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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31下:论功赏吹角击鼓,说恩情刺血寻梅(1 / 1)

韦保衡并没与于琮几个驸马坐一列,差了辈份,而且气性上也不合,特别是与于琮,总是喜欢拿个架式,韦保衡也不知他有什好拿架的,一个没行的势门子弟,连进士也是凭着公主得来的!(注:万寿公主驸马郑颢问于琮可否愿意做驸马,于琮应之。郑颢便托人情于主考李藩,因得进士,遂荐于宣宗,得尚广德)国舅郭敬述拽他,他便顺势坐下了,这厮虽是愈发低下,可是亲切,做寿礼的一尊空明佛,便是托他在内作坊打造的。

吃了几杯酒,郭敬述头便凑了过来,低声道:“阿舅问句不得体的话,你和公主到底如何?”韦保衡一时也不知他是何意,愣住了。郭敬述砸了一下舌,放下了箸,手在肚上比了一下。韦保衡明白了,孩儿,这个确实没有,也不如何的!郭敬述又凑过来道:“明年这个时候,你夫妇若能抱个小小厮来,嘿!圣人与娘娘可比得着丈八的金佛要欢喜!”韦保衡点了点头,一望同昌,正在圣人跟前笑得跟个孩儿似的。郭敬述又道:“你人事可不差来?”韦保衡道:“不差!”郭敬述又将舌砸了一下,道:“这可不好!”又凑过来道:“差不差,改天使太医瞧瞧,俩人都瞧瞧!”

这时,魏王李佾过来了,接了小内监递过来酒便道:“阿舅,今日我父皇圣诞,愿借此酒,增舅之寿!”郭敬述站起来接着吃了。李佾又接酒对韦保衡道:“姊夫,阿弟上寿!”韦保衡也起身吃了。李佾递了杯子,不再动,一揖便走了。郭敬述歪头问道:“如何?”韦保衡道:“好!”言却不由衷,郭敬述笑了。这时,普王李俨没精打采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西门思恭,郭敬述一把搂住,问道:“小子,不劝阿舅几杯酒?”李俨却懒声道:“郭阿舅,我不想劝了!”

“哦,那想做什来?”

“看乐工奏曲儿!”

李俨手指了指,便挣起身子来。郭敬述挺喜欢这个外甥,扯着道:“那不行,得劝阿舅三杯酒,你父皇都有旨了!”李俨道:“罢么,三杯就三杯!”郭敬述撒开手,这小子却跑了开去,还转身捏了一个怪脸。郭敬述摇着手指道:“这小子猾贼!”韦保衡只笑,没有点头,岂可用“猾贼”说皇子的。

“阿舅!姊夫!”

一转头,却是六郎李保过来了,这孩儿比李俨还小一岁多,却有些成人的意态。只见他接了酒,便长跪在地上,高举着酒道:“祝阿舅四体康直!”郭敬述赶紧接过来吃了。李保又接了一杯酒,嚷道:“祝阿舅受天百禄!”郭敬述嚷声好,一口吃了,笑着对韦保衡道:“还没完!”

“祝阿舅子孙绵绵!”

郭敬述叫了两声好,吃了酒,解下腰上的一块玉佩递过去:“阿舅赏的!”李保接了磕了头,起来用同样的话劝了韦保衡三杯,韦保衡也解了玉。郭敬述道:“他小人儿,如何知道当拜我当揖你?一样的师傅、保母!”韦保衡也点头称是,魏王也确实不乖觉的,这阿舅虽是姓郭,可是个真国舅,便是自己也得倚着的!

“我也劝劝人去!”

郭敬述才起身走。蜀王李佶便过来了,见人不在,也不先给韦保衡劝,竟寻了过去。韦保衡也不起身,只是转着眼品酒,一来这些家人与他能说话还真没有几个,二来他毕竟是个外姓男子,这里嫔妃公主,獶杂子女,还是谨慎些好的,以免遭人口舌。郭敬述还在和于琮说话,蜀王不敢过去,呆在那里。魏王李佾已坐下了,嘴上稍带着点笑,不知在想什么。同昌和永福公主倚肩笑说在了一堆。郭叔妃已坐回了圣人身边。

李俨还呆站在一众乐工前,大张腿,叉手在腰,李傑在使劲拽他的手。李可及紧眉紧脸的从屏风后现出身来,一边走一边拿折子在左掌里打着节拍,经过李俨身边时手肘像是碰了一下头,却没有停下,李俨气恼地转过了身,扶了一下帽子,飞快地往殿外跑。李傑追到维幕处便转了身。

圣人接过了李可及呈上的折子,应该是曲目,或者这厮所撰的新词曲。郭淑妃娘与同昌也都歪着身子一块儿瞄着。永福公主却起了身往一边走了。李俨又出现在大殿里,李保在向他招手。

韦保衡再将眼睛看向御筵时,广德公主和于琮已经在皇帝跟前了。同昌却不见了,正寻着,突然肩头给点了一下,一回头正是同昌。公主道:“相公,来,给父皇上寿!”于琮见韦保衡过来了,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李漼看着女儿、女婿跪在地上捧着杯,高兴地接过来吃了。同昌还要献,她母亲递着眼色道:“你父皇要吃三天,一天献一杯罢!”李漼道:“父皇无量,岂在三杯之多,再斟来!”同昌笑道:“便是来!”接了酒道:“二祝父皇永葆天颜,享祚无央!”

