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一把抓起陈莲帆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不许你侮辱我师父！不过既然能让你这人渣都破口大骂，反而说明他代表了正义！”
陈莲帆闭上了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血沫子从嘴角溢出，神情狰狞可怖。
“正义？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牲！陈莲舟他勾结全性妖人，叛出武当，还差点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爹，这就是你说的正义？！”
周正如同触电一般松开了手，陈莲帆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的先天一炁即将耗尽，上气不接下气，随时都能一命呜呼。
周正咽了一口唾沫，扭头看了一眼那位正在被柳妍妍重新入土为安的陈莲舟。
这位自己刚认的师父，让他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
陈莲帆这一个将死之人，面对自己的亲哥哥，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联系起陈莲舟不让周正询问关于他们父亲的事，难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知为何，这一刻周正认为陈莲帆说的那些话，很可能就是实话！
不，起码站在陈莲帆的角度来看，他说的是实话。
“莲舟师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告诉我！”
但是陈莲帆已经一口气都上不来了，他大张着嘴，拼命想要从空气中得到一些微薄的灵炁，拼命想让自己再多活哪怕几秒钟……
然而都已经是徒劳，这个一生作恶多端的野茅山道士，瞳孔开始涣散，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柳妍妍在埋好陈莲舟之后，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她望着气绝而亡的陈莲舟，拽了拽周正的胳膊。
“周正，不要多想了，我相信陈莲舟道长不是那样的人……”
周正此时心有不甘，却也突然记起了陈莲舟残念消散前对自己的命令——
立刻离开此地，不要回头……
周正皱了皱眉，又浮想起陈莲舟赐予张成弈机缘时的场景——
得了机缘就速速离去！
甚至连张成弈的名字都没问……
陈莲舟，他在担心什么？
他到底……担心的是什么！
周正盯着陈莲帆的尸体，想象他刚才控制群尸与柳妍妍战斗。
想象他下午在前山耍把戏捉弄考察团。
想象他在家门口与张建华开展的老年热血互骂。
这时，周正眼前，一个红碗从那处偏房里扔了出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周正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什么欺师灭祖？！
什么把自己亲爹打成重伤？！
周正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那样玄妙的天地炁局，怎么可能培育出陈莲帆这种废物！
陈莲帆，只是个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的工具人罢了……
“妍妍，我们走！”
周正一把将柳妍妍背了起来，对着报岁兰涧外面狂奔。
“咻！”这时，半空中一道亮光破空而来，仔细看去，竟然是一道玄妙的符咒。
随之而来的，是恐怖的灵炁波动！
“坤字，土河车！”
周正丝毫不敢大意，眼见符咒飞来，搭着土河车就想绕过那道符箓。
他已经看出来了，那道符箓是来源于上清派——困仙符！
虽然有一些笔画做了特殊玄妙的改动，但万变不离其宗。
“轰！”没想到这时候困仙符凭空凝炼起来，化作一道炁体笼牢！
土河车像是撞到了什么坚硬无比的物体，凭空爆裂。
车祸现场！
周正大惊失色，与柳妍妍落到了地上后，立刻施展了天道符箓——神光无上灼心日耀符。
前方瞬间被照成了白昼。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白昼之中，那个步履蹒跚的矮小身影，却依然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那人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浓黑色阴气，缓缓对着周正与柳妍妍走来。
面对神秘来人，周正产生了修道十几年来都未曾有过的窒息感。
“娃娃，这世上总有太阳都无法驱逐的黑暗，你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会来到你的身边。”
“但当它靠近的这一刻，也请你放弃一切抵抗，坦然接受它的降临，成为湮灭于黑暗中的那一道光，赋予余生最后的价值。”
破风箱一样沙哑的老人嗓音，如同来自十八层地狱恶鬼的索命咒，让周正的灵魂都忍不住想要出窍。
背后的柳妍妍更是发出了痛苦的闷哼，紧紧捂住了脑袋。
“周正，他……是人是鬼啊？”
周正强压下喉头忍不住想要喷出的一口血，“是人，但却比鬼还可怕。”
那位身材佝偻，衣衫褴褛，看起来竟然不下百岁的老者，在二人面前十米左右的距离站定。
即便是这个距离，也让二人浑身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你，就是陈莲舟和陈莲帆的父亲，对吧！”周正阴着脸，猜到了这个最大的可能。
什么狗屁瘫痪下不了床？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能藏！越老越妖！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你们看来，老夫今天是彻底绝后，事实上，今天老夫反而获得了新生……”
“哪怕是子嗣后代，终究只是外物的延误罢了，老夫此生追求之道，乃是自身性命的长生……”
老人缓缓对着周正伸出了自己干枯如柴的右手，“交出风后奇门，留你二人全尸。”
周正望着这位陈家老太爷，哈哈一笑，“还以为是怎样的世外高人，却也终究放不下甲申八奇技的诱惑，老爷子，逼格掉了！”
这是周正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敌人，强大到深不可测。
“老爷子怎么称呼？”
周正尽量把氛围调节到自己舒适的阈值，面对越强大的敌人，越不能自乱阵脚。
“陈玉林！”
周正飞快地从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毫无所获。
这陈玉林百岁高龄，还能使出如此境界的上清派困仙符，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他究竟是谁，难道用了化名？
“陈老爷子！你可知道，莲舟道长为什么宁肯与你反目成仇，也不想把风后奇门给你？”
陈玉林听后，浑身的黑炁开始暴躁。
周正松了一口气，果然自己猜对了！
串联起目前已有线索，周正隐约明白了，陈莲帆或许真的没撒谎。
陈玉林差点一命呜呼不假，是陈莲舟干的也不假！
“因为莲舟道长不想看到你像他的师父那样，沉沦内景，成为疯子！”
“报岁兰涧坐化也好，天保九如格局也好，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真正忤逆你这位父亲，他，才是这世间大孝之人！”
一道猛烈的罡风突然袭来，“放屁！”
“嘭！”
这一刻，周正的体外，瞬间浮现出了十张围绕身体旋转的脸谱！
护体神明，十殿阎罗直接被激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