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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51上:逞胆勇火并飞狐岭,守信义揖谢各东西(1 / 1)

天还黑着,大概要光了,也不知雪有没有停,雪没停,道上便不好走,尚君长睁着眼在心里叨着,狱中的光线很暗,睁着眼也是一团黑。他坐起好些时候了,土墙也捱得有了暖意,身侧躺着的蔡温球动了一下,他流矢问道:“醒了?”没有应声,大概是没醒的。尚君长便睡不着,现在他睁眼闭眼都是悔,便不合随了康君立入城,便不合为了马留下来,便不合随了盖洪过代北贩马,本来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在魏州捱上几年,高骈那厮移了镇也就好了,偏耐不住,也是盖洪那鸟嘴勾人,他娘的,这厮便是祸根,不遇着他,便到不了代北,不是他冲撞了康君立,一早便将了马到镇州了!

身下的草又响了,尚君长又问道:“醒了?”蔡温球便笑了一下。尚君长道:“醒了便说会话!”蔡温球不满道:“哎呀!往常都一嘴唤我秋蚊子,今是怎了?说什来?卧着不好么,也不想事!”尚君长道:“不想事?死在这里不成?”蔡温球道:“死不了,二哥会想法子的!”尚君长道:“什法子?劫狱么?”蔡温球道:“你家第二的(尚君让)在军城里也吃劫了出来,有什不行的?”尚君长道:“两样事!那是混水摸鱼,这是火中取栗!”蔡温球道:“火中刀中,阿鼻狱也会来!”尚君长道:“来了恐得不着好!”说话间,蔡温球耳内便起了脚步声,流矢挣了起来。

很快,槛外便有了火光,紧着便出现了一个狱吏、三个狱卒,火把往槛内向了向,狱吏便高声道:“尚君长、蔡温球,证得无罪,即时开释!”狱卒开了锁,到了外面院中又去了脚链,狱吏朝门外一指道:“盖校官在等,去罢!”尚君长还以为是盖洪,到了外面一看却识不得。这汉便抬手道:“二公受累了,我乃盖寓,康员外在城门外相候!”尚君长致了礼,也不说多话,翻上马便随着走。到了城门左近,五更鼓停,门也开了。康君立、张德璜便在门外徘着,尚君长俩人马勒住,康君立俩个便上了马,道:“回庄再说话!”尚君长便有些莫名其妙了,既是无罪为何却都是一副做贼的意态?

回到庄上,康君立脸还是紧着,教尚君长俩人先去洗换洗换再说话。尚君长道:“员外,我等江湖客,洗换也罢,不洗换也罢,事若紧要,不妨现在便说!”康君立却蹙起眉来,唤盖寓道:“元具,我看瞎胡未必肯罢,毕竟吃了刀的,我心里不安稳!”蔡温球道:“怎的吃刀了?不是说未果么!”康君立转身道:“还在梦中呢,这厮后来又吃人刺了个对穿,他娘的,竟没死!”尚君长道:“我等在狱,岂相干的?”康君立一笑,盖寓道:“公不知钱可以买刀么?”尚君长恍然,蔡温球道:“员外买了刀?”康君立不应,道:“元具,瞎胡果看在你面上抬手,便自是好,只怕还有后手,这庄子还你,我还兴唐去!”盖寓点头道:“也好!”康君立便使尚君长俩个去收拾行囊。

尚君长、蔡温球收拾了出来,购的那二十匹马已经到了院外,康君立挥手让验看验看。蔡温球看了,便在那里嚷道:“员外,多了五匹!”康君立道:“不多,我送的!”尚君长欢喜道:“员外,这如何酬得?”康君立道:“我有事相求,你等或者不知,沙陀在代北势大,皇帝也奈何不得,古人说狡兔三窟,兴唐也不安稳,我在定州有田有宅,要使了张德璜搬些重货过去,累公等做伴,照看平安,可好?”尚君长道:“有什不好的!”盖寓便递过一封书子道:“公等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盖洪其实是我族中的兄弟,这一封书子累公将了与他!”尚君长接了,三十匹马七八个人便上了路。

