落,如长指骨一样暴起的青筋布满了她的额头,仿佛紧紧地锁住了她脑中的猜想。

“是是……是……”

到底是什么,怎么老嬷嬷和菜菜一样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烂烂大着胆子要上前一探究竟,意识到烂烂的举动,四爷一掌如烂烂刚才捂住他的嘴和鼻子一样紧实地捂住了烂烂细眉下两颗好奇的的眼睛。

“做什么?”

烂烂伸出两只爪子,使劲地扒开挡在她眼前的这两只明目张胆的黑手。

四爷到底在遮掩什么?如此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要摆上桌面的鱼究竟隐藏什么样的惊天大秘密?

烂烂磨了磨牙,抓起盖在她脸上的黑手一口咬下去,痛感出现在大脑皮层的时候,四爷才惊觉他抱了一只咬人的疯狗!

本以为可以就此挣脱魔掌的烂烂就要向前扑出去了,没想到后手又来了。

四爷像螃蟹一样紧紧地钳住了烂烂这条泥鳅一样滑溜的柳腰,抱着她坐在软榻上。

越是束缚越是挣扎。

四爷可能听说过八爪鱼,没想过今天还有幸抱了一只生龙活虎的八爪鱼。

被四爷钳制住的烂烂四肢如得水的八爪鱼不停地滚动,一刻也不曾歇息。

原本是惊悚不安的老嬷嬷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新得宠的格格,她的老命都快被鱼肚里的东西吓没,这个娇生惯养的格格怎么还一个劲地赶着来凑热闹?

这时一直袖手旁观,观而不语的兔兔鬼使神差地蹲下去,用筷子扒开鱼肚。

这是……?

“闪开。”终于受不了四爷的钳制的烂烂一脚踹在四爷脚上,只听见闷哼一声,使的劲确实不小,却也没能叫四爷松开手,反而是捆的更紧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烂烂抡起小拳拳,一鼓作气,朝四爷的命根子锤去,四爷也成了白脸一族,女人娶来不都是传宗接代,怎么这个女人是来断他的子绝他的孙??

果然,要从根本下手才能脱身!

众人:这个女人怎么敢的?那可是后宅的天顶!

真锤坏了,后宅的女人扑上去还不把这个无法无天的格格手撕了?

冒着冷汗,四爷连吸了几口冷气,以后会不会不能人道了?后悔啊,早松开手不就没这档子事嘛。

“是什么,兔兔?”烂烂摇了一把拿着筷子已经失魂到石化境界的兔兔,“我看看。”

“别,格格别碰,会吓到您的。”兔兔拒接地推开烂烂的手。

烂烂看了一眼已经无力阻挠她的四爷,道:“别拦我,后果很严重!”

兔兔松开手,屏着一口气和地上的嬷嬷担忧地看着同样屏住呼吸的格格,希望她刚刚只是看错了,虚惊一场而已。

已经被戳烂掉的鱼肉泥糊弄在原本已经裸露出一点点的不明物体上,烂烂用筷子小心地剔去鱼肉泥……

烂烂看了一眼她握着筷子的手指上指甲壳,已经毫无疑问了。

“啊,不要再挖了!”菜菜捂住自个的眼,那个被剖烂的鱼肚如坟墓般埋葬着她的恐惧,现在一下子全都抖落出来,撒了一地。

“不要再挖了,不要再挖了……”

菜菜猛的向烂烂扑过去,试图阻止她内心的恐惧肆无忌惮地释放。

顾前不顾后的烂烂根本就不知道背后什么情况,而平时闷蘑菇一个的兔兔及时跳出来,抓住了菜菜向烂烂伸去的尖爪子。

“放开我,放开我……”

菜菜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烂烂回过头狐疑地看着张牙舞爪的菜菜,她的眼神分明……藏着害怕。

四爷缓过头来,脸上依旧白的可怕,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种女人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

既然她如此聪明又什么都不怕,不如就让她来推波助澜!

