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
“我们的生活,是这么无趣的吗?以前好像没有这种感觉呀!”
放学后,朝比奈觉百无聊赖的躺在草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飘过。
他的身边,坐着第一小组的另外四个人年轻人。
“每天都是学习‘伦理’,还有练习咒力,我已经有点厌倦了……”
“唉,学校就不能增加一些新的训练项目嘛!”
“听我父母说,他们以前在学校里,也是练习纸牌金字塔和沙画!”
秋月真理亚用手指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对着眼前的一大片田地叹气。
“总觉得化鼠们的生活,比我们更有意思呢!”
“为什么它们可以,热火朝天的建设着自己领地,不断研究出新的食物和武器,但我们就只能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呢?”
“虽然化鼠们的战争也很可怕,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纷争才是大家相处的常态……”
渡边早季双手托腮,心思飞到了视线无法触及的裸鼹鼠领地。
“早季,别想着自己跑出去哦!”
“除了夏季露营的那一次,我们在成年之前,就不允许再离开这座城镇了!”
青沼瞬苦笑着提醒,那个蠢蠢欲动的少女。
“……”
荼蘼默默的看着四个少年少女。
被电晕之后,他们直接昏睡到夏日祭结束。
深度的睡眠,令四个年轻人那即将苏醒的记忆再次沉淀。
记忆操作的后遗症,也因此暂时被缓解。
只不过,真实与虚假记忆的碰撞,然后所产生的违和感,令少年少女们开始怀疑,小镇里那被刻意修饰过的平静生活。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荼蘼经过旁敲侧击,渐渐拼凑出这座人类城镇的大概面貌。
小镇里的婴儿,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受到大人们的严格监管。
正如片山学所说的那样,身体有缺陷的孩子,会被大人们悄悄处理掉,以免像伊东守一样,因为自卑而渐渐积累不满的情绪,最后导致咒力的失控。
而跟片山学差不多的,不守规矩的,又或者是太过自我的,无视别人安危的孩子,同样是大人们的处分对象。
这座城镇的成年人,就像辛勤的园丁一样,在孩子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清理着花园里的杂草,以保护剩余的硕苗茁壮成长。
然而,由于孩子们的童年,都是在高强度的思想教育与咒力训练中度过,以确保他们的无害性。
以致孩子们长大后,既没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也没有激发出用于创新的思维。
结果就是,他们只会按照城镇的需求进行日常劳作,然后再把这种固化的生活方式,一代接一代的传递下去。
“这就是‘乌托邦’的代价吗……”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避免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但这个看不见发展空间的社会,明显不是‘阿卡布’想要的答案。”
荼蘼暗暗叹气,然后转头看向早季的视线方向。
如果年轻人们的生活,一直被固定在这座城镇的范围里,那他们自然不会怀疑自己的生活方式。
但早季他们,不但看见过裸鼹鼠部落那欣欣向荣的景象,更见识过它们同族相残的可怕纷争。
眼界开阔之后,少年少女们就不可避免的,开始质疑他们的日常生活。
“我们第一小组,难道不是学校里的最大不安因素吗?”
“为什么我们没有像伊东守和片山学那样,被老师处理掉?”
“难道大人们就不担心,我们把露营里的各种见闻,分享给其他学生,然后动摇大家的思想吗?”
这是荼蘼来到人类城镇后,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之一。
“对了!即使不离开这座城镇,我们也可以获得更多资讯哦!”
“我在无意中听到妈妈说,图书馆的地下,有一个叫做‘禁书库’的地方!”
“既然是‘禁书’,那一定会记载着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吧!”
“我把开启‘禁书库’的方法,偷偷的记录下来了!”
“只要在图书馆一楼最深处的书架上,依次摆放好上面的书本,就可以打开一条隐藏的通道!”
