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酒楼，大包间。
“姐，恭喜你自主招生上岸！”李庚生也在敬酒，“别的话我也不说了，先干为敬。”
当然，他是以大窑代酒，并没有真喝酒。
“上岸？我是下过海咋地”李澹雅轻轻撇嘴，又道，“再说了，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这么早庆祝做什么？”
不过，自家弟弟忠心可嘉，她勉为其难，还是李庚生碰了碰杯。
“以你们俩的实力，区区华中大学，手到擒来的事。”苏易也凑个热闹，敬了一杯大窑，“还有，近来两位姐姐都辛苦了，白天又打完一场恶战，现在就啥也别想，继续奏乐，继续舞。”
“还姐姐呢”楚楚撇嘴，翻了个白眼。
燕赵、徐子轩也一一“敬酒”。
这一顿饭，还是这六人。
人不多，但情意重，吃得也是宾主尽欢。
两小丫头是真累了一天，喝到最后，也有些“大窑不醉人人自醉”，说话随意，敞开了心扉。
啪
李澹雅拍了苏易一下，抱怨地道：“苏易，你这小子，无论捏造玄兽，还是转生，阵仗都太大了当时，无相蜃蛟冒出来，可把我吓个半死。我就这两头玄兽，要是全没了，毕业都困难。”
“我也一样的。”楚楚闻言，也是心有戚戚，“我就一头狂魈，要出什么问题，麻烦得很应该多准备一头玄兽的。”
“伱们在说什么呢？”苏易听着两女的闲聊，一头雾水，“澹雅姐，你不还有一头丹青隼吗？楚楚，你也还有一头泼墨鹞。”
“丹青隼？”
“泼墨鹞？”
李澹雅、楚楚面面相觑，一脸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李澹雅不解，“什么丹青泼墨的，我对书法可没什么兴趣”
“对啊，”李庚生也赞同，“我姐的玄兽，我最清楚，从没听说过什么丹青隼。”
楚楚也是茫然。
看几人都神情郑重，不似作伪模样，苏易表情微变。
他有些心慌。
丹青隼、泼墨鹞，两头城隍圆满，距离山君也不过一步之遥的玄兽，就这么消失了？
苏易沉吟着，立刻道：“那颜渴鹿呢？这两头玄兽，可都是颜渴鹿制作的”
“捏造无相蜃蛟时，咱们还和颜渴鹿碰过面。”
“哦，对了，颜渴鹿曾追求过楚楚，这才和唐盈起了争执。”
他不断抛出信息。
“颜渴鹿，那是谁？”
两女齐刷刷地道。
李澹雅皱眉，连连摇头：“捏造无相蜃蛟的时候，不就咱们几个吗？哪有什么颜渴鹿？”
“追求过我？”楚楚也一脸迷惑，“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人？”
苏易沉默，不知为何，一股寒意自后脊梁升起。
他继续思考，寻找破绽。
一头玄兽的失踪，带来的变化何止半点？
“澹雅姐，你想想，在高二升高三时，你才遇上我的。”苏易想到什么，认真地道，“那你在高二时，难道没有玄兽？”
“有啊”李澹雅点点头，回忆着道，“高二时，我有一头明玉狮子。后来，明玉狮子在一次探索中死亡，我没有玄兽，才找上了你。”
“我记得，”李庚生也颔首，“那次，明玉狮子死亡，我姐哭了好久。”
苏易更加迷惑了：明玉狮子？闻所未闻呐
于是，他继续发问。
询问面对镜妖，以及在百草园，在石望村等地，几人共同经历的种种。
这些经历依旧存在。
但是，没有丹青隼和泼墨鹞了。
更为诡异的是，在没有这两头玄兽的情况下，逻辑依旧自洽，滴水不漏。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这个世界拿走了这两头玄兽，然后“世界”进行了某种修复，依旧维持原有轨迹运转。
整个世界，好像只有自己是清醒的。
是因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者，还是因为，量天道猿？
苏易低头看一眼大椿之匣，隐约有种感觉，是量天道猿的术数，护住了自己！
拿走了两头玄兽
拿走的，真的只有两头玄兽？
苏易心生不安，隐约有了某种预感。
“苏易，你小子怎么了？”燕赵很疑惑，半开玩笑地道，“咱们喝的也不是酒，你怎么就醉了？”
“你们等一下”苏易立刻出门，打了个电话。
王佐不在，自然是打给顾嫣然。
苏易心乱如麻，说话也有些絮絮叨叨，但核心问题自然没有半分纰漏。
顾嫣然耐心听完，也不禁蹙眉，苦笑着道：“你说的，实在是匪夷所思这是抹除记忆？还是，改变过去？”
啪啪啪