仿佛手中的筷子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烂烂将鱼的肚子彻底划开,一只五指细长的手蜷曲着,似是攥着什么东西。

用筷子一掰紧握着的手指,里面竟然是一撮黑色的毛,只是这手指也忒长的,似乎还有老茧驻着,她的主人莫不是和白玉儿一样擅琴?

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制作这一切,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烂烂沉思之际,富察西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四爷跟前。

这脸色苍白的跟擦了粉的戏子差不多,“爷,您怎么了?用不用叫大夫。”

四爷坚强地说:“不用,什么事?”

富察西回禀:“荷花池里躺了一具断掌的尸体,还有一只猫。”

断掌的尸体,莫不是这只手掌的主人?想到这里,烂烂的眼皮跳了起来,像是安了一个弹簧,感觉大事不妙!

见富察西似是还有没说完的话,四爷又问:“还有什么事?”

富察西直言其事:“今早,格格们吃了池里的草鱼,鱼肚里塞了人的手指。”

“呕……”老嬷嬷们恶心的忍不住捂嘴。

四爷反倒是淡定,果然是大家之主,风雨不动安如山!

烂烂皱眉,这些个事一定是相互串联的,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菜菜的脸色更加难看,似乎有一只手在揪着她的喉咙,瘦小的身子抖如活筛子,她是吓坏了吗?

好像刚刚进来的时候菜菜脸色就不大好,难道是动了胎气?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满地都是血的电视剧经典流产情景刷的一下霸占了烂烂的整个大脑。

“富察西,你去请个大夫,就平时给四爷看病的那种医术高明的。”

这种隐疾还是不要看了,现在也缓过来了,四爷拒绝,“我不用。”

烂烂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这么会有这么自作多情的人?

四爷眨了眨眼,没看错吧,刚刚一闪而过的是白眼吗?太不像样了,打着关心他的旗号就可以对他翻白眼了?

四爷使了个眼神给富察西:去吧!

富察西体会了一下,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出去了。

“兔兔,把菜菜扶到床上,你陪着她,等会大夫来叫他多开几副安胎药,你随便在我的匣子里取点银子赏给他。”

四爷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给这个丫环找的大夫,她对一个丫环的关心都比对他这个丈夫的多,合理吗?

“你们几个嬷嬷,现场不用收拾了。”她们敢吗?不呕出来就不错了!

“派人去报官,在官府派人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来破坏现场。”

这处理的倒是有条有理的,果然有处变不惊的本事!四爷不禁在心中赞赏。

不过,官府那边富察西应该已经打过招呼了。

细细想想好像没什么漏掉的了,烂烂抬腿就要迈出门槛。

“你去哪?”招呼都不打一下,也太不把他这个四爷当一回事了!

“我去荷花池看看。”

“你不怕吗?”

“不怕!”

那可是尸体耶,哦,她连个手掌都敢掏出来,那么大只的尸体还会怕?

想多了!

赌坊一事之后,四爷应该也意识到烂烂这个定时炸弹终究会是个祸害,说不定和她一样都在处心积虑地想怎么把她弄走。

甚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永绝后患。几乎可以想象到,昨晚她就是枕着一把架在她脖颈上的剑睡的。

贝勒府上出的乱子最好越多,这样她才能见缝插针地在每个乱子中展现她的能力,赌技是不能秀了,势必要让四爷看看她其他的本领。

这个贝勒府上绝不养闲人,就连格格们都要绣花养活自个儿。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展现出自个儿可利用价值,废物,连喝碗白粥吃口青菜都是浪费粮食。

烂烂迈着大步朝荷花池走去,现在,步步惊心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步步惊心,也要步步深入,唯有抓住这些四爷要烦心的事,处理掉它,烂烂才有更多的把握向四爷提出离开的要求。

四爷在辫子后面板着手,走在烂烂前面,他高大的身躯遮挡了荷花池那边传来的光。

四爷可不是什么遮光布,他今天一身的黑服,把所有的光都吸掉,烂烂要好久才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四爷太黑了。

从头上的黑发到脚上的黑靴子!

