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才周正的直觉就没错，陈莲舟即便与崔更没仇，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不然这位修身养性的老道长也不会用搅屎棍子来形容那老鬼。
不过说实话——看人真准！
“我说陈道长，可不能随便说我师徒二人是搅屎棍子。那你们岂不是……”
陈莲舟眉毛一竖，“住口！”
周正笑了笑，也从心里解除了一个疑问——
看陈莲舟坐化的年岁，那时候崔老鬼还没学到半部奇门术法。
而且从他这态度来看，陈莲舟并不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师爷。
周正隐约记得，崔老鬼是在收了自己之后，也就是大概2001年左右被师爷亲自传授的奇门术法。
“道长跟我师父什么关系啊？不会是您教他奇门的吧？”
陈莲舟哼了一声，“老夫哪有资格教他？平辈之人，老夫与他相识时，他还不会奇门术法。”
周正点点头，“抛开你们二人这莫名其妙的关系不说，晚辈确实是出于一番好心想帮您。”
陈莲舟摇了摇头，“不知者不怪，我相信你没什么恶意。但在这世上，好心就一定办好事吗？”
陈莲舟这个问题，让周正有些无言以对。
天道运行，玄妙有常，术士确实最喜欢逆天改命，强加因果，最为天理难容。
他们这类人，不知暗中引发了多少异人界的蝴蝶效应，也难怪陈莲舟对自己帮忙心怀芥蒂。
“且不说拔苗助长、改稻为桑这些违背自然天理、强加生息变化的愚蠢行为。本意是好，结果不用老夫说……”
“就连大宋异人界的泰斗，临川先生王介甫，又何尝不是因违逆天意强行进行改革变法，反而加速了王朝衰败？”
周正吃了一惊，“您说什么？王安石也是异人？”
“很稀奇吗？东北出马仙听说过没有？在异人界中，传闻临川先生就是一只得道的獾上身，并达成了一生的契约，所以他从小又被唤作“獾郎”……”
这有些触及到了周正的知识盲区，不过在王安石本人介绍里，确实有这个外号。
“大人物一念之差便能让世界天翻地覆。有些本意是好，结果酿成悲剧，生灵涂炭！也有些无心插柳，结果柳树成荫，后世得福……”
周正点了点头，“道长，您说的我听进去了，论术法造诣您在我之上，我也不会不自量力到那种程度，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坐吧！”陈莲舟说道，盘膝而坐。
“道长，这是我的内景，不累。”
“刚才是谁说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周正便坐了下来。
“我问你，武当派现任掌门是谁？”
“周蒙。”
陈莲舟点点头，“周蒙师叔还活着……看来他心性够强，始终能经受住这诱惑。那——卢玄一呢？”
周正摇摇头，“这位也是武当前辈吗？晚辈并不了解。”
“他是我的师父，也就是周蒙的师兄。”陈莲舟说道。
周正在脑海里大概理清了辈分，眼前这位陈莲舟，是武当如今的二代弟子，辈分相当高了。
就连声名显赫的云龙道长，应该也得叫他一声师伯或师叔。
“这么看来，我的师父卢爷要么还是沉沦内景没有走出来，要么……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陈莲舟脸上有些感慨，但终究是得道之人，看淡了生老病死。
“您说的那位卢爷沉沦内景，是怎么回事？”周正直抓主要矛盾。
那位卢爷，必然也是术士，怎么没听说武当派还有这么多术士？
自己的师爷、卢玄一、陈莲舟、张成弈，再加上崔更和自己分别占半个。
武当派真的是练太极的地方吗？
“关于卢爷沉沦内景一事，你出去后不要打听，以后也不要对外声张。”陈莲舟说道。
周正同意了，“那您能告诉我，崔更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爷是谁吗？”
陈莲舟摇了摇头，“我无法确定，因为那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最大的可能——”
“我的师叔，周圣。也就是周蒙的哥哥……”
周正眼睛都瞪大了，自己早就猜到师爷不是泛泛之辈，但竟然还可能是武当掌门人周蒙的哥哥！
不过回想起来，能让崔更老鬼甘心拜做师父，确实应该是这种辈分的人物。
“这位周圣道长，到底什么来历啊？”
话音刚落，内景之中猛然爆发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沃日啊……
周正那叫一个无辜，我又没问你这老天爷，难道这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陈莲舟爽朗一笑，“放弃吧，小子。这样的火球我在自己内景里见过不知多少次了，习惯就好……”
“所以你明白了吧，天机不可泄露。”
周正无奈地收回了自己的心思，有陈莲舟在此，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平和了，连火球都失去了引力一样。
毕竟自己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多么关心师爷的来历，不会被吸引进去。
他最关心的，只是得到剩下半部功法而已。
“我师父卢爷沉沦内景，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争强好胜，道心不稳。”陈莲舟岔开了话题，不再讨论周圣的事。
“周正，张之维现在怎么样了？”
“天下第一……”
周正说道，看着陈莲舟的怪异神色，补充了一句，“是真的第一，没有搅屎棍子。”
“嗯，果然。我师父输的不冤，可惜他太看重输赢……那解空和尚呢？”
周正有些惊奇，但还是老实回答了，“解空大师现在是异人界十佬之一，拥有江湖重要事务的表决权。”
陈莲舟笑了笑，“我师父卢爷没有术法天赋，但他却是武当一脉修炼太极的高手。”
“年轻时他曾以太极阳手打破青年张之维的金光，以太极阴手化解武僧解空的大悲手……”
“这样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甚至公认武当下一任掌门的太极高手，在生涯唯一败给了张之维那次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惦记上了这门甲申八奇技——”
这一刻，内景之中，无数的烈焰突然凭空出现，对着中心汇聚而去！
“陈道长，冷静！这里不是您的内景！”
这里他么的是我的内景啊！
“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因命风后演成文，遁甲奇门从此使！”
风后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