康君立与盖寓一直送到了飞狐道峪口才住脚,尚君长在心中作叹,人还是要共历艰难方有情谊的,前两年买马,他康员外可是庄子也不出的。行了二十来里山道,康君立却将着十来骑追了过来,队中还有一个塔高山壮的黑汉,过来便朝张德璜嚷道:“事漏了,得往定州避避!”又唤尚君长道:“尚公,歇下来再说话!”

飞狐道其实有两条,一条自灵丘县东南入山,一条自飞狐县东南入山,两条道相交于恒山南麓,成了个半大不小的箭头谷,飞狐岭便在谷子最西端,掐着河北过来的必经之路。灵丘的这条道最是蜿蜒曲折,窄处只有二十步,宽处也不过八十步,谷底望天,有时不容一掌。此时已是十一月中旬,雪虽停了,风却正烈,谷道上不见活水,都吃冻住了,无风也觉着阴寒逼人,风一来,便似跳在了冰河里,马也颤声嘶叫不已。

山道上容易黑,滑手滑脚地行了四五十里路便没了光,一众人便胡乱歇下了,凑着火,康君立才说道起原由来,李克用在娼家遇刺,是他买的刺客,这事张德璜一走便吃人察知了;他转卖的马是使刀偷盗来的,这事也漏了,“程怀信”(其实是薛志勤)才逃了来。蔡温球听了道:“这买卖倒便宜!”尚君长道:“谁不往便宜道上走的!”康君立大笑,问起王仙芝几个来,尚君长道:“在飞狐岭张鬼寨里,有约的,十一月上旬不见人过去,便来寻,这时或许已在路上了!”康君立道:“公等是如何识得张鬼的?”尚君长道:“不厮打不相识,那年随了盖洪往蔚州,吃这厮拦上了!”程怀信道:“你等是河南人,如何识得盖洪的?”

蔡温球道:“庞勋大闹,那时天下的好汉都往徐州赶,盖洪当时在成德,正没活路,便到了魏州,要拦船过河,便撞上了,见我们一伙下船,便嚷问了过来。我哥哥见他生得雄壮,爱惜他,舍了一席酒相劝,告知他泗州已解围,马总已渡淮,庞勋已是不成了。当时他兄弟尚二伤也未好利索,还说什的,便钉了脚,因此也定了交!”程怀信点头,又道:“听说王员外有一个姓季的兄弟,最是雄壮,可也在张鬼处?”蔡温球道:“是有,可不差你!”尚君长道:“差远了,我那兄弟只是粗憨,牛马一样的人。今番不在,护着我一个子侄回河南了!”蔡温球听不得这种活,却也不好别扭,往地上一躺便不说话了。

第二日一早上路,行了三十来里,便看见前面过来了三骑马,当头的是一匹黑马,鞍上的年青汉子着赤黑花色窄袖冬袍,外面披着一件素白一口钟(即后世的斗篷),眼长高准,神情冷峻;后面那骑灰马的着茶褐色僧袍,戴着毡帽,腰壮脸大,面色和善;骑枣马的着绿色窄袖冬袍,披蓑衣,戴笠子,脸方长而瘦,看不清眉眼,腰上都挂了刀。稍近张德璜便认识了,前面的是尚君长的兄弟尚君让,后面壮的是徐唐莒,瘦的是楚彦威。

那日盖洪恼了康君立,康君立不肯予马也不肯退钱,尚君让与楚彦威便跳出来要拼命,差点闹出事体来。这时相见,还是没好脸,张德璜倒笑道:“尚、蔡二公便在后面!”徐唐莒笑着答话。尚君让只做没听见过去了,见了他兄长便问:“大哥,可好来?”尚君长先对康君立一笑,道:“我说在路上了!你不知道,不是康员外,现在还在蔚州狱中!快与康员外见礼!”尚君让却不动。康君立笑道:“二员外还嗔我来!员外,你兄弟说话,我往前面看路!”便踢马往前面去了。

