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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68中:救憨奴勇闯猎场,拒人情索香美人(1 / 1)

一行人才走到重玄门(大明宫正北门,在玄武门之北)左近,便遇见了神策左军的马军巡队。李俨初不以为意,依旧向前驰。没想那骑队如泄水般从四面合了上来,领头的那将披着一身朱绦银甲,唇须下覆,颌须上卷,神情冷峻,甚是威武。石野猪在鞍子上立了起来,一脚前踏在马颈上,大嚷道:“天子——之子在此,汝辈何不宽衣解带来见!”毛宣伯一手扶在他腰后。

那将却当了真,回道:“本将忝职禁军,唯知天子,焉知天子之子!”没想石野猪咆哮了起来:“大胆!天下只有‘大唐天子’,哪更来的‘唯知天子’、‘焉知天子’!”那将脸一下便赤了,恼道:“你是何人,竟敢犯天子禁旅!”石野猪还要说嘴,李俨忙道:“我乃普王,你是左军之将?”那将忙在马上行礼道:“末将神策左军马军都将张承范,戎甲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还望殿下恕罪!”李俨点头,问道:“张承范,左军是不是也戒严了?”

“回禀殿下,神策左军只是日常巡警!”

“既如此,你阻本王作什!”

张承范有些惶恐地道:“末将未见殿下旗幡仗队,不知是殿下,请殿下恕罪!”李俨道:“也罢了,刘军容可在营中?”张承范道:“末将卯时出巡,不知营中事!”却转头吩咐了队副几句,自己领着李俨向左营去。不想,刘行深并不在营中斋戒,说是往苑东广运潭一带行猎去了。李俨便要张承范领他前去,张承范见劝阻不住,也恐李俨贸然冲了中尉的猎,便点了头。

长安城的禁苑东西有二十七里,南北三十三里,在这个广大的方圆之内,既有数不尽的奇花异树、珍禽怪兽,更有道不尽的宫殿院宇、亭台池馆,古远的修筑于秦汉,最新修建的便宣宗一朝。没有个人领着,李俨还真不知广运潭在哪里!

驰了四五里,过了凝碧池往东,望见筑在高圹上的栖云亭,便离地势开阔平坦的广运潭不远了。张承范这时立即将马勒住了,嘴里叨着“莫犯围”观望了一阵,确认四近林子里没有看到猎旗,他才用脚尖在马腹上轻踢了一下。走不了百十步,他的马又停了。如此再三,李俨终于耐不住了,将马狠鞭了下,六花马咴叫一声,便乱窜起来。毛宣伯、聂弘裕便踢马追。张承范是马军将,骑术远非常人所及,眨眼就要追上,猛抬头却望见不远处有两处猎旗,流矢将马勒住了。毛宣伯、聂弘裕四人两骑马却没有停。

不多会,急促的马蹄声在张承范身后响起,而与此同时前面林子里窜出了八九只獐鹿来,紧接着尖锐的猎笛响起,随即便有了猎犬的吠声。李俨想要勒住马,可是畜生已是惊了,窜得愈发凶了。突然天上盘着的几只鹰箭直扑了下来,六花害怯,猛然人立,几乎将李俨甩在地上,放下蹄子又往北奔,却有犬过来了,猛然刹住,调头便走。而四面都有了人马,李俨几个便成了猎物,很快耳中便听到了箭矢破空的嗖嗖声,射向獐鹿,也射向了他们!

李俨惊得不知所措,伏身在鞍,紧紧抱住马颈。毛宣伯、聂弘裕将石野猪、张浪狗推到鞍下,大嚷向前急抢:“此乃普王殿下!此乃普王殿下!”可声音很杂,犬吠鹿鸣,人呵马嘶,这两声嚷根本浮不上来。

“军容有令,阑入围场者,格杀勿论!”