她坐在电脑前，噼噼啪啪地敲着键盘，查询着什么。
“所有的记录中，都没有颜渴鹿这个人。”半晌，顾嫣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苏易，你确定，你没有记错？”
苏易苦笑，自穿越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生出某种孤寂感。
仿佛，这整个世界都和他不在一个步调上！
“如果仅是某一天的记忆，那还有可能记错。”苏易苦笑，摇了摇头，“但，这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完整记忆，很多细节我都一清二楚。”
他眼珠几转。
苏易想到什么，又道：“唐盈，还有魏东流，这两个人有没有？尤其这个魏东流，应该是五级豢龙师。”
啪啪啪
敲击之声不断。
很快，顾嫣然发来两张照片。
“是这两个吗？”
苏易看了眼，点头道：“就是他们！这个唐盈，是颜渴鹿的未婚妻；还有，魏东流，颜渴鹿有一头翰墨蟠龙，落在了他的手中。”
顾嫣然若有所思：“的确，若是某种虚假记忆，你的记忆不应该这么完备。”
苏易闻言，感慨了一句：“现在，我都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这样，我和你一同调查。”顾嫣然想了想，又道，“还有，让你那两个同学也协助调查，以防有什么万一。”
“现在就开始？”苏易问了一句。
“现在！”顾嫣然点点头，行事雷厉风行，“如果不是你记忆错乱，那这个异象就很可怕了能无声无息地抹掉一个人，甚至让剩下的世界规则自洽，这涉及的规则，可能是因果。”
“因果！”
苏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感觉到莫名的战栗。
事实上，祸祟之犬如果没向着天灾进发，而是继续命运的方向，他隐有怀疑，其尽头，就是这“因果”！
究竟是怎样的异象，居然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回到房间。
苏易将两女拉到一边，神情严肃，说明了下情况。
“现在，事情太不明朗。”他面露歉意，低声道，“澹雅姐，楚楚，你们俩可能要配合调查一下。”
李澹雅、楚楚听完，却不觉恐惧，甚至还有几分兴奋。
“究竟什么异象，居然敢欺负到姑奶奶头上了！”李澹雅一挥手，兴致勃勃地道，“没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么说，不是记忆”楚楚作为学霸，则凝神思考起来，“如果仅仅是改变我们俩的记忆，不会连电脑记录都没有。这一手，颇有点因果的门道。”
苏易心情有些复杂。
他差点忘了，这两位以“世外行走”为人生目标，那可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哪会惧怕异象？
啪啪
李澹雅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起身道：“这样，今天的庆祝会，到此圆满结束鼓掌！”
李庚生打头，众人也都跟着鼓掌。
“那各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李澹雅再一挥手，毫不留恋，毫不留情，“我们俩和苏易有别的事情，要先离开，你们自己顾好自己就行。对了，今晚我可能不回去，庚生，回去说一下。”
“不回家？”李庚生瞪大眼睛。
这才刚刚结束自主招生，自家姐姐就准备放纵了？
“想什么呢？”李澹雅给了自家弟弟一记脑瓜崩，嗔怪地道，“我们和苏易有正事！”
正事？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正事？
李庚生腹诽，当然不敢说出口。
很快，三人和顾嫣然汇合，又马不停蹄，拜访唐盈。
果如苏易所料。
被吵醒的唐盈一脸愤怒，大吵大闹，说自己根本没有男友，哪有什么未婚夫？
她和李澹雅、楚楚对视一眼，虽然都感觉看对方不顺眼，但都表示很陌生，不认识。
走出居民区。
“你们会不会觉得，我疯了？”苏易心情沉重，面露苦笑。
顾嫣然却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恰恰相反，我开始相信你了”