李漼笑着点头,将两杯酒搁在案上,示意女儿再来。同昌再捧酒道:“三祝父皇圣德光华,四海祥和!”李漼接了酒道:“好!起来!”便将四杯酒用碗盛了,然后又分倒开,笑道:“你阿娘的懿旨,朕亦不敢显违!来,一人一杯,爷娘的福禄便是你二人的福禄!”郭淑妃、同昌公主、韦保衡都领受了。李漼道:“保衡,你也坐这里,赏赏李可及的新曲!”

一章曲渐渐终了,随着数声优扬的玉琯声后,大殿里整个安静下来,紧着钟磬低鸣,杳然似从天际传下,一会,便是一串金玉细响,自远而近,两队舞伎从两侧屏风后而现出,飘飘然至于殿中,她们身材颀长,罥眉削肩,丝衣饰羽,如翅如烟,长袖长带,有纹有玉,髻作望仙,钗挂串铃,真个静则可观,动则可听。两队立定,各有姿态。两队又出,服色纹饰已有变化,出够八队,恰好是七十二人。钟磬旋止,继之以琴瑟,悠扬舒缓,舞亦如之。

同昌公主轻声道:“此是《千秋岁》!”韦保衡笑着点了点头,圣人厚遇李可及,不是没道理的,这厮于乐事,确实是精巧多奇思,八队是合“八佾舞于庭”,队各九人,是寓久久之意。其服饰、舞蹈、歌声、音乐亦都多有寓意,使人一时心目皆迷,玩之不尽!

《千秋岁》后是《四时春》,《四时春》后是《禽鸟欢》,韦保衡与同昌公主看得迷了,肩与头便不由挨在了一起。若说《千秋岁》是天乐,《四时春》是地乐,这《禽鸟欢》便是人乐了,也容易理会,韦保衡低声解说道:“这场乐舞,是从《尚书?舜典》:‘击石拊石,百兽率舞’一句来的,颂得是圣人之德!看那象人,分明着的是南蛮王服!”同昌道:“石便是玉磬?”韦保衡道:“是来,还当有黄钟、鼍鼓!”同昌道:“看说错了!”韦保衡道:“错不了!”同昌道:“错了如何?”韦保衡道:“罚酒三杯!”抬眼相视,于心莫逆,竟都呆住了。突然鼓响,两人一怔,缓过神来,流矢转开,却看见皇帝和郭淑妃正笑眯眯地看着,俩人不觉都低了头。

这第三支新曲奏完,李漼又不觉嚷起好了,三曲便是三祝,也实在是精妙,当即赏下了许多彩帛。

不独今天,入冬以来天气一直都是阴沉沉的,白日不白,因着有冰霜,黑夜也不黑。大殿的门早合上了,四壁又重重叠叠垂着的帷幕,宴席四周又列了屏风,光透不进来,风也透不进来,除了奔走的宫女、内监,殿中诸人便忘了时间,沉浸在一股香热氤氤之气中,吃着,看着,听着,说着,笑着,慢慢就醉了,偶尔醒转,见灯烛尚明,酒肴犹热,乐声在耳,天子在榻,于是又直起了身子。

李漼心疼女儿,又舍不得她出宫去,午后不久便使她往公主院歇了,歇好了再过来。韦保衡便跟在七宝辇后相送,到了公主院外,俩人相望着,竟都有些不舍,这场酒,这场乐,使他们都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许便是酒与乐使两颗心不经意地合在了一处!

“殿下歇着罢,歇好了使人来唤便是!”

韦保衡揖了手,同昌却走过来道:“我便歇好了,寻寻雪去可好?”意态甚憨。韦保衡不由地将手指在鼻尖上一点道:“雪未下,如何可寻?”同昌道:“雪未下,才须寻的!”韦保衡道:“也有理的,殿下意欲往何处寻?”同昌道:“梅雪最相亲,当往有梅处寻!”拿了手便跑,欢声道:“我知梅院何在,往年皇祖母在时,我常来的!”韦保衡便随着跑,一个鹤氅紫服,一个凤披珠裙,风来舞摆,香气弥散,翩然似仙。

俩人跑到梅院,雪是没有,梅也未开,只是花苞点点,如珠似贝。同昌公主的意兴不减,转着说道:“韦郎,这梅便要开了,雪也快下了,写首诗催催可好!”韦保衡道:“联句最好!”同昌公主杵嘴道:“这是要难我!也罢,我先——梅雪最相亲,相寻亦有因。”韦保衡道:“为皇添圣寿,为卿亦为君!”同昌公主一时眼泪便下来了,笑着道:“梅君风骨逸,清香透云际!”韦保衡道:“琼卿意堪怜,解佩汉江湄!”同昌公主听了流矢上前掩了夫君的嘴,道:“这不好,咽回去!”许飞琼解佩郑交甫,数十步便不见,人佩俱失!

韦保衡道:“保衡不及郑交甫,而殿下远逾许仙子,故惴惴焉!(注:许飞琼只是西王母侍女)”公主道:“郎惴惴焉,则妾戚戚矣!韦郎,我是公主,亦是女子。夫为妻纲,是为伦常。何惴惴者耶?”言毕泪大下。韦保衡心中亦动,泪亦随之,遂将公主拥于怀中,道:“苦着卿了!”公主摇头,于耳边说道:“能得郎怜,是妾所甘心也!”相拥之际,脖颈一凉,抬眼看时,已是漫天飞雪。俩人大喜,再看梅时,枝头亦似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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