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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60下:问世情侠盗相逢,唱欢歌水寨遭厄(1 / 1)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应该是黑了,可船还在走。船板上的人开始唱起了醉歌——

阎罗殿下列小鬼,青面獠牙流口水。

马面押进爷爷我来,牛头要折爷爷的腿。

黑面的大王穿朱衣,赤脸的判官身着绯。

溺死的罪徒你何不跪?生前过恶你不可推。

爷爷我大呵声如雷:

生时爷便是吃人的鬼,杀人从不问谁是谁!

今番折在了你黑厮的手,煎烹煮炸往你爷身上来!

唱到这里,都发疯似的欢叫起来。

又行了一阵,水声中起了杂音,像是过扫帚一般。赵璋知道大概到芦荻荡子里了,没多会,船撞了一下停了,便听见有人高嚷了起来:“快报与蒲牢哥哥知道,船鬼哥哥回来了!”然后是闹杂杂地走动声。赵璋挣着去探黄皓和林言,挣了半天,探不到,嘴里唔唔地发喊,也没有听到相答的语声。

“哈哈哈,船鬼,我便知道你还死不了,伤可要紧?”

“蒲牢哥哥,不是撞着神仙买米的船时,怕是回不来了!”叹了一声,又问:“七弟可回来了?没了?”说着哭丧着干嚎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收了声问:“那神剑哥哥知不知道?哎!我大意了,可怎生是好!”另一个声音劝道:“四哥,又不是你意愿的,三哥能说什的!”那杨蒲牢的声音道:“有了正主,不到得坏了兄弟面皮!”接着吼了一声:“来人!将那三人剥了吊起来,先好好泡他一泡,时辰一到,活刲了奠张雅兄弟!”说完一串脚板响到了船上。

船板一开,赵璋眼底便有了微光,听着黄皓俩吃提溜了上去,接着便到了自己。一个水贼嚷道:“先剥了再抬过去!”便有手过来撕扯衣服,一个提醒道:“规矩,是物都要先过蒲牢哥哥的眼!”一个道:“谁敢忘来?”衣袍扒尽,凉浸的夜风便裹了上来,赵璋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一只脚便踩了过来,道:“到了这,什也别想,只当是死了的!”赵璋也不再唔唔挣扎了,麟现道穷,果然难免,又有何忧惧的!

竹篙响了下,身子便离了地,几个喽啰一路上议论不止,猜论三人哪个会先挨刀,是先剜心还是先割舌,言来语去便赌上了。晃晃悠悠地走了一段路,眼底的光更甚了,到处都是鼓噪之声。

不多会,便站住了,面着了地,不是泥是木板。这时一个声音呼呵着过来了,嚷道:“他娘的!怎还遮着口眼?羊要叫,鱼要跳!”这边流矢应了。赵璋眼上马上一松,张眼便看见了满天璀璨的星斗,眼睛马上闪出泪来。

“叫唤!叫唤!”

一只脚恶狠狠地踢了过来。赵璋挣着脖子左右去望黄皓、林言,林言正望着他,黄皓毫无动静,一似死了!赵璋大嚷道:“我乃衡山开云道人赵璋,要见杨寨主!”唤了几声,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俯下身来,用火把在赵璋脸上向了向,直起身道:“待会便见着了!”这人一走,小喽啰便过来拖拽。在四周夹着芦荻的木板上拖了四五十步,便到了一个宽敞的所在。小喽啰将过一条长绳过来,在手上扎缚了,拖到水边,踹上三四条腿,赵璋三个便先后跌下了水。

这水冰冷、浑浊,不知沤生了多少水虫,一时便都往身上来了,有蹭的、有跳的、有爬的、有钻的、有挠的、有叮的、有咬的、有绕的、有叫的。赵璋虽擅呼吸吐纳,却没有多少水性,沉了一会,透不过气来,嘴一张,水与水虫一齐灌进嘴里来,不由地急挣起来。绳子却动了,身子倏地被拉出了水面。林言也在哕哕的粗喘着,黄皓却还是垂头垂手,还是没有动静。林言着急,大嚷了一声“眉寿”,身子又往下沉了。

再拉上来时,赵璋大口吸气的同时扫看了四周,自己身处的这个小水塘,大概是用由破旧船只圈围起来的,水塘的前面是由几艘大船并成的高台,台上火把通明,人头攒动,一层一层的人围着,大概是在喝酒作乐。

“淮南无好汉!淮南无好汉!”