张承范听了这声,急驱马向围中抢:“快住手!普王在围中!普王在围中!”有人明显听见了,开始传话,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箭还在射。毛宣伯仆了马,聂弘裕受了箭,獐鹿也纷纷倒下,六花马也不愧是良驹,这时倒冷静了下来,支耳听箭,寻隙跳窜,李俨惊恐万状,却也稳稳挨在马背上。李承范还在嚷,终于钲声响了,紧着便听到有人在嚷:“军容有令,收箭入箙,擅射者格杀勿论!”很快,人马鹰犬都止住了。苍黄无路的三四只獐鹿也止住了,左瞻右顾,觳觫不已,可没有人再理会它们,所有的眼睛都望向了围中的锦衣少年。

张承范见李俨伏在鞍子上没声没动,正要驰过去察看。这时斜刺里飞出一队旗仗,各种形制的旗旆飞扬,一杆刘字大旗飞出,便有声嚷起:“军容到!”高喊才毕,所有骑士都慌忙滚鞍下马,拜在地上。旗骑迅速分列开来,现出中间一匹长鬃长尾的青骢马来,它的辔头上络满了金玉,甚至缰绳也是金彩夺目。

“何人竟敢犯吾家围场!”

说话的便是青海骢的主人神策左军中尉刘行深,这老子相比做枢密使时有了完全不同的气象,他的身体不仅长了、宽了、厚了,他的脸也更显年轻、更有神彩,甚至原本白了的头发又开始变黑,光秃秃的嘴角也冒出了数茎短髭。现在他以一种略带怒气的倨傲叉腰坐在金鞍锦鞯之上,头上是软脚幞头,身上是宽大鲜亮的紫袍,腰上是宽大的通犀玉带,真是贵势无比。

张承范流矢拜了过去,将头抢地,大气也不敢出。毛宣伯将李俨的马牵了跟前,也拜伏在地。李俨道:“军容,是本王!”刘行深眯着眼道:“谁来?”左右道:“说是普王!”刘行深道:“普王不在佛光寺受斋戒么?如何能在这里!”李俨踢马上前道:“一早完事了,本王有事寻你,你又不在营院中!”刘行深扯着脖张了一会,怪声嚷道:“哟,还真是普王!可伤着了?”便在左右帮扶下,踩人背下了马。过去抓了李俨手,伺候他从鞍上下来,浑身上下打量了,便抹了一下额头,道:“殿下,如何不在宫中待着,适才要有个损伤,岂不是老奴的罪过?圣人知道了,怕也要生气的!”

李俨道:“本王寻你有事平章,你们都起来吧!”张承范几个都没敢动。刘行深道:“这厮们罪过不小,且跪着好,殿下要平章什的?”李俨有些不快,问道:“他们有什罪来?”刘行深呵笑了一声,松了手,不知如何示下的,便有一个肥大的绿衣宦官狗趴在地,刘行深坐下了,便呵道:“张承范,你可知罪?”张承范道:“末将知罪!”

“何罪?”

“末将擅离职守,一罪也;犯军容围场,二罪也!”

刘行深道:“擅离职守,其罪当诛!犯我围场,吾家也斩得你!看你往日勤恳,今日又有护卫晋王之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呀,拖下去杖五十!”张承范谢了宽恕之恩,便吃掇到一边去了。李俨不愤,要嚷起来,却又记起田令孜的话“圣人之外,军容、枢密当敬之重之”,便道:“军容,这四人皆是本王的亲随,饶了罢!”刘行深道:“老奴何人,敢杖王宅中人,来人!将此四人送内侍省,问问勾当事的,随王出行,失于调护,是何罪!”这四个奴才急了,磕头求恩不已。李俨也急了,道:“军容,各责十杖罢了,好不好!”说完,眼泪也快溢出了眶。

刘行深多少有些意外,他时常听人说普王如何好弄顽劣,没想心底却如此柔善。听说人七岁的寿王李傑气恼时,吩咐杖人至少也是二十杖的,便点了头。人便采了下去,李俨看着两个玩伴给掇下去,眼泪还是下来了。刘行深流矢起了身,掏出绢巾与他拭泪,嘴里还道:“殿下,老奴这就有罪了,这就有罪了!”又回头呵道:“轻着杖,敢下狠手看殿下不剥了你等的皮!”

