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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江花月夜(1 / 1)

建平元年,二月十八。

连日阴雨停歇,千里楚地受雨水滋润,不知不觉已经万紫千红。

春日暖阳下,洞庭湖畔,战鼓如雷,五万铠甲齐全的西凉军精锐,井然有序登上三百艘战船。

二十万从各地调集而来的府兵,在鄂州严阵以待,只待先锋军在大江南岸的罗田县站稳脚跟,即可大举渡江,杀向东部四王的前线军事要塞庐州。

洞庭湖上黑旗招展,整齐排列在甲板上的黑甲军士举起手中战刀;光亮如新的火炮,从船只两侧探出炮口,肃穆威严的军容,好似能碾碎天下间的一切障碍。

许不令站在帅舰是天险,对他们来说不是啊,这要是不退……”

“楚王已经发话,拴条狗在江边上,都能咬许不令两口,我要是再退,直接提脑袋回去谢罪,你直接让老子自裁得了。”

副将抿了抿嘴:“倒也是,站这里不退,好歹也算战死沙场,轰轰烈烈……”

“你他娘!”

秦荆暴跳如雷,抬手就是两下抽在副将脑门上,继而扶手来回踱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现在形势就是如此,要么站着死,要么跪着死,横竖他秦荆都死定了。

副将站在跟前,也不敢劝,稍微沉默了片刻,才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声道:

“将军,北齐内乱,南越归顺,江南人心惶惶,天下形势已经明朗;古来一统天下的天命之子,都是谁挡道谁死,西凉军一到,手下将士和周边百姓全白死,在史册上还得背上骂名,将军从来爱兵如子,都这种时候了,为免数万将士和百姓枉死,背上点骂名,其实也算大义之举……”

秦荆脚步一顿,抽刀就架在了副将脖子上:

“你劝本将不战而降?”

反正迟早是死,副将已经豁出去了,跪下沉声道:

“弃暗投明,岂能称之为‘降’?将军此义举,可救麾下数万将士和无辜百姓,长安毕竟是正统,见将军如此识大义,也定然不会亏待将军,将军三思啊。”

秦荆眼神暴怒,用刀拍了拍胸口的铠甲:

“此甲乃楚王所赠,只要此甲依然在身,我秦荆便绝无可能向许家俯首称臣!”

“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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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萧家庄。

华灯初上,萧庭坐在宽大书房里,双手撑着脸颊,无趣的望着桌上的青灯,时不时问一句:

“什么时辰了?”

旁边胖胖的小丫鬟,帮萧庭读着书,闻言认真回答:

“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戌时。”

“半个时辰?”

萧庭瘫软在太师椅上,一副要死了的模样,嘀嘀咕咕道:

“大姑怎么还不回来,这家主太难当了,天不亮就得起,有事没事都得坐到戌时,你说这有什么意义,不浪费时间吗?”

小丫鬟翻过一页书,摇头道:

“家里事情这么多,历任家主能准时回房睡觉都不容易,大小姐以前经常坐到子时,天不亮还得起来。公子是懒,把事儿都推给二老爷他们了,不然肯定不无聊。”

“我是家主,家主肯定让手下人干事儿,哪有自己干的道理。”

“那我帮公子看书,也看不进公子的脑子里呀。”

“要用的时候,你说不就行了,多大个事儿。”

主仆俩念念叨叨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萧家的二当家萧墨,推开门进入书房,脸色十分难看:

“庭儿,吴王派人来了,请我们去庐州一趟。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让花敬亭连夜送你去长安。”

“我才不去。”

萧庭一头翻起来,跑到跟前,扶着二伯萧墨的胳膊,往门外走去:

“去长安做啥?在这里我是老大,到了长安,上面有我爹和我哥,那俩都是书呆子,还不如这里舒坦。”

萧墨皱着眉,摇头道:

“别胡闹,当前形势你心里清楚,吴王派人过来,请我们去庐州赴宴……”

“不就吃个饭吗,看把二伯吓得。吴王我见过,和他儿子还是同窗呢,你不知道他儿子在长安城,被我欺负的多惨,大胖子一个,有次在迎春楼里面……”

萧墨脸色微沉:“朝廷马上打到江南,不日便道庐州,这时候让我们过去……”

“那不正好,许不令也过来,好久没见我这侄子,还挺想他的……”

瞎扯之间,两人来到了祖宅外。

建筑参差错落的庄子里,萧家族人都到了外面,面容肃穆,齐刷刷站在中心的大道上。

石质大牌坊外灯火通明,五千辽西军拔弩张、虎视眈眈。

王瑞阳和原来的辽西都护府大都督王承海,骑马站在中间,冷眼扫视着在江南扎根了千年的萧家庄。

花敬亭和十余名门客,站在牌坊内,正在与其交涉,但王瑞阳和王承海,都是一言不发。

萧庭走出大门,抬眼瞧见大军压境般的场景,笑容微微一僵,转身道:

“二伯你去吧,我这就收拾东西,清明多给你烧点纸钱,知道你最喜欢徐丹青的画,改天肯定从许不令哪儿骗来烧给你。”

萧墨黑着脸:“出都出来了,还收拾个屁啊,萧家脸往哪里放?”