走在后面的烂烂踮起脚也看不见前面什么情况,鼓着腮帮跑到四爷的右侧,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她的眼里可没有这个。

远远地就瞧见一大群奴才围着,大概就是那具断掌的尸体了。

四爷瞧了一眼身旁的烂烂,她好像一点也不怕,不过这左眼皮好像在跳?

“站我后边去。”

烂烂满是不服,“为什么么,去赌场的时候我都可以和你齐线并行。”

“你不怕?就站左边。”

“不怕,我就喜欢站右边。”

“男尊女卑,右尊左卑,你懂不懂?”

“我不懂,你可以移到我右边啊!”

这么会有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女子?四爷气的鼻子都冒烟了,他屈尊去移动未免太给她长脸了吧?

四爷坚决不从!

由着她站在右侧吧,这种坏习惯就这么生成了。

烂烂捂着左眼皮,生怕按这种频率跳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

白色的布盖在尸体上,众人见四爷来了,忙闪开一条路跪下。

一股恶臭味袭来,四爷不禁蹙眉,烂烂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越往前走,烂烂的心就越跳越慢,仿佛她的心田中有块地方空荡荡了好久,怎么也补不上来。

白布盖住了尸体的大部分,只余出一双沾了污泥的绣花鞋,只能确定是个女尸。

莫名的,烂烂的小心脏又开始飞快地泵了。

四爷瞄了一样烂烂,当真是面不改色,无所畏惧,“把布掀开。”

“是。”

一个奴才上前,将白布从头部掀开一个角,只见一个燕尾的发髻,泥迹斑斑,人是趴着躺在架子上的。

臭!

四爷问:“为何倒过来放置?”

“回贝勒爷,这个,面部实在是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烂烂已经崩溃了。

四爷道:“全都掀开。”

这味道,比油爆的大蒜还要刺鼻!

见到那一笔挺直的脊背,烂烂几乎都有失声叫出来了,“怎么会,怎么会……”,她跪倒在地,无力地叫唤,“白玉儿……”

那个脊背怎么会如枝荷一样亭立,怎么会是那个孤高独立的白玉儿,她的手……弹琴的手没有了……只有一块淤泥糊在那。

不,不是这样的,上天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

烂烂从地上爬起来,伸出哆嗦的手,“白玉儿,不是你对不对?”

恐惧迅速从烂烂的脸上蔓布,她怎么害怕了,四爷有些担忧地看着烂烂的神色,原来她也会面露怯色。

不,不能相信,白玉儿还说她想离开贝勒府,那种渴望怎么会是随口说说的,现在又怎么会冰凉地躺在这?

眼间烂烂就要扑过去翻开尸体正脸,四爷手疾眼快,捉住了她。

“我想看看正脸。”烂烂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乞求道。

四爷对旁边的奴才说:“把人翻过来。”

苍白的脸色,发抖的身子,四爷搂紧了烂烂,他意识到此刻他抱的是一个会害怕的女人,恐惧像发达的支流一样网布在她身上。

烂烂抓紧了四爷的衣角,把眼睛藏在他的怀里,听得见尸体已经翻过来的声音,她依旧哆嗦的害怕的不敢抬头,仿佛那样的面对,对她来说是一种毁灭!

衣服,浅绿色的,就是她那天晚上离开时白玉儿见到的那件,耳朵上的坠子也是她那日所见,鞋子虽然被淤泥抹黑了,依旧可见上面的青色的荷叶,她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白玉儿已死,似乎是一个既定的事实,烂烂没有勇气去承认。

烂烂张开了一只眼,看见了她的好姐妹。

那张脸,没有了鼻子,也没有了眼睛,嘴巴烂了……蛆虫爬满了两颊的骨头,那些少的肉大概是喂了鱼,鱼又喂了人。

吃人的后宅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两眼一昏,世界是一片黑倒下盖住了所有的光。

“兰兰,兰兰……”

她好像陷入了迷雾里,光都会被吃掉的大雾里,她找不到出口……

“烂烂,烂烂……”

是白玉儿在唤她,“白玉儿,我在这儿,我迷路了。”

“带我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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