李俨终于稳住了情绪,道:“军容,本王想托你向我父皇求个情。”刘行深细问了,却道:“殿下,谁说老奴能回圣人的意?”李俨道:“谁都这般说的!”刘行深嘿地一声长叹道:“殿下,外面的风言风语如何信得?老奴便是圣人的狗马,岂有人主从狗马之意的?奴不犯主,臣不干君。此事老奴是不敢言语的。殿下若想救他,何不寻淑妃娘娘,或者门下相公?”李俨甩着袖子道:“你与他家有旧,又同是内官,你不肯救他们如何肯救?兔死狐悲,不弃故旧,这些圣贤言语,你全理会不得,罢了,本王自想他法!”竟跳上马,走了。刘行深流矢使了四个跟上去,这普王也着实有趣!

五人三马没精打采的从禁苑转出来,从通化门进入长安城时,时间已经过午了。街面上依旧是熙来攘往,车马如流,除了随处可见的泥渍、泥水,并不见有多少影响。也许是为忧思所束,李俨肚中并不觉得饥饿,但是举目无助让他对什事也提不起兴趣。

“殿下,没准田令孜自家早有了法子!”

张浪狗突然道,他说话的时候故意呲牙咧嘴,以表示他曾经受过并且现在还在受着的痛苦,实际上作为一个职业的奴才——一个内园小儿来说,挨杖只是他们打小便惯习的功课罢了。石野猪的状况比张浪狗还要好,他虽矮小,但是毕竟是二十出头了,胸背上的肉鼓囊囊地摞在一起,肉球也似,杖又不重,十杖既没有伤着他的筋也没有动他的骨。

李俨马上振奋起来,马上挥鞭道:“走,去他宅中看看去!”田令孜这厮有时憨,有时却极联聪明,往常遇着什事他总是能想到法子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唤他作“阿父”!

田令孜的宅子在西城的辅兴坊,与皇城只隔了一条芳林街,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繁华地段。两天后凤翔法门寺的佛骨将从城西开远门进城,经过两个坊后,从辅兴坊南经过,穿过芳林街,由安福门进入皇城。这个过程都可以从田令孜宅中的楼阁上望到,若从此点来看,不得不佩服田令孜购宅时的眼光,当然更令人佩服的是这厮的胆色。

长安城有两处著名的鬼市——北市与南市,与人间的西市、东市相对。南市在务本坊西门一带,北市便在辅兴坊南门一带,离此不远便有一处凶宅,荒废了上百年。这宅子原先倒是好的,乃睿宗皇帝第八女金仙公主所居,后来公主在宅东的金仙女冠观出家,宅子便空了,不久便闹起狐鬼来,白日、晚间时时有笙歌男女之声传出。公主羽化登仙后,狐鬼便愈发闹得凶了,白日里也时常见着些形影儿。到后来安禄山陷长安、吐蕃陷长安,无辜惨死的人多了,坊中南门一带一遇着阴雨天气,便可以听女子喧聚之声。

这些冤鬼邪物最喜的是春夏两季,往往日头一落便可以听见吆喝贩卖胭脂香粉之声。或者逢着初一十五的月夜,便有女子出来吟唱诗歌,什么“长夜长相守,黄泉好作家”,什么“长怜世上知心客,愿及流光枕月华”,因着这些鬼吟诗,凶宅的名声便也传播得愈发广远了。因此此处地段虽好,只是没人敢染指。

直到三年前田令孜出钱买了下来,也没请和尚、道士念经除秽,重新修葺一番后,便欢欢喜喜搬了进去。人问他可见了什怪异,他便说有,说入住当晚便有大狐六只,小狐三十六只拜伏堂下,说‘狐氏等为贵使守宅百余年,今贵使既来,狐氏等敢辞归山林’,他点了头,那狐鬼便不见了云云。

后来石野猪亲自听他说了一遍,田令孜对李俨却是另一番说辞,说“天地间只是个阴阳,阳能胜阴,阴不能胜阳。狐也好,鬼也罢,都是阴物,如何挡得阳世人呵!日出冰消,何惧之有!”

终究是把好端端的一个殿下调唆得鬼神不惧了。石野猪想,狐鬼当然是有的,只是碰上田令孜这种贪利不怕死的一时也难奈何的。这次圣人要杖杀他,敢说不是狐鬼的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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