“倒也是,唉……”

萧庭抿了抿嘴,又走出了家门。

萧家庄内,萧氏族人左右分立,让出一条大道。

萧庭正了正衣冠,带着萧墨来到众族人之前,抬眼看向上面的王瑞阳:

“王老弟,你这啥意思?大晚上带这么多人过来,和船帮私斗似得,要约架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啊,你要这么不讲规矩,下次我也不声不响,把我侄子摇过来去你家堵门,我侄子可是狠人,说杀人全家一条狗都不会留,不对,女人得留下……”

王瑞阳皱了皱眉,看了旁边的辽西军主帅一眼后,抬手抱拳:

“萧公子,深夜到访,实在得罪。吴王近日刚得了几幅字画,不知真伪,想请萧家诸位过去品鉴一二。”

“就这事儿,传个信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过来。”

“鄂州那边打仗,萧家诸位是贵人,某等过来请人,肯定得保全诸位的安全。”

萧庭呵呵笑了声,往前走去:

“那也没必要这么多人过去,品鉴字画,一个人就够了,我对这个还是很在行。”

王瑞阳摇了摇头:“王爷那几幅字画,可是世间罕有独品,辨别真伪,也只有萧家诸位长辈有这个能力,还是都过去一趟吧,总不能让吴王殿下,亲自登门。”

萧庭轻轻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千余萧家族人,点了点头,招手道:

“二叔,走吧,咱们过去瞧瞧。其他人都回去,几更天了还不睡觉,站外面作甚?”

萧墨为首的萧家长辈,作为千年来第一门阀的掌舵人,魄力和胆识自然不弱,招了招手让族人回去后,一起跟着萧庭走出牌坊,路过王瑞阳时,萧墨还摇头叹了声:

“四百年前,你王家刚修祠堂的时候,字还是请我萧家一秀才提的,当时可能忘记告诉你家祖宗了,这鸡蛋,别往一个篮子里扔。”

王瑞阳抬手一礼,并未说什么,目送十几位萧家上车之后,掉转马首,带着剑拔弩张的辽西军折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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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盘悬空,月朗星稀。

晃晃荡荡的船队在江面急行,船上灯火连在一起,自天空朝下看去,如同一片在滚滚江水上流淌的星海。

船队中间,帅舰的,眼底却没什么不满意,毕竟再冷的美人,被心怡之人夸美貌,心里也会开心的。

船队在江面上缓缓航行,月光从窗口洒下,落在房间的地板上,不知不觉圆月当空,夜色已经深了。

宁清夜认真擦着佩剑,和许不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好似忘却的时间,毕竟她能和许不令这样安静独处的机会,并不多。

常言‘最美不过灯前目’,昏黄灯火下,宁清夜冷艳的面容多了三分柔婉,锐利双眸也柔和了些,看起来更像是个认真帮夫君擦剑的江湖眷侣。

许不令说着说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在清夜身段儿上游移——虽然穿着男装,但傲人的身段儿难以遮掩,腰背笔直的坐姿让衣襟显得尤为丰硕,坐在卧塌边缘,衣袍下摆紧绷贴着皮肤,在后腰下勾勒出一道张力十足的曲线,布料连丝毫褶皱都没有,借着灯火,丝毫能看到布料下的每一丝细节……

宁清夜轻声言语间,察觉到了许不令目光不善,擦剑的动作一顿,抬眼瞄了下。

四目相对。

许不令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

!!

宁清夜暗道不妙,表情严肃了几分,把剑锋挡在身前,又用手挡住臀儿:

“许不令,这里可是军营,你别坏了规矩。”

许不令挑了挑眉毛:“从今往后,规矩是我定的,我要是也守死规矩,还费这么大力气打来打去作甚?”

说话间,许不令站起身来,把清夜手中的长剑取下,插入了剑鞘,扔到了一边。

宁清夜仰着脸颊,看着面前咫尺之遥的俊美男子,面容依旧清冷,眼神却有点慌,往后缩了缩,想要起身:

“你别乱来,明天就要打仗了……”

“我都休息好几天了,战前放松一下,更能保持战力。”

许不令按住清夜的肩膀,在旁边坐下,弯身捞起清夜的腿儿,取下白色靴子和布袜,线条优美的脚丫展现出来,放在自己怀里,又去脱另一只。

动作细腻温柔,宁清夜弓了弓脚背,脸颊染上了一抹晕红,她知道拗不过许不令,只能抬起手来,捧了捧鼓囊囊的衣襟:

“要不我给你这样吧,那种事真的难受,我不喜欢……”

许不令勾了勾嘴角,爬到了榻上,把清夜肩膀微微一推:

“知道你不喜欢,今天不做那事儿,来点正常的。”

宁清夜倒在了榻上,纤手推着许不令胸口,蹙着眉儿,眼神稍显嫌弃:

“你脑子里,还有正常的事儿?”