嘴一露出水面,赵璋便大喊,连嘴鼻中的水虫都顾不得哼吐。身子很快便沉了下去,这回沉得更久了。再起时,赵璋又大喊。如此几回,身子再往上起时,突然近处的水贼大嚷起来:“不好!走了一个!”赵璋急忙转头看,却是黄皓那根绳上空了。绳子一时兜缚住了,有喽啰往大船台上报去。

赵璋继续大喊:“淮南无好汉!淮南无好汉!”林言在旁道:“赵叔,我连累你了!”他的声音听着也不好,像是淹得够呛。赵璋顾不得答言,只是喊。一会台上掀动了,有人在台上喊:“推过来!”同时台上下来了一队人。赵璋还在嚷,那禿头的头目也不管,扯着黄皓那根绳子看了,喝了起来:“怎绑的?”喽啰不敢作声。禿头一边骂一边脱衣袍,露出一身一背的纹刺,攥了短刀,纵身跳了下去。

赵璋、林言吃放了下来拖到了台上,船台中央摆着一张长大的方桌,横摆着五把交椅,左右两端各有两把,现在九把交椅上只坐了五人。小喽啰们席地而坐,不时有吃的喝的从方桌上赏下来。赵璋看着林言道:“冲和,能推则推,能走则走!”林言不应这话,却朝方桌大嚷道:“杨蒲牢,人是我杀的,要杀便杀,无累他人!”这一声比赵璋的响多了,台上为之一静。

当中那个紫袍汉子笑了笑,这厮鼻头肥钝,胡须浓短,有一股豪气,大概便是杨蒲牢了。他左首坐着的便是那嚷“鱼跳羊叫”的粗汉,正有些酒态的朝地上的小喽啰扔吃的。右首坐的甚有仪表,脸色难看,大概就是那死了的亲厚,所谓的“神剑哥哥”了。粗汉旁边坐的在津头见过,大概就是“神仙”,也不知何处得的这花名,人可不见一丝的仙气。对端坐的倒不俗,脸皮白皙,大有富贵气态,不像个贼。

那狗脸船鬼站在神剑身侧,一杯一杯给他斟酒。神剑一杯一杯的吃,但看得出来,他吃得不痛快。这不仅是给他斟酒的船鬼,桌上其他几人都看出来了,所以桌面上并不欢快。

船鬼又斟上了一杯,神剑却不再端起。船鬼说:“我的张哥哥,你不恼我时,多少酒也是吃的。你恼我,我杨能如何活在水面上?”张神剑还是不动,杨蒲牢几个都看着他。杨船鬼急了,道:“三哥,你说出来罢了!我拿张雅当盾,自己在后面撵着,是也不是——你心里不是这般想?”张神剑依旧冷嗖嗖地道:“我没这般想!”

“不是时,你吃了它!”

杨船鬼嚷道,看不出来,他受伤不轻,这牛犁狗吠的劲却没少。张神剑低着头不动。杨能将酒壶往地上一掼,指着对面嚷道:“贾令威,我的好兄弟,你今日不合遇着哥哥呀!四哥我是该死的人!”怪道浑名“神仙”,原来是这个名,那贾令威叹了一口气,站起来道:“三哥,七哥没了,仇人在!一命换三命,没亏!”张神剑却将桌子啪地一击,嚷道:“什话!赚了?我这心可因什乐不起来?”

胡须醉汉将椅子嘎嘎地挪了挪,长声道:“张雄兄弟,你才来寨里时,只张雅一个兄弟!”他伸出食指,“而今,你有六位兄弟!我余绕山可以与你同生同死,景彪哥哥、船鬼、刘金、贾神仙都可以与你同生同死!今儿,七哥没了,你脸不是脸、鼻不是鼻,为什?你姓张的从来便没有把我六个当兄弟!”杨蒲牢忙道:“绕山,话说得过了!”余绕山睁眼道:“不!哥哥,七哥没折时他便也怨你我呀!怨你我杀了他的伴当,散了他的社!这水寨的交椅他看得一文不值啊!”杨蒲牢望向张雄。

张雄站起来道:“二哥,你这是要趿出我心肺来!我张雄是不知金重羽轻的蠢物?南来北往、风餐露宿,托盘卖艺,抵得上水寨里坐交椅——破船分金,宰豚烹鲜的痛快?张雅他今日没了,我张雄唱唱闹闹便是好情谊?二哥,你要看我这脸不好,我现在笑给你看!你要听什?我唱与你听!《齐天乐》?《喜朝天》?《逍遥乐》还是《解语花》?”说着张雄拉开嗓子便要唱,杨蒲牢嚷了一声,张雄啊了半句。余绕山还歪着脸,却也没了言语。

张雄又转身指着杨能问:“船鬼,你说我疑心你借刀杀人。好,我来寨里,坐了你的第三把交椅,你心中有没有恨?你说,你有没有恨?”杨船鬼鼻子哼了声,百不得意地跄到余绕山身边坐下。

那白脸花袍的汉子开了口:“哀是一个字,却有万种态。诸位兄弟心里都是一般痛的!”杨船鬼一走,他与张雄便是邻了。

杨蒲牢猛拍了一下桌子,朝下面嚷道:“来呀!将祭桌摆上来!”又往台下传话问:“五哥有没有上来?”小喽啰得了令,嚷杂杂的都起来分列在两边。后面抬出一张香桌来,摆到了赵璋、林言俩人面前。那神主上的“恩义水寨英雄张雅之灵”几个字,看上去墨迹还泛着水色。赵璋和林言又嚷了几声,可没人搭理。经适才一闹,桌上的气氛活泼了许多,六个人相互劝着酒。两边的喽啰在肩上拄着枪叉,打着饱嗝、哈欠。湖上的夜风阴侵侵的,天上卷了云,掩去了大半的星光,水鸟叫声时起,听着满是嗟怨,似乎真是要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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