早季的话语,让包括荼蘼在内的所有年轻人,一起转头看向了那个跃跃欲试的少女。
荼蘼早就从小镇的电力分布状况,估算出图书馆的地下,有着额外的隐蔽设施。
在城镇逗留期间,她多次进入图书馆,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只不过,书架上摆放着的,只有像画册,料理,耕作这些,跟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书籍。
诸如历史,科技,军事,甚至文娱一类,可以开阔居民们思维的书本,却是一本都没有。
荼蘼有想过,是不是应该悄悄潜入图书馆的地下设施,去获取额外的情报。
但图书馆的管理员,几乎都是咒力强大的人类。
荼蘼改变目标,想尝试用无人机从外部探察,城镇中心的那几座最坚固的石头建筑物。
因为这几座建筑,耗费了整个小镇的大半电力。
纸牌金字塔竞赛后的某天,她把隐身功能全部开启的无人机,升到了六千米的极限观察高度,然后把镜头对准了用电量最大的那座建筑。
但下一秒钟,高空中的无人机,就被城镇里的咒力最强者,镝木肆星一下子用咒力轰碎。
幸好那个恐怖的强者,没有找到无人机的操作源头。
不过自此之后,荼蘼就放弃了,窥探这座城镇秘密的心思。
“早季,为什么你那么好奇,想要知道大人们隐藏起来的事情?”
“难道你就不怕,在得知他们的秘密后,‘不净猫’会来叼走我们吗……?”
荼蘼用颤抖的双手,抓住了早季的手臂。
她不知道学校的底线在哪里,因此不敢肯定,闯入禁书库之后,他们还会不会像夏季露营时候那样,让大人们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她很清楚,一旦少年少女们触及那条红线,就会引来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丽子,我当然害怕啊……”
“但我觉得,有些事情如果不去搞清楚,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早季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一副玻璃眼镜。
“这是……!?”
荼蘼双目一凝,马上在演算回路里,重新计算早季的记忆复苏状况。
“丽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快告诉我!”
荼蘼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语,让早季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她只好装作懵懂的样子,一脸迷糊的摇了摇头。
“嗯……我也很好奇!这究竟是谁制作出来,然后是给什么人使用的物品呢?”
“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这件物品,会在我的家里……”
“我一直把它郑重的保存起来,就好像……”
“就好像有朝一日,要交还给一个重要的人那样!”
早季一路诉说,同时仔细的端详着,细心包裹在绒布里的眼镜。
荼蘼隐约猜到了,伊东守的眼镜,会出现在早季手上的原因。
这个善良的少女,肯定是为了修复好对方的眼镜,才从守那里,要走了被摔坏的眼镜。
只不过,当早季修好眼镜后,她已经被抹去了伊东守的记忆,所以才想不起关于这幅眼镜的事情。
“我也有这种感觉!”
“最近我一直在想,当初为什么要把纸牌偷出来,然后去秘密基地里练习呢?”
“丽子的控制力那么强,根本不需要练习纸牌金字塔。”
“我们应该是为了别的人,而特意训练这个项目的!”
觉用力捂着自己的额头,现出一副极力想回忆起某件事情的样子。
“我似乎是忘记了一个,对我很温柔的人……”
一行清澈的泪水,突然从真理亚的眼角滑落。
但她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为谁而落泪。
“我有一种感觉……”
“远藤老师……不,应该说学校里的所有大人,都在慎重的看管着我们!”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观察之中!”
“我们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
强大的咒力,为瞬带来了超凡的直觉。
只有荼蘼知道,少年的猜测,已经无比接近事实。
“既然这样,那我们一起去‘禁书库’看看吧!”
“那里很可能会有,我们想要得到的答案!”
“我妈妈还说,这一周是化鼠们清理城镇里所有水道的日子。”
“在不便出行的情况下,她和其他的图书馆管理员,都会暂时取消掉晚上的值班,改成化鼠们代为看管!”
“这不就是进入‘禁书库’的最好机会吗!?”
早季一脸兴奋的向大家提议。
“嗯,去吧!”