尚君让马一并过来便道:“这厮们怎在的?”尚君长便将事情简单说了一过。尚君让听完冷声笑道:“那日他嘲盖洪是泥金刚、丧家狗,报应却也来得快!”尚君长肃脸道:“人笑天报,你却不省!宁伤人以刀,勿伤人以口!”默了一会,问道:“哥哥可好?”尚君让道:“好,还在寨中,今天迎不着人,他们明天便下山过来。山上也闷杀人,张鬼只将人做贼防,全不得自由!”尚君长道:“也是人之常情!”尚君让往马背上望了望,问道:“马上驮的什?”尚君长道:“牧草盐豆,多的是康员外的!”便打马往前面去了。

楚彦威见了蔡温球才停下,蔡温球指着程怀信便道:“佛赐,这可比得季逵?”楚彦威只是露了点笑。蔡温球绍介了,楚彦威便抬了抬手,也不愧是条大虫!

一队人马行到箭头谷便已是昏暮时节,天光无遮,四望皆有雪色,左近又有些野舍灯火,眼前倒还亮敞,飞狐岭便在前面十五里处,过去路也好走,便继续甩鞭子。道路向左一拐,右边飞狐山上垂下来一条尾巴,作成了一个月儿湾,便是张鬼的道场了。康君立来过的,知道这飞狐岭上上下下的机关,下寨便在尾巴根上,循着岭脊爬上去便是上寨,中间还隐着十来个猎棚似的兵铺。强攻确实不易,便是下寨离地面也有两百来尺,石头、擂木滚下来便杀人,攻上去如攀天,他下来却只是马屁股上加一鞭的事。

还没到岭下,便听到了锣响。尚君长道:“员外,进人屋,听人呼——且下马!”康君立点头,问道:“如今这守下寨的是谁?”徐唐莒道:“二寨主张特,此公颇和善,要钱不要命的!”康君立笑道:“那是和善的!”锣声止了,前面也拦下了一丛人马。尚君长道:“都勿妄动,坡上伏了弓手的!”近了,山贼便嚷了起来:“手掰北岳开此道,没钱有命莫过来!”尚君长、徐唐营嚷了过去。一会,二十来骑便驰了过来,白马背上的汉子大概就是张特了,裹了件狐裘,眼大唇薄还真有几分善相。

“谁是康君立?”

康君立上前抬手道:“二寨主,康君立有礼了!”怀里掏出一个金饼递了过去,道:“逃难之人,不敢惜财!”一个喽啰接了递过去。张特道:“你等是几人几马?”康君立道:“三人五小厮,马在前都是我庄上的,现在就这三四匹!”尚君长点头道:“我这马上驮的都是茭草盐豆,这寒冬腊月的,不将着这些也行不得远路!”张特点了头,道:“兄弟是入寨还是过岭走?”尚君长道:“天也晚了,还得在贵山叨扰一宿,与大寨主吃几碗酒才好走的!”康君立道:“大寨主还识得康君立时,我也留下吃碗热酒!”张特道:“我使报上去了,不妨稍待!”

很快,王仙芝、徐唐莒便过来了,下了马便抬手对康君立道:“员外,又见着了!”康君立道:“丧家之狗,公只管笑!”王仙芝道:“岂敢如此的,正要谢员外脱我二位兄弟出狱之恩!”便拜下了,徐唐莒也拜。康君立扶起道:“拜错了,是那瞎胡的计,放出来捉尾巴!”便问盖洪。王仙芝道:“酒酣,睡了!”唤张特道:“二寨主,大寨主使我将话,请康员外上山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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