“相信我？”苏易一愣。
“这个唐盈，既不是我们学校的，住的也离你远得很，从记录来看，跟你不可能有半点交集。”顾嫣然翻了翻资料，“但，你对她的性格描述，却精准得很这说明，你可能真的见过她。”
“苏易，我也有点相信你了。”李澹雅道。
“为什么？”苏易闻言，有些感动。
“我看这女人第一眼，就感觉很讨厌。”李澹雅道，“不是今生有仇，那必然是前世有怨了”
如此草率的理由，让苏易哭笑不得。
接着，再去见魏东流。
但苏易预感，或许结局会是一样。
恐怕即便五级豢龙师，也恐怕并不能规避这诡异异象的影响！
这个异象，应该叫什么名字？
苏易苦中作乐，暗暗地道：消失的他？
“颜渴鹿？从没听过这个人，干什么的？”魏东流掏了掏鼻孔，打着哈欠道。
上次，苏易救过他一命，他对苏易心存感激，自然不会因被半夜叫醒，而有什么情绪。
只可惜，询问的结果，却是一如既往。
苏易并不意外，但未免有些失望，又追问一句：“魏哥，那翰墨蟠龙呢？记得吗？”
“翰墨蟠龙？”魏东流眯了眯眼，“这是玄兽的名字？”
苏易点点头。
“名字不错，但没听过”魏东流摇了摇头。
苏易愈发失望，想了想，取出一枚风铃：“魏哥，这个见过吗？”
这风铃，正是那能感知恶意的心通风铃，还是魏东流送给他的。
“当然，”魏东流点点头，唏嘘地道，“那次，多亏了你，我才死里逃生当时，我把这个送给你，当做报答。”
“那幕后之人，抓你的原因是什么？知道吗？”苏易当即追问。
须知那一次，那一对诡异镜影对魏东流发动袭击，理由就是翰墨蟠龙。
没了翰墨蟠龙，那理由又会变成什么？
他暗暗猜测。
“原因？”魏东流皱了皱眉，“过河卒行事，不都是为了钱吗？哪有什么原因？”
“过河卒？”
苏易大为错愕，惊疑不定。
他是隐有某种猜测的：即某种神秘的力量，将颜渴鹿从这个世界拿走了，然后，世界对这一bug进行了某种修复。但既然是修复，自然是最小的代价，进行最快速的修复。
于是，别人的身上变化都不大，譬如李澹雅、楚楚等，经历几乎没有大变，只在细微处变化。
但魏东流的身上，袭击他的从“存合会”，却变成了“过河卒”，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
苏易完全无法理解。
总之，一晚上的询问，结果都一无所获。
苏易只能带着疑问，和一行人回到特遣组。
“苏易，怎么了，心神不宁的？”顾嫣然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苏易苦笑，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有人命运变化大，有人命运变化小？
他都不知道，怎么向顾嫣然她们解释说明。
“先睡一觉吧，明天醒来，说不定就有新的灵感了。”顾嫣然安慰两句，“李澹雅、楚楚，你们俩今晚就睡在特遣组”
她又略带调笑，看了苏易一眼：“苏易，别图谋不轨哦”
苏易哭笑不得。
苏易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床上翻腾许久，苏易迷迷糊糊，终于入睡。
睡梦中，无数光影变幻，出现三面镜子。
三面镜子都是青铜镜，镜面古拙，雕纹幽秘，摆成个三角形，角度颇为讲究。这个角度下，第一面镜子被第二面映入，第二面被第三面映入，而第三面，却又被第一面映入。
像是某种循环！
三角的内侧和外侧，则各有一头雕龙，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分别有着某种“飞龙在天”和“亢龙有悔”的神韵，截然相反，又气象非凡。
苏易猛地睁眼！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推门而出，敲响了李澹雅、楚楚的房间门。
她们俩是睡一个房间的。
“谁啊？”被吵醒了李澹雅起床气很重，不满地道。
“我，苏易。”苏易沉声道，“现在，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问问你们”
“说！”李澹雅哼了一声。
“你们听说过镜妖吗？”苏易认真询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