许不令呵呵笑了下,翻身躺在了清夜身边,抬手解着她腰间系带:

“前面后面,对我来说都挺正常的,你觉得那样不正常,那就换个你觉得正常的。”

我觉得正常……

宁清夜眉头一皱,略微思索,总算是反应过来许不令要做什么了。她清水双眸睁大了些,连忙合上衣襟,稍显紧张:

“这怎么行……我们还没成亲,岂有先行苟且之事的道理?”

许不令眉头一皱,略显不悦:

“什么苟且,师姐,你岂能如此评价师父?”

师姐?

宁清夜感觉更怪了,她轻轻推搡:

“我……我说我自己,这种事,在婚前的话,感觉不合礼法……”

言词吞吞吐吐。

许不令勾了勾嘴角,玉合说过要多逼逼清夜,别拖太久了,他其实也觉得拖的有点久了。眼见宁清夜反抗的不厉害,便做出妥协模样,把清夜翻过来背对自己:

“那就算了,还是后面。”

宁清夜微微一缩,连忙转回来躺好,眸子里带着些许羞愤:

“你就不能不乱来?要不我把夜莺叫进来?”

许不令眼前微亮:“好啊,三个人一起更有趣儿,就是你恐怕比较尴尬。”

?!

三个人?

宁清夜连忙摇头,如果许不令硬不放她走,她肯定不想再拉个人过来看戏。

宁清夜和许不令认识这么久,连四个人大被同眠的事儿都做过,还被开发了不该碰的地方,其实心里防线早就没往日那么顽固了,可这种事,她总不能直接答应。

宁清夜本就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挡不住许不令,干脆偏过头去,想蒙混过关。

许不令等了下,见清夜不回答,便又把清夜翻了个面,撩起裙子。

“哎呀~”

宁清夜连忙转回来,和许不令面对面,眼神微冷:

“你怎么就知道欺负女子?我……呜——”

双唇相接。

许不令眉眼弯弯,翻身压着清夜,把袍子扔到了一边。

宁清夜瞪大眸子,和往常一样又懵了,愣愣看着许不令,等回过神来,身上便只剩下被扯乱了的肚兜。

宁清夜微微一抖,连忙偏过头,轻推许不令:

“你别来真的,我……”

许不令搂着清夜的脖子,低头仔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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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愿意?”

宁清夜动作微顿,咬着下唇,和上面的俊美男子四目相对,不知作何言语;就和当年在长安城第一次拥吻、在肃州手拉手漫步、在吕梁被看干净一样,她都是被迫接受的一方,想反抗却不能反抗,哪里会说‘我愿意’?

但心里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呢?

第一次被强吻可能是的,但后面却分不清了,因为两人手拉着手漫步街头的时候,她脸上很不愿意,但心里面却从未想过要松开,还偷偷的体会着那新奇又紧张的感觉。

宁清夜抿了抿嘴,又偏过头去,不看许不令,做出不迎合不拒绝的模样。

许不令眼角含笑,把肚兜推了起来,继续舔着清夜的脸蛋儿……

“呜~”

宁清夜闭上眼睛,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话,但最后还是没出声,只是稍显迟疑的抬起胳膊,把许不令抱着,再无动作。

窸窸窣窣……

房间里只剩下两道时急时缓的呼吸。

许久后……

“师姐别紧张,师父可喜欢了,恨不得把我弄死。”

“别提师父了,感觉很古怪,长痛不如短痛,你……你给我个痛快。”

“可能只有痛,没有快。”

“嗯?……啊——你……”

娇喉婉转,如泣如喃。

宁清夜猛地扬起天鹅般的脖颈,脸色涨红,葱白手指的指甲刺入了许不令的脊背皮肤,张着檀口半晌没能发出声音,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又过了片刻……

“很疼吗?”

“还……还行,我就当被针扎了下。”

???

针?

……

清冷长夜,月明星稀。

案上青灯,在无声中熄灭。

船只在满江春水中航行,皎洁月色,落在小案上的铁锏和宝剑上,两把兵刃并排放在一起,便如同旁边紧紧相依的两个人儿。

夜风扫过,丝丝缕缕的春意,从窗口钻入屋里,幽声低喃如泣如诉,尚未传出屋子,便消散在了满屋春意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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