“很好!我最喜欢探险了!”
“我想知道真相!”
少年少女们纷纷响应。
“还是不要这么做了吧……!”
“大人们不想让我们知道某些事情,那肯定有着他们的理由……!”
“我们硬要翻出这些秘密,很可能会惹他们生气啊……!”
“万一……嗯,我只是假设!”
“如果我们所忘记的那些人,就是因此而被处分掉,那我们闯入‘禁书库’的行为,就会为自己带来很大的危险呀!!”
荼蘼所扮演的丽子,给大家泼了一大盆冷水。
尽管她也很想知道城镇的秘密,但她还不至于,要利用这几个12、3岁的年轻人。
况且,她不希望看见,真正的天野丽子回到城镇后,失去了自己的所有同伴。
“丽子说得有道理……”
“我们应该更加谨慎才是!”
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点头。
大家都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于是互相挥手告别。
“‘食虫虻’部落,真是出动了不少裸鼹鼠啊……”
回家的路上,荼蘼果然看见,城镇里的大部分水道,已经被分段截流,开始抽空里面的河水。
一只只披着斗篷的裸鼹鼠,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从已经见底的水道里,不停挖掘着底部的淤泥。
从淤泥的沉积状况来看,这些作为交通枢纽的水道,已经有好些年份没有清理过了。
所以这一次,‘食虫虻’部落派出了将近一万只裸鼹鼠,一起来完成这件浩大的工程。
它们甚至带上了被子与干粮,暂住在城镇的隐蔽角落,以省去来回赶路的时间。
“丽子还是没有醒过来吗……”
荼蘼走到某只裸鼹鼠身边,悄悄的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纸条。
她在这两个多月里,都是用这种最原始,却又最稳妥的方式,跟斯奎拉传达彼此的信息。
“人脑的结构,比仿生人的身体还要复杂。”
“我计算有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荼蘼用咒力烧掉纸条,继续走向了丽子的家。
夏日祭结束后,早已过去了两个星期。
也就是说,她在这座城镇里,已经逗留了两个半月。
丽子没有按时醒过来的事情,并不是荼蘼如今所关注的重点。
因为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想出,应对早季他们记忆复苏的办法。
人类的记忆,并不像仿生人那样,可以随意的添加与删除。
如果让少年少女们再次接受记忆操作,反而会让他们思维混乱,从而更容易想起已经忘记掉的事情。
荼蘼不知道,假如早季他们想起了伊东守和片山学的事情,学校会怎么处理这四个年轻人。
但她清楚了解,一旦东窗事发,她肯定无法带着第一小组的四个人,从那些咒力强者的手中成功逃跑。
“我吃饱了……”
坐在餐桌前,荼蘼一边思考着这件事,一边默默的吃完了晚饭。
“真到了那种时候,为了不被那四个人牵连,我也只好放弃他们,然后悄悄的从城镇里消失了……”
“不过这样一来,丽子也无法再次回到这座小镇。”
回到房间后,她快速写完了学校布置的作业,接着沐浴更衣,然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在此过程中,一个个不可行的行动方案,不停被荼蘼从演算回路里剔除。
看着电子视觉上所列出的最终选择,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足以一力降十会的镝木肆星,令少女升起了一种无计可施的淡淡挫败感。
荼蘼不是没有,对付这个咒力最强者的方法。
但那是以跟小镇全面开战为前提,所做出的先制攻击。
“丽子,有人找你!”
得出结论后,荼蘼就不再去思考这件事情。
丽子母亲的叫声,令她刚刚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
“丽子,你知道真理亚跑去哪里了吗?!”
“刚刚我去她的房间找她,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人!”
一个有着红色长发的中年女子,没等荼蘼在门口站定,就焦急的抢先发问。
“他们四个,该不会悄悄跑去那个什么‘禁书库’了吧!?”
一个被标注出九成以上可能性的猜测,在荼蘼